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哲赤着上身,露出满身的健子肉,当然,还有一身的伤疤,双手握着一柄铲子,起落飞快,大块的泥土飞舞而起,落到了上面的竹筐中,守候在旁边的士兵便将竹筐抬起,走向远处。
他一个人,便能顶七八个健壮的士兵。
今年刚满二十一岁的朱哲,玄元六品巅峰修为,虽然年轻,但却是一个结结实实的老兵了,十五岁就加入到了谷小满的人字营,二十岁的时候,便成为了三个大队其中的一位大队长。
安西都护府成立之后,谷小满成为了一名校尉,统带着一个折冲府一千二百人。
而这一次迎接哲别的第一仗,就是由他来打。
说直白一点,这一仗,是一场伏击战。
朱哲很是兴奋。
他是一个为战斗而生的人,一旦闲下来,真是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发痒。
但安西都护府却硬生生地憋了他大半年。
参与灭掉严圣那一役,是朱哲最近的唯一的一场战斗。
自那以后,他就被安排轮休了。
不仅仅是他,是他麾下一整个折冲府,都被安排轮休了。
这一休,便休了大半年。
他很想跟都护府说,他不需要休息。
但是他麾下的士兵们是要休息的,他们有地要种,有钱要赚,有家人养。
不然,哪里来的钱来置办打仗的行头呢。
毕竟,打仗的收获属于外财,虽然说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外财不富,但想要夯实根基,自然还是要把自家的田种好,买卖做好。
眼下秋收已过,田里的庄稼都已收到了库房里,府兵们都得闲了,自然也就想捞外财了。
特别是这大半年来,参战的那些府兵,跟着萧长车四处征战,赚得是盆满钵满,一个个都富得流油了。
不要以为剿灭黑域里那些山寨土堡没有收获,恰恰相反,这些地方才是真的有钱,打下一个山寨,可以尽情地抢掠,黑域的那些家伙盘踞在那里多年,论富裕,还真不差。
不过这一次的仗,缴获应该不会很多。
因为敌人的主力,是元人征服的北方和西方的蛮人。
那些人,穷得响叮当,很难从身上淘换出值钱的东西来。
朱哲很惊讶于知秋院的能力。
他知道知秋院很厉害,可是厉害到敌人会从那里发动进攻,一共有多少人,统兵将领是谁都弄得一清二楚,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一切,所以朱哲才在这里好整以遐地挖陷阱,布置打一场伏击。
他整整一个折冲府一千二百人。
而他的对手,只有三百人,全部由西胡构成。
哲别的战术很简单,但应当说是很有效的。
那就是派出多支这样的小股骑兵,以龙沟堡为基地出发,向着安西都护府内部出发,至于目的地是那里,哲别无所谓。
哲别只是让他们那里人多,那里富裕,就往那里去。
任务就一个,烧光,杀光,抢光。
这当然很符合西胡人的秉性,一个个兴奋得嗷嗷叫。
当然,这些人成不了什么气候,哲别也知道,最终的结果,肯定是会被李大锤萧长车给消灭掉。
但在追杀这些小部胡人骑兵的过程之中,安西都护府的兵力,会被严重分散。
这个时候,哲别的大股人马突然出击,直奔安西都护府的要害所在,比方说泰安城,比方说宝瓶城这些地方,萧长车与李大锤便只能仓促前集结兵力来迎战,兵力分散容易,但要重新集中起来就难了,集中起来又能有效使用而且要保持相应的战斗力那就更难了。
哲别一点儿也没有小瞧萧长车和李大锤。
相反,他无比的重视。
一个能让令狐野也无可奈何的势力,怎么会简单呢?
所有的设想都是美好的,但现实却往往能把梦想击打得粉碎。
哲别万万想不到,他的部队还一支都没有踏出龙沟堡呢,他详细的出兵计划等,已经全部被他的对手掌握得清清楚楚了。
深达丈余,长约百米,宽达两丈的陷阱被挖掘妥当,最绝的是,这条长长的陷阱当中是有路的,三四条小径被用特殊的标志标记了出来,不是用心人,根本就分辩不出来。
陷阱里头,当然没有什么好东西啦!手臂粗细的削尖的竹签密密麻麻地插满了坑底,然后再在坑上面铺上荆条,蔑席,洒上浮土,细心地弄来了一些草皮,小灌木放在上头。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道路之上一切都恢复了原状,朱哲留在了最后,再细细地检查了一遍,这才放心地上了一侧的缓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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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缓坡之上也做了很多的安排,挖出了许多的壕沟,只不过壕沟在经过伪装之后,从下方看,完全看不出端倪。
朱哲的士兵们便都藏在这些壕沟里,除了人,还有各式各样的弩箭。
而在更后方,则是朱哲这个折冲府里仅有的一百五十名骑兵。
作为马匪出身的朱哲,一直都非常重视骑兵的使用。
明亮的月光之下,朱哲躺在坡顶,听着壕沟里和坡顶上自家的兄弟们鼾声如雷,脸上不禁露出了快活的笑容。
大战之前,还能睡得如此香甜,说明了大家的心态,当真很放松。
想想也是,安西都护府的府兵,一向便是以老带新,只有在经历了一场场小战斗的磨砺并且积累了足够的经验之后,才有可能被的抽调出来参与这样的大战役。
所以说,这一场大战,安西都护府参战的,就没有新兵。
“得更加努力才行!”朱哲嘴里嚼着草根,暗自思忖道。
一日不努力,都有被人赶超的风险啊!
听说在夏统领那边,有一个叫丁二狗的,练武不过五年,仅仅十八岁,便到了御气五品,现在已经是一名团长了。
自己十八岁的时候,也是御气五品,不过自己可是从八岁开始习武的,整整十年,才到御气五品。
至少这个丁二狗,在武道的修练之上,是要比自己有天赋的。
不过打仗的经验嘛,那可就不见得了。
就像自家的顶头上司谷小满将军,武道修为八品巅,但常常在指挥作战的时候,被自己的副将独眼龙将军萧东伟喷一脸唾沫星子。
武道是力量的累积。
战争是经验的累积。
点燃了一支信香,夹在手指缝间,朱哲摊开了四肢,舒舒服服的睡了过去。
四更天,信香烧到了尾部,朱哲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虽然只睡了不过一个更次左右的时间,但他却依然精神抖擞,沿着壕沟一路走过去,将麾下的兵将一个个的踢醒。
醒过来的士兵,默不作声的开始啃着干粮,喝着水,然后开始仔细地检查起战斗装备。
天要亮了,也就意味着战争要开始了。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雾蔼,落在大地上的时候,众人的耳边响起了急骤的马蹄之声。
然后,三四骑迎着阳光照射的方向正一路狂奔而来,在他们的身后,是乌泱泱的大批的骑兵。
前面,是安西都护府的斥候。
而后面追来的,正是这一次朱哲正在等待的蛮人骑兵。
一千余人,屏声静气,静静地看着下方的敌人迅速地接近。
斥候们显然是知道这里陷阱中的道路的,三四个人分开,从三四条小道之上飞奔而过,这在后头的追兵们看来,前方自然是安全无恙的。
他们大声吆喝着,呐喊着,最前方的人张弓搭箭,射向前头奔逃的安西都护府的斥候。
箭法准头极佳,势大力沉。
但这些箭手还没有带得及看到自己的成果,胯下战马便已经是马失前蹄,轰然栽进了陷阱之中。
陷阱之中的竹签自然不足以让这些着皮甲的胡人丧命,后头以极快的速度蜂涌而至的其它骑兵才是他们致命的威胁。
前几排骑兵前赴后继地倒在了陷阱之中,直至将陷阱全部填满。
后边的胡人努力勒马,让自己停下来,现场顿时乱成一团。
然后,他们便听到了呼啸的箭雨之声。
无数的弩箭从一侧山坡之上倾泄而下,场中的胡骑立时便又倒下了一大批。
剩余的胡骑反应奇快,他们立时便拉动马匹,转头逃向了另外一侧,瞬间便远离了弩箭的射程,然后勒停马匹,转过头来。
陷阱,弩箭,连续两轮的攻击,三百余骑蛮人骑兵已经去了大半,至少两百骑失去了战斗力。
而剩下的这百余骑,大出朱哲的意料之外,
他们居然不逃。
而是在稍作整顿之后,便策马提刀,向着山坡上的秦军发起了冲锋。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的队形分得极散,
百余人,分成了七八个波次,每骑之间,相隔数十米远。
“真他娘的凶悍!”朱哲感叹了一句。
不但凶悍,而且战斗经验相当丰富,看起来他们在北疆没有少吃过元人强弩的攻击,所以也学会了如何面对。
这个时候用强弩的话,那效果就很感人啦。
而普通的弓箭,除非是武道高手射出来的,否则对这些牛高马大的胡人,还真没有什么作用。
“弓箭手,射马!”朱哲大声吼道。“长枪手,刀盾兵,准备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