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贼眉鼠眼山羊胡子的文人骚客名叫黄文炳。
家住在江州对岸无为军。
黄文炳官至通判。
这官是真不小,与知州同领州事。
职掌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审理等事务。
甚至还可监督知州,上奏朝廷。
然而,黄文炳只是个在闲的通判。
退居二线了。
此人是个阿谀谄佞之徒,心地狭窄,嫉贤妒能。
胜如己者妒之,不如己者害之。
即便已经退居二线了,还专在乡里害人。
闻知这蔡九知府是当朝蔡太师儿子,黄文炳天天来讨好蔡九知府,极尽谄媚。
就指望着被蔡九知府引荐给蔡太师,好再出来做官。
这一日黄文炳闲的蛋疼,带了仆人,买了礼物,又渡江来舔蔡九知府。
恰好撞着府里公宴,不敢进去,闲着也是闲着,黄文炳就去了琵琶亭。
正撞见张顺办完了流水席,换地方到琵琶亭这种高端场所里宴请刘高。
黄文炳有个绰号,叫做“黄蜂刺”。
就是因为他心里只想着害人。
一开始黄文炳还没多想,直到李逵点晕宋玉莲,被鲁智深一巴掌抽飞,刘高赔宋玉莲二十两银子又点晕了李逵,黄文炳就有怀疑了。
再到戴宗来了,说到身份时刘高要借一步,黄文炳就更笃定了。
哪个正经人会借一步?
要说学问,黄文炳只是平平无奇。
说到害人,黄文炳端的才思敏捷!
一番头脑风暴,黄文炳就想起在朝廷通缉榜文上看到过鲁智深和林冲。
虽然鲁智深的画像是大光头上长了朵小花!
林冲的画像更是豹头人身像!
如此抽象,黄文炳还是一下就联想到了一起!
当时他激动得都快哭了!
天降横福呀!
要知道林冲可是杀了高衙内!
若是抓住林冲,他不但讨好了蔡九知府,又间接讨好了蔡太师!
还多讨好了一個高太尉!
一箭三雕!
秦始皇摸电门——赢麻了!
出来起步就得是个知州哇!
虽然黄文炳不知道刘高的身份,但是连鲁智深和林冲都是刘高的马仔!
可想而知,必定是个大寇!
所以黄文炳等到刘高他们一走,就迫不及待的去找蔡九知府告密了。
“卯金点刀兵,有山即为嵩。纵横三十六,播乱在山东?”
黄文炳把这四句童谣翻过来覆过去的咀嚼。
半晌也猜不出前三句的含义。
原版童谣是:耗国因家木,刀兵点水工。纵横三十六,播乱在山东。
刚好黄文炳在浔阳楼看了宋江的反诗。
宋江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谁,署名“郓城宋江作”。
诗里又特地写了“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
强调自己的囚犯身份。
又写了“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谩嗟吁”。
再次强调自己是山东人。
这都等于追着黄文炳喂饭了!
虽说宋江是酒后作诗,问题是你丫还在坐牢呢!
能出来都是戴宗担待!
出来还敢喝醉?
醉了还敢作诗?
作诗还敢署名?
这点儿逼数都没有吗?
就是因为宋江追着喂饭,黄文炳才毫不费力的把宋江跟童谣对上了号。
但是现在黄文炳可就难猜了!
卯金点刀兵,是个“刘”字。
有山即为嵩,是个“高”字。
在不预知谜底的情况下,让黄文炳凭空怎么猜?
他就看明白最后一句:
播乱在山东。
“恩相,小生想到了!”
黄文炳福至心灵的两手一拍:
“恩相,那鲁智深和林冲都对一个白面书生言听计从!
“那个白面书生便是山东口音!
“鲁智深和林冲都是朝廷钦犯!
“他们怕是要追随白面书生在山东造反!
“这便应了这句‘播乱在山东’!”
“当真?”
蔡九知府又问:“纵横三十六作何解?”
黄文炳也不知道,只能信口胡诌:
“或是六六之年,或是六六之数!”
蔡九知府虽然是个酒囊饭袋,却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继续追问:
“卯金点刀兵,有山即为嵩。
“这两句又作何解?”
我特么哪儿知道啊!
黄文炳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皮:
“卯金点刀兵,应该指的是白面书生!
“他一个白面书生,却能号令鲁智深、林冲这等杀人重犯!
“可不就是‘卯金点刀兵’么?
“有山即为嵩,应该指的是嵩山!
“嵩山就在京畿!
“他们这是要在山东造反,剑指京畿呀!”
不愧是文化人,黄文炳一顿忽悠,当时就把蔡九知府忽悠瘸了!
蔡九知府十分佩服:
“原来如此,通判高见!”
黄文炳很得意!
不过还得谦虚两句,表明是在蔡九知府的英明领导下:
“不敢当不敢当!
“若不是有恩相家书,小生打破头也想不出来!”
蔡九知府很满意:
“多亏你了通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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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你可知那群贼寇现在何处?”
“恩相容禀!”
黄文炳胸有成竹的说:
“小生已经派了仆人跟去,待他回来,一问便知!
“另有一人,乃是江州两院节级戴宗!
“恩相可派人先将戴宗拿来审问!”
“好!好!好!”
蔡九知府听得欢天喜地:
“来人,速拿两院节级戴宗!”
……
醉醺醺的回到家里,戴宗衣服也没脱,一头扑在床上就爬不起来了。
这时偏偏脑子又是清醒的。
戴宗想的就是酒宴之上刘高对自己的招揽。
主要刘高不像宋江那样声名远播,戴宗和刘高的关系又只是道义之交。
若是莫逆之交,戴宗毫不犹豫就跟刘高走了。
道义之交就得犹豫了……
毕竟他现在做两院押狱挺滋润的。
每个新犯人来了都得孝敬他常例钱。
平时他吃拿卡要,盘剥犯人,油水颇丰,又无风险。
在牢里他想打谁打谁,想骂谁骂谁。
戴宗实在找不到跟刘高走的理由啊!
虽然戴宗对刘高力压吊桥佩服到五体投地,可是佩服终究只是佩服。
他愿发自肺腑的称呼刘高一声哥哥。
举手之劳他都愿意为刘高举举手。
但是让他放弃两院节级的位子就……
哪怕喝得醉醺醺的戴宗都觉得不合适:
还是明日找机会委婉的拒绝吧……
想明白了也就能睡踏实了,戴宗的鼾声刚起,忽然房门被猛地撞开了!
“哎妈!”
戴宗惊醒!
却见一群如狼似虎的公人闯了进来,七手八脚的按住了他!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戴宗拼命挣扎,一边挣扎一边大叫:
“抓错人了!
“我是两院节级戴宗!
“你们抓错人了!”
“抓的就是戴宗!”
一把把雪亮的钢刀交叉锁住了戴宗脖子!
戴宗顿时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一根根粗大的麻绳把戴宗五花大绑起来!
甚至双手双脚还捆在了一起!
“都仔细着,相公说了——
“这戴宗会使神行法,一日能行八百里路程!
“千万莫要被他两脚沾地!
“否则这厮发足狂奔,咱们骑马都追不上!”
领头的指挥着公人把戴宗攒蹄绑了!
用杠子穿过双手双脚,挑了起来!
戴宗慌忙叫道:
“我为朝廷立过功!
“我为官家流过血!
“你们不能这样!
“我要见恩相!”
“老实点儿!”
那领头的把一团抹布塞进了戴宗嘴里:
“现在就带你这厮去见相公!”
戴宗难以置信的大叫:
“嗯嗯嗯……”
仿佛听懂了他在叫什么,那领头的冷笑一声:
“戴院长,你事发了!
“看在相识一场的份儿上,我提醒伱一句!
“好好回忆回忆你见过谁!
“带走!”
苦也……
被他一说戴宗终于明白了:
他今日与林冲鲁智深吃酒之事被人告密了!
又是哪个畜生多嘴?
戴宗和刘高他们已是道义之交。
再说又是他自己找去的,主动结交的。
所以戴宗没怪到刘高他们身上。
只是心里把告密之人祖宗都艹了一遍。
虽然戴宗会神行术,但是得贴甲马。
现在这样戴宗也只能被挑走了……
与此同时,刘高正在和鲁智深、林冲秉烛夜谈。
谈完了再抵足而眠。
“兄长,我看戴宗不会跟咱们走。”
林冲坐在床边,学着刘高的样子分析。
这是刘高每天晚上都要求鲁智深和林冲做的功课。
让他们分析当日遇到的人和发生的事。
目的当然是为了锻炼两人的双商。
为了这个家,刘高真是操碎了心。
林冲拿着刘高的鹅毛扇,一边扇一边想一边说:
“戴宗是两院节级。
“衣食无忧,也无雄心大志。
“虽然讲义气,但是必定舍不得现有生活!”
刘高含笑点头:“言之有理。”
“大哥,俺有不同看法!”
鲁智深举手反驳:
“戴宗虽是两院节级,但是他一身草莽之气!
“定是我道中人!
“洒家看他早晚都要落草!
“明日洒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不信他不动心!”
林冲也举手:
“兄长,师兄虽然说的也有道理,但是小弟话还没说完!
“戴宗果然是一身草莽之气,但是他吃拿卡要盘剥犯人,有的是金银!
“小弟问过铁牛,每个新来犯人都要按常例送银五两!
“江州大牢之中犯人何止千百!
“就算这么多年只有一千犯人,那也是五千两银子!
“家财万贯,戴宗无缘无故岂会落草为寇?”
【别急,后面还有。我先去接孩子放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