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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4b9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褰裳 > 第5章
    温萦拿在手里观摩,红色绸缎上绣着一对璧人泛舟,针脚细密,姿态传神,是为上品,只可惜还没绣完,女子空白脸上只有一双黑如点漆的眼睛。

    她打个哈欠侧过身,门缝外也有一双眼睛盯着她,转瞬逃走。“哎呀,碰不得。”卫妈是去取筷子,夹过绣绷扔进竹篓里。

    砰,砰,砰,门外有人轻声敲门...“谁?”她扯过胸布重新围裹上。

    “甄举人,方才是房间窗户坏了么?掌柜说他的房间收拾出来了,若是不嫌弃...”店伙计小心翼翼询问。

    “没事,刚才房间里有味,想开窗通风,没想到卡住了。”温萦笑说,“卫妈已经把床铺好,就不搬了。”

    “掌柜让小的端来两碗牛肉面,还有些驱邪符纸。”

    她轻快来到门前。“客栈的灶台现在还烧着?”

    “谷举人包下小灶,一直未熄火,我们也可以用。”店伙计说。

    “不知还有什么菜式,有菜单么?”她好奇问。

    走廊传来一阵喧哗,那群喝得醉醺醺的举人回来,彼此搀扶着在房门前告别,人越走越少。“甄贤弟还没睡?”其中有人注意到她,惊喜道。

    温萦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心头一紧,没想到竟然又在心都郊外客栈遇上。

    说话的人名叫辜鞠,长着一张和气圆脸,身材敦实,个子比温萦矮半个头,两人乡试在同一考场,榜单名字公布后,同到程翰林下榻的别院拜谒,之后又参加了鹿鸣宴,有过数面之缘。

    他来自逸雅最负盛名的德音书院,历届考中进士的数量在全境排二三名,同院师兄遍布三司九寺,有强大的内部脉络,通常不屑于与小书院的人结交往来,他为人却很热情,每次都主动寒暄招呼,只是太喜欢盘根问底,恨不得把她祖上三代都问个遍。她看他走来就头疼,脸上不由浮现应付笑容。

    “要是害怕,借住我房间也无妨。”辜鞠笑说。

    “辜兄,客气,只是夜里肚饿点些吃的。”温萦婉拒说。

    “正好,我们端了些菜回来,都是现做的,你也随我们一起。”辜鞠热情邀请说,“这位是甄圆,逸雅孟魁郡人,以前也在曼方住过,可是入了程翰林的眼,直夸他温谨明慧、心窍玲珑,是可造之材。”

    站在辜鞠身边男子,五官周正,穿着一袭深蓝厚缎,腰系羊脂白玉佩,脚下软羊皮履,甚是富丽贵气,他先前只是淡淡点头致意,听到程翰林三字眼中有了别样光彩,态度顿时变得和善。

    “谷舫,曼方人士,岳风书院学子,是上届举人。”辜鞠继续介绍道。

    温萦对这个书院不由感到亲切,萧伯父就在曼方当官,岳风书院是曼方最有名的书院,与德音书院齐名,萧椯就在此书院就读,她还偷偷在屏风后瞧过岳风书院的院长上门拜访,言语间充满对萧椯的喜爱之情,认为是将来的国之栋梁。

    “是啊,甄贤弟不妨一叙?我家厨子做的荷叶鸡、青桔醉虾味道尚可。”谷舫也邀请道。

    “何止尚可,那醉虾简直人间美味,酸甜不失鲜美,李明不擅喝酒,吃完了还打包一碟回去。”辜鞠笑道。“外面可吃不到,都是从谷舫家乡带来的。”

    “那行李岂不是很多?”温萦惊讶问。

    “也就十来辆车。”谷舫语气云淡风轻,隐隐对自己家世有着骄傲,“甚好,甚好。”温萦若有所思夸说,谷舫见她识趣,笑容更加灿然。

    她伸手朝上指了指。“只可惜现在天色已晚,万一闹着公公...还是明天聚罢。”

    “如今新帝继位,看这帮阉党还能猖狂到几时?”谷舫不满说,大书院出来的学子,眉宇间总是掩饰不住对宦官鄙夷。“不是他们把心都搜个鸡飞狗跳不得安宁,我们也不至于来这里躲清静。”

    温萦暗想,原来掌柜说的清静是这个意思。

    “幸好凶手抓到了,明日我们一起进都。”辜鞠说着就要挽她手往他房间走,“辜兄,我肚子有些不舒服,等会儿就来,你们先聊着。”她捂着肚子匆匆跑下楼。

    客栈大堂后面的仓库,寄存着客人从全境各地运送来的货物。

    温萦趁店伙计没留意偷溜进来,在货物间四处寻觅,仓库不能见火星,在门口和窗外灯笼照不到的地方,黑得几乎分辨不清物品。

    只能通过触摸和嗅觉,来确定走过的地方。

    布匹外包裹着的油纸散发熟桐油香味,旁边堆砌的木材用麻绳捆得扎扎实实,这边她刚才走过,转头拐进琉璃瓦当和油漆桶间的过道,书、香料,这是什么,刺拉拉的金属片,冰冰凉凉的玉坠,还缀有小圆珠子,她又伸手仔细摸了摸,心砰砰直跳,装着首饰的箱子竟然是开着的,还没人看管。

    难不成心都周边只有杀人犯,没有小偷么?真是奇怪。

    一个人影突然从箱子间站起来,身上穿的链甲发出哗啦声音,手上还抱着一大捆干稻草。

    “这些都是公公的呀?”她连忙退后几步,尴尬笑了笑。“我是来调查凶,不...找醉虾的,你知道食物都存放在何处?”

    府兵熟稔地把稻草塞进首饰间,头一直是抬着的,在审视她。尽管看不太清对方的面容,她却能感到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真不是小偷,我举人能偷东西?”温萦有些气愤说,这些宦官随扈还真是瞧不起人,她快步走到最近的窗户下,借着外面朦胧灯火,扒拉自己袖子以示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