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样的话,真假终是难以判断,宫中不免浮议纷纷,一些人趁机生事也未可知,大皇子可曾有什么应对的预案?”苟又成出言试探。他到这里来,就是要知悉大皇子的态度,以便从容应对其他皇子,达不到目的,他是不会甘心的。
“浮议终归只是浮议,掀不起什么大浪!”伏乞拾寅笑着说道。作为亲皇的长子,如果不出意外,将来是可以篡承大位的,而不出意外的前提是,他必须是处小心、谨言慎行,临事不轻言是非,对人不轻易臧否。对他来说,做到这些很简单,因为他平日就是个心机深沉、行事稳重之人,毫无儇薄浅陋之态。此际苟又成不期而至,伏乞拾寅焉能不清楚他打的什么算盘,所以只是敷衍以对,并不打算吐露心迹。
又攀谈一阵,苟又成知道自己此行很难达到目的,于是带着遗憾告辞,来到五皇子伏乞允协的府邸。
五皇子正自急切地盼望苟又成到来,一看到他的身影,便急忙起身,拉着他的手让到客座上,吩咐下人赶紧瀹茗以待,口中埋怨道:“老白须,你到底怎么搞的,我是左等你不来,右等你不来,等得眼里都快滴出血来了!”
苟又成微微一笑:“五皇子鉴谅,小苟一接到您的信息,即便动身赶往皇城,孰料路途之中出了点意外,因此耽搁了时日。”
伏乞允协一屁股坐到苟又成对面的座位上,说道:“事情你已经清楚了,眼下到底该怎么办,你快拿个主意!”
苟又成道:“五皇子不必着急,先说说自己心里的想法,小苟才好建言。依您看,到底是帮着那个蛰罗雀认祖归宗好,还是阻止他认祖归宗好呢?”
伏乞允协皱眉道:“正是这个问题让我踌躇不定呢。目下宫中的局势,想必你也清楚,大皇子身为长子,兼且具有皇极九层境修为,实力压着其他皇子一头,如无意外,亲皇殡天之后,他是承继皇位的不二人选。可是这些年来,亲皇对大皇子一向不亲不疏,并未格外垂顾,皇子之中若是另有他人修为高迈、智慧超群,并以此博得亲皇青睐,那么将来继承大位的未必便是大皇子。这个新来的蛰罗雀如果真有那些出类拔萃的本事,一旦认祖归宗,对大皇子来说便是莫大的威胁。”
苟又成笑道:“五皇子所言不差。要是那样的话,您说不定能够从中得利呢。”
伏乞允协白他一眼,说道:“得什么利呀!那个新来的蛰罗雀,既能威胁到大皇子,便能压制其他皇子,到时候我还能挣挫出来么?如果没有他,我或许能寻机诱使大皇子犯错,借助适当的力量取而代之,可是一旦他认祖归宗,加上大皇子,便对我形成了双重压制,到时候我要干成什么大事那就更艰难了。”
“所以,您的意思是阻止他归位?”苟又成问道。
“自然是阻止他归位!”伏乞允协不假思索,“三皇娘活着的时候,曾经多次跟我和老六、老七讲述子以母贵的道理。依着三皇娘的意思,她老人家通过培植玉氏家族的势力,并且自己讨得亲皇欢心,有朝一日让我承继大统,成为伏乞家族的掌舵人。在这个过程中,无论遇到什么障碍,都要毫不留情地加以清除。据三皇娘所说,当年十三皇娘享受亲皇的万千宠爱,连她所生的十七皇子都被亲皇宠爱有加,三皇娘一时失宠,心中异常不忿。及至十七皇子被盗、十三皇娘失智,三皇娘方才重新得宠。照着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我迟早会取大皇子而代之,成为未来的亲皇,孰料其中骤生变故,三皇娘暴病身亡,家舅玉磐石等瞬间失势。纵使如此,谁能断定我五皇子一定不能东山再起?在我东山再起的道路上,绝对不能容许增加任何障碍!”
“嗯,明白了!”苟又成颔首。当年三皇娘为了跟十三皇娘争宠,不惜采取盗走十七皇子的卑劣手段,其中最大的受益者不只是三皇娘自己,还有五皇子。如果三皇娘继续被亲皇宠爱,那么,出于爱屋及乌的考虑,亲皇将来很可能指定五皇子为接班人。可是现在,三皇娘已死,玉氏家族渐渐失势,五皇子的亲皇梦可以说基本上破灭了,但是听他适才这番话,苟又成明白他还不死心、幻想着有朝一日卷土重来,而阻止蛰罗雀认祖归宗,便是他为了实现幻想而不得不采取的行动。
“说说,下一步我们到底该怎么办?”伏乞允协催问道。
苟又成用手敲打着桌面,沉吟一会儿,缓缓说道:“既是如此,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一口咬定那个蛰罗雀是假冒的,即便有证据表明他是真皇子,也要千方百计把水搅浑,让人摸不清真假。不过,这件事不能空口说说,最好是设法收集些蛰罗雀假冒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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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乞允协皱眉说道:“我正是这个意思呢,只是收集证据这件事情甚难。我听说,那尖牙侍卫羌句岂曾经传讯过有关十七皇子的情报,亲皇已然着人寻找羌句岂探问,在收集证据这件事上亲皇已经先行一步,我等现在开始行动已经迟了。”
苟又成道:“不妨,迟做总比不做好。既然已经知道蛰罗雀来自云霄宗,那就赶紧派人去云霄宗探查他的底细,只要发现有一丝不对的地方,就能让蛰罗雀认祖归宗的事情拖延下去。久拖不决,对五皇子也是有利的事情。”
“好吧!”伏乞允协寻思片刻,决然说道:“那就按你的意思办。不过,其间还需要你暗中助力,翦除需要翦除的人和势力。”
“我自会相机而行,不劳五皇子吩咐!”苟又成说道。
偏安殿里,伏乞思盘来回踱着步,对鸠摩罗说道:“据你所说,那神泉山武者先是去了大皇子府邸,后来去了五皇子那里?”
鸠摩罗点头说道:“没错,的确是这样。那白须山人在大皇子那里停留的时间稍短,在五皇子那里停留的时间更长。”
伏乞思盘颔首:“嗯,如此说来,白须山人不是大皇子召来的,而是奉了五皇子之命入宫办事。大皇子素来沉稳,单纯因为十七皇子的事情,还不至于这么沉不住气。五皇子一向轻佻暴躁,把白须山人那个狗头军师召来商议实在意料之中,看来他耐不住性子,要有所行动了。”
鸠摩罗赞同道:“贫家也是这么想。”
伏乞思盘道:“根据你的侦察,其他皇子有没有异动?”
鸠摩罗回应道:“大皇子、二皇子一母同胞,寻日也是聚多离少,这几天二皇子如常去大皇子那里聚谈,看不出什么异常。二皇娘所生的三皇子、四皇子,一向深居简出,这几日也是闭门不出,只在府邸内游戏作乐,似乎对十七皇子的事情不太在意。八皇子以下诸皇子,除了九皇子、十皇子、十一皇子之外,其他人也未见明显异常。”
伏乞思盘道:“向日六皇后便跟三皇后走得很近,大有依靠玉氏家族庇荫之意,她所生的九皇子、十皇子和十一皇子,受了三皇后所生的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的熏陶,也逐渐变得佻达不羁。如今三皇后已薨,那六皇后原本应该安分下来,不意她仍自纵容三个皇子狂放行事!”
“此正所谓积习难改吧,亲皇不要太过在意。这十七皇子之事不管是真是假,到头来总会令那些不安分的人显形,纵使那人真是假冒的,对亲皇来说也未必不是好事。就比如亲皇您正想瞌睡,那人便不失时机地送上了一个枕头。”鸠摩罗笑道。
伏乞思盘也露出些笑容:“不错,那个人的出现,对朕躬来说的确有双重意义。他如果真是十七皇子,那么正好可以解了十三皇后这些年来的渴想,说不定她欢喜之下,连那疯魔之症都好了呢。他即便不是十七皇子,也是一个极好的药引子,引得那些寻日心思癫狂的人疾病发作。这般说来,朕躬倒是不急于验证那十七皇子的真假了。”
鸠摩罗道:“自然应该如此。不过,据贫家观察,十三皇娘似乎隐隐知道了十七皇子归来的消息,每日自言自语地嚷着要见她的亲生孩儿伏乞唇玉呢。如果真是这样,亲皇须得预作盘算,省得十三皇娘为此大吵大闹,或者病情加重。”
伏乞思盘皱起眉来:“唉,便是这个事情令朕躬难处呢!这些年来,娭夷她吃尽了苦头,已经不堪继续折腾。朕躬先前以雷霆手段解决三皇后的事,便是为了给娭夷一个交代,总不能让她临终都看不到害她的人得不到应有的报应吧?以她目前的精神状况,若是再因十七皇子之事起些波澜,那她无论如何都是承受不了的。”
鸠摩罗站起身说道:“亲皇不必过分担忧,贫家在十三皇娘身上多尽些心就是了。不管十七皇子的事情最后是什么结果,在确认那个蛰罗雀便是十七皇子之前,贫家不会让包括皇子在内的无关人员靠近十三皇娘。”
伏乞思盘叹口气,而后说道:“那你就多费心吧!不过,前几日朕躬已命人传唤尖牙侍卫羌句岂,看他来了之后怎么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