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蛊王唯一不会下蛊的小儿子[穿书]》 第1章 《我是蛊王唯一不会下蛊的小儿子［穿书］》作者：五仁汤圆【完结】 文案 蛊王老来得子，心尖肉一样的疼。体恤儿子身体弱，便没传他巫蛊之术。 在兄姐的庇护下长到二十岁，蛊王觉得该为心尖尖寻觅一门亲事了，把他许给了老友的独子，沈确。 谁知道，沈确极其厌恶包办婚姻。完成典礼后立刻出国，一去就是两年。 ——以上是虐文小说里的选段，沈确是主角攻，主角受另有其人。 而顾小宝穿成的蛊王小儿子，则是一个蠢笨炮灰，身体还不好，三步一喘，五步一咳。 顾小宝看着剧情陷入了沉思。 他对蛊毒不感兴趣，可他也不想被“分头行动”啊！ 哥，姐，老爸，帮忙！既然主角不仁，咱也不义，先分了他的头再说！ . 两年后，沈确终于回来了。 然后他发现家里塞给他的男生变了，除了怪力乱神之外，还……怪有趣的。 比如说捂着胸口给他送蜘蛛腿拌饭、趁他洗澡溜进浴室边搔首弄姿边往浴缸里扔蟾蜍、舌尖涂满蛇毒缠着他索吻……总之就是一个要置他于死地的大动作。 可不得不说，除蜘蛛腿拌饭外，男孩做的配菜蛮合口味，穿他衬衫凹来凹去的姿态颇具观赏性，眼巴巴在书房等他亲亲的表情着实解压。 以及没亲呢，自己先被毒倒的样子也……挺可爱的。 嗯。 . 后来，看着白天把他绑在身边喂他吃药、晚上把他绑在床上喂乱七八糟东西的男人，顾小宝忍不住阴暗爬行，扭曲尖叫。 他给男人下过毒蛊、母子蛊、蚀心蛊、嗜血蛊……却唯独不记得自己给他下过情蛊和合欢蛊啊。 事态怎么就往失控的方向发展了呢？ 内容标签：甜文 穿书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小宝，沈确 ┃ 配角：各种蛊虫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然后我发癫创死了所有人。 立意：要相信科学，相信现代医学。 第一章 动物园爬虫馆内，本应是最冷门的地方，此刻却围着里三圈外三圈的游客。 人群中间，男生穿着一身蓝色蜡染民族服饰，手臂上缠着条蛇，讲解道：“小朋友们，我是顾小宝，你们的小宝哥。现在看到的这条蛇叫金环蛇，长着黄黑相间的漂亮鳞片，但同时也有着剧毒。” 男生皮肤很白，单眼皮，嘴角两个小梨涡，笑起来特别有亲和力，是动物园远近闻名的网红讲解师，也是本地电视台的常客。 “金环蛇是我国常见的毒蛇，性格胆小谨慎，不会对人类发起主动攻击.......”顾小宝继续介绍。 这时，有个戴孙悟空面具的孩子不知道怎么绕到了他后面，抽出“金箍棒”，捅了蛇头一下。 受到刺激，金环蛇朝顾小宝手臂狠狠咬了一口！ 顾小宝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孙悟空”吓呆了，哇哇大哭。 其他孩子不懂什么叫死亡，但能感觉出气氛不对，也开始啜泣，爬虫馆里顿时哭成一片。 感觉差不多了，顾小宝慢悠悠从地上爬起来，哪还有刚才暴毙的样子？ “小朋友，不可以这么调皮哦。” 顾小宝耐心地拍拍孙悟空头顶以示安慰，抬头向孩子们道：“刚才那条蛇去过毒牙毒腺，被咬了也没关系。但在野外绝对不可以挑衅毒蛇，许多毒蛇毒素是致命的，如果救治不及时，就会和哥哥刚才一样，付出生命的代价！” 原来小宝哥哥没事啊，孩子们纷纷破涕而笑。孙悟空却一直盯着他的胳膊看。 “可是哥哥，你这里出血了耶，真的没问题吗？” 嗯？ 顾小宝低下头，两个血窟窿明晃晃躺在他小臂上。 难不成拿错蛇了？ 顾小宝两眼一翻，直接撅了过去。 . 谁在说话？ 被嘈杂声吵醒，顾小宝缓缓爬了起来，睁开眼，不远处几个人凑在一块儿，正在闲聊： “两年了，那位终于回来了！” “刚结婚就出国开拓市场，把小娇妻扔在家里独守空房，再不回来有点说不过去了嘛。” “小娇妻？我看是小怪物吧。听说对方是黔湘那边的，家里特别邪性，世代炼蛊！谁愿意和满身虫子的小怪物睡一被窝啊！” “婚礼那天我远远看过小怪物一眼，瘦的皮包骨头，确实阴沉晦气不讨喜。而且沈家和方家定过亲，是小怪物横插一道，把那位抢过来的，能开心才怪嘞……” “……” 那位？小娇妻？ 都谁啊？ 顾小宝听的一头雾水，想找护士，转过身，却见自己正站在一家古色古香的园林门口。 被毒蛇咬了，园长应该给他送医院才对，怎么弄旅游景点来了？ 难道他没救了，让他想吃点啥吃点啥？ 哎不对。 结婚后出国，黔湘，会炼蛊…… 顾小宝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应该是穿进舍友天天听的小说里了！ 这本小说叫《恋你至深》，舍友没日没夜追更，天天“老公老公”的喊，俨然已经把主角攻沈确当成了电子老公。 沈确是沈家家主独孙，沈家下一任掌权人。因平日里忌讳着名讳，旁人便用各种称呼指代，也就是大家嘴里的“那位”。 第2章 主角受则出身于老牌豪门方家，又美性格又强，靠自己强大内核治愈了攻的创伤。 而他，也在刚才的交谈里出现过了。 ——没错，他就是那位阴沉晦气不讨喜的小怪物！ 同时，也是给沈确造成创伤的功臣。 戏份不多，承担着猹的角色，在作死路上上蹿下跳，最后成功被主角攻“分头行动”。 ……都不如被蛇咬死来的痛快！ 不过怎么死是次要的，主要是现在他还活着，得先弄清楚情况。 因为对小说不感兴趣，他只被动听过《恋你至深》部分情节，不太熟悉细节。 “顾先生，您还好吧？”这时，后面有人问道。 顾小宝瞥了眼对方，穿着一身黑西服，肌肉遒劲，一看就是练家子，应该是沈家的保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他看过去那刻，保镖向后退了一小步。 顾小宝深知说的多、错的多的道理，没回答他的问题。他仔细感受了一下，发现自己并未继承原主的记忆，只好问：“这哪？” “......沁合园。” 沁合园是国家级保护建筑，同时也是沈家老宅。婚后沈确已经跟原主搬出去了。 顾小宝又问：“我来这儿干嘛？” 声音喑哑，保镖摸不透他的想法，额头立刻渗出一层冷汗。 “您可能是......”保镖斟酌着道，“可能是想来看看，为沈、沈小先生接风的家宴吧？” “顾先生，您千万别多想，”保镖赶紧打补丁，“沈先生肯定是怜惜你身子骨弱，才没叫您过来的！” 沈小先生是沈确，沈先生就是沈确的父亲咯。 顾小宝终于想起来了。 现在应该正是主角攻回国，沈家设家宴接风的情节。 在老宅举办的这场宴席名义上叫家宴，实际上是为了告知家族，新家主已经归位。因此沈家无论主家、旁支几乎全数到齐。 搞笑的是，如此重要的场合，居然没通知沈确持证上岗的正牌爱人，也就是原主。 不仅没通知，宴会后主角攻甚至都没回婚房。原主是半个月后，才从佣人口中得知主角攻已经回国的消息的。 佣人都比他了解自己老攻。 多可笑！ 顾小宝有点气，想再问问现在几点，转过身，保镖又向后退了一步，见鬼了似的。 算了，不如看手机。顾小宝掏出原主手机，突然想起来还不知道这具容器长什么样。 他用面容解锁，打开前置摄像头，随即，吓的差点没躺回到地上！ 只见镜子里的人瘦的锁骨都凸出来了，皮肤苍白的不像人，满脸病气。五官倒跟自己差不多，也有标志性的小梨涡。 最可怕的是，他脖子、衣领上沾着星星点点红色的血迹。 配上会炼蛊的传说…… 怪不得保镖不敢正眼瞧他。 联想到原主的死和自己的穿书，他把摄像头挪到后面，果然在后脑勺处看到一片黏糊糊的血迹，此时已经结痂，快愈合了。 原主任务没完成，不能轻易狗带，因缘际会之下，自己便穿成了需要帮他完成任务的倒霉蛋儿。 对别人是不幸，对他来说，却算是幸运的。 因为他不想死。 他要回去照顾爷爷。 一阵风吹来，顾小宝忍不住咳嗽几声，使劲回想《恋你至深》中关于原主的设定。 原主汉文名与自己相同，黔湘名太繁琐，估计作者嫌麻烦没编。 身份是蛊王最小的儿子，因为从小身体弱，承受不住阴气，加上已有一兄一姊，蛊王便没传他巫蛊之术，只希望他健康快乐、无忧无虑的长大。 就这么长到二十岁，老蛊王觉得该为心尖肉寻觅一门亲事了。他年轻时曾救过沈老爷子，得知小儿子对沈确有意，便向沈爷爷提出结亲。 豪门婚姻从来都不只是两个人的结合，可沈爷爷是性情中人，接到讯息后，立刻解除了和老牌豪门方家的婚约，力排众议促成了这门亲事。 可惜沈确对原主没有任何感情，婚后洞房都没入，直接飞到欧洲。留原主自己一个人在新房，日日对着空荡的院子，与寂寞相伴，磨的人不人、鬼不鬼。 按理来说，老蛊王如此疼爱小儿子，知道两个小辈感情不好，应该不会任由原主受此折磨。 巧就巧在原主对沈确一往情深，怕告诉家人，家人把他接回去，就不能继续和沈确在一起了。 恋爱脑！真想掀开脑壳，把里面粉红色的垃圾抠出来！ 顾小宝气的脑仁都疼！ 算了，不管原主怎么样，现在是他接手这具身体。他必须得好好活下去，尽快找机会回到现实。 爷爷还在病房等着他呢。 想到自己唯一的亲人，穿书带来的慌乱和迷茫尽数消失，顾小宝眼里只剩下坚定，和破釜沉舟的决心。 . 既然要活下去，就不能任由主角攻摆布。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他就不信，普通人真能搞过会玄学的？ 哦对了，忘了说，在刚苏醒时，他发现了一个秘密。 ——原主确实不会炼蛊。不过为了保护他，父亲兄姊在沁合园和婚房周围布置了无数蛊虫，只需心念一动，便能立刻到他身边。 可惜打铁终须自身硬，厉害的蛊虫，使用起来也需要极强的力量。他体弱，家里人曾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没事不要用蛊，很伤身体。 第3章 那现在就让他试试，到底会伤身到什么程度吧！ 他站在门口，闭上眼睛，沟通周围的蛊虫。 阴冷的感觉席卷全身，几乎是瞬间，一只拳头大小的蜘蛛就拉着蛛丝，从房檐儿速降到他眼前。 “主人，你叫我啊？”蜘蛛操着副大叔嗓问。 顾小宝脚趾都蜷到一块了。虽然在动物园工作，但他超级怕蜘蛛的，况且它还那么大。 脱口而出：“你回去，换个可爱的来！” “我哪里丑啦。”大叔蜘蛛有点失落，垂头丧气的离开。 不多时，又一只长着毛的蜘蛛“嗖嗖嗖”爬到他脚边。 “主人，请尽情吩咐人家吧！” 顾小宝：“……” 不是所有毛茸茸的动物都可爱好吗？ 不过事态紧急，没时间东挑西捡了。顾小宝认命道：“那个......你去看看接风宴在哪办。” 沁合园里共有十多幢建筑，没人指引，他根本找不到。 “好哒。”毛蜘蛛会意，转了个方向，八条腿并用，朝院子深处去了。 五分钟后，顾小宝接到线人毛蜘蛛消息。掸弹袖子蹭上的灰尘，大踏步走进院子。 保镖已经在看到大叔蜘蛛时晕过去了，又一阵风吹过，顾小宝咳出几口血沫。他也不管，随便抹了下。苍白的脸因此添上几分颜色，倒愈发像大家口中神秘古怪的蛊王幺儿了。 呵，都欺负我是吧，那就别怪我发癫了。 我要创死主角攻，创死所有人！ 第二章 根据“线人”的导航，顾小宝走到沁合园最左侧，一栋三层的建筑外。 “是这儿？”顾小宝问。 毛蜘蛛眨巴眨巴眼睛：“嗯嗯，三楼！” 真是见鬼了，他居然觉得它的眼珠儿很圆很萌。顾小宝眼前一阵阵发黑，喘丨息着跟蜘蛛道了谢。 这种毛蜘蛛很常见，动物园里有标本展示。它毒性不强，被咬一口，伤口顶多发炎肿痛。 召唤微量毒性的毒虫都如此难受，如果想搞个大的，直接毒死主角攻，不得先把自己献祭了啊？ 原主的身体确实太弱，看来得好好计划一下，直接弄死行不通呢。 蜘蛛迈着毛毛腿走了，头晕目眩的感觉很难受，看会场里的样子，接风宴应该还没开始。顾小宝打算找个地方先待会儿，稍稍缓一缓。 刚才保镖很肯定已经报告过他的行踪了，为了不被提前控制起来，顾小宝没上三楼，而是顺着楼梯间走到地下一层，找到卫生间。直接打开一间隔间，放下马桶盖板。 坐了差不多十多分钟，虚脱的感觉好了些，他出了隔间，正巧碰到有人在洗手台前洗手。 那男人身量极高，比他高了将近一头。手工缝制的衬衣顺着腰线塞进西装裤里，腰窄背宽大腿饱满。 因为正低着头冲水，顾小宝看不清他面容，只觉得他颈项挺拔，气质矜贵。水下的手腕筋骨匀长，刚从雪里浸出来似的冷白。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他那刻，顾小宝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 顾小宝是个纯纯的直男，不可能对同性产生感觉，估计是原主残留的情感作祟。 这原主不仅恋爱脑，还是个颜狗，见人家身材好气质佳就心痒痒！ 怪不得虚的厉害！ 不过......他心思一动，转身背对对方，脱下裤子，边撒尿边闲聊似的问：“哥，你是沈家人吗？到多久了。” 沈家是个大家族，人多且关系复杂，他一个穿越者，根本分不清谁是谁，需要提前了解。 要不认错人或者说错话了，多尴尬？ 男人洗手的动作顿了下：“两个小时。” 声音也跟人一样，冷冽中带着明显的疏离。 但不得不承认，很好听。 顾小宝心里更痒：“呦，来的这么早。那看到主家人了么，沈老爷子什么的到场没？” “多数到了。” 有必要这么惜字如金么，多说两个字又不会死！ 看来没法兜圈子了，顾小宝干脆“图穷匕见”，嘴甜的像抹了蜜：“哥，我第一次参加这么大规模的家宴，既不认识主家，又不太懂规矩。一会儿你偷偷帮我介绍下呗，我怕得罪人。” 小便池正在洗手台对面，透过镜子，男人看了自己身后的人一眼。 男生正在撒尿。因为穿的运动裤，前面没开口，他把裤子褪到了腿根处，露出大半个屁股蛋和一截莹白的腰。 腰细，胯骨又明显，瘦的不像成年男人。 “好。” 男人应了一句，随即从口袋里抽出帕巾，仔细擦掉手上残留的水珠。 见他要走，顾小宝赶紧甩干，提上裤子：“等等！” “嗯？”男人回过头。 刚才一直背对着背，顾小宝没看清他长什么样。现在看到对方正脸了，顾小宝小心脏怦怦跳的厉害。 他没再吐槽原主颜狗，因为男人真的长得很好看。 他约摸三十岁左右，轮廓立体，五官深邃，是那种成熟男人特有的味道。 尤其喉结，不知道是因为身材高大导致哪里都大，还是基因问题，比一般同性明显许多，看着让人眼热。 “有事？”这时，对方开口问。 顾小宝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紧甩甩头，甩掉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那个……一会我去找你，别赖账哈，哥。” 第4章 . 男人微微颔首表示可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顾小宝站在原地平复了会儿，见时间差不多，也往楼上走。 沈家属于世家大族，子孙众多，古色古香的宴会厅里人头攒动，如果不是知道这是家宴，顾小宝真以为误入了哪家婚宴现场。 宾客们都在左一撮右一撮的聊天，没人注意到他。他蹑手蹑脚溜到角落里，默默观察。 宴会厅中间，坐在轮椅上的老头身边围了一群人，不用问，都知道是沈家上任家主，沈老爷子。 散落在其他各处不上前的，估计就是旁支的人了。 顾小宝四处张望，很快就找到了刚才那男人的身影。 他站在后门门口，正在打电话。后门通往厨房，宾客进不去，所以非常隐蔽。 怪社恐的，顾小宝在心里给他下了定义。 沿着墙根，顾小宝摸到社恐帅哥身后：“嘿，你在这儿呢。” 社恐帅哥说了句什么，挂断电话。 “没打扰到你吧？”顾小宝笑嘻嘻道，“我来找你上课了。” 男人摇了下头表示无碍，随即用下巴点点轮椅，开始介绍：“那位是沈老爷子。他左侧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男人是沈老爷子次子，右侧穿绿色旗袍……” 男人言简意赅，按照由主到次的顺序一一介绍过去。顾小宝一边努力记，一边想：社恐帅哥估计是沈家核心圈里的，否则哪能认全那么多人。 他前脚介绍完，后脚，一位中年男人举起酒杯。 戴眼镜，气质儒雅，刚才社恐帅哥介绍过，这是沈老爷子次子，主角攻亲生父亲，沈建业！ 沈老爷子身体不佳，待了会儿回房休息了。沈建业说了些套话，语气春风拂面，气质宽和儒雅。 可不知道为什么，顾小宝觉得自己不太喜欢他。 “好了，不多啰嗦了，今天主要是想借着犬子回来的机会一起热闹热闹，”沈建业笑道，“大家先随意。阿确的爱人身体不好，今天没过来，待会儿阿确忙完，我……” “诶！” 没沈建业说完，突然有人大声道：“谁说我没来的！” 众人齐刷刷望向声音来处。 只见后门左侧站着个男生，身材极瘦，脸瘦的只剩下巴掌那么大。 他穿着一身颇具民族风情的白色棉麻衣裤，皮肤也白的毫无血色，整个人跟衣服融为一体，像纸扎出来似的，叫人心里发寒。 宴会厅众人又往他脸上看。 不得不说，男生长得相当不错。可不知道是刚吃过水果，还是被什么液体溅到了脸上，他嘴角蹭着抹红色，艳的瘆人。 “看他衣领……”这时，人群中有人小声提醒。 “我的天呐，他衣领上好像有血！” “他是新家主夫人？” “没错，两年前那场婚礼我来了。” “听说会炼蛊，真的么？” “瞧那样子，不会刚放蛊害过人吧？” 宴会厅里顿时响起一阵阵议论声，顾小宝知道他们在说自己，并未理会，踱着步子走过去，语气十分委屈：“爸，我知道你怜惜我身体不好。但确哥回国这么大的事，我肯定要来的呀。” 确哥？ 结婚前，沈家所有人都以为老爷子会为长孙选门好亲事，最起码得门当户对。 所以当知道对方只是山寨里一个普通的孩子时，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再联想到婚后立刻出国的行为，能猜出沈确对这门亲事并不满意。 结果“确哥”都叫上了，小两口感情似乎……还不错？ 宴会厅里的人神色各异，有惊奇，有嫉妒，当然少不了暗戳戳的算计。 沈确出身正统，年纪轻轻能坐上家主之位，可见绝非等闲之辈，相貌又是一等一的，当初多少人机关算尽想攀上姻亲，谁料竟便宜了一个山里来的小子。 好在沈确本人并不认可这门婚事，大家便一直等着俩人闹掰，好赶紧找机会趁虚而入。 所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知道大家在打量他，顾小宝没管，依旧看着沈建业。 沈建业语气和煦：“小宝，杨辉呢？” 如果猜的没错，杨辉应该是保镖的名字。顾小宝笑了下，嘴角向上扬时，唇角的艳红也随之上扬：“他晕倒了，在大门口躺着呢。” 好好一个人怎么可能突然晕倒？沈建业：“看来得约谈安保了，连个人都保护不好。” “是啊，爸，”顾小宝笑的更开心，“可能连上天都不忍阻碍我们两口子小别胜新婚吧。” “嚯！”众人哗然，没想到他能说出如此不要脸的话！ 沈建业也愣了一瞬，可能丢不起那个人，赶紧道：“行了小宝，你先去歇一歇，吃点东西。” “知道了，谢谢爸。” 有头有脸的，都怕不要脸的。 旗开得胜，顾小宝得意的哼了声。 正好饿了，他打算去弄点东西垫垫肚子，往在宴会厅内扫了圈，视线路过长桌末尾时，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社恐帅哥！ 此时男人已经套上了外套，领口系着工整的温莎结，比刚才看起来更难以接近，压迫感也更强。 顾小宝三步并作两步，溜到男人身边，端起一杯果汁朝男人举了举：“哥，我是谁想必你已经知道了。那你贵姓？” 第5章 这份人情先记下，以后社恐帅哥有事，他可以帮忙。 原主身子弱，很少出席沈家活动，认不清人很正常。顾小宝不怕暴露，等着男人的答案。 男人却垂下眼皮乜了他一眼。 半晌后，才开口：“免贵姓沈，沈确。” 顿了顿，又补充道：“你的确哥。” 顾小宝：……啊？？？ 第三章 沈、沈确？ 顾小宝差点没被果汁呛死！他竟然把主角攻这号重要的人物给忘了！ “呃......”他讪讪擦了把嘴，“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你啊。你变化好大，我都快认不出来了，哈哈、哈哈……” 从男人如出一辙的表情看来，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顾小宝干笑几声，心想，既然已经这样了，干脆破罐子破摔，继续该干嘛干嘛算了。 好在没多久，有几个人走过来，开始跟沈确寒暄。 “阿确，我是六叔公家的三姨夫，有印象没？你三姨今天身体不舒服，没过来，我代她恭迎你回家。” “没想到一晃十几年过去，我们阿确竟然出落的这么俊了，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阿确，这是我儿子，叫陈翔。小翔，快敬酒！” “论辈分，我算是你的堂哥。堂弟，我敬你一杯。” “阿确，你在国外打根基，如果身边没有趁手的人，可以随便差遣你叔叔，他一直念叨着想跟在你身边历练历练呢......” 沈老爷子年事已高，近些年一直在静养，沈家已经很久没举办过这么大规模的家宴了。 终于逮到这个机会，大家都恨不得削尖脑袋往沈确身边挤，想尽各种办法刷脸，为自己或子女谋个未来。 顾小宝暗暗咂舌，和原主一样，他也出生在大山里，父母进城务工不幸身亡，是爷爷把他拉扯大的。 在他的世界里，这些住着豪宅、开着豪车的人已经属于“人上人”了。没想到在沈确面前，他们竟然能逢迎到如此程度！ 正好饿了，顾小宝边看戏边吃东西。他夹了块水晶茄子，嗯，甜甜的，好吃。夹了块葱烧海参，嗯，可以补补身体，好吃。夹了块龙骨…… 没等放到嘴里，有位穿的珠光宝气的中年女人忽然话锋一转： “原来这就是小顾啊，你们举办婚礼那天我恰好在国外，没参加上。小男孩长的真水灵，可惜太瘦了。以后常来二姨家，二姨给你做好吃的！” 听到她的话，周围人分成了三拨。 一拨默默向后退，估计是怕顾小宝突然发疯下蛊。一拨盯着顾小宝，想看他如何回应。 剩下的一拨，则是在观察沈确脸色——显然，沈确对他的态度，决定着大家下一步如何行动。 顾小宝默默放下马上到嘴的食物，答的滴水不漏：“我从小身子骨不太好，幸得爷爷照顾，能健健康康等到确哥回来。如果二姨不嫌我麻烦，以后我会常叨扰的。” 他能进沈家门，肯定经过沈老爷子同意，这句话相当于什么都没问出来。二姨哪肯放弃：“不麻烦，我们岁数大了，喜欢跟小辈亲近。正好阿确回国了，可以让他陪你一起过来，先认认门。” 这话表面上说给顾小宝听，实际上是说给沈确听的。闻言，大家纷纷望向沈确。 “好，”沈确直接应道，“忙完这段，我们抽空过去一趟。” 嗯？众人互相交换个眼神。 沈确跟“小怪物”感情好像真的不错啊。 二姨眼珠飞速转动：“瞧瞧阿确，无论工作多忙都能抽出时间陪家人。小顾也是，持家有道。要我说啊，日子想要越过越好，小两口劲儿必须得往一处使......” 二姨又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旁边人也跟着东一句西一句，话题莫名其妙从接风转向了家庭关系。 顾小宝被围在中间，在心里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在外人眼里，他和沈确关系越牢固，主角受越难趁虚而入。 不过姨姨们实在太热情，顾小宝得使劲浑身解数才能对付得了她们，脸上肌肉都笑僵了。 直到一只手按上他肩膀。 手的主人道：“我们有点事，先失陪。” 顾小宝松了口气，赶紧用眼神对沈确表示感激。 二姨还以为自己哪句话说错惹了对方不快，想解释，沈确根本没给她机会，顾小宝便也冲二姨笑笑，随他逃出人圈。 可出了宴会厅，沈确脚步却没停，继续往沁合园外面走。顾小宝赶紧追上去：“你真要带我走啊？” “我刚才说了，有事。” “什么事？”不想让他多跟沈家接触么。 沈确瞥了顾小宝一眼，直接甩出五个字：“小别胜新婚。” 这不是他跟沈建业瞎掰过的话么，顾小宝瞬间呆在原地。 你？说？啥？ . 等顾小宝从呆滞中缓过来的时候，沈确已经进了车库。 《恋你至深》属于双洁文，作者特意在文案中标注过。也就是说，沈确与原主只有夫夫之名，没有夫夫之实。 所以……沈确应该是在骗自己。离开会场，十有八九是有其他的事。想通这一点，顾小宝松了口气，为保住自己处男之身感到庆幸。 这段剧情听过，顾小宝绞尽脑汁，仔细回想，想起来一个细节。 原文说，主角受在这一天重新和主角攻建立了联系。 第6章 沈确不喜抛头露面，接风宴并未邀请媒体参加。但沈家继承人回国这么轰动的事，各大财经新闻肯定实时报导过，主角受得到消息很正常。 怪不得宴会开始前沈确一直在打电话，能不能是……主角受找他？ 这可不行！ 他俩早一天搞到一起，自己就得早一天狗带！ 顾小宝赶紧追进车库，在车门关闭前一秒钻进后座：“你怎么不等等我。” 沈确正在闭目养神：“我以为你不回了。” 我不回去，把房子让给你跟野鸳鸯？ “那是我们的家，当然得回去，”顾小宝顿了顿，想起些什么，又道，“确哥，我知道你对我没感觉，我以后不会总烦你的。” 经过今晚，他意识到自己能力不够直接下蛊弄死主角攻，必须得跟主角攻保持良好的关系，慢慢找机会下手。 还有一个问题。 沈家的权势之大，超乎了他的想象。 如果他真在沈家放倒沈确，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他。他家人不在身边，举目无亲。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根本没法脱身！ 弄死沈确这件事，得迂回着办。 同时，还得把沈确绑在身边，延缓主角攻受旧情复燃的进程。 沈确眼睛都没睁，可能懒得理他。 沁合园离二人婚房不远，顾小宝盘算完，车子正好也驶进了兰汀水岸。 兰汀水岸整小区共有九栋别墅，他们的婚房坐落在正中央，水系交汇处，风水最好的地方。 在别墅门口停完车后，需要再乘将近三分钟的摆渡车穿过花园、绕过环墅的溪水，才能到达家门口。 坐在摆渡车上，顾小宝暗暗咂舌，算是认识到什么是真正的巨富了。 随即，他心思一动。忍着难受，开始沟通周围的毒虫。 大概半分钟后，路左侧的草丛里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你们听到了吗？”顾小宝好奇，“那边好像有东西。” 摆渡车司机搭腔道：“今晚风大，可能是风声。” 话音刚落，一道黑色长条形影子忽然从树上飞了出来，直直扑向沈确！ “确哥！”顾小宝张开双臂，挡在他身前！ 紧接着是衣服和皮肤被咬破的声音。 “嘶——”顾小宝痛呼出声。 摆渡车司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踩下刹车。可惜那东西偷袭成功，已经扭着身子游走了。只留给他们一条长长的、蜿蜒的影子。 是蛇。 北方气候寒冷干燥，很少有蛇。自己当班期间出了这种大事，司机脸都吓白了，双腿不住哆嗦：“顾先生，你、你还好吗？” “没事，被咬了一口。”顾小宝说的轻松，可大概是为了和他做对，两条血线瞬间从鼻子里飚了出来。 沈确皱皱眉，二话不说，撕开他肩膀处的布料。月光下，男生肌肤白壁般无暇，显得大臂外侧两个血窟窿异常狰狞。 “让管家备车，”沈确吩咐，“去最近的医院。” 沈家有家庭医生，记录了家里每个人的健康状况和急、慢性疾病史，但不一定治得了蛇毒，医院要更靠谱一些。 二十分钟后，车子呼啸着驶入医院，听说患者被蛇咬伤，护士立刻把人送到急诊。 医院开了化验和抗毒血清，出结果后，医生说：“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不过因为北方蛇伤人病例比较少，再加上不知道蛇的种类，建议你去有经验的医院复查一下。” 顾小宝道过谢，出了办公室门。 沈确正在门口的椅子上等他，神色如常，看不出焦急难过之类的情绪。 瞧，原主，这就是你爱的要死要活的人。顾小宝在心里嗤了声。 “医生怎么说的。”这时，低沉的男声打断了他的腹诽。 顾小宝脸白的像纸，肉眼可见的虚弱。他如实重复医生的话，说着说着，鼻血又流了下来。 医疗平台曾科普过，如果被蛇咬伤，最好能抓住它，有助于医生辨别毒素，对症下药。 可当时天太黑了，他们不仅没抓住蛇，连它的样子都没看见，不确定是否存在潜伏期。 沈确拿出手机，准备联系其他医院。顾小宝却阻止了他：“我不去医院。确哥，你可以陪我回趟寨子么。” “怎么。” “落叶归根。” 沈确乜了他一眼。 “好了，不开玩笑。你知道我家情况，肯定能解决蛇毒的。不过我怕他们看到我一个人回去伤心。” 顾小宝定定看着沈确：“你能陪我一起回去吗？” 他搓搓手，讨好的笑道：“要不了几天时间。” 男生身子骨弱的厉害，一阵风吹来，他捂着嘴小声咳嗽，咳的鼻头红红，眼睛也红红。 可能独守空房两年，想开了吧，他眼神里已经看不出那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了，神情坦荡，甚至能跟自己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蚂蚁一样脆弱的人，一根手指就能轻轻碾死。沈确不假思索：“好。” “耶，谢谢确哥！” 顾小宝开心地漾起小梨涡。然后低下头，边擦掉鼻血，边在心里冷笑。 那条蛇没有毒。 所谓的“虚弱”和鼻血，不过是他召唤毒虫的后遗症罢了。 而此行回家山高水远，路上遇到什么情况真的难以预料。比如说某些刚回国的人突然暴毙，或者失踪在茫茫大山里。 第7章 想想都让人难过。 毕竟他也不想做鳏夫的，对吧？ 第四章 沈确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早上八点，辗转了一夜的顾小宝被管家叫醒。早十点，两人已经到了机场。 原主老家在瓮那寨，路程很远，自驾浪费时间，公务机又没有合适的降落点。沈确便让助理订了两张到黔湘省会的机票，再由当地公司派车进寨。 高中毕业后去动物园打工，一打就是两年。因为心疼钱，每次回家顾小宝都是坐火车，如果时间充裕，他连高铁都不买，坐普快绿皮。 所以当他登了机，看什么都觉得陌生和新鲜。 原来飞机里是这种样子啊。他东看看，西看看。过完眼瘾，他才意识到，原主是蛊王的儿子。 蛊王诶，应该蛮有钱的吧？那他不能表现的太土包子，得装出一副经常坐飞机的样子，省得露馅。 顾小宝开始偷偷用余光观察沈确的动作。 沈确系安全带，他也找到扣子扣上。 沈确看财经新闻，他也操作座椅自带的平板，开机后挑挑选选，找了个没看过的经典电影。 但这电影怎么没声音呢？ 他眼睛往右边瞟，发现沈确戴着耳机，那玩意哪来的？ “想要耳机？”他的疑惑属实太明显，沈确问。 “……没有啊，我喜欢静静的欣赏影片。” 沈确没跟他掰扯，按下呼叫铃。不多时空姐来了，她看到沈确，脸颊微红：“先生，请问我可以为您做些什么？” “给他拿副耳机。”沈确用下巴点点顾小宝。 现在耳机有了，耳机插孔倒是有标注，能找到，但是声音……又该怎么调？ 刚才观察沈确已经被发现过一次了，再看怕是要露馅。 “确哥，”他找个借口，扭过头，“财经新闻好看不。” “你可以自己试试。” “哦。”顾小宝飞速地扫了眼。 没扫到。 “确哥，”他又扭过头，“今天天气不太好，阴天。” “唰”地一声，沈确打开遮光板，阳光射了进来。 “呵、呵呵……”顾小宝干笑着扫了眼。 依然没扫到。 看着沈确不耐的眼神，顾小宝知道对方已经快到极限了。 那自己弄吧。 顾小宝低头，发现电动座椅左边扶手上有一排按键，打算挨个按一下试试，总能找到音量键的。 他伸出手指，从第一个开始按。 沈确：“想调音量？” “没有没有，”顾小宝坚决不崩蛊王儿子人设，“我知道在哪。” 沈确干脆探过身子，打算替他操作。 “我说了我知道在哪！”顾小宝不让，余光瞥到有个向下的小三角箭头，他感觉差不多就是它了，在沈确手臂伸过来之前，狠狠摁下按钮！ “滋滋——”电动座椅转动声响起！ 猝不及防地，在沈确的注视下，顾小宝就那么！直挺挺的！ 躺了下去！ 沈确：“。” 顾小宝：“……” 两人从对视变成了一个在上，一个在下，画面安静中带着尴尬，尴尬中带着荒唐，荒唐中......又带着一丝搞笑。 顾小宝简直想死，他在心里安慰自己，沈确高门大户出身，应该很有涵养，不至于当面笑话别人。 紧接着，沈确：“嗤。” 顾小宝缓缓转向机舱璧。 行，行，反正在他心里，对方已经是个死人了。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嗯。 . 顾小宝自闭了。 他把自己裹在毯子里，短暂的获得了一丝喘息空间。 喘着喘着，他迷迷糊糊睡着了。再睁开眼睛时，飞机已经平稳落地。 沈家派来的车早在一个小时前就到了机场，看到司机大哥，顾小宝连忙跟沈确商量：“我家的情况你清楚的，养蛊嘛，最好别让太多人知道。而且万一不小心招了蛊，很容易闹出人命，咱放过司机大哥吧。” ——他要做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沈确：“谁开车？” 果然是大少爷，车都懒得开，顾小宝咬咬牙：“我开。” 在动物园工作时，他特意考了驾照，可以兼职观光车司机，多赚份钱。 沈确倒是好说话，微微颔首算是同意，然后拉开车门坐到后排——司机正后方的位置。 顾小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除了打车之外，他坐朋友车时会坐在副驾驶位，相信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比较礼貌。 合着沈确不仅没把他当伴侣，甚至连朋友都不算！在沈确眼里，他只配当个司机！ 顾小宝深吸口气，上了车，没忍住把门摔的“啪啪”响。然后一脚大油门下去，按照导航，开始往瓮那寨狂奔。 滨城到黔湘距离极远，飞机落地下午四点，开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左右，天已经微微擦黑了。 长时间精力集中，他稍微有点累，把车停在服务区，打算下去走一走，缓缓肩膀和右脚。 余光瞥到服务区牌子上的提示：山区慢行，顾小宝忽然心生一计。 他先是偷偷换掉导航终点站，稍作休息后回到高速，开了一段，在最近的分叉口下匝道，一路往没有人烟、没有路灯的方向走。 第8章 黔湘一带全是山路，黑沉沉的山一座连着一座。不多时，弯道越来越多、地势越来越陡峭，十有八九已经上了盘山路。 顾小宝感觉时机差不多了，清清嗓子：“确哥，你听过赶尸人的故事没。” “没。” 没听过正好，顾小宝咳嗽两声。因为一路没怎么喝水，他嗓子略有些喑哑，在刻意压低下显得阴气森森：“我家这边经常有赶尸人路过，怕你吓到，我先给你说一说。” “中国人嘛，讲究落叶归根，在哪儿出生的，死了也要回到哪里。所以外出谋生的人，在感觉到自己快不行之前，第一件事都是赶紧回老家，好在老家祖坟下葬。” “但总有人来不及回家，或者意外暴毙在外面了，那就需要有人把他们的尸体运送回家乡。” “其中，平原地区可以选的运输方式比较多。但黔湘海拔高，地形复杂，路程比较远又多是山路，耽误太久尸身容易腐烂，很难通过正常途径把尸体送回去，便衍生出了‘赶尸人’这一职业。” “相传，赶尸人只需要一盏灯笼，就能指引尸体回到家乡。当然，为了不让路人发现，赶尸人会给尸体装扮一下，掩盖它们不是活人的事实。” “比如说……这样！” 顾小宝倏地转过头！！！ 为了不影响视线，车内没开阅读灯，只剩蓝色氛围灯幽幽亮着。 男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扣上了卫衣帽子，脸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五官，只能看到僵硬的脖颈和手臂。露在外面的关节瘦骨嶙峋，皮肤一片惨白，和被伪装好的尸体几乎一模一样！ 为了演的更像，男生甚至还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了扭脖子，脑袋随时都会掉到地上似的。 随即他弯着嘴角，等待欣赏对方吓的大惊失色的样子。 沈确却只是撩起眼皮，甩出一句“认真开车”，闭目养神去了。 “……哦。” 尸体角色扮演失败，顾小宝只能继续扮演司机。 但聪明人绝不可能只有一个计划，顾小宝还有plan b。 他又往前开了一段，忽然刹停：“咦，前面好像没路了。” 沈确睁开眼。 “可导航就是这么导的啊，我没开错，”顾小宝用两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嘀咕，“要不你陪我下车往前走走看看吧，如果真错了咱们好往回开......外面太黑了，我自己害怕。” 男生不好意思的笑笑，沈确无奈，随他下车。 这应该是一座没开发完全的山，路越来越窄、越来越颠簸。到了这儿，山路两侧堆满开采出的石料，好多大石头已经滚到了路中间，显然没办法继续往前开了。 植被也一样，刚才路边只有各式各样的树，自脚下开始，低矮的灌木一丛连着一丛，杂草疯长。 夜渐渐浓了，随着夜色弥漫起的还有浓稠泛着腥味的雾。视野所及，藤蔓爬的到处都是，地上有，树上也有。垂下来的枝杈像五指大张的鬼爪，要把所有接近的生物全抓进迷雾里，月亮那点微不足道的光都被遮的七七八八。 这什么破地方啊，顾小宝忍不住抱住双臂。 他的plan b是找个渺无人烟的地方吓晕沈确，然后自己跑路。到时候沈确求救无门，十有八九得死在那儿。要是碰到野兽算沈确有福气，能死的痛快点。 沈家那边也好交代，他完全可以说在山里遇到灵异事件了，他运气好，仗着身上有蛊虫，逃了出来。而某些人很遗憾，只能永远留在山里。 顾小宝默默冷笑。 这时，一阵风吹过，不知道什么物体趟过灌木丛，发出“沙沙”的声响，在空无一人的大山里异常明显。 就是现在！ 顾小宝指指前面，猛地拍下沈确肩膀，一声爆喝：“确哥，你看那是什么！” 其实他是随便指的，这套连招里最重要的是“拍”和“喊”。 黑暗恐怖的环境下，人本来就高度紧张。冷不丁来点外力因素，神经很容易断掉，就算不晕过去也得吓的到处乱跑——这是看恐怖片得出的结论。 顾小宝默默等着沈确仰面倒下，或者大猩猩似的蹿出去。 边等，他边条件反射往自己指的方向看，看到一条黢黑的人形，人形前面是一束并不明亮的光，人形后面跟着几道直挺挺的影子。 不，或许用“剪影”形容它们更加贴切些。因为它们走路姿势非常奇怪，手臂紧紧贴在身体两侧不摆动，腿跟没长膝盖弯儿似的，筷子般交替行走。 特别像......已经僵掉的尸体。 “啊啊啊啊——”顾小宝转过身，大喊着扑到沈确身上。 “赶尸人——啊——啊啊啊啊——” 第五章 杀猪般的惨叫回荡在山谷里，久久不散，不知道还以为这里发生了什么丧尽天良的惨案。 不仅喊，男生还抱住了身边所有能抱的东西，恨不得把全身都黏在上面。 于是等他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一张冷冰冰的脸。 哎，不对，以他的身高，应该没法跟沈确平视。 顾小宝低头瞄了眼——好家伙，因为太害怕，刚才他整个人都跳到了沈确身上！ 双腿盘着对方的腰，双手搂着对方脖子，一副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 想起之前扮演尸体吓唬沈确的某些人，顾小宝只觉得脸疼。 第9章 好疼。 “呵呵，刚才他们出现的太突然了，我没心理准备，吓了一跳。”顾小宝赶紧替自己挽尊。 “现在还怕么？” “当然不怕！” 沈确面无表情：“那可以下去了吧。” “哦，好的。”顾小宝讪笑着跳了下去。 “没关系，”顿了顿，顾小宝双手背到后腰，镇定自若的说，“这边盛产药材，咱们看到的可能是采药或者巡山的村民。” 也不知道说给谁听的。 沈确乜了他一眼，罕见的“嗯”了声。 除了村民，也可能是砍柴工人、矿工、甚至趁大家不注意偷木材的小偷。做这些肯定得带照明工具，是自己把氛围渲染的太好，把自己吓到了。 顾小宝默默告诉自己。 暗示结束，顾小宝的小心脏终于趋于平稳。谁知这时，对面那行剪影突然后知后觉地躁动起来。 伴随着一声怒吼：“是谁他妈的大半夜在山里鬼叫，差点把他们吓诈尸！” 诈、诈尸…… 货真价实的……赶尸人！ “啊啊啊啊——”顾小宝转过身，又整个人跳到了沈确身上。 . 后面的记忆很混乱，顾小宝不记得怎么从沈确身上下来的了，也不记得怎么进到车里的。 总之，等他反应过来时，沈确已经把车子开出了这座被他“灵机一动”选出来的“plan b”。 “先找地方住下。”沈确难得主动开口。 陈述句，不是疑问句。顾小宝连忙点头——这夜路，他是一步都不想走了！ “好好好！” 附近二十公里正好有个小县城，沈确没耽搁，按照路牌的指示往县里开。晚八点出头，他们到了类似于县中心的地方。 小县城没有高档酒店，仅有一间招待所。顾小宝不在乎，刚出来打工时，连发霉地下室都住过。 倒是沈确……他看向男人。 男人把前台叫来，依旧毫无表情的一张脸：“有房间么？” 顾小宝竖起耳朵，特别期待爱情小说里的情节在此时发生——招待所只剩一间房，他们不得不同住。 刚见过尸体，他不敢一个人睡。 可惜，前台答：“还剩两间，一个大房，一个单人房。” “大房吧，”顾小宝插嘴，“俩男人，挤挤没关系，能省点儿钱。” 沈确看神经病似的看了他一眼：“帮我都开了。” 沈董不是很需要省这百十来块钱。 没办法，两分钟后，顾小宝拿到了属于自己的单人房卡。 他按照门牌号找到房间，刚才被吓了一通，打底的t恤都浸湿了，便打算先进浴室冲个澡。 洗澡时，他努力控制住不要自己吓自己。可人这种生物真的很奇怪，越告诉自己不要想，眼前就越反复重放当时在山里的情景。 到最后，鬼片里经典的旅馆惊魂、浴室杀人、花洒流血事件也开始在脑海里轮番上演。 顾小宝心虚的厉害，囫囵冲掉泡沫，以最快速度套上衣服，头发都来不及吹，又趿拉着鞋跑到了沈确那屋。 敲敲门，居然没人应。 他打开原主手机通讯录，置顶号码被备注为“我的光”。 顾小宝头皮发麻，收起手机。 还是别打扰原主的光了吧。 时间尚早，对方应该没睡觉。他们下了飞机直接往这边赶，没吃晚饭，他猜沈确十有八九是出去觅食了。 顾小宝从走廊窗户往下看，车子依旧停在院子里，人应该在附近，出去找找肯定能找到。便下了楼，打算从最近的餐厅开始找。 结果前脚刚出招待所大门，后脚在墙根儿下看到了一排人影。 为首的蹲在地上，剩下的齐刷刷面向墙壁站着，像摆在拉篮里的筷子，整整齐齐。 顾小宝：“……” 顾小宝：“啊啊啊啊——” “怎么又是你？！”赶尸人唰地站起来，语气焦急，“闭嘴，别叫！” 有人的地方和深山老林不一样，可能是霓虹灯给了顾小宝勇气吧，顾小宝真的闭上了嘴：“你、你怎么把尸体赶县里来啦？” 顾小宝毕竟不是原主，他看过志异小说，但没在现实中遇到过，难免害怕。 “这些尸体经过我处理，一点尸臭味儿都没有，不会喊不会叫，凭什么不能进县城，”赶尸人哼了声，“再说，我也要睡觉啊。天天走山路消耗很大的，我得休整下，才能赶紧把我爸妈送回家。” 爸妈？顾小宝疑惑：“他们是……” “我父母，还有他们工友。”说着，赶尸人转过身，仔细拂掉尸体裤管上的沾的灰尘草屑。 他的动作细致温柔，顾小宝这才发现，作为一个男孩子，对方居然比自己还瘦。 黑黑瘦瘦，猴子似的，丝毫没有恐怖片里那种阴森感。抛去“神秘职业”滤镜，与穷酸大学生无异。 年龄也跟原主差不多。 这么小的年纪，父母就去世了。 他又想起躺在病床上的爷爷。 顾小宝：“那你定到房间了么？” 赶尸人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愣了两秒，摇摇头：“运气不好，最后两间房刚被人定走。” 顾小宝犹豫片刻，掏出房卡：“我们两个人定了两间房，你住我这间吧，我找同伴挤一下。” 第10章 “不用，谢谢，”赶尸人却拒绝了，“我在这儿睡一宿，一样。” 西南的冬天，即使学过功夫，在外面过夜，也绝对够他受的。 顾小宝看出这男生性子傲，笑了笑：“不是免费送你房间，我订完房没钱吃饭了，你请我吃个饭，咱俩等价交换，怎么样？ . 小县城招待所不贵，赶尸人看了眼父母那边，最终点点头，同意了。 带着尸体没法进餐馆，把尸体扔外面又不放心，赶尸人便去小超市买了点面包零食，还有几罐啤酒，捏着罐子问顾小宝：“喝么？” 顾小宝接过啤酒罐，挨着赶尸人席地而坐：“刚洗完澡，正好有点渴。” 他干脆利落的拽掉拉环：“来，先喝一口……” 都是同龄人，俩人你一口我一口，就着面包香肠，越聊越放松。 赶尸人名叫钱龙，只比原主大一岁，老家在临市，离瓮那很近。 如果说起来，两人还算老乡呢。 钱龙抻了个懒腰：“从滨城到这儿，三千多公里，我赶了快四个月，差点没累死我！” “你从滨城来的啊，”顾小宝瞪大眼睛，“好巧，我也是。冒昧问一句，你父母……” “工伤，”钱龙知道他想问什么，“老乡们一起出去打工，脚手架没搭好，所有施工的工人总共七个全掉下来了。我爸头先着地，当场死亡。我妈全身粉碎性骨折，肋骨插进内脏里，在医院抢救十天，到底没抢救回来。” 说着，他低头笑了下：“我妈生我弟时候大出血，救回来后，才休息三天非要下地干活。一米五出头的女人，前面抱着我，后面背着我弟，还能插一天秧。没想到，死后居然不会走路了！” “经过我们处理，尸体关节其实是和生前一样柔软的，可她不行，关节全碎，只能用石膏板箍着。把她带回来真的废了我好大力气。” 顾小宝：“怪不得走路姿势那么僵硬。” “嗯，希望她不会觉得疼。” 他语气嗔怪，眼里却带着温柔的光，连带着顾小宝心脏都软了下来。他看向墙边那排尸体，突然觉得它们一点、一点都不可怕。 它们也曾是谁的父亲、谁的爱人，和谁温柔的妈妈啊！ 两人看着月亮，感受着冬天的风。 “对了，”顾小宝才想起来，“那你弟弟呢，在家等你？” “没啊，”钱龙指指尸体，“也在里面。” 顾小宝彻底怔住：“他又是……” “事故发生之后，工程公司把人扔在医院不管不问，除了救护车钱外一分没付。伤者家属联合起来去找公司老板，却被他雇的狗腿子打了一顿。” “我弟年纪小嘛，沉不住气，晚上自己一个人去了工地。等我再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是尸体啦。” 对方语气轻轻的，顾小宝表情却凝重起来：“没报警？” “报了，他们说我爸妈自己操作不当，掉下去不怪施工方。说我弟死的地方没录像，找不到证据，不能证明工程公司老板杀人，顶多算是嫌疑人，需要继续侦查。” 和那些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孩子不一样，顾小宝高中毕业便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解所谓的“灰色地带”。 一个从大山里出来的男孩，没钱没权，没有任何社会关系，出事之后，就跟一坨泥巴似的，只能任人搓圆捏扁。 让他不由想起当初背起行囊、坐了三十多个小时客车，进城里打工的自己。 顾小宝深吸口气：“咱们能在这里遇到，缘分不浅，加个联系方式吧……放心，我已经结婚了，不会骚扰你的。” 钱龙被逗笑了，拿出手机：“呦，英年早婚啊......” 与此同时，距离两米远的树荫里，男人拿着手机，视线落在男生身上。 男生刚洗完澡，头发被夜风吹的乱糟糟，像棵蒲公英似的，显得整个人特别的蓬松、柔软。 路灯忽明忽灭，男人的视线也忽亮忽暗。 “阿确？”电话那段，中年男人叫了他一声。 沈确应了声。 “你说你陪顾小宝回黔湘了，去那儿干嘛？现在公司正需要你，先回来吧。” “不回。爸，我挂了。” 沈确挂断电话，锁上屏幕，又望了那边一眼，回到自己房间。 第六章 吃完喝完，时间不早了，顾小宝在楼道拐角处和钱龙道了晚安。 然后，他才想起来自己出门的目的——找沈确。 过了这么久，沈确应该吃完饭了。顾小宝又一次敲响沈确房门。 好在这次开的挺快。对方穿着一件宽松款式的针织衫，裤子也换成了家居裤，看来已经回来有一阵子了。 没等开口，对方直接问：“房间设施有问题？” “是，”顾小宝顺着他往下说，“我那屋灯一会亮一会暗的，有点吓人。” 说完，他意识到自己的逻辑有漏洞。以沈确的性格，绝对会让前台派师傅维修，不可能让他踏进自己领地里哪怕一步。 他张了张嘴，打算再找点对方无法拒绝的理由。 却见沈确侧过身子，那意思是让他进去。 顾小宝不敢相信：“你……” “进不进，不进关门了。” “当然进！”顾小宝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冲进房间，“谢谢确哥收留，嘿嘿。” 第11章 顿了顿，他又恭维道：“你真善良。” “……”沈确忽然有点后悔之前的决定了。 这次出来时间短，他们没带多少行李，一人一只包，都扔在车里没拿下来，所以房间很整洁。 “你睡里侧。”沈确安排道。 顾小宝睡觉比较沉，很少起夜，里外都行，他表示自己没异议，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充电器，给手机充电。 结果插个电的功夫，再抬起头，对方居然已经赤丨裸上身，看样子准备脱裤子了！ 靠，这人干嘛，该不会以为他在主动送屁股吧？ 不，不算送屁股，沈确和原主本来就是合法夫夫，有证的，想做什么都可以做。 可……可他不是原主啊！ 顾小宝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你想干嘛？” “天黑了，做该做的事情。”沈确语气十分理所当然。 怕被赶出去，顾小宝不敢反抗的太激进，干笑道：“今天赶了一天路，怪累的，你先好好休息，等以后有空再……” “再做什么？”沈确从床外侧绕到里面。 顾小宝吓的又向后退了一步，整个人牢牢贴在墙上。 “再……再……”那种字眼他实在说不出口。 “就是因为赶路累，才要好好放松一下。” 沈确越说，顾小宝表情越狰狞，甚至已经隐隐有了几分向窗户倾斜的趋势。 宁可跳窗，都必须保住自己直男的自尊。 “我去冲个热水澡放松一下了。”沈确抽出之前放在里侧床头柜上的浴巾，转身进了浴室。 顾小宝：“？” . 过了会儿，顾小宝才反应过来，沈确在戏弄他。 没错，他又复盘一次，无比确定，沈确就是在戏弄他。 可恶！ 越复盘越生气，顾小宝甚至想起来重新吵一架。而此时，沈确已经洗完澡，熄了灯，躺在另一侧了。 短短一天时间，他在沈确面前丢了两次人，刚才又被戏耍一通，如果不出这口恶气，真的睡不着。 顾小宝竖起耳朵，仔细听对方呼吸声。等呼吸声变的均匀绵长，他试图沟通周围的动物。 别说，蛊王就是蛊王，进到黔湘境内，到处都有他家的小奴隶呢！ 顾小宝挑挑捡捡，选出来一只棕黄色的飞蛾。 “往他嘴里抖麟粉。”他冲沈确那边扬扬头，在心里吩咐道。 蝴蝶和蛾子翅膀上有一层鳞片，表面沾着鳞粉。小时候老人总说这种粉末有毒，进到耳朵里会变成聋子，吃嘴巴里会变成哑巴。 其实鳞粉只带有非常少量的毒性，对人体构不成伤害，顶多能引起皮肤红肿瘙痒、呼吸道过敏等反应。 “不道德吧？”蛾子看看沈确，道德感居然很强。 “又死不了人，怕什么。” “好的啵，不过他嘴巴闭那么紧，我抖不进去。” “我替你弄开。” 顾小宝爬起来，匍匐着蹭到沈确身侧，想把他嘴巴捏开一条缝儿。 没等动手呢，冷不丁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眸子。 随即，眼前一黑，他双颊被人从下面狠狠钳住，下巴高高扬起，被捏的不得不张开嘴巴！ 因为瘦，顾小宝下巴又短又尖，不知道。对方筋骨匀长，食指如果再往里一点，都快伸他嘴巴里去了。 痛意和窒息感席卷而来，当然，比起这些，更多的是强烈的屈辱感。 顾小宝毫不怀疑，此刻对方是真的想杀了他。更不怀疑，沈确绝不可能让他痛痛快快的死！ 可这具身体实在太弱了，死亡面前，屈辱并不算什么。他知道自己武力上毫无胜算，干脆放弃挣扎，乖乖被捏着，含糊不清的说：“你没睡啊？” 沈确左肘撑床，半坐在他对面。眯了眯眼。黑暗中，顾小宝看不清他的表情。 因为张嘴时间太久，口水从他嘴角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顾小宝继续解释：“有只蛾子落你脸上了，我想替你赶走。喏，你看，在那儿呢。” 他指指飞蛾，然后心虚地拂手将它扇开。 “呀，好疼——”飞蛾眼泪汪汪，难过地飞走了。 顾小宝在心里说了句对不起。 沈确依旧没回答，顾小宝怕激怒对方，也沉默不语。 大概过了十几秒，脸颊一松。可能是嫌他口水恶心，沈确终于放开了他，抽出手帕，仔细擦拭被口水濡湿的手指。 终于脱险，顾小宝揉揉两颊，左右动了动。好在除了酸的厉害外，骨头没问题，也没脱臼。 等他好不容易缓过来时，沈确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已经重新闭上了眼睛。 回想起刚才，顾小宝心惊肉跳的厉害。沈确还手速度之快，绝对是条件反射。他不知道沈确为什么会形成这种条件反射，明明只是个有钱人家的太子爷。 或许，他把主角攻想的太简单了。 顾小宝心里有点乱，也背对着沈确躺了下去。 他躺的七扭八歪，背部、手臂肌肉松弛，是把所有弱点都暴露给敌人的姿势。 沈确看了会儿，搭在床垫夹层的手慢慢收了回去，闭上眼睛。 . 临睡前，顾小宝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他会找到机会，让蛾子往这家伙嘴里抖粉的！ 不，拉屎，往他嘴里拉屎！ 第12章 对！ 顾小宝做了个梦，梦里，他狠狠报复了沈确，这让招待所简陋的早餐都变得津津有味起来。 吃完，俩人继续上路。临走前，顾小宝看了眼单人间那边。 屋子是空的，保洁阿姨正在打扫，钱龙已经退房走人了。 没能当面说句再见，挺遗憾的，不过他们留了联系方式，天涯海角都不算远。 今天天气不错，有昨天的教训，顾小宝放弃搞事，老老实实赶路。 开了两个小时左右，前方渐渐变成坑坑洼洼的土路、毫无遮挡的盘山道，他便知道，自己已经离瓮那寨越来越近了。 瓮那坐落在大山深处，物产丰富，但因为山路实在难走，一直没发展起来。村里直到现在都没通网，信号也是前几年刚搭建好的。 据说蛊王曾掏钱，带着全寨汉子去修过路。但绵延百里的山路，真不是人力所能及的。最后的结果，不过是自己人出入方便点罢了，依然看不到外来人口和车辆。 进寨前，顾小宝提前给姐姐打了通电话，听到弟弟马上回去，姐姐惊喜万分，嚷着要带族人提前去寨门口接他。 等他把车子开进寨门时，那两颗守护寨子几百年的神树缠上了红绸，穿着传统服饰阿姨阿伯们站成一排，列队欢迎，连村里的狗子都戴上了红色项圈。 ……这排场，不至于吧？ 顾小宝目瞪口呆。 阿姨阿伯前面站着两男一女，为首的男人较为年长，左边的男人年纪和沈确差不多，右边的女孩则更年轻一些。 没等他下车，女孩已经跑了过来。 她穿了一身蓝色传统服饰，头上、身上戴着工艺繁复的银质饰品。跑起来时银器交击，叮叮当当，春风击打清泉般悦耳。 她的笑声更加清脆爽朗，汉文流利：“你啊，终于肯回来看我们啦！车停这儿吧，寨子进不去。” 她是原主的姐姐，汉名顾乘月。看到她的眼神，顾小宝突然转向沈确，：“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么？” “什么？” “在家人面前，跟我表现的稍微亲近一点。” 他怕家人看到他们感情不好，会难过。 “嗯。”沈确倒是应的挺爽快。 顾乘月耐心地在门外等着。跟沈确道过谢，顾小宝开门下车。女孩立马挎住他胳膊，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瘦了。” 说完，她拉着他往中年男人的方向走。 顾小宝有点子紧张。 如果猜的没错，中年男人应该是原主生父，传说中的蛊王大人。 蛊王顾庆常身材高大魁梧，长着张威严的国字脸，浓眉大眼，面容坚毅，不像黔湘人，反而像草原上的儿郎。 顾小宝以为他会是严父那类型的，谁知道等走近了，对方直接伸出长臂，一把把他揽进了怀里。 “我的小宝啊，你终于回来了，想死爸了！”声音颤抖，带着显而易见的呜咽声。 传说中神秘强大的蛊王……居然是嘤嘤怪！ 不过只嘤了两声，蛊王便放开儿子，拍拍沈确肩膀，严肃中带着亲和：“阿确，你爷爷最近身体可好？” 沈确点点头，开始和他交代沈家近况，俩人有说有笑，俨然一对好翁婿。 他们说话期间，哥哥沉默地揽了顾小宝一下，然后带着众人往寨子里走。 这是顾小宝第一次来少数民族聚居地，好奇地东张西望。他发现寨子里每户吊脚楼都前都挂了红灯笼，东边小广场支起几口大锅。 炉灶旁，已经屠宰好的牲畜堆的小山一般，年轻男人们正在添柴烧水，给牲畜烫毛。 刚开始，他还以为系红绸是为了迎接自己，现在看来，自己想多了。 他好奇地问顾乘月：“姐，寨子里是有什么喜事吗？” “姐”字叫的顺溜到自己都怔了下。 “有啊，双喜临门。一个是你回来，一个是河神娶亲。” “河神娶亲？”顾小宝好奇。 “小时候爸带咱们去看过的。不过当时你刚出生不久，估计没印象了。” 弟弟性格内向，很少和家人交流。可能是婚姻生活改变了他吧，看弟弟愿意跟自己聊天，顾乘月相当开心，笑着科普道： “咱们这边地势低，每逢阴雨季，农田总被水淹，搞的民不聊生。差不多一百多年前吧，河神托梦给后寨，说如果给他送去个新娘，可保咱们风调雨顺。” “当时十里八乡差不多都绝收了，村民们只能挖野菜吃。有个姑娘听到传言，勇敢站了出来，穿着一身喜服，独自撑船进了河神洞。当天雨就停了，接下来的二十年，果真如河神说的一般风调雨顺。” “那次后，这个习俗便一直延续下来。为公平起见，周围四大寨轮流办亲事。今年正好轮到咱们瓮那。” 听到姐姐的话，顾小宝心生一计：“哪天娶亲？” “就是明天，你回来的挺巧的。” 确实凑巧，附近四座大寨，加上数不清的小寨，来观礼的人绝对少不了。 在这种盛大又神秘的日子里，沈确如果“不小心”出事，沈家想必不会怀疑。 即使怀疑，也怀疑不到他身上来。 “确哥，”顾小宝小跑两步，甜笑着拉了拉沈确大衣后摆，“明天河神要娶亲耶，二十年一次的大日子，咱们一起去观礼，怎么样？” 第13章 想到对方说的“表现的亲密一点”，沈确点点头：“好。” 第七章 和黔湘一带传统建筑相同，顾家住的也是吊脚楼，坐落在寨子正中心位置，一层空着，用来停车。二楼三楼四楼属于生活区。 回到家里，蛊王召亲近的族人一起过来吃了顿团圆饭。哥哥特意开了几坛好酒，跟喝了整整一下午，肉眼可见的开心。 等到饭局结束，顾小宝打算出去转转，毕竟明天要实施“大计划”，得先熟悉熟悉环境。 他和顾乘月打了声招呼，临出门之前，为了表达亲密，问沈确：“我晚饭吃多了，想出去消消食，你去吗？” 蛊王巴不得小两口天天黏在一起，没等沈确张嘴，大手一挥：“去吧，寨子里添了不少新物件，你们去看看。记得别往危险的地方走！” 顾小宝点点头表示知晓，带着沈确出了门。 翁那寨约有一百多户人家，寨子里娱乐活动少，没什么夜生活，这个时间，有一半村民已经熄灯睡觉了。 顾小宝往亮堂的地方溜达：“你知道刚才我爸说的''危险的地方‘是哪吗？” 沈确：“说。” 顾小宝半是科普半是炫耀的指指前方：“看到那些吊脚楼没？一楼泥地正中间扣着簸箕的千万别碰，也别靠近。” 沈确似乎不太懂。 “那是养蛊的信号。如果过去，不小心惊动了蛊虫，会被攻击不说，还可能让没炼好的蛊前功尽弃，很伤主人的。” 沈确对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一向不信，也不喜欢。不过遇到赶尸人之后，他已经从完全不信变成半信半疑了。 “所以一定要小心。”顾小宝再次提示。 边走边说，两人渐渐接近最亮的地方。顾小宝有点夜盲，到了晚上分不太清方向，他以为这边是广场，灯光是小伙子们熬夜劳作点的，却不料，竟是间普通的民宅。 这民宅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竹子建造的吊脚楼，粗竹做骨架，竹编篾子做墙体，屋顶铺草。此时上下两层灯火通明，尤其是上层露台，红灯笼一串连着一串，地上铺着红纸，颇为喜庆。 这家也有喜事吗？ 顾小宝停住脚步，见下层没养蛊，便绕着竹楼转了一圈，想研究研究书里的人文风情。 绕到后面，他发现有个女孩正倚在窗边。相貌秀丽，着一身精心绣制的大红带须花长衣，乌黑的发披散在背后，望着远处，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她要出嫁了。”顾小宝气音道。 沈确点点头。 顾小宝对他的反应见怪不怪，自顾自赞叹：“衣服真好看，和婚纱不分伯仲……哎不对，她怎么好像在哭？” 说话间，女孩脸颊划过两行泪，泪珠儿簌簌滑落，眼神茫然。 嫁给意中人应该是件开心事，很少有哭的，顾小宝心里纳闷。 在他犯嘀咕时，女孩也发现楼下有两个男人，赶紧擦擦脸，关上窗，回闺房去了，只给他们留下一道柔弱的剪影。 可能是喜极而泣吧，顾小宝猜。 . 早七点，寨子响起喜庆的丝竹声，姑娘们随着音乐起舞，小伙子们全副武装，已经准备好送亲了。 蛊王需要主持婚礼，和哥哥顾闲早早去了河神洞边。顾小宝、沈确跟在姐姐身后，随人流走到广场外。 “好多牲畜啊！”顾小宝瞳孔地震。 只见小广场上牛羊焦躁的挤来挤去，活猪被绑在扁担上，发出凄厉的嚎叫。鸡鸭等家禽关在笼子里，也咯咯叫个不停。 “这些是祭祀品，随新娘一起献给河神的，三百活牲二百死牲。”顾乘月解释道。 “我还以为吃席用的。” “傻弟弟，河神娶亲哪用摆酒席。你可以把祭品当做新娘的嫁妆。” 顾小宝觉得有点奇怪：“嫁妆？是河神要求的吗？” “小点声，别说对河神不敬的话......诶，开始送亲啦！” 牲畜数量清点完毕，为了不耽误吉时，送亲队伍需要立刻出发。 华夏自古便有用牲畜祭祀神明的习俗，可没听说哪家神明胃口如此之大，需要用五百头牲畜。 顾小宝其实还很好奇，“嫁”的形式究竟是怎样的，举办完婚礼之后，为河神守身如玉，孤独终老？ 还是……被遗落在河神洞里，从此不知所踪？ 不过他不敢多问，怕露馅，况且每个地方风俗都不一样。跟沈确一起，被人流挤着继续往前走。 寨子门口，新娘已经穿戴整齐，盖着盖头，坐在竹椅上准备好了。送亲队伍扛起竹椅，伴着喜庆的音乐，敲敲打打、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河边。 这条横穿四大寨的河叫瓮那河，河边群山环绕，水的源头在山上，顺着河道奔涌而下。 河床宽但不高，两侧碎石嶙峋，顾小宝终于知道周边为什么容易发生水灾——因为河面太宽，河堤太矮，地势复杂，不好搭建防汛设施。 周围都是寨子，又没处引流，所以除了非自然力量，想在此处生存，确实找不到更好的倚仗。 沿着河岸，迎亲队伍继续往前走。顾小宝看河面看腻了，又开始东张西望。 往目的地前进的过程中，不断有其他寨子的人加入，推推搡搡的，将牲畜和竹椅围在中间。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混在牲畜堆里的新娘，顾小宝忽然觉得她也特别像一只祭品，羊、被绑在扁担上的猪，或者其他什么。 第14章 “让让！我要过去！”这时，有不懂事小屁孩吵着嚷着要看新娘，互相追逐着往前挤。 顾小宝正在走神，没来得及让开，被裹在孩子群中间，挤到了竹椅旁边。 恰好一阵风吹过，掀起新娘额前银流苏，顾小宝惊讶发现，他居然见过新娘。 ——正是昨晚吊脚楼上，倚窗抹泪的漂亮姑娘。 可能昨晚哭了太久，她眼睛肿肿的。眼皮垂着，嘴唇紧抿，看不出什么表情。 总之……和开心不太沾边。 趁孩子们胡闹，顾小宝小声问姑娘：“你有印象没，昨晚我们见过面的。你为什么哭，他们逼你嫁给河神的？” 怕轿夫听到，他声音压的很低。新娘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方在跟自己说话：“当然不是，我自己想。” 她说的是本地土话，好在原主残存的语言系统能直接翻译：“可你看起来并不开心。” 女孩扬起下巴：“舍不得家人罢了。我不怕，我是勇敢的黔湘女儿。” 在黔湘人心中，能拯救族人是件非常伟大的事。直到现在，第一位撑船进河神洞的女子的雕塑还矗立在后寨广场中央。 可是......她的语气听起来真的很勉强。 “没人规定你必须勇敢，想嫁嫁，不想嫁就不嫁，不用委屈自己。”顾小宝讲不出大道理，他只是不理解女孩的想法。 女孩眼睛微微瞪大。 “别闹了，都给我回去！”眼见着山路越来越窄、越来越不好走，轿夫嫌旁边有人碍事，把顾小宝子和熊孩子一齐赶走。 顾小宝扭头，发现沈确就在离竹椅最近的那排，便冲新娘摆摆手，回到了队伍里。 又过了十分钟，河岸已经狭窄到无法容纳两人并排通过。另一侧是峭立的山壁，水流从河岸和峭壁间穿过，急速流进前方山洞里。 山洞口距他们现在的位置约莫三十米左右，黑漆漆的，看不清全貌，不知道多长，也不知道通往哪儿。 轿夫放下竹椅，送亲的小伙子拉出一只船——他们已经到了送亲的终点。 轿夫把新娘扶下竹椅，新娘穿着喜服，坐进船中央。 “liok bongx daik pik！”“liok bongx daik pik！”人群举起手臂，开始为她欢呼。 这是黔湘语里“勇敢女孩”的意思，女孩掀起银流苏，深深看了人群一眼，举起手，笑了笑。 寨民们纷纷挤到河边送别，感谢她为寨子做出的贡献，还有一堆畜生嗷嗷叫，河边霎时闹的人仰马翻。 顾小宝眼睛“啪”地亮了。 如果趁乱把沈确推到河里，水流这么急，八成是有去无回。 嘿嘿，顾小宝阴暗的想，河神大兄弟，买一送一，我再送你个男新娘！ “liok bongx daik pik！”这时，欢呼声响彻云霄，小伙子们喊着口号，松开绳索。 “哗——”小船瞬间被冲到了三米开外！ 可能是水流太急，姑娘脸上露出一丝惊慌。随着山洞距离越来越近，她抓着船帮，眼底不自觉蓄满泪水。 顾小宝绕到沈确身后，时刻准备着推人。谁知道快接近山洞时，新娘回头看了眼黑洞洞的洞口，忽然大声说了句什么。 离的太远，浪花声太吵，欢呼声太大，没人听清她的话。唯独顾小宝读懂了她的口型。 她说她后悔了，她并不勇敢。 顾小宝环顾四周，发现亲人不在附近，对沈确道：“我去救新娘。” “你说什么？” 可没等沈确问出口，那个瘦瘦的影子已经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越接近洞口碎石越多，路越难走，顾小宝跑的磕磕绊绊。船头马上要进洞口，如果继续慢腾腾的跑下去，怕是连她的影子都抓不到。 顾小宝咬咬牙，纵身一跃，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冬天的河水冰冷刺骨，寒气刀子般顺着每一个毛孔扎进肌肤，冻的他止不住的发抖。 水里暗流涌动，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被水流裹挟着往山洞里涌去！ ……好家伙，水下居然如此凶险。没等被主角攻搞死，他怕是要先被冻死在这里了。 那所有恩怨就一笔勾销吧，由他来做这个赠品，顾小宝闭上眼，心想，希望沈确能好好活下去。 “顾小宝。”正想着，忽然，水下的小臂被一只手抓牢牢抓住。 那只手遒劲有力，带着淡淡的温度。顾小宝逆着水流，努力回过头。 看到了一张比水还要冷的脸。 他愣了好一会儿，仰着头，大声喊道：“沈确……你怎么也跳下来了？” “来陪你送死。”沈确语气淡淡。 第八章 然后是长时间的下坠，再然后，只听“噗通”一声，顾小宝狠狠的砸在了水面上，被拍的眼冒金星。 买一赠一，变成买一赠二了——这是顾小宝晕过去之前最后的想法。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小宝睁开眼睛，眨了眨。 前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他揉揉眼睛，又坐起来，尝试着观察四周。 依旧什么都看不见。 他被摔瞎了？ 之前山洞口黑漆漆的，他以为里面也是水流，没想太多就跳了下来。 谁知道刚进去十几米，居然有个瀑布！他没有任何心里准备，直接被冲了下来！ 第15章 如此高的落差，人拍在水面上冲击力极大，视神经受伤很正常。 可是……他不想瞎啊！ 顾小宝有点慌了，他翻遍口袋，没找到手机，只能小心翼翼问：“有没有人？” 没人回答。 “请问这是哪？” 顾小宝竖起耳朵，依旧没人回答。 不过他听到了极其微弱的回音，而且没风声，说明这是一个较为宽阔的密闭空间。 “是……山体里的空腔么？” 他蹲下去，摸索地面，摸到了滑溜溜的石头，和浅浅一层水。 “应该是晕过去之后，被水冲到浅滩来了。现在测不出深浅，不能乱走，找块石头试一下吧。” 独自一人处在未知环境里，顾小宝小声絮叨，帮自己壮胆。 “摸到了。”他从水下抓出两颗小石头，第一颗用一半的力度扔。 “哗啦——”回应他的是清脆的落水声。 “前面水很浅，可以试试淌过去。” 第二颗石子，他用尽所有力气往前丢，这次发出的声音比较沉闷——石头砸到了山壁。 “离岸边不算远。待在水里好冷，我要不要往那边走，说不定能上岸呢。” 顾小宝站在水里，有点纠结。怕冷，又怕前方有什么未知的危险。 犹豫了得有一分钟，他咬咬牙，刚准备抬腿，身后忽然有人说：“转身。” 这声音……顾小宝依言转过身：“沈确？” “嗯。” “咱们居然被冲到了同一个地方，我还以为找不到你了呢！”顾小宝惊喜地朝声音来源方向走，走的磕磕绊绊，可速度越来越快。 不多时，手被人抓住，对方轻轻一带，他顺着力度往前跃。落地时脚底终于不再湿滑，换成了砂石那种沙沙的质感。 头顶有清浅的呼吸声传来，在无助时遇到认识的人，顾小宝悬在半空的心脏落回去一半，像吃了颗定心丸，忍不住咧开嘴巴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心头又涌上一股巨大的委屈，声音都带上几分哭腔：“沈确，我瞎了！” “瞎？” “什么都看不见了，怎么办？你认不认识眼科专家，能帮我治好眼睛的。” “难说。” “哦……”顾小宝肉眼可见的失落。 可也就失落了一小会儿，他便摆摆手：“那算了，先出去吧，出去再说。大不了学盲文拄盲杖。我还年轻，没关系的。” 沈确挑了下眉。 在发现自己有可能失明时，男生第一反应不是崩溃，不是抱怨，而是问他能不能找到大夫，被拒绝后，又迅速调整好了心态。 这个人……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们进来时没带衣服和食物，在地下待太久，温度体能都是问题。顾小宝想提醒对方快点走，前面忽然亮起一簇小火苗。 他下意识眯起眼睛。 “还瞎么。”沈确问。 原来不是瞎，是太黑，黑到什么都看不到。顾小宝讪讪道：“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伸手不见五指。” “我们在的位置应该是山体内部，不透光，也没有光源。”这种情况下视网膜无法成像。 “哦……原来如此。” 想起自己刚才那副又笑又哭的傻德行，顾小宝恨不得融进黑暗里去。 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观察着周围：“你什么时候醒的，手机还在不？” “我比你早醒一点。手机在，不过打不开。” 其实就算能打开，山腔里也找不到信号的，顾小宝默默安慰自己……哎不对！ 沈确比他先醒，就意味着那家伙一直待在干爽的地方，不仅没解救他，还拿着打火机，冷眼旁观他大喊大叫、自言自语、用石子探测距离等一切蠢货行径。 狗东西！ 还有……默默看着自己的时候，他在……想什么？ . 毕竟附近只有这么一个人类，恩怨可以先放在一边，活下来比较重要。 顾小宝又贴了过去：“留在原地干等不是办法，咱们没食物没换洗衣服，得先找路出去。往哪边走呢？” 他没再提救新娘的事——活命要紧，他可不是那种舍身救人的大善人。当初如果知道山洞连着瀑布，他不会跳下来的。 左右两侧都是甬道，约两人高，三人宽，肉眼看不到尽头。沈确点燃火机，仔细观察火苗的方向，微微偏左：“走左边。” 能呼吸说明有氧气，有氧气说明山体内空气能流通，往气体流动方向走准没错。 顾小宝明白过来，带头往左。沈确倒没阻止，跟在他身后。 不知道还要在山里待多久，为节省燃料，沈确熄了火，顾小宝便摸着黑在前面开路。 大山腔体里没经过开发，脚下时不时凸出来一块石头，顾小宝走的磕磕绊绊。这只脆弱的蚂蚁一直坚持着，没有半句怨言，也没提过歇歇脚。 沈确撩起眼皮，看了那单薄的背影一眼。 绝对的黑暗中，人容易丧失时间意识。不知道走了多久，顾小宝脑袋开始昏昏沉沉，脚不小心踢到了什么东西上，直接摔了个狗啃屎。 “疼死我了！”他挣扎着爬起来，疼的龇牙咧嘴，“什么玩意儿啊！” 沈确点燃火机，往他脚下照。看到那白花花的一片，顾小宝顿时吓的魂飞魄散：“……骷、骷髅！” 第16章 “别喊，”沈确怕引起其他连锁反应，“山里有死人很正常。” 是正常，但正常不代表不害怕。顾小宝远远跳开：“怎么办，报警？” 沈确一言难尽的看了他一眼：“用你手机报？” “呃……”顾小宝意识到自己好像在说蠢话，抿了抿嘴。随即他发现：“这好像不是人的骨架，你看它头骨，嘴巴尖尖的。” 这副骷髅死了很久了，刚才被顾小宝摔倒砸了一下，躯干砸的很碎，只有头骨尚算完整。 沈确：“应该是羊。” “呼……”顾小宝拍拍胸脯，“还好还好，虚惊一场。那继续吧。” 他抬起腿，打算继续走。 沈确却先他一步，走在了前面。 男人身材不算壮实，不过个子高、肩膀宽，挡在前面很有安全感。 顾小宝精神一直紧绷着，这会儿终于放松下来，打了两个大大的呵欠。 接下来的路越来越难走，除了地面崎岖不平，还经常支出来几根骨头。好在有沈确提醒，否则顾小宝门牙都得摔断。 “左边这个像猪的骨头，右边的骷髅有牛角，估计是牛。山洞里哪来的这么多动物骨头？”顾小宝搓搓肩膀。 沈确：“新娘嫁妆。。” “你的意思是……这些是寨子准备的祭品？” “有可能。” “它们也是顺着水路进来的？不对吧，他们没往水里扔畜生啊。” 说到这儿……两人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 大量往水里扔死畜容易引发瘟疫，而且猪、牛等比较沉的牲畜会直接沉在河底，送不进河神洞。更何况还有活牲，很难控制。 所以，最合理的解释是附近有联通外面的通道，能把祭品直接投进河神洞。 ——那也是他们的出口！ 有了希望，俩人速度快了些。又走了不知道多久，两侧尸骨越来越多，堆堆叠叠两三米高，用尸山骨海形容都不为过。 即使是动物尸骨，顾小宝仍忍不住遍体生寒。 好消息是因为磷的存在，甬道比之前亮堂，能看清路况了。 大约二十米开外有个转角，高度差不多一米，想过去需要爬。顾小宝率先钻进洞里。 沈确倒是能屈能伸，挽起袖口，跟在他后面钻了进去。 结果刚爬几步，前面那家伙突然停了下来，沈确看着对方浑圆的屁股：“有情况？” “外面好漂亮啊！” “先过去再欣赏。” “哦哦。”顾小宝一时间被美景迷住了，忘了自己在干嘛。他连忙往前爬几步，钻出洞口，站在原地，呆愣愣的。 沈确紧随其后，清理好膝盖和手肘上的灰尘后，也怔住了。 ——眼前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巨大溶洞，高度堪比二十多层的大厦，一眼望不到边，宽阔辽远。 目光所及之处生着密密麻麻的钟乳石笋，华盖型、圆锥型、盆莲型……形态各异，被水滴打磨过后，表面散发着莹润的微光。 顾小宝试着摸摸垂在头顶的石笋：“滑溜溜、凉凉的，像和田玉筑成的城市——要是没有骨头架子就好了。” 是的，溶洞内尸骨含量比甬道更甚。 都看不到地面，被骨头堆的满满当当，宛如走进科学报道的大型殉葬坑。 他们站的地方是个小平台，也是唯一一块没被尸骨污染的地方。沈确瞥了眼对方红彤彤的鼻尖：“先休息会儿，恢复体力。” 在骨堆上走比平地费劲得多，况且溶洞一眼望不到边，肯定有场“硬仗”要打。 顾小宝确实累了，没再逞强，捂着胸口，靠着洞口旁的石壁席地坐下。 沈确并排，坐在他旁边。 据顾小宝估算，他们已经走了大概四五个小时，因此屁股刚着地不久，顾小宝眼皮就开始往下垂。 他又冷又困，迷迷糊糊间，身体自然而然去寻找另一个热源，整个人都贴到了某个热乎乎又结实上的东西上。 不过在陌生环境里，人是睡不沉的，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容易醒。他睡睡醒醒，醒醒睡睡，迷蒙间，眼前忽然闪过一个黑影。 他“叭”地睁开眼睛。 看到不远处倒挂在石笋上的东西时，吓的直接钻进了那个热源怀里！ “沈、沈确，”他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声音细碎不成句子，“骷髅，人的骷髅，死人，有死人！” “嗯，我看到了，”沈确应了声，“所以，你要报警么？” 第九章 死去的回忆突然疯狂攻击他。 本来吓的汗毛倒竖，听到沈确的话，顾小宝反倒稍稍缓过来一点。 但他还是不太敢动，也没心思还嘴，用气音问：“它什么时候过来的？” “不久前。”沈确还是一样惜字如金。 “我刚才听见一道风声，可能是它，但不确定，我在睡觉。” “那现在醒过来了，可以从我怀里出去了么。” 真小气，顾小宝坐起来，边在心里吐槽，边双臂抱膝把自己团成一团。 沈确猜，他弄出这种姿势，可能是为了危险来临时滚的快一点。 “……你干嘛去？”这时，见沈确突然起身，顾小宝惊慌的问。 “我过去看看。” 闹鬼你都敢看？胆子太大了吧。顾小宝想说先观察一会儿再说，结果对方直接走远了。 第17章 平台上只剩下他一个人，顾小宝心里发毛，搓搓手臂，又搓搓肩膀，最后咬着牙爬起来：“哎哎哎，你等等我。” 当然，沈确不是傻子，他在距离骷髅两米远的地方站定。 眼前的石笋大概三米多高，那具骷髅倒挂在它顶端，双臂抱住笋柱，脚朝上头朝下，以一种非常诡异的姿势趴在上面。 “鬼片里能诈尸的都是那种不腐烂的尸体，它一点肉都没有了，怎么好意思诈尸的。” 顾小宝整个人严丝合缝的站在沈确身后，小声声讨。 却听沈确说：“不对。” “哪？” “你看它手臂。” 顾小宝眯起眼睛，果然发现不太对劲。远看，骷髅像是以怀抱的姿势抱着石笋，可仔细观察，它的手臂骨骼和石笋间是有缝隙的。 也就是说，没有任何支撑点，它正悬空着立在那里。 像是想到些什么，他们缓缓绕到石笋后身，看到眼前的情景，立刻明白过来了。 这根本不是诈尸，这具骷髅胸骨断了，支出来一截，正好插进石笋缝隙里，便营造出了倒挂的假象！ 顾小宝长出口气：“还好，虚惊一场。” 沈确摇摇头：“之前这根石笋上没东西。” 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习惯性观察周围的环境。他可以确定，刚才石笋是空的。 顾小宝倒记不得了，可能只顾着看美景吧，他没注意到这些。 “是不是什么东西带着它路过，把它丢到了石笋上？”顾小宝猜测。 “有可能。” “猪牛羊爬不了那么高，鸡鸭又拖不动骨架……” “河神。”沈确缓缓吐出两个字。 顾小宝神经一跳：“河神是神，或者说，一种机缘巧合之下产生的信仰，如果会动，那百分百要闹鬼了。” 沈确不置可否，都是推测而已，真正的情况因为没亲身经历过，谁都不知道。 好在比起会飞的、能抱住石笋倒挂金钩的骷髅来说，一具普通的骷髅更能让他们接受。休息的差不多了，他们决定继续找出路。 临走之前，顾小宝把骷髅抱了下来。他哆嗦着手臂，将它轻轻安置在一根松树状的钟乳石下，拜了三拜。 沈确没催他，视线在骷髅肚子上停留片刻，若有所思。 不知道这处溶洞有多少年历史，钟乳石长得层层叠叠，硬生生把溶洞弄成了迷宫，幸好沈确腕表有指南针功能，不至于走冤枉路。 随着路程越长，相同的情节再次上演——他们又碰到几具尸骨。有插在石笋顶端的，有头骨、胸骨、腿骨一言不合单独行动的，有死前躲在洞里面的。 无论哪种，顾小宝都忍着恐惧，把它们找个地方好生安置了。而且因为沈确的表现，他特意关注了骸骨肚子部位，发现一个共性：“这些尸体骨盆怎么好像都坏了，或者说，都裂开过？” “而且是由内向外裂开的，不像外力造成，倒有点像……分娩。”沈确说。 骨盆是由后方的骶、尾骨和左右两髋骨连接而成的完整骨环。因为各个骨头间有坚强的韧带支持连结，形成关节，一般情况下无法活动。 不过有一个例外，女性妊娠后，在激素的影响下韧带会稍微松弛，各关节略有松动，有利于分娩。 但那毕竟是骨头啊！在医学上，分娩的疼痛等级为十二级——临床上疼痛最高等级只有十二级！ 而且不止骨缝，它们骨头上布满了清晰可见的裂纹。 “难道孕妇们不小心掉进来了？” 沈确摇了摇头，世上没有如此巧合的事。恰好接二连三有人掉进溶洞里，又恰好都是孕妇。 “不知道她们经历过什么，但临终之前，她们肯定很痛。”最后一丝恐惧也消散了，顾小宝如法炮制，冲尸骨拜了三拜，态度愈发虔诚。 被尸骨影响情绪低落，再加上体力下降，接下来的路程顾小宝一直沉默着，时不时咳嗽几声，病痨鬼似的赶着路。 “救……救……” 走着走着，他忽然停在原地：“沈确，你听到呼救声了吗？女人的声音。” “听到了，在左边。” “会不会是新娘？” “过去看看。” 不远处正好有两个岔路口，声音是从左边岔路口发出来的。俩人一拍即合。沈确带路，顾小宝跟在后面，快步进了洞。 可是除了石笋和积水之外，他们什么都没看见。 没找到新娘是一回事，听到有人呼救不闻不问又是一回事。顾小宝跳下来的初衷就是为了救人，眼见着离目标越来越近，当然不想放弃，便接着往里找。 “等一下，”找了有一阵儿，沈确叫住顾小宝，“咱们走多久了。” 顾小宝早失去时间意识了，粗略估算：“十分钟吧。” “十分钟……路面湿滑，按每分钟走五十米算，咱们现在走了将近五百米，不可能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老年人步行平均速度大概每小时四千五百米，合每分钟七十五米左右。 考虑到身体状况，沈确按五十米计算，比老年人都慢。实际上他们走出来的距离，肯定远比五百米多。 “难不成走错方向了，或者咱们一起幻听了？”顾小宝疑惑。 “不能，就在这边。”沈确相信自己的判断。 第18章 顾小宝张了张嘴，紧接着，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有人吗，救救我！” 声音的距离居然跟之前差不多！ 两人下意识看了对方一眼。 “两种可能，”顾小宝伸出两根手指，“一种是呼救的人在咱们上面，所以距离听起来没变化；另一种是目标在移动。” 沈确眼尖的发现，男生手指微微发着抖，可能是脱力了，或者身上不舒服。 “还有一种可能，”沈确视线从他手指上移开，声音忽然冷了下来，“ 她在故意吸引我们过去。” 顾小宝全身汗毛“唰”地立了起来：“没错，我看过类似的电影。难道……这溶洞里还有别人？” 一幅幅恐怖的画面在脑海里闪过，顾小宝难免心慌。他想说要不然先观望观望，没等张嘴，沈确忽然推了他一把！ 顾小宝被推的一个趔趄，四仰八叉摔到了地上！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他再也忍不住了，想出口成脏。下一刻，剧烈的破风声贴着他头皮刮过。 ——那是一条滑溜溜、黏腻腻，流淌着粘液的大尾巴。足有成年男人腰部那么粗，鳞片闪着墨绿色暗光。如果刚才真被它扫到，胸骨都得碎成渣渣！ “谢了。” 顾小宝收回将将出口的污言秽语，道谢后翻了个身。结果没等起来，沈确一步跨到他身边，又把他的头按到了地上。 接着又是尾巴鞭打在岩壁上的声音，头顶碎石乱飞，顾小宝久违地体验到了什么叫冷冷冰雨在脸上胡乱的吹。 以及脸被轧成照片、一秒成相的感觉。 “沈确，你是不是在报复我！”他忍不住喊。 “起来。”沈确伸出手，眉头紧锁，望着旁边的石笋上方。 顾小宝看了那只手一眼，借力爬起来，捂着屁股跟沈确一起往回跑。 两击不成，大尾巴愈发愤怒，哪肯让猎物离开？它以极快的速度从石笋上蜿蜒下来，挡在两人面前。 顾小宝紧急刹车，终于看清了它的真面目。 ——那是一条巨大的蛇，身体最粗的地方有将近三米，身上覆盖着一层青色鳞片，腥气扑鼻。 头颅足有卡车那么大，张开嘴，怕是他们俩加一块都不够它塞牙缝的！ 饶是顾小宝在动物园工作过，都说不清它到底属于什么品种。 此时，大概是觉得这俩人在劫难逃了，青蛇昂起头颅，眼中闪过一丝红光，竟发出了人类的声音：“巴鲁，救救我。” 巴鲁是土话里“英雄”的意思，之前呼救的，居然是它！ 这哪是蛇啊，这他妈是蛇精！顾小宝头皮都要炸开了：“真闹鬼了！咱怎么办？” “它出声无非是为了捕猎，一会我引开它，你先走。” 先走…… 顾小宝心里忽然升起一个念头。 他求沈确陪他一起回家就是为了找机会弄死沈确。 眼前正好有个机会，如果他真走了，面对如此庞然大物，沈确十有八九得交代在这儿。 可在念头升起的同时，他脑海里又出现了一只手。 一只好看的，筋骨匀长的手。 在冰水里挣扎时，是那双手抓住了他。 在黑暗中找不到方向时，是那双手牵引着他。 趴在地上起不来时，是那双手拉起了他。 “……区区一条小蛇而已，跑什么，”顾小宝朝沈确笑了下，“别怕，交给我。” 第十章 老蛊王如此宠爱幺儿，不可能不考虑突发状况，肯定会给原主一些压箱底的保命装备。 事实也确实如此。 顾小宝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瓷盅，打开盖子，嘀咕几句什么。 随即，一只冰蓝色、仅指甲盖大小的虫子缓缓飞上半空。 黑漆漆的山洞里，它美的像颗蓝色星星，叫人移不开眼。 它叫水晶，是举蛊王全家之力炼制出的蛊虫。毒性之大，连大象都能瞬间放倒。 结婚前，顾庆常正式把它交给了幺儿，并再三叮嘱，能不用时尽量不要使用。 巫蛊之术属于超自然力量，本身就逆天而行。召唤蛊虫时，不仅要消耗自身功力，还得承担因果。轻则受伤，重则丧命。 顾小宝不知道因果怎么论的，估计没人能说清楚。因为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 不过这只蛇太大了，顾小宝怕弄死它自己也活不下去，思忖片刻：“水晶，弄瞎它的眼睛。” 小虫子流星般倏地划向对方，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呢，青蛇眼里妖异的红光已经熄灭了，溅出两行血泪！ 青蛇疼的昂首长嘶，尾巴胡乱拍打着岩壁，大块大块石头劈头盖脸的往下砸。 因为看不到，它四处乱撞，看样子怒极了，不顾一切代价要弄死他们！ 可石头掉下的声音也影响了它的判断力，顾小宝恶向胆边生，后背贴着岩壁，走到它身后，大喊一声：“来啊，我在这边！” 喊完，他捂住后脑勺，迅速趴在地上。青蛇咆哮着，顺着声音方向往甬道深处游移而去。距离最近的时候，差点碾到顾小宝右腿。 “没受伤吧。”等青蛇爬远，沈确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身边。 “好着呢，”顾小宝爬起来，召回水晶，“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能发现自己中计，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撤。” 第19章 幸运的是，甬道估计很深，青蛇这一去再也没回来。他们算是暂时脱离了危险。 不过肯定不敢再从左边过了，他们回到分叉点，进了右边那个洞口。 和之前的路没什么区别，甬道越走越宽，越走越阔，走到尽头，迎接他们的是另一个更大的溶洞。 顾小宝恍然大悟：“这条路是连接两座山的通道，大自然太神奇了。” 确实，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会想到丛林掩映的大山里是一座连着一座的瑰丽溶洞。又有谁能知道它们已经矗立在这里多少年、孕育出多少常人穷极一生都难以看见的奇景和奇物呢？ “你、你别过来，救命啊！” 顾小宝正在感叹着，一声女人的呼救打断了他的遐思。 汗流浃背了家人。 “……山里到底有多少会说话的蛇？”顾小宝遍体生寒，恨恨道，“吃一堑长一智，这些畜生别想再糊弄老子。” 沈确：“嗯。” “我仔细听了下，声音大概从左前三十度角的方向来的。回肯定是回不去了，咱们放轻脚步，绕着那个方向走，应该能逃过去。” “好。” 部署完战术，顾小宝立刻弓起腰背，这是一个随时可以逃跑的姿势。 却没跑出去。 他越想心里越不舒服，幽幽叹了口气：“要不……我去那边看一眼吧。这个女的说的是土话，听着挺像人类的。万一真是新娘，一个女孩子在这种环境里，十有八九得葬身蛇腹。” 此行极其冒险，顾小宝不想拉着沈确送死，打算自己去。 当然，他不是圣母，没伟大到愿意为别人付出生命的程度。他有水晶这张底牌，危机时刻至少可以保命。 沈确却似乎并不觉得惊讶，只淡淡吐出两个字：“走吧。” 见他要跟自己一起去，顾小宝急了：“你放心，我能自保。刚才你看见了，我身上有蛊，再来十条会说话的蛇都没问题。” 沈确摇摇头，自顾自向左前方走去。顾小宝只好快步跟在后面。 随着呼叫声越来越近，顾小宝神经也越来越紧张，随时准备着应对妖蛇。 穿过几根钟乳石后，两人齐齐停住脚步。 只见前方空地上，一位少女正仰面躺着。她应该是奋力挣扎过，盘好的发全散了，精致的盛装破破烂烂。 比青蛇粗壮无数倍的蛇身正层层缠住她下半身，蛇尾对准她的小腹部高高扬起，丑陋的泄殖腔大敞四开。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顾小宝仰起头，使劲向上看——在整个溶洞的半空，才看到了蛇身的主人。 它的鳞片、不，或许称做鳞甲更为合适，漆黑如墨，包裹着比青蛇大一倍都多的三角形蛇头。蛇头下约三四米处，环着一圈接一圈白色纹路。 此时，感受到陌生人的窥视，它缓缓低下头。 和它目光对上的瞬间，顾小宝身体一震。说来可笑，他居然从它眸子里读出了类似于“轻蔑”的情绪。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血肉之躯真的不值一提！ “这畜生，”顾小宝咬牙，“没错，石台上那女孩就是新娘。好讽刺啊，新娘乘小船下来之后，没送到河神身边，反倒被它带走了！” 沈确盯着巨蟒：“你怎么知道女孩没到河神身边。” “你的意思是说……”顾小宝心惊，“它......就是河神？” 沈确不置可否。 是啊，如果真是这样，路上看到的一切都说得通了。 死掉的牲畜是给巨蟒的祭品，被它和青蛇之类的地下生物吃的一干二净。 人类尸骨则是村民每隔二十年送给“河神”的妻子，可能也有失足掉进溶洞的村民。 而她们骨盆处的裂痕……顾小宝看了眼巨蟒的泄殖腔——女孩子孕育生命的温床，同样是它孵化后代的地方。 巨蟒将蛇卵下在女孩体内，等小蛇破壳以后，通过吸食女孩的血肉内脏，可以获得第一份营养。 青蛇能口吐人言，估计就是寄生在人类体内那段时间里耳濡目染，听着女孩们无力的呼救声，渐渐学会的。 而那些怀揣拯救族人梦想，甘愿独自一人进入河神洞的黔湘女子们，或许永远猜不到，等待她们的将会是怎样的骗局。 ——别说“河神”了，它连性别都是捏造的！ 尸骨裂开的骨盆在脑海中闪过，想到她们钻心的疼痛和刻骨的绝望，顾小宝鼻子酸的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确哥，”他舔舔嘴唇，“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沈确随便回了句：“好消息。” “好消息是我的决定是对的，这里确实有新娘。” “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顾小宝苦笑道，“我没把握对付它。” 水晶毕竟只是一只虫子，即使毒性强到惊人，也无法穿透巨蟒那层厚厚的鳞甲。 如果如法炮制，像对付青蛇似的弄瞎它，需要有其他能躲避的地方。可巨蟒已经把前路堵的死死的，如果往回跑，再碰到青蛇，腹背受敌，只会死的更快。 此刻顾小宝终于生出几分后悔的情绪，又后悔又懊恼。 他不该用自己微不足道的人生阅历来衡量未知，迄今为止，世界呈现给他的不过是冰山一角。更不应该拖着别人一起送死，要不是他一时冲动跳进河里，沈确哪会命丧蛇腹？ 第20章 越想越愧疚，顾小宝决定：“确哥，我缠住它，你趁机带着新娘离开，跑的越远越好。” 沈确问：“你能缠多久？” “我不确定。” “十秒能有么。” 为什么问十秒，顾小宝疑惑：“你有办法？” 沈确点点头：“只要它能露出七寸。” 七寸......对啊，顾小宝一拍脑袋。俗话说打蛇打七寸，他还是动物园老员工呢，居然没想到这茬！ “吼——” 这时，发现两只小小的人类居然敢干扰它的好事，巨蟒嘶声怒吼。它放开女孩，打算先清除障碍。 “咔咔”几声闷响，坚固的钟乳石霎时被扫断，劲风卷着碎石和泥水兜头而来！ 事态紧急，没时间做计划。顾小宝急道：“确哥，打火机给我，我知道怎么能弄死它了！” 沈确依言把打火机递了过去。 “你拿着蛊盅，先找地方藏起来，”顾小宝从口袋里掏出瓷盅，“我让你打开的时候，你再打开盖子。” 沈确摸了摸蛊盅，触手微凉。 如果待会儿他不打开它，那只脆弱的小蚂蚁，会死掉的吧。 “好了，快去快去，”对方却根本没注意他，催促道，“千万别出来。” 说完，顾小宝转身跑开，环顾四周，找到一根又高又好爬的石笋，四脚并用地往上爬。 沈确垂了下眼，也藏到三根钟乳石围出的缝隙里。 透过狭小的缝隙，沈确看到小蚂蚁极其灵活地爬到钟乳石顶端，一脚撑地，一脚在空中荡着，懒洋洋地坐在上面，脱下外套，用打火机点燃。 火光沸腾，小蚂蚁由上至下瞥了眼沈确的掩体。然后冲巨蟒昂昂下巴，满眼挑衅：“畜生，来啊。” 第十一章 这巨蟒不知道在山里活了多少年，生存空间大，没有天敌，简直是地下土皇帝一枚，哪受过这等挑衅？ 再加上火光刺眼，它竟成功被顾小宝激出怒气，嘶吼着弹射而来！ 巨大的蛇头犹如呼啸的火车，转瞬即至。在撞到他身上之前，顾小宝立刻跳起来，朝后方垂下来的钟乳石纵身一跃—— 巨蛇也随之腾起—— “现在！”顾小宝大喊。 沈确瞥了他一眼。 没听到吗？急速的下坠让顾小宝体内气血翻涌，一口血涌到喉咙，顾小宝嗓子都喊劈了：“确哥！” 沈确终于打开蛊盅。 顾小宝松了口气，成功抱住钟乳石，迅速念出咒语。 水晶从蛊盅里飞出，朝巨蟒七寸处飞驰而去，霎时间没入蛇腹。 可巨蟒的攻势竟没减，蛇头依旧离他越来越近。怎么回事，难道水晶的毒性不够毒死它的？ 巨蟒呼啸着张开血盆大口，腥臭味、腐肉味夹着涎水喷了顾小宝满身。顾小宝看看堪比自己大腿粗的毒牙，又看了看地面。 他抱着这根石笋距地面大概二三十米高，掉下去是死，被巨蟒吞了也是死。 他宁肯摔的头破血流，都不愿落入巨蟒口中，助纣为虐。他咬咬牙—— 没等松开手，遮天蔽日的蟒身忽然停滞在半空之中，甚至乱哀嚎都没有，颓然地滑落在地。 “它、它死啦？”顾小宝不敢相信，“它死了？” “嗯，”沈确走到钟乳石下方，伸出双臂，“下来吧。” . 顾小宝四脚并用，按照原路爬了下去。刚才肾上腺素飙升，他能猴子似的上蹿下跳，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他腿软的厉害，落地时，要不是沈确接了他一下，都得栽下去。 “收好。”沈确把蛊盅还给他。 顾小宝靠着钟乳石，低下头，水晶已经回到里面了，不过它身上蓝光黯了许多，状态萎靡，估计消耗不轻。 “要休息一会儿么。”沈确问。 “不了，”顾小宝摇摇头，“先去看看新娘的伤势。” 说完，他深吸口气，撑着钟乳石站了起来，回到巨蟒之前行凶的地方。 女孩惊吓过度，已经晕了过去。顾小宝简单检查了下，还好，因为他们来的及时，女孩只受了些皮外伤，还没被蛇卵寄生。 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姐姐，”顾小宝喊她，“醒醒，没事了。” 喊了两遍，女孩逐渐转醒。看到倒在地上的巨蟒，女孩积攒的委屈洪水般发泄出来，竟然投入到顾小宝怀里，嚎啕大哭。 顾小宝哪经历过这个，被女孩抱的不好意思，又不能推开她，慌张的安慰：“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你叫什么？” “乃尔，我叫乃尔。”听他说普通话，女孩也用蹩脚的普通话回答。 “乃尔，送亲路上咱们聊过天，你有印象吧？现在巨蟒死了，但这里面还有其它生物，不宜久留，想哭可以回去再哭。你知道除了进来的山洞外，哪里还有出口么？” 乃尔点点头：“我知道，前面有个垭口，每年我们都从那儿给河神上贡。” 太好了！顾小宝喜出望外：“咱们先出去。” 乃尔放开顾小宝。见她喜服破了，肩膀露在外面，顾小宝把自己卫衣脱下来披到她身上——刚才为了激怒巨蟒，他的外套已经烧掉了。 卫衣带着男生淡淡的体温，女孩边穿边偷偷看身边只剩一件打底老头衫的男生，脸颊红的厉害。 第21章 但黔湘女子大多坚强，不输男儿，即使腿疼的厉害，她也坚持着在前面带路。 七拐八拐，拐了不知道多少道弯儿，乃尔指指头顶：“在这上面。” 顾小宝抬起头，还是岩壁啊？ “怕村民黑天采药不小心掉下来，这个垭口平时一直用盖子盖着，上贡的时候才会打开。”乃尔解释。 走到这儿，溶洞已经比较矮了，但目测也得有四五米高。 他们进来的仓促，没带任何工具，而且溶洞璧滑溜溜的，人类很难爬上去。 不过有出口总比困死在里面强，大不了学乌鸦喝水，用石头一层一层往上摞呗。 顾小宝打算就地取材，这时，上面传来一道粗犷的男声：“乃尔，还是顾家的小子？” “是我，顾小宝！”顾小宝惊喜道，“有绳子吗叔叔？我们被困在底下啦！” “你居然没碰到顾大哥，”中年男人疑惑地叨咕，“好，我现在去拿绳子。” 他和沈确出事之后，蛊王心急如焚，也不管河不河神了，带着全家和几个好手下洞营救。但地下通道四通八达，愣是一个人都没碰到。 这两个中年汉子是蛊王留在垭口边以防万一的，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说话间，绳子已经垂到了三人眼前。顾小宝征求沈确的意见后，先把乃尔送了上去。 接着他叫沈确：“你先上。” 沈确：“你先。” “小两口感情怪好嘞，”中年汉子忍不住发笑，“我这绳子韧的很，一次拉三个人都没问题。你们一起嘛。” 谁跟他小两口啊，顾小宝低着头，默默抗议。 不过两个人能一起上去挺好的，溶洞里太黑，无论谁留在最后一个都会害怕。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心里慌慌的，便把绳子头扔给沈确，自己量出够一个人的距离，系在腰上。 沈确也没抗拒，低头系绳子。等他们都系完，汉子们吆喝着往上拉人。 顾小宝在沈确上面，先一步看到了外面黑沉沉的天色，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已经在山洞里待了足足一整天。 这一天似乎把他前半生没经历过的艰险都补全了，马上要彻底离开怪异的山中世界，顾小宝回过头，打算看最后一眼。 随即他惊恐地瞪大眼睛。 只见黑暗中庞大的身体贴地急速潜行，离他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那巨蟒——居然没死透！ “快！”顾小宝大喊，“叔叔，快拉绳子！” 汉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怔了两秒。 而就这两秒的功夫，巨蟒已经爬到沈确脚下，昂起上半身，冲沈确腿部咬去！ 听到顾小宝的喊声，沈确也意识到事情不妙，拽着绳子，双脚抵住岩壁向上攀了一截。可耐不住巨蟒体型庞大，依旧没能逃出攻击范围。 此时，顾小宝双手已经抓到垭口边缘。他低头看着即将落入巨蟒腹中的沈确，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自己已经确定获救，只要不管沈确，让他被巨蟒吃掉，就能从炮灰必死的结局中解脱出来。 所以他该……把握住吗？ 从小生长在法治社会，顾小宝从来没真正害过人。想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将死在他面前，他生理性的开始恶心。 强烈的求生欲同时支配着他，犹豫间，那只手又浮现在了他眼前。 如果真算起来，沈确一共救了他三次不止。如果没有沈确，说实话，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活到得救这一刻。 罢了，饶过他吧，顾小宝想，就当再还他一个人情。 顾小宝抽出中年汉子腰间的刀，双手朝左一推，整个人带着绳子向右边荡去。然后他手起刀落，割断自己面前的绳子！ 因为方向有变化，沈确擦着巨蟒嘴角掉了下去，堪堪避过了这一击。 顾小宝掉在沈确旁边，整个人摔的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幸好脑袋没磕到石头上，要不都得磕个大洞！ 沈确情况也不太好，裤子破了，烟灰色针织蹭的脏兮兮的，顾小宝还没见过他如此落魄的样子。 好在巨蟒已是强弩之末，用尽浑身力气、回光返照的一击没中，便闭上眼睛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不会再给他们造成任何生命威胁。 因为腰腹实在没力气，顾小宝驴子似的滚了半圈，才缓慢的蠕动着爬起来。他揉揉膝盖：“我嘞个豆，摔死我了，我得缓一缓。你还好吧？” “嗯。” “有骨折或者挫伤没？” “没有。” “嘁，老子豁出小命救你，你居然这么冷淡，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出蹦，”顾小宝在心里嘀咕，“多说几个字又不会死。” 算了，爱谢不谢。他撑着膝盖，蹭到沈确面前。 这次轮到顾小宝朝他伸出手了：“走吧。” 沈确看着面前那只细到像是随时都会断掉、却又坚韧异常的手。终于松开腰间某个闪着寒光的东西，轻轻握了上去。 第十二章 回到家里，顾小宝立刻发起了高烧。 他迷迷糊糊的昏睡过去，做了无数个噩梦，每一个都让他汗流浃背。足足睡了两天，他才醒过来。 然后更让他汗流浃背的事情出现了。 前脚刚睁眼，后脚顾乘月抓着他手臂，揪住他耳朵：“顾小宝，我告诉你，我这次真的真的很生气！如果以后你再敢任性，我保证一年、不，三个月，三个月都不理你了！” 第22章 顾小宝被揪的耳朵生疼，他想让姐姐放手，回过头，却对上一双肿的核桃似的眸子。 昏迷这两天，一直是顾乘月不眠不休，在床边守着他照顾他。 “好好好，”顾小宝投降道，“我记住了，以后做事情之前我一定三思，姐，你原谅我吧。” “......行吧，一定记住，”顾乘月吸吸鼻子，“饿了没？” “饿，想吃肉，”他往外看了看，“沈确呢，他怎么样？” “还有心思关心别人呢，管好你自己吧！”顾乘月恨铁不成钢，“他比你强壮，昨天先醒了，正在院子里陪爸爸下棋。” 和粗枝大叶的男孩子不同，顾乘月心思比较敏感，能感觉出弟弟弟婿并不如表现出的那么亲密。这点其实她两年前已经发现了。 但谁让弟弟是恋爱脑，非要和沈确在一起呢？做姐姐的只能选择接受。 顾小宝换了套衣服，站在二楼竹栏边，先往院子往了眼。 沈确稍稍清减了些，好在没受到其他外伤。 “爸，”顾小宝喊着打招呼，“我醒啦。” 顾庆常手臂一颤，脸上迅速浮起一层薄怒，操起身后竹竿：“你给我下来！” 现实生活中他从没挨过揍，没想到穿书居然要吃顿竹笋炖肉，顾小宝不情不愿地下了楼。 顾庆常早在楼梯口等着了，等顾小宝走下最后一阶，他高高扬起竹竿—— 落到儿子后背上时，却轻轻地、轻轻地。 “以后还胡闹不胡闹了？！” 顾小宝道歉：“我错了，爸。” “光承认错误有什么用。你想没想过，如果你真入了轮回，阿确怎么办？你的哥哥姐姐怎么办？” 他后面其实还有一句话：我怎么办？ 孩子出了意外，父母要怎么办呢。他们该如何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顾小宝听出弦外之音，抬起头。对面威严的男人神情憔悴，虽然没像顾乘月哭的那么惨，但显然，幺儿昏迷的每一秒，他都在焦灼中反复煎熬着。 “爸……我以后会三思后行。” “别弄那些虚的，晚上去神殿思过！”顾庆常这才扔掉竹竿。 把老爸气成这样，顾小宝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怕弟弟再挨揍，顾乘月忙不迭跑过来，一边替父亲顺气，一边说弟弟饿了，要带弟弟去吃饭。 顾庆常挥挥手。临走之前，他又叫住了儿子：“小宝。” 顾小宝转过身。 “忘说了，爸爸为你感到骄傲。” 在顾小宝为数不多的童年记忆里，有爷爷，有土豆花，有迎风飘动的金黄麦穗，却唯独没有“父亲”这一选项。 而此刻，某些空缺的地方，正在被慢慢填充、补满。 顾小宝鼻子泛酸，冲父亲点了点头。 “男孩子嘛，不收拾真不行，”顾庆常拉着沈确回到院子中央，“咱继续下棋。刚才你走的哪步来着，记不住了，重新开始吧……” 说着，没等沈确开口，顾庆常直接推散棋局。 顾小宝：“……” . 和城市不同，寨子里熄灯早，每天只吃两餐饭。上午那餐在十点，下午那餐在四点。 顾小宝是下午醒的，吃了几块姐姐投喂的腌肉和点心后，他边躺在房顶喝甘蔗茶，边马不停蹄的等着正餐到来。 结果没等到饭，反倒等来一阵喜庆的敲锣打鼓声。 “谁家有喜事？”顾乘月诧异道，“我怎么没听说呢。” 蛊王德高望重，无论红事白事，村民们都喜欢邀请蛊王主持，所以寨子里动向顾乘月基本都知道。 顾小宝竖起耳朵：“听着像是往咱家门口来了。” 顾乘月更加诧异。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道浑厚的男中音：“胡亥今日携小女登门求亲，请蛊王成全！” 求亲？是看中哥哥了？顾小宝嗅到几分八卦气息，从房顶一跃而起，打算替哥哥掌掌眼，看这女孩有没有资格做他嫂子。 顾庆常当然也听见了，正巧这局棋即将分出胜负，他如法炮制推乱棋盘，喊长子：“去给墨扎开门。” “墨扎”是村长的意思——蛊王虽然实力强悍，但脾气暴躁，心不够细，做不了辅助。当然，胡亥能当上村长，也是顾庆常点头同意了的。 顾闲依言拉开门闩。 看到站在胡亥后面的女孩时，顾小宝怔了下。 ——竟然是乃尔，差点葬身蛇腹的河神新娘！ 乃尔看上哥哥了？ “胡亥大哥，”顾庆常邀请道，“快进来说话。” 胡亥打头，后面二十多个男女老少随他鱼贯而入，打头的四个男儿抬了两只黑色木箱，看起来沉甸甸的。 嫂子嫁妆挺丰厚的嘛，顾小宝心想。 “蛊王，”胡亥手放在胸前，行了个礼，“我本不愿贸然拜访，实在是我女儿闹的厉害，受不住了，不得不带她过来。” “喜事不讲究礼数，只讲究能不能看对眼，”落后地区民风反而更开放，顾庆常哈哈大笑，“不过我刚才没听清，乃尔瞧上的是……” 胡亥：“正是你家二小子。” “噗——” 顾小宝一口甘蔗茶喷出来，差点没呛死。 乃尔不是来跟哥哥求亲的吗？ 顾庆常哭笑不得：“胡亥老哥，不瞒你说，我家小宝已经有婚配了。两年前户口刚从镇里迁走，你可能不知道。” 第23章 胡亥是去年被派到瓮那做村官的，正巧赶在顾小宝结婚之后。闻言，胡亥愣住：“你家二小子那么小......” “他只是长的小，已经到婚配年龄了。乃尔看上别个我都愿意做媒，看上我家幺子，我确实爱莫能助。”顾庆常拍了拍胡亥肩膀。 胡亥叹了口气，能听出来，他是真的为没能和蛊王家结缘感到遗憾。 “听见了吧？”他转身问乃尔。 乃尔一字不落的听着呢，闻言却没放弃：“我听到了，但我还有些话想当面问顾小宝。顾小宝，”她眼睛倒是尖，早看到了房顶上的人，“你下来。” 因为长得好看，顾小宝经常能接到女生表白，但大张旗鼓被堵到屋子里求亲这还是第一次，他有点窘迫，偷偷瞄了眼院子里的沈确。 对方坐在石凳上，手里执一颗黑子，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根本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顾小宝嗤了声，跳下梯子。 大概是有些隐私的话想说，乃尔把顾小宝带到门外一处僻静的地方：“你的爱人，是山洞里那个男人吗？” 顾小宝点点头。 “我不做拆人姻缘的事，但因为是你，我不想放弃。从今天开始，我会等你三年。如果他不爱你，你随时可以离婚回来找我。” “额……”顾小宝不知道该说什么，“乃尔，你真的很好，可我对你只有欣赏，没有喜欢。你别等我，遇到好男生......” “不用劝我，”乃尔伸出手指，抵在顾小宝唇间，“这种等待对我来说很幸福，请别低估我情感的炽热程度。好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你回去吧。” 都说黔湘女儿率真，没想到遇到感情也能如此洒脱，顾小宝便不劝了，那对她来说是种侮辱。 “好，”顾小宝顿了顿，“乃尔，你真的很勇敢。” 乃尔眨眨眼：“你教的嘛。唉，我今天是带着二十斤莹花草来的，你真的不考虑考虑？” 莹花草是一种极其珍贵的草药，因为生长条件苛刻无法人工种植，只能野外采摘，市场上千金难求。二十斤......绝对够在超一线城市买套房的。 “不了，”顾小宝抖了个机灵，“没有爱情的物质是一盘散沙。” 本来乃尔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听到他的话，被逗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走啦，”顾小宝挥挥手，“保重。” . 来的时候敲锣打鼓，走的时候偃旗息鼓。好在胡亥做墨扎期间一直尽心尽力，村民们只会为他家感到遗憾，倒不会暗地嘲笑乃尔。 晚餐时，可能家里终于有了点热闹事吧，话题一直围绕着下午的求亲进行。 顾乘月：“我跟乃尔虽然同龄，但平时很少接触，没想到她性格不错，是非分明，知恩图报。” 顾闲：“嗯。如果不是小宝，她一个人很难活着出来。” 千百年来，因为是河神的领地，溶洞一直没有人类踏足。 这次为了救顾小宝，顾家不得不下去，看到死状惨烈的骷髅和各种蛇类时顾庆常瞬间了然，听说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连夜清缴了里面所有生物。 顾乘月：“胡亥也不错，说要给二十头牛，两块地的地契，都快把家底掏出来了吧。” “还有牛和地呢？”顾小宝诧异，“我以为只有二十斤莹花草。” “是你和乃尔出去那阵儿胡亥跟爹爹说的，”顾乘月笑道，“他家没迁来翁那之前过的很富裕，否则做不了墨扎的。不过能给女儿掏出这么多东西，真的算是诚意满满了。” 顾小宝忍不住瞥了眼沈确。 瞧瞧人家，给药给地给畜生，甚至连女儿都能以身相许。再看看某些人，连句谢谢都不会说。 呵。 “不过这次乃尔受了很大惊吓，为了安抚，咱们把清缴来的毒虫分给乃尔一部分吧。”顾乘月提议。 顾闲：“这点我也想过，乃尔底子不错，前年斗蛊差点赢过你。” 女子阴气重，更适合炼蛊和使用蛊毒，近几年寨子里得第一的都是顾乘月，当然，顾庆常作为评委，并没参加比赛。 兄妹俩一拍即合，顾乘月转向顾庆常：“爸，你说呢？” “你们的东西我不管，自己随便处置，”顾庆常终止话题道，“乃尔的事先搁置一会儿，好好吃饭。” 说话时，他眼神向沈确那边转了转。顾乘月瞬间了然，乃尔毕竟对弟弟有意思，在弟婿面前说这些有点不礼貌。 顾乘月心思单纯，脑袋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闻言窘迫地吐吐舌头，打算赶紧转移话题。 却听沈确道：“姐姐，没关系。” 没关系？顾小宝正在扒饭的手顿了顿。 这家伙难道有绿帽奴属性么，有人当着他的面跟自己爱人求亲，他都不在意的？ 顾小宝胃里突然有点堵得慌，放下筷子：“我出去一趟。” “吃饱了吗？”顾乘月赶紧喊他，“你要去哪。” “吃饱了。我去神庙，思过。” 第十三章 翁那地区多修炼巫蛊之术，而巫蛊仰仗阴气，寨子里信奉的便是掌管阴气的神，叫做雾娘。 雾娘神殿在寨子东边，晚上起风了，顾小宝一路走过去，被大风吹的睁不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太多补汤，胃里又腻得厉害。 第24章 总之整个人恹恹的，哪哪都不太痛快。 但进到神殿之后，他还是规规矩矩跪坐在蒲团上，礼貌地打量四周。 神殿规格不高，只有一间正殿，没有前殿偏殿，地面和供台被信徒打扫的干干净净，贡果很新鲜，一看就是早上刚换过的。 但可能因为掌管阴气吧，神殿主人雾娘的形象看起来有点阴森。眉毛细细飞进鬓角里，眼睛狭长，唇角微勾，窄长的脸因为气候潮湿掉了几块皮，被蜡烛一晃....... 跟鬼屋里的npc似的。 顾小宝看的心里发毛，想打开手机刷个剧，随即意识到，寨子并没通网。 只能硬挺了。 大殿顶端有一扇天窗，顾小宝开始抬头数星星。 数着数着，食困的劲儿上来了，他开始不停打瞌睡。睡睡醒醒，醒醒睡睡，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被一阵脚步声吵醒。 “谁？”他吓的犹如惊弓之鸟。 熟悉的男声从背后传来：“我。” “你来干嘛。”顾小宝松了口气，懒得回头看他。 “姐姐让我给你送夜宵。” “哦，劳您大驾了。放那儿吧，我自己拿。” 沈确把保温袋放到顾小宝身后，却没动。 “怎么不走，你也要思过啊。” 沈确问：“你打算跪到几点？” “跪到我爸消气为止。” “蛊王并未生气。” 顾小宝当然知道爸爸没生气了，让他思过，无非是为了给儿子一个教训，让儿子以后别冲动而已。 他不想回答，转过身，却看到对方正蹲在地上，从盒子里一只一只地往出拿饭盒。 那只手五指修长，骨节匀称。抓握东西时，手背上会露出分明的筋骨脉络，是一只养尊处优的手。 事实上，手的主人含着金汤匙出生，确实没干过这种粗活。 看到他的样子，顾小宝闷气消了一半。 算了吧，他在心里想，像今天拒绝乃尔似的，他不图她的美色，也不图她家药材地契，救她只是出于本能，本能让他那么做，他就那么做了。 那他救沈确，自然也不是为了一句感谢。他生气无非是觉得自己放弃了搞主角攻的最佳机会，有点不平衡罢了。 晚上喝了一肚子汤，饭吃的少，顾小宝胃里真有点空，放下心思，和沈确一起摆餐具。 姐姐给他带的东西不多，几块米糕，两种小菜，整整一大罐糟辣椒，开盖之后爽辣扑鼻，那叫一个勾人。 顾小宝掰开筷子，库库一顿炫，炫的一根菜都不剩。吃完，把饭盒打包好，沈确依然不走。 “你信神？”沈确看看直挺挺跪着的男生，问。 “不算信，也不算不信，保持敬畏吧，”顾小宝说，“在神面前保持真诚，不妄言，挺容易做到的。” 夜深了，食困劲儿渐渐上来，说完，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头顶忽然传来一句：“谢谢。” ……啊？？？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懵道：“你说什么？” 对方却望着神像，像是从未开过口。 切，自大狂，顾小宝在心里默默吐槽。 不过……在神面前保持真诚，不妄言，他前脚刚说过这句话，后脚沈确就对他道了谢…… 顾小宝回味着嘴里残留的米糕味，甜滋滋的。 “回去吧，”他从蒲团上猛地弹跳起来，“困了困了，回去睡觉。” “思完过了？” “可以了可以了。这地儿怪瘆人的，还好有你一直陪我，嘿嘿……” . 来的时候，顾小宝答应沈确会快去快回，现在已经耽误将近一周了，于是又修整一天，顾小宝便告诉家人，得回滨城了。 当然，走之前，顾小宝去了趟哥哥房间，表面上是为了“解毒”——毕竟他是以这个理由把沈确匡来的。 实则是想让哥哥看看水晶，从溶洞出来之后，漂亮的小虫子跟冬眠似的，一直没怎么动，也叫不出来。 “水晶太虚弱了，”哥哥沟通片刻，“需要喂点东西养一养。” “它吃什么，我回去买。” “不用，我已经打包好了，”顾闲把包裹递给顾小宝，语气严肃郑重，“小宝，还记得爸爸说的话吗？” 穿越者顾小宝当然不记得，好在顾闲没考他，继续说：“如非特殊情况，千万别用蛊虫。巫蛊是用来救人的，不是害人的。而且你身体承受不住。切记，切记。” 顾小宝哑然。 其实巫蛊最初就是为了救人诞生的，因此衍生出了“巫医”这个职业，可惜渐渐发展壮大后，有人把正路走歪了，才让大家对巫蛊的印象一落千丈。 他没想到父亲居然能说出这种话。听小说时，可能因为作者特意渲染过，他一直认为蛊是阴暗的、邪恶的，连带着对蛊王一家印象都不大好。 现在看来，蛊王不仅疼爱子女，对子女的教育也非常到位。在这种家庭环境下长大，原主可能会恋爱脑，可能会偏执，但绝对做不出过火的事。 作者把他写的如此丑恶，简直没天理。 顾闲一共说了两次“切记”，顾小宝能听出严重性，也郑重答应：“我记得，哥。” “好。除此之外，我再送你一份礼物，”哥哥从柜子里取出木盒，“昨晚我们处理完巨蟒，把血肉内脏给了乃尔，内丹留给了你。吸收它的方法已经写好，放在盒子里了。” 第25章 顾小宝看过玄幻小说，知道内丹的珍贵程度。修炼之人吸收内丹能洗髓伐骨、功力更上一层楼，普通人则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不行，哥，我不能要。它在你们手里更有用。” 顾闲却不容置喙：“拿着。” 那行吧，“谢谢哥。” “小宝，这两年你变了很多，”顾闲英气的眉毛皱了起来，“我当然分得清什么更重要，不要跟我说谢谢。” 这几天家人陆陆续续发现了他的变化，好在他们之间有两年空白期，可以作为挡箭牌，顾小宝打哈哈道：“沈家规矩多，都把我带出随口说谢谢的习惯了，哈哈，哈哈。” 顾闲无奈的摇了摇头。 顾小宝准备离开，谁知道，这时候顾乘月又跑进来，往他手里塞了两只巨大的拉杆箱。 “这又是什么？”顾小宝扶额。 顾乘月贼笑道：“好东西，你看看。” 顾小宝打开拉杆箱，只见里面并排摆放着不下二十只蛊盅，有螳螂、蟾蜍、蜘蛛、美洲大蠊……能想到的想不到的、认识的不认识的恶心虫子应有尽有，比动物园爬虫馆种类都要丰富。 真是好东西啊。 顾小宝笑容僵硬：“谢谢姐。” . 结婚两年才回来这么一次，家人们当然舍不得，一路给他们送到了寨子口。 知道他们有话要说，沈确妥帖的先上了车。顾小宝不擅长离别，分别抱抱父亲和姐姐，又跟哥哥撞了下肩膀：“留步吧，明年我再回来。” 顾乘月声音瓮瓮的：“说不定我们也有机会去看你呢。” “行了，走吧，早点回去，晚上好好休息。”顾庆常说。 顾小宝“嗯”了声，本来想头也不回的潇洒离开，但临上车之前，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父亲、哥哥勉强能保持微笑，顾乘月已经哭成一个泪人。意外的是，远远的，乃尔也冲他挥手，用口型道：“我等你。” 顾小宝笑笑，用口型回她：“保重。” 说完，他拉开主驾车门，紧接着怔了下：“你怎么没坐后座？” ——和来的时候不同，沈确居然在副驾上等他！ 沈确答非所问：“飞机已经到最近的停机坪了。” 沈确的生活助理提前申请好了航线，顾小宝正担心带着一堆蛊盅过不去安检，投降道：“好好好，这就走。” “蛇毒解了？”沈确没看他，边系安全带，边问。 “……嗯，”顾小宝抿了抿嘴唇，“谢谢你陪我回来。” 等到了高速上，网络通了，顾小宝专心开车，沈确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处理堆积一周的邮件。 一路无话，没再遇到赶尸人什么的，他们顺顺利利到了停机坪。停好车，一位年轻男人迎了上来。 他容貌娇艳，身段妖娆，衣服、头发香喷喷的，以顾小宝一个直男的眼光，都能看出他画了妆。 “沈董，我叫赵铅华，洗尽铅华的铅华，”他笑靥如花，“这次回航由我为您服务。” 沈确点点头，直接上飞机。 “今天西厨中厨都有准备，您看看想用哪种餐品。”指导老板落座后，赵铅华从抽屉里抽出菜单，递给沈确的过程中，手状似不经意地碰了沈确手腕一下。 沈确好像根本没感受到，点了两个菜，合上菜单。 赵铅华下意识去接，却见对方扬起冷白的腕骨，将它递到后座。 赵铅华这才注意到，后座的男生似乎并不是费总助之类平时熟悉的面孔。 沈确这架猎鹰虽然客舱小，但可以并排乘坐。因为沈确一上来赵铅华就寸步不离的“贴身服务”，顾小宝只好坐到沈确后排，倒挺方便路上补觉。 顾小宝接过菜单，赵铅华眼珠一转，试探着问：“先生，请问您是……？” 沈确结婚时，只小范围的邀请了亲人，没通知媒体，所以公司员工并不清楚他婚姻状况。 顾小宝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了——说真实身份吧，以沈确对他冷淡的态度，会显得他可怜又可笑。 说陌生人呢，又不太科学，谁会带陌生人上自己私人飞机？ 难不成要说自己是沈确助理或者下属？沈确之前对待他，确实和对待司机差不多。 顾小宝越想越纠结，这时，前排的男人淡淡道：“他是我朋友。” 顾小宝举着菜单的手愣在原地。 他什么时候和沈确熟到朋友的地步了？ 以沈确的地位，没必要在下属面前遮掩。所以……沈确是真的把他当成了朋友。 顾小宝随便点份炒乌冬面，然后抓起毛毯，脸埋进柔软的毯子里，蹭了蹭，又蹭了蹭。 毛茸茸的触感让他不由自主开心，开心到梨涡都漾了起来。 毯子真好，沈确飞机上的毯子真好。 嘿嘿，嘿嘿。 第十四章 把菜单交给后厨，赵铅华回到空中闺房，打开便携化妆镜，拿出粉饼，替自己补妆。 他原本在沈家旗下的航空公司工作，因为个人能力出色，一路过关斩将，终于获得了董事长公务机空乘的资格。 但公务机空乘不止他一个，机组会按照航线分配飞行任务，今天是他第一次正式登上这架飞机。 天知道他有多期待这一刻！为了这一刻，他提前飞韩国剪了头发、做了皮肤和外轮廓，甚至连私密处的体毛都打了。就为了能以最好的状态，出现在沈确面前！ 第26章 其实在民航工作时，也常有头等舱旅客向他示好，他只是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因为那些旅客达不到他的目标。 高枝嘛，要攀就攀最高的那一根。他不奢望嫁进沈家，只要能留在沈确身边，对他来说，足够实现阶级跃迁了。 不过刚才那男生说是董事长朋友，却给他一种隐隐的危机感。年轻、帅气、天真懵懂，现在富豪都比较吃这款，他可得注意着点！ 补好妆，赵铅华拿着二人点的饮料回到客舱。 “沈董，”他单膝跪在地毯上，“我替您换上拖鞋吧。” “不用。”沈确拒绝。 “那我给您揉揉腿？” 说话时，他眼波柔柔媚媚递向对面，从上往下看，能看到他精致的妆容、凸出的锁骨，和敞开的领口内一片白白的胸脯。 手也很柔，没骨头似的搭到他大腿上。 久经名利场，沈确只一眼便看穿了他的意图，眉头微皱：“这儿用不着你，先回去。” 赵铅华：“……” 赵铅华尴尬的坐回到最后一排。 但好不容等来的机会，他肯定不能随便放弃。 过了几分钟，他又跑到沈确身边：“沈董，需要播放音乐吗？” 公务机舱内可以统一调节媒体，比使用耳机舒适，沈确依然摇头：“不用。” “有什么音乐？”这时，后面的男生问道。 “您可以随意选择。” “那弄点助眠白噪音、钢琴曲什么的。”飞机嗡嗡震动声弄的顾小宝翻来覆去睡不着。 一个不听音乐，一个要听，赵铅华不是傻子，当然得以自己老板意见为主。打算无视男生的要求。 却见老板忽然改变了主意：“放吧。” 舒缓类型的音乐倒不会影响他工作。 赵铅华：“……好的。” 有音乐的加持，飞着飞着，顾小宝真睡着了。 等到用餐时间，赵铅华叫他起来。顾小宝揉揉眼睛：“卫生间在哪边？”他想放个水再吃饭。 在老板面前，即使讨厌对方，赵铅华也必须表现出专业的一面：“机舱前端，我带您去。” 说着，他带顾小宝往卫生间走。路过沈确时，飞机突然遇到较大的气流，机身颠簸的特别厉害。两人毫无心理准备，纷纷摔倒在沈确脚边！ 公务机铺有纯羊毛地毯，摔不疼，就是有点丢人。赵铅华意外发现这个机会不错，侧躺在地，故意凹出诱人的腰臀曲线，朝沈确的方向伸出手。 沈确视线压根没往那边移，略显不耐地瞥了那男生一眼。 然后俯下身，拉住男生胳膊，把人轻轻松松捞了起来。 . 好在没人到注意到他，赵铅华倏地收回手，趁飞机归于平稳，以一个优雅的姿势撑起自己身体。 当值的安保员和随即医生连忙跑了过来，开始进行各项检查。 按理来说赵铅华没尽到提示义务，理应随机组成员一起道歉的。可他心里憋着股气，也装出一副难受的样子，捂住心口，闷闷坐着不说话。 好在顾小宝只是衣服脏了点，身体倒没任何大碍，他上完厕所，再吃过饭、发会儿呆，到了落地的时候。 兰汀水岸附近有停机坪，管家和摆渡车司机已经在候客区等着了。赵铅华咬了咬牙。 下一次再排到他不一定什么时候，可能下个月，也可能遥遥无期，他必须抓住每一个机会，男人花期就这么两年三年，错过了可是一辈子的事！ 他连忙打开保险库，沈确起身打算接行李。赵铅华取出保险库里两位旅客的包，左手一只，右手一只，没给沈确。 “沈董，我替您拿下去。” 沈确从不让不熟的人碰自己箱包，除了贴身衣物外，里面经常装着机密文件。命令道：“拿来。” 赵铅华充耳不闻，如果不随沈董下机，他怎么跟沈董回家，怎么上沈董的床？提着包才快步往出口方向走。 沈确这次出来没带保镖，身边又没有趁手的人，想想要自己去碰赵铅华，他眼中闪过浓重的厌恶之色…… 这时，刚倒腾好拉杆箱的顾小宝也发现赵铅华拎着自己的包了。他没被人侍候过，特别不好意思，赶紧追过去，抓住包带：“给我吧，我自己来就行。” 赵铅华哪肯放，俩人抢来抢去。顾小宝还拉着拉杆箱，控制不好力度，赵铅华被他拽的趔趄几步，两只包全都掉到了地上！ 沈确登机之后拿过电脑文件，包口是敞开的。“哗啦啦——”，包里物品应声撒了出来。 看着地面，顾小宝太阳穴狠狠跳了一下。 ——棕色驼绒地毯上此时正躺着一把手木仓，木仓身散发着银亮色的光泽。 大多数男孩子都会对武器感兴趣，顾小宝也一样，他能看出来这把确实是真木仓，而非仿真模型。 所以......这次回家，沈确带枪的目的是什么，他想防着谁？ 在河神洞里，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他身上有热武器？如果当时有枪，他们情况会会好很多吧？ 顾小宝越想心越凉，原来这就是沈确定义的“朋友”啊。 “对不起，对不起沈董！”见包掉了，赵铅华知道自己捅了篓子，满脸仓皇，“要不是这位先生非得抢，掉不了的！” 沈确没说什么，亲自拾起物品。临下机之前，他突然回头看了一眼赵铅华。 第27章 那是他今天第一次正眼瞧他：“工号25562。” “是、是我。”赵铅华眼里迸发出希望的光——沈董要带他回家吗？ “明天去人力领最后一个月的工资和补偿。” 丢下一句话，沈确率先踏下飞机。顾小宝低着头紧随其后。 只留赵铅华一个人站在原地，面色惨白。 . 兰汀水岸的婚房别墅一共五层，地下两层，地上三层。沈确眼光不错，选的装潢偏法式复古风，是顾小宝喜欢的风格。 婚后，原主憋着一口气没住主卧，一直住在次卧。今天也一样，两人像合租室友似的直接在电梯内分道扬镳，顾小宝上二楼，沈确去了三楼主卧。 顾小宝原本计划着到地儿好好睡一觉，有了那把木仓，他彻底睡不着了，进屋后先给赶尸人钱龙发了条消息，问问对方丧葬办的怎么样。 然后打开哥哥给他的木盒，看着里面鸡蛋大小、黑不溜秋的圆球陷入了沉思。 这就是修真小说里t0级别的掉落物品，内丹？ 有砖家科普过，内丹只是动物长年累月形成的结石，这玩意真能有用吗？该不会吃出什么毛病吧？ 不过他活在书里，世界规则应该以作者设定为准，而且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容他多怀疑了。按照哥哥给他的方法，顾小宝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说服自己之后，微微张开嘴巴。 没碰到嘴唇，突然听见有人说：“且慢！” 是个女人的声音，年龄偏长，大概在四十岁左右。顾小宝下意识看向门口，门紧紧关着，没有女□□人找他。 可能太紧张，幻听了。他第二次张开嘴。 这次，声音更加清晰：“放过我，有事好商量！” 顾小宝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声音……似乎是从他脑子里直接蹦出来的。 他有个荒诞的想法，看向内丹：“你在跟我说话？” “是我。闭上眼睛。” 顾小宝依言闭上眼睛，很快，眼前勾勒出一条遮天蔽日的蛇影——正是前两天河神洞里刚干掉的那条巨蟒！ 在动物园工作三年，顾小宝相信万物有灵，没想到在书里真的见到了蛇精！ 但他不能表现的太土包子，顾小宝深吸口气，冷静道：“找我有什么事。” “别动内丹，留我一命。” 哦，看来内丹里有巨蟒的残魂。如果自己把内丹炫了，巨蟒就完蛋了。 “我为什么要留你？”顾小宝又问。 “听我讲一讲，你就知道了。我最初诞生于......” 巨蟒最初诞生于常江一代，辛辛苦苦修炼多年，终于修出了爪子，也就是传说中的蛟龙。 眼看着临门一脚马上化龙，却被出来历练的道士抓住，砍掉双足，封在了山里。 随着道士身陨，封印松动，它终于逃出生天。可出去转了一圈，它发现这世界早已天翻地覆，人类发明出许多闻所未闻的工具，捕蛇网、猎枪、麻醉剂......每样都能轻轻松松要了它的命。 更何况它早已不是曾经的它了，没了双足之后，它只是一只普通的蛇，充其量能叫做蟒。于是他又龟缩回了这个曾经最痛恨的地方。 听完，顾小宝觉得它蛮可怜的。没犯什么错，却被剥夺了化龙的机会，简直是无妄之灾。 可有句老话说的对——可怜之蛇必有可恨之处，再无辜，都不是随便害女孩子的借口！ “我同情你的遭遇，但按你所说，你的道行已经散了，我留着一缕残魂有什么用？”顾小宝淡淡道。 “......没错，那牛鼻子当初废了我的本事，我确实帮不上大忙。不过我懂些小把戏，或许能派上用场。” “哦？”顾小宝扬眉。 “入梦。我可以让人类陷入梦境。”当初它就是用这种手段，假借河神之名给寨民托梦的。 顾小宝心思一动——对付主角攻手段当然越多越好，有巨蟒协助，绝对比没有的强。 不过他没表现出来，语气勉强：“我不需要你的能力，不如内丹给我的帮助大。” 巨蟒咬咬牙：“其实直接吸收我的内丹效果并不好，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方法，让你事半功倍.......当然，作为交换，你只能拿走四分之一的内丹。” 如果内丹全被吸收掉，巨蟒就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再无其他重生可能了。顾小宝笑了笑：“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必了，你根本没有和我谈判的资格。” 说着，他就要把内丹放进嘴里。 “等等！”巨蟒嗓子都要喊破了，“一半，给你一半！”再多和魂飞魄散也没什么区别。 “好，”顾小宝抛起内丹，握在手中，“成交。” 第十五章 巨蟒提供的吸收方法和哥哥差不多，不过它给顾小宝加了两味药材，并让他随着自己的蛇骨粉服下。正好为了帮他补身体，哥哥给他拿了瓶蛇骨粉，那两味药材药店都有，要素是齐全的。 服完，顾小宝睡了一个大大的懒觉。起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一点了。 他下了床，仔细感受着自己的身体。最大的变化是身体轻盈了，不像以前，总觉得抬不起腿，走路又沉又累。胸腔也不像之前那么闷，总想咳嗽。 其他别的，估计得慢慢体验着看。 厨房为他留了餐，今天是粤菜，吃的没滋没味儿的，他边往嘴里划拉，边打开手机。 第28章 惊喜的是，赶尸人钱龙终于给他回了消息。 乾隆：【丧葬办的挺顺利的，我前两天就回来了，一直在投简历。好难。】 不是宝宝：【工地那边有消息吗？】 乾隆：【好像要不了了之了。说实话，我好不甘心。】 如果换成顾小宝，他肯定也不甘心，毕竟那是自己血脉相连的至亲。 嘶，顾小宝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不是宝宝：【你在哪儿，咱出去吃个麻辣烫啊？】 两人约在麻辣烫店，能看出来这段时间钱龙折腾的不轻，比前几天更瘦了，面色灰突突的，不像无忧无虑的大学生。 在听到顾小宝要帮他后，他先是欣喜若狂，随即露出几分迟疑：“小宝，这方法真能行得通吗？” “肯定能啊，”顾小宝拍拍胸脯，“相信我。” “可有些道具弄不到的，我孤身一人，在滨城没亲戚，也不认识什么朋友......” 顾小宝咬咬牙：“没关系，包在我身上！” 男生虽然年纪不大，可不知道为什么，给人的感觉特别可靠。 钱龙眼睛忍不住红了：“不管成不成，我都会记住你的恩情。” “恩情个屁，”顾小宝哪受得了这个，“别哭别哭，晚上回去我给你个准信儿。” 聊天的时候大包大揽，等把钱龙送走之后，顾小宝立刻愁眉苦脸起来。 钱龙在滨城是一个人，他又何尝不是，他也找不到谁能帮他啊！ 要不…… …… 晚七点，警察局。 警察看着面前干净漂亮的男生：“就算再饥渴，你也不能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啊，侮辱死者在天之灵，要遭报应的！” 顾小宝被拷在暖气片上，灰头土脸的：“警察叔叔，我真不是要干、干种个事！” “行了，别说了，你老公一会儿过来领人，具体和解事宜你们自己跟火葬场谈吧。”警察痛心疾首。 顾小宝大为震惊。不要啊，都是成年人。有事自己解决嘛，叫家长干什么？！ 他急的想去找警察叔叔掰扯，但被手铐拽着，站不起来，只好撅着赔笑：“我能自己处理好，就不要叫我……家属了吧？” 警察叔叔：“已经通知了。” “通知也没用，”顾小宝说，“他不会来的。” 警察本来在吃馍，闻言扭头看了他一眼。男生神色平静，不像在说谎。 根据犯罪心理学，大部分罪犯犯罪时都能投射出某种心理创伤，尤其这种变态，常常生在爹不疼娘不爱的家庭。 这男生十有八九是因为婚姻生活不幸福，才会选择去火葬场干那个吧？ 啊呸，多不幸都不能犯罪啊！ 警察唾弃得很，压根没理他，继续吃馍。 算了，不理就不理吧，顾小宝想，反正再过一会儿，他们发现沈确不来，也就该从他身上下手了。 没吃晚饭，听着警察“吧嗒”、“吧嗒”的吃到声，顾小宝也有点饿了。他蹲在地上，用膝盖压住胃以平复空荡感和微微的痛意。 时针滴答滴答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晚九点，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警察问：“饿不饿？” “不饿。”顾小宝说。 “你老公真不来啊。” 顾小宝垂了下眼。其实不来挺好的，他用半分钟时间便打出一份腹稿，打算卖卖惨，说自己老公出轨，把钱全给小三花，导致他不得不…… “哗啦——”这时，审讯室大门忽然被推开，两个着便装的中年男人随着一个青年男人推门而入。 警察惊了下，派出所门可以随便进，但审讯室需要权限。他看看青年男人，不认识。又扫过那两位中年男人时，顿时肃然起敬。 “局……” 中年男人抬手示意他不用打招呼，直接道：“我来了解一下沈董爱人的案件情况。” 沈董指的是青年男人吧？警察不认识，但他知道那两位中年男人是谁，当下一五一十道出了案件细节。 越听，那三位眉头拧的越紧，世界上竟还有这种事？ “毕竟涉及到伦理道德，沈董，你配合配合签个字。火葬场那边我去调节。”中年男人道。 沈确闭了闭眼，“嗯”了声，转身在拘留通知书中签上字，然后走到顾小宝面前，语气无奈：“猥亵尸体？真有你的。” 警察和火葬场员工说他的时候，他没觉得怎么样，可从沈确嘴里听到这句话时，顾小宝脸色青红交加，终于忍不住扁扁嘴巴，委屈的解释：“我没猥亵！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沈确问。 “我只是想偷几具尸体，动手的时候，不小心绊倒在女尸身上罢了。” 沈确：“？” 有更光彩一点吗？ . 从猥亵尸体未遂到偷窃未遂，总之都是未遂，不需要多拘留，火葬场同意调解就行。半小时不到，沈确就办好所有手续，把顾小宝带出了派出所。 不仅如此，火葬场司机还直接把他们拉去停尸间：“右边那些是刚送来没主儿的尸体，拿去用吧。记得还回来时候别搞太惨，我信佛，烧之前会把他们拼好，弄太零碎很难拼的！” 顾小宝懒得解释，干脆默默选了六具心仪的尸体，把它们运到下午临时租的仓库里。 第29章 沈大董事长肯定不会陪他干这种脏活，开着车扬长而去。顾小宝和司机吭哧吭哧的搬，边搬，边在心里骂“狗男人”。 但心里对那把木苍的怨气……莫名其妙的，少了一些些。 弄完尸体第二天，滨城市鸿驰建筑有限公司老板郑鸿驰、经理孙勇的家庭住址、现办公地址、进出公司时间及上班路线，统统发到了顾小宝邮箱里，顾小宝转发给钱龙，俩人碰了个头，把计划完善到万无一失。 七七四十九个小时后，赵勇晚上忽然做了个噩梦。吓的他爬起来立刻给郑鸿驰打电话：“老郑，你还记得年前出事那几个农民工不？” “记得啊，咋了？” “我刚才梦着他们了，浑身都是血，追着我跑，让我给他们偿命。” “瞅你那小胆儿！周公解梦里说梦到死人是好预兆，说明咱哥俩年底之前要发笔大财！再者，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快好好睡觉吧啊。” 稀里糊涂安慰完，郑鸿驰挂断电话，继续呼呼大睡。 孙勇却没睡着，开着灯，刷了一晚上快手。 翌日晚，孙勇做了同样的梦。 他又给郑鸿驰打电话，郑鸿驰“嘶”了声：“我刚才也梦着了。不过不是工人，是那小子。” 说到“那小子”，孙勇心脏一紧。农民工出事纯属意外，每个工地都无法避免。但那姓钱的小子不一样，是被他们活活打死的。 “马上过节了，该不会是他回来找咱们了吧？” “我说兄弟，你工程越干越大，胆子怎么反而越来越小？他找咱们干嘛，是咱没给治伤，还是没出丧葬费啊！” 郑鸿驰老大不乐意，这次连安慰都没安慰，直接把手机扔到一旁。 孙勇没睡着，玩了一晚上欢乐斗地主。 可接下来的几天，他们每天都在做梦，梦的内容大同小异，全跟前段时间工地的事故相关。 孙勇睡不好觉，下眼袋耷拉到了嘴角，整个人精神恍惚。郑鸿驰也觉得有点不对劲，气的直拍桌子：“去他妈的，老子走南闯北二十多年，天王老子都得敬我三分，几个小鬼竟然也敢欺负老子头上，老子这就找人灭了你们！” 说完，郑鸿驰请来一位据说德高望重的老道士。老道士风尘仆仆赶赴滨城，斋戒沐浴，开坛做法，一通操作，最后却告诉他们，他们身上和家里都没有邪祟。 “你看，我就说没事吧。可能要入冬了，神经衰弱，整的人爱做梦。”郑鸿驰跟赵勇分析。 赵勇长长松了口气。 可让他们难受的是，噩梦仍旧一天都没停过，甚至变本加厉。以前顶多是晚上睡觉做，现在白天打盹的时候会做，甚至打着打着麻将，都会突然睡着做噩梦。 他们开始怀疑那位老道士技术不精，又找了喇嘛、萨满之类的过来看，可惜得出的结论是一样的——他们身上没有邪祟。 多方求助无果，他们俩被折磨的如同两具行尸走肉，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以前睡觉相当于休息、放松，现却成了酷刑。 他们最不愿看到的就是太阳下山。 这天，两人刚参加完一个酒局，站在路边，边醒酒边等代驾接单。 马路对面快步走过来一个人。 不，用人来形容不太合适，因为他关节很僵硬，走路时从上到下都直挺挺的，不会打弯儿。 和……梦里的情节特别像。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闷头狂奔！ 在害怕时，人会下意识朝危险来临反的方向跑，他们也一样。 可谁知道，反方向居然是条小巷子，路越跑越窄、越跑越窄，灯也越跑越黑，越跑越黑…… 跑到尽头处，他们忽然发现前方黑暗里站着两个人。好像是一男一女，穿着鸿驰建筑统一分发的工作服，头上戴着碎裂的安全帽。 衣服破破烂烂，深一块浅一块的，颜色暗红，像血渍。 这副扮相肯定不是正常人，他们转过身，想跑回去。 可惜晚了。 路已经被马路对面过来那位挡上了。 刚才离得远，他们都没看清对方的样子。现在离近了，他们发现对方身材瘦高，是那种青春期男孩独有的体型。穿着的也是校服运动服。 孙勇瞳孔极速收缩，他对这套校服有印象。 “是他！是他！”孙勇捂住眼睛，“他来了，他来找我们了。有鬼啊——啊啊啊啊啊——” 孙勇彻底崩溃了，身子软软地瘫了下去，一股热流从裤管里奔涌而出，小巷里瞬间充满了强烈的骚臭味。 郑鸿驰也受不了了，“哐”地一声跪在地上：“各路神仙，各位鬼爷爷，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人鬼殊途，你们跟着我干嘛？” 一道男声从远处幽幽飘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竟然真是他们！郑鸿驰知道自己赖不过去：“对不住，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求求你们放我一马！只要你们肯放过我，我什么都可以！” 顾小宝和钱龙蹲在墙壁上，对视一眼——成了！ “你们两个，去自首，”顾小宝捏住喉结，“明天就去，否则晚一天我卸你一只胳膊，晚两天废你整条腿！” 郑鸿驰瞪大眼睛，眼珠子左右不停晃，显然在经历着极其剧烈的心理活动。最终，他泄气般伏在地上。 第30章 “好，我明天就去。” . “今日上午，鸿驰建筑董事长和经理来到市公安局自首，市局立刻成立专案组……” “……共抓获涉案人员十三人，行贿、受贿金额高达……” “……此次案件情节相当恶劣，尤其在面对遇难者家属方面，鸿驰建筑不仅未妥善安抚，还将其活活打死。真是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安全生产关乎每个公民的生命和财产安全，我们一定要……” 沈确锁上手机屏幕，转向顾小宝：“你做的？” 从沈确知道他偷尸体那天起，顾小宝已经做好被对方发现的打算了，“嗯”了声。 “为什么要帮赶尸人。” 顾小宝心里一惊，沈确怎么知道他在帮钱龙？ 不过没什么可遮掩的，顾小宝尝口早餐咖啡，苦的咧咧嘴，赶紧把杯子推到一边：“他爸妈和弟弟都被那个建筑公司害死了，很惨的。” 然后就不遗余力的帮忙，帮到甚至进了警察局？ 真是只同情心泛滥的小蚂蚁。 想起被拷在暖气片上，又窘迫又委屈的男生，沈确唇角忍不住轻轻勾了一下。 第十六章 所有的后事尘埃落定后，钱龙请顾小宝吃了一顿大餐。 “接下来你打算干什么？”顾小宝问。 “继续投简历。” 之前发微信时，他也提到过投简历的事。顾小宝算了算：“你没到毕业的时候呢吧？” “学校让寒假实习，必须出正规实习报告那种。五学分呢，完不成怕拿不到a级。” 钱龙的学校会对毕业生分级，级别直接影响日后就业，他成绩一直在专业前几名，如果因为实习拿不到a，那太冤了。 顾小宝没上过大学，还以为大学生都无忧无虑、不需要为任何事情忧心呢。原来也并非如此。 他们约的是晚餐，吃完饭又逛了逛，到家时已经晚上十点了。 顾小宝看了眼时间，忽然灵机一动，溜上三楼，进了主卧。 这是他第一次入侵沈确私人地盘，和想象中一样，房间布置的简单干净，除日常必需品外，看不到任何装饰性的物件。 顾小宝不太喜欢这种，感觉没有生活气息。像样板间，不像自己住的房子。 当然，这跟他没什么关系。他来这儿主要是为了实施主角攻清除计划——给沈确下蛊。 在河神洞，他自愿放弃了搞死对方的机会，但回程时那把木仓让他彻底认清现实，他必须得想办法解救自己。 于是他决定利用一切机会给沈确下蛊。 临走前姐姐给他的两大箱蛊毒性较弱，不足以致命。不过量变会引发质变，只要下的蛊足够多，总有一天会噶掉沈确的。 到时候他可以提前跑路，坐等量变产生质变的那一天。这样既能洗脱自己嫌疑，又能不伤身体的达到目的。 简直完美！ 按照沈确平时的作息习惯，晚上十点，对方应该正在书房工作。顾小宝从口袋里拿出两只蛊盅，纠结片刻，最后决定用癞蛤蟆，哦不，蟾蜍，这玩意儿不怕水。 主卧属于大套房，起居室往里走是衣帽间，衣帽间再往里走才是浴室和卧室。顾小宝踮起脚尖，蹑手蹑脚潜行到浴室门口，推开门—— “谁？” 顾小宝太阳穴猛地一跳——沈确怎么在里面？ 他下意识往向里边望去，只见沈确正半躺在浴缸内，结实的肩臂放在浴缸沿儿上，姿势随意。 为了躺的舒服点，他头微微向后仰，脖颈上血脉经络异常明显，顾小宝甚至都能感觉出他血液流动的速度和热度。 以及......喉结。本来就比正常人大一些的喉结，因着后仰，变得愈发明显。 此时，听到有人进来，他缓缓睁开眼睛：“找我？” 顾小宝“咕咚”咽了口口水：“啊......对，有事。昨天回来太晚，忘跟你道谢了。” “然后你就偷偷进我浴室？”沈确嗤了声，“打算以身相许么。” 顾小宝：“......” 顾小宝：“......那我肯定还有别的事啊。” 沈确懒得看他，伸出食指，向外挥了挥：“出去等。” 跟打发家里养的小猫小狗似的。 不过没关系，他的目的达成了，跟沈确对话期间，他已经把蟾蜍扔了进去。 嘿嘿。 顾小宝哼着小曲儿回到起居室，约莫五分钟后，沈确边擦头发边走了出来：“说吧。” 刚才只是随口糊弄沈确而已，哪来的事。顾小宝小脑袋瓜飞速旋转，联想到钱龙说的实习，灵机一动：“我们这学期有寒假实践任务，需要找个公司实习，能盖公章的那种，你那儿招实习生不？” 怕原主自己一个人太闷，婚后，沈老爷子把原主送进了滨城本地的大学里。算起来今年应该大三，跟钱龙一样，能当做借口。 沈确擦头发的动作顿了顿，从镜子里瞥了他一眼。顾小宝能感觉到，对方是在真情实感的嫌他麻烦。 “瞪我干嘛，不招就不招呗，反正大学生狗都嫌。”顾小宝打算开溜。 刚转过身，却听沈确说：“三天后报道。” 顾小宝：“啊？” 他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变成了打工狗？ . 第31章 在接触中，顾小宝能感觉到钱龙人品相当不错，帮他不算亏。况且沈确每天有一大半时间待在公司，去实习说不定能提高跟沈确接触的频率，有利于下蛊，顾小宝很快便接受了即将出去打工的事实，下楼往自己卧室走。 结果快到门口了，他又想起来，自己没问实习报告接收邮箱该填什么。 顾小宝连忙折返，刚才走的时候门锁没落，他没想太多，伸手推开门板—— 只见未来的顶头上司已经解开浴袍系带，柔软的丝织物从肩头一寸寸滑落，依次露出宽阔坚实的后背、紧窄有力的腰胯、匀称强壮的长腿...... “额......”想说的话全忘了，顾小宝喉咙只发出一个短暂的音节。 沈确发现他去而复返，转头乜了他一眼，突然笑了。 笑什么，哪里有问题吗？顾小宝仔细感受了下，觉得自己嘴唇部位湿湿的、热热的。 他抬手抹了把，满手红。 ......流鼻血了。 他张了张嘴，无话可说。 又张了张嘴，依旧无话可说。 “还有事？”沈确套上家居服。 顾小宝硬着头皮道：“那个......沈董，实习报告我该发到哪个邮箱。” 沈确说了串邮箱号码。 “ok，记下了，我走了，这次肯定不回来。”顾小宝语速极快地说完这段话。 “等等。” “......啊？”该不会要反悔吧。 “去浴室，把你的宠物弄出去。” 所谓的宠物应该是是蟾蜍。第一次下蛊失败，还因为蛊虫反噬流鼻血而被对方鄙视，顾小宝简直想以头抢地，尴尬的笑笑：“我说怎么找不到了，原来跑来找你玩了啊。” 说完，他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推开浴室门，把蛊收回了蛊盅。 . 收拾完毕，顾小宝快步走回房间，一头扎在床上，缓了差不多十分钟，脸上的温度才渐渐降下去。 衣服被血弄脏了，可他完全没心情洗，往旁边一丢，闷头睡了过去。 可能最近太累吧，这一晚他睡的很香，美中不足是做了个梦。 梦里，他和一条蛇在山洞里嬉戏。玩着玩着，他忽然被那蛇压在身下，一人一蛇做了些有悖生殖隔离的事。过程中，因为害羞，他一直闭着眼。 等余韵过去之后，他睁眼一看，那蛇居然长着沈确的脸！ 顾小宝瞬间惊醒。 噩梦，妥妥的噩梦！ 他深呼吸给自己压压惊，好不容易缓过来，又感觉夹在腿间的被子湿湿的，凉凉的。 低头一看，被子洇湿了一大块，散发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气味。 呸，恋爱脑！看到别人身体就能把自己搞的一塌糊涂的恋爱脑！顾小宝在心里狠狠骂了顿原主。 第十七章 三天后，顾小宝站在中盛通达楼下，皮囊来了，灵魂还没到。 “怎么了我的宝，无精打采的。喏，煎饼果子。”怕顾小宝没早饭，钱龙给他带了套煎饼果子。 “没事，起的太早，有点困，”顾小宝有气无力地啃了口煎饼，看着面前高耸入云的建筑，“中盛通达真大啊！” 中盛通达是沈家最上层的投资公司，直接或间接控制了沈家旗下所有公司的股权，背地里大家都叫它总公司，当然足够阔气。 “毕竟是咱们省地标性建筑。” 钱龙也啃了口煎饼果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冷哼一声：“呵，这些万恶的有钱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早晚有一天......” “你们俩，别堵着车库入口！” 没等他说完，门卫大爷从岗亭里跑出来，气势汹汹的大吼。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钱龙赶紧拉着顾小宝躲开。 随即，一辆暗夜绿色suv擦过他们身边，在门卫和保安的目送下驶入地库。 “傲慢的有钱人，”钱龙站在墙根下继续冷笑，“库里南算什么，早晚有一天，老子要把他们踩在脚下！” 看着那熟悉的车牌号，顾小宝差点没把煎饼喷出来。 “......嗯，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吃完煎饼，丢掉垃圾，他们按照前台小妹的指引去人力报道。 人力部负责带他们入职的女生叫karina，一身白色套装裙，耳朵上小h标志的耳钉闪闪发光，打扮的十分精致。 “先坐这儿填一下表格，”她把打印好的登记表推给二人，闲聊道，“小帅哥，你们今年上大几呀？” “大三。” “大三呀，确实需要参加实践了。那你们怎么想来中盛通达的呢，是有亲戚在这里吗？” 顾小宝隐隐觉得这个问题越界了，但没想太多，只道：“导师推荐。” 来之前他想过，如果有人问，他就拿学校当幌子。 否则怎么说，说他是董事长爱人？那太奇怪了吧！ 闻言，karina心里“嘁”了声。 时隔几年空降两位实习生，她还以为是哪位高管或股东家里的小公子呢，没想到只是普通学生。 她又上下扫了眼他们的衣着。 长得黑的男生一身三线运动品牌。长得白的男生外面套着普通款对钩运动服，里面穿的奇奇怪怪，看样子像棉麻布料，黑色拼蓝色，像某种少数民族的风格。 他俩说话也带着点蛮子口音。 ——还是穷酸的普通学生，karina在心里给他们下定义。 第32章 “你们填吧，填好叫我。”撂下一句话，karina直接回到工位，对着镜子补妆去了。 表格信息不多，等墨迹干透，顾小宝钱龙把已经准备好的两寸照贴上，入职手续便算完成了。 karina又带他们去后勤处取了工牌和饭卡，等指纹、人脸等信息全部录入完毕，她领着他们往电梯间走。 边走边说：“你们没签劳务合同，不能参加保密项目，公司决定让你们先去子公司学习。那里工作可能要杂一些，但是是最锻炼人的地方，对你们以后就业有好处。” 中盛通达属于投资管理公司，备案了名下所有子公司的技术资料、专利信息、重要项目档案等等，保密级别比较高，员工需要签署正式保密协议，离职有两个月的脱密期，部门几乎不对外招实习生。 他们非金融专业学生，又做不了投资业务，就只能去子公司咯。 对此，两人并无意见。karina看他们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高跟鞋“哒哒”踩的更响。 人力给他们安排的子公司叫泰菲克，办公地点不在总公司，在距离不到五十米处独立的两层小楼里。外立面做了椭圆流线造型，纯白色，看起来既现代又简约。 总公司二楼有连廊可以直通泰菲克。随着智能设备大行其道，泰菲克规模也扩张的越来越大，每个员工走路都风风火火，肉眼可见的繁忙。 “泰菲克成立时间短，但发展势头很强，主营业务为智能电子产品的研发、生产、销售一条龙。给你们安排的部门是电子商务部，主要负责产品推介，算是累身不累心吧。” karina介绍完，正好看到泰菲克的负责人，招呼道：“郝总。” 郝林是个身材略显发福的中年男人，笑着迎过来：“我说我这大厅怎么比平时亮堂呢，原来是大美女来啦。” “你又取笑我，我跟天瑶可没得比。喏，给你送两个新人。” 郝林诧异：“公司最近调人上来了？我没听说啊！” “实习生。”karina言简意赅。 原来如此，郝林瞄了顾小宝他们一眼，把karina拉到一旁。 两人聊了几句，说话期间，顾小宝能感觉到他们视线一直在往这边扫，郝哥看他们的目光也从谨慎、探究变成了了然。 “小宝，”钱龙小声说，“他在研究咱俩身份。” “什么身份？”顾小宝不太懂。 “咱们通过哪方面渠道来的，”钱龙解释道，“弄明白后，他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咱们。” “啊……”顾小宝恍然大悟。 怪不得之前karina问他，是不是有亲戚在中盛通达工作呢。 “你说是导师推荐来的，他可以轻松一点，不用小心翼翼侍候咱们。不过......” 钱龙忍不住八卦：“我室友金融系的，想来中盛通达实习，申请了两年都没申请成。你朋友说句话就来了，到底是哪个层级的啊。” 虽然跟钱龙玩的挺好，但顾小宝没告诉他自己和沈确的关系。因为搞掉沈确他就彻底自由了，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 如果我说那个朋友是你第一个要干掉的董事长，你会不会觉得很尴尬？ “普通员工罢了，”顾小宝赶紧转移话题，“咦，老四你看，那边有只小狗！” .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走廊边缘趴着一只小狗，大概半条手臂那么长，毛发脏兮兮的，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可能是白色。 它紧紧蜷缩着身体，似乎不太舒服。顾小宝本来想过去看看，被karina的尖叫吓了一跳：“脏死啦！是谁把狗带到公司的？” 一个女生从走廊那端匆匆跑来：“你喊那么大声干嘛，差点吓到它。” “姜娜娜，又是你！公司明文规定，工作时间闲杂人等禁止进入办公场所。你三番四次带流浪猫狗进来，是不是把规定当儿戏了？”karina呵斥。 “它是狗，又不是闲杂人等。再说我只是放它进来暖暖身子，晚上会带走的。外面这么冷，它在外面待一天，冻死了怎么办。” karina噎了下。 而大概真的是被尖叫声被吓到了，狗狗身子蜷的更紧，状态更差。 顾小宝心脏都随它揪了起来，顾不上吵架的人，赶紧跑过去。 karina见状，从尖叫变成了尖锐爆鸣：“实习生，你干什么！” “它好像生病了。”顾小宝说。 “流浪狗生病跟你有关系吗？去工作。” 顾小宝能清晰感知到狗狗的虚弱，假装没听见，蹲下身子，把手放在狗狗头顶。 见他根本不听自己的，karina精致的脸扭曲成一团，气的跺跺脚，转身直接走了。 郝林脸色也不太好，但可能碍于面子吧，没说什么，回了办公室。 顾小宝却根本没注意其他人的动向，开始从眼睛、耳朵、皮肤给狗狗做检查——在动物园工作时，他耳濡目染，学会了许多动物医学方面的内容。 检查完毕，顾小宝脸色更加凝重。 “你什么时候看到它的？”顾小宝问。 过了几秒，姜娜娜才反应过来是在跟自己说话：“今天早晨。它趴在石狮子下面，冻的一直哆嗦。外面天太冷了，我寻思偷偷抱它进来缓缓，等晚上再把它带走找领养。” “还好你让它进来了。它怀孕了，身体情况特别差。” 第33章 “啊？”姜娜娜经常喂养流浪动物，但不了解这方面，“你怎么知道的？咱们该怎么办？帮它接生吗？” 面对这一大串问题，顾小宝都懵了，捡重要的答道：“附近有宠物医院没？最好去看看。” “有。不过……”姜娜娜语气为难，“今天白天场直播是我上场控，时间不一定能够。” 场控是一场直播中至关重要的角色，而且很难临时找人替班。 狗狗病情危机，再拖只会越来越完蛋，“那我去吧”，顾小宝丢下一句话，脱下羽绒服包起狗狗，急匆匆走了。 第十八章 因为从小流浪，没接种疫苗，狗狗得了严重的犬瘟。再加上饥寒交迫，身体器官衰竭的厉害。要不是顾小宝送医及时，这周它都撑不过去。 办完所有手续，回到公司，姜娜娜立刻围了过来：“小帅哥，它怎么样？” “我叫顾小宝。娜娜姐，你叫我小宝吧。医生说狗狗情况算是稳定住了，不过不能带回来，需要住几天院。” “它肚子里的宝宝呢？” 顾小宝叹了口气：“母体严重营养不良，可能会有死胎，不知道能留下来几只。” 没保住这些小生命，他们心里难免遗憾。可自然界就是如此残酷，姜娜娜安慰道：“能保住妈妈，总比眼睁睁看着它们一起被冻死好。看病花了多少钱？我转给……” 没等她说完，有人喊姜娜娜的名字，让她赶紧回直播间，声音大的整层楼都能听见。 “我得回去了，”她吐吐舌头，“对了小宝，你走之后郝哥找过你，估计想给你安排工作，但是没找到，他……好像挺生气的。” 嘱咐完，姜娜娜一路小跑上楼去了。 顾小宝想了想，去了郝林办公室。 郝林正在分析数据，见他进来，立刻皱起眉头：“你刚才去哪了？” 从他和karina的反应，顾小宝能感觉到他们不喜欢流浪狗，没敢说实话，找了个其他理由：“家里有急事，回去了一趟。” “实习生也是公司员工，也得遵守纪律，不能无故离岗。这次念你初犯，我不追究，下次有事必须跟我请假，知道吗？” 动物园管理松散，只要把自己工作完成，剩下时间爱去哪去哪，导致顾小宝对“规章制度”没什么概念。 这次的问题肯定在自己身上，顾小宝意识到了，语气诚恳的道歉：“我知道了。对不起，郝哥。” “你今年大三了吧？再过一年就要进入社会了，有机会多跟身边人的学一学。这个世道是讲究人情的，无论自己多厉害，只要背后空落落，是虎你得卧着，是龙你得盘着。懂吗？” 说话时，郝林扬起头，用鼻孔对着他。抽烟抽到发紫的嘴唇随着下巴动来动去，像两团腐坏的肉。 顾小宝只是阅历浅，不是傻子，明白对方在点自己。他不太赞同对方的观点，可也不想实习第一天就给沈确找麻烦，敷衍地点点头。 “行了，去库房吧，你朋友在里面。”看出他态度不佳，郝林不耐地挥挥手。 问好位置，顾小宝忙不迭地跑库房去了。 泰菲克虽然成立时间短，但背靠集团，发展极其迅速，产品种类很多。除了代工外，每种产品都配备了从生产到销售全生命周期的完整产业链。总库房在物流园那边，公司里的小库房库存量较少，主要是为了直播使用的样品。 顾小宝一个一个货架找过去，在库房最深处找到了钱龙。 钱龙正蹲在地上，撅着屁股，吭哧吭哧擦无人机。 “老四，”顾小宝问，“郝总安排咱干嘛？” “把今天晚场直播的货找出来，收拾干净。” 他们没经验，只能打打杂，对此顾小宝倒是没意见，蹲在地上，和钱龙一起擦无人机。 “郝总说你了没？”钱龙问。 顾小宝把刚才郝林的话完整复述了一遍。 经历过家人被害、上诉又上诉，在人情世故方面，钱龙比顾小宝强的多：“有一说一，你确实不尊重他，好歹他是咱顶头上司，即使不在乎，表面上得能说得过去。” “不过这个人太势利眼了，”钱龙撇撇嘴，“他那意思是咱俩无权无势，两个小穷学生，必须得巴结着他才能过的舒坦点。” 这种人哪儿都有，顾小宝叹了口气：“今天是我考虑不周到，得罪人了。以后咱行事小心点。” “嗯嗯！” 两人互相激励着，却没注意到，电子商务部部长杜重路过库房门口时，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小泽，他们来两个是......？”杜重问手下。 小泽：“实习生，人力今早刚送来的。” “皮肤白的那个叫什么。” “顾小宝。” “顾小宝......”杜重若有所思，“我记住了。” . 公司有餐补，员工可以选择去旁边总公司吃饭，也可以自行解决。 擦了一上午机器，顾小宝又累又饿，因为不知道食堂开餐时间，他和钱龙便去楼下便利店狠狠饱餐了一顿。 午休时间一共两个小时，吃完饭，钱龙说：“还有一个半点，我看旁边有家商场，咱俩去买身适合工作穿的衣服吧。” 顾小宝低头看看自己，原主不爱打扮，衣柜里衣服很少，大多都是从翁那老家带过来的。 第34章 可他感觉这些衣服很好看，按照翁那习俗来说，也很正式：“我觉得我衣服挺适合工作的。” 钱龙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犹豫片刻，又闭上了。 顾小宝自己没买，陪钱龙买了两件衬衫。回到公司正好一点半，却没看到其他同事。 他们疑惑地转了圈，发现整个公司一百来位同事全在会议室里。 郝林坐在主席台上，看到他们，皱头拧成一团：“都开上会了，你们怎么才来？” 他俩默契地不做声。 郝林：“问你们呢。” 没想到他竟然不依不饶，俩人对视一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会议室没有后门，只有一扇前门。他们站在门口，“享受着”一百多道视线的注视，肉眼可见的，脸越来越红。 会议室里静的针落可闻，几秒后，姜娜娜的声音率先打破沉默：“郝总，他们刚入职，根本不知道今天开会吧？” 郝林：“没看邮箱么？” 公司每个部门都有综合员，平时事务性的工作由综合员在群里通知给大家，别说新人，连姜娜娜这种工作四五年的老员工一年到头都看不了几次邮箱。 但这种话不能说，因为不算理由，理论上每个人都该关注邮箱的。 她急的直咬嘴唇，这时，杜重忽然道：“不怪他们，是我上午不在，没交代邮箱的用法。” 库房挂在电子商务部项下，归杜重管。 “行，不知者无罪，你们先进去吧。散会之后，小杜你记得把他们拉群里。” 杜重应了声。 得到解放，顾小宝先偷偷看了眼拯救自己的人——三十岁出头，长的帅，穿着讲究，反正没有社畜的气质。 他冲对方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和钱龙赶紧低头往后跑，挤挤坐在了姜娜娜旁边。 “好了，人到齐了，咱们开始周例会吧。首先给大家介绍一下，咱们公司新到了两位实习生，皮肤黑一些的叫钱龙，皮肤白的叫顾小宝。” “鉴于他们刚进公司，我再强调一下纪律问题。首先，迟到早退在哪儿都不允许。其次，我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有事情可以找我请假，如果擅自离岗，扣减绩效、取消本年度评优资格。” “顾小宝，钱龙，你们知道了吧？” 给新员工宣讲规章制度属于基操，但指定到人就很耐人寻味了，再联想到刚才郝林把他们堵在门口、大庭广众给下马威的行为。 员工们瞬间了然——这俩人肯定惹到总经理了！ 而且能任人揉捏，说明这俩人也没什么背景。 于是会后，影视剧里那种大家围着新人热情打招呼、互相交换姓名的情节并没出现，同事们哄地一下散开，各回各位，好像从没听过这两号实习生似的。 只剩杜重留了下来。 “没吓到你们吧？”杜重温和道，“郝哥就是那个性格，脾气急，说话冲，但人不坏，你们别在意。” 两人点点头。 “那加个微信吧，我把你们拉进工作群里。” 杜重调出二维码，顾小宝、钱龙依次扫码加微信。 “瞧我这记性，忘自我介绍了。”杜重边把他们往群里拉，边拍拍脑门。“我是电子商务部的部长，姓杜，叫杜重。郝总平时比较忙，以后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你们可以直接找我。” “谢谢杜哥。” “进群之后嫌吵可以设屏蔽，但记得隔一阵儿来看一次，别漏掉重要通知，我也会尽量提醒你们的。” 杜重年纪轻，长的帅，跟他们没代沟。而且态度温和，跟郝林很不一样。 二位实习生心情稍稍好了一点。 说着，他们已经离开会议室，到了工作区域。 顾名思义，电子商务部主要负责线上产品的推介和销售。公司自有直播间在一楼左侧，一楼右侧则分成几个区域，对应着不同的部门。 “为了能尽快成长起来，郝哥决定到让你们先去运营组跟岗学习，”杜重说，“运营组属于中后台，细分起来岗位比较多、责任比较重，而且大多数岗位不是一时半会儿能上手的。我觉得你们去做产品比较好，你们有想法吗？” 俩人之前从没接触过电子商务，摇摇头：“没有。” “那行，左边第二、右边第四，先坐这俩工位。”杜重指了指不相邻的两个工位。 “好。” 交代完，杜重走了。顾小宝以为他有事情要忙，打算先熟悉熟悉工作环境。 顾小宝喜静，选的稍稍靠后的工位。他走到桌子旁，发现桌面有点脏，想叫钱龙一起去便利店买块抹布。 没等开口呢，杜重手里拿着一包湿巾去而复返：“桌子脏吧？好长时间没人坐了，我替你擦擦。” “不用，杜部长，”顾小宝哪好意思让领导帮忙，连忙抢过湿巾，“我自己擦就行。” “没关系，”杜重看了眼他放在桌面上的手，“你的手那么嫩，不该用来干这种活的。” 顾小宝觉得他的表述有点奇怪。 两人合力，很快擦完了桌子。钱龙正在过道等着，跟顾小宝一样，他也需要湿巾或者抹布。 结果杜重根本没注意到他，又跟顾小宝说了两句话，回了办公室。 钱龙：“……” 所以，工作也是一个大型的卡颜局吗？ 第35章 第十九章 实习第一天就在各种混乱中过去了。 钱龙晚上要兼职，两人便在地铁站站道别，去往不同方向。 兰汀水岸坐落于新区，为了满足“静”、“隐”等富豪喜欢的要素，建的离地铁口很远。从寸土寸金的金融中心回来，需要乘一个小时地铁，再步行二十分钟才能到达。 只折腾一天，顾小宝便懂了社畜为什么叫“社畜”。 ——这根本不是人该遭的罪，好吗？ 他以为他已经够惨了，某些老板需要加班，竟比他晚回来了半个小时，这让顾小宝心里平衡许多。 吃晚餐时，和平时一样，他们依旧贯彻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则怪谈。 正好顾小宝累得慌，不想多说话。谁知道那位居然破天荒的开了口：“实习第一天，感觉怎么样。” 呦，转性了？顾小宝兴冲冲的把小狗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听完，沈确却道：“我花钱雇人是为了创造价值，想发善心可以回家去发。” 因为规模大、成绩斐然，中通盛达的薪酬和晋升系统行业内数一数二，这也是姜娜娜挨骂都不肯离职的主要原因。 顾小宝噎了下：“那总不能看着狗狗被冻死吧？” “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流浪动物每天都在死亡。” “那能救多少救多少呗。”顾小宝声音越来越小。 “业余时间随便，公司不是动物园。” 动物园怎么啦？顾小宝在心里“切”了声。 资本家的心真是又冷又硬，比石头都硬！ 顾小宝边吐槽，边使劲插了块鱼，把它想象成沈确，扔进嘴里狠狠嚼，算是出了口恶气。 “除此之外呢？”沈确又问。 “其他都挺好，部门员工和领导——尤其是部长，挺照顾我们的。”无故旷工是他的错，他没提这茬。 “电子商务部……杜重？” 顾小宝相当诧异：“你刚回公司，居然能记住他的名字！” 沈确不置可否：“我给泰菲克开过全体会议。” 沈家产业链规模庞大，子公司一大堆，下面的部门更是数不胜数。 开过一次会，就能把部门和人对的严丝合缝，不经回忆直接叫出名字……顾小宝自忖记性好，但如果把他换到这个位置，百分之一万做不到。 看来想成功，除了过人的精力之外，还需要仪器一样精密的脑子呢。 “是他，”顾小宝忍不住夸赞道，“杜部长人挺好的。年轻、长得帅、没架子，还亲自拿湿巾帮我擦办工桌来着。” 沈确夹菜的手顿了顿：“食不言。” 顾小宝：“？” 是你先跟我搭话的好吧？ . 临睡觉前，顾小宝特意问了管家沈确上班时间。于是翌日早上，司机要出发时，车子后排嗖地钻进来一个人。 “有事找我？”沈确问。 “没啊，”顾小宝理所当然道，“我去实习。” “那你上我车做什么。” “顺路捎我一程呗。” 顾小宝指指他，“你坐豪车去上班，”又指指自己，“而我，你的homie，天天挤地铁，多残忍。” 沈确不懂什么叫homie，也并不觉得残忍，如果对方不愿乘公共交通工具，他可以让管家派车。 可他张了张嘴，又觉得跟这人沟通浪费时间，干脆吩咐司机：“走吧。” 顾小宝在心里比了个耶。 想要慢慢下毒，肯定是离沈确越近、接触越密切，机会越多。 既然沈确同意让他去实习，他便决定将错就错。要么光靠沈确下班后那点时间，什么都做不成的。 感谢钱龙提供的灵感，嘿嘿。 顾小宝收敛表情，闭上眼睛。他带了几只姐姐给他的蛊，藏在袖子里。主要是蚂蚁，这种蚂蚁有极其轻微的毒性，正符合他的需求。 现在时机不错，他嘱咐蚂蚁：“找机会咬他，下嘴轻一点，能把毒素注入进去就行。” “是低级的雄性，他皮肤肯定很臭。”蚂蚁操着副御姐嗓，语气相当嫌弃。 呦，居然是蚁后。顾小宝哄道：“就这一次，麻烦姐姐啦。”哄完，美滋滋盯着它往沈确方向爬。 然后就见沈确拿出手机接电话，并顺手把笔记本电脑放到了两人中间的空位上。 ......正巧是蚁后所在的位置。 奇妙的联系瞬间切断，等沈确打完电话，重新拿起电脑时，眼前只剩下一具扁乎乎的蚂蚁尸体。 “对不起啊姐姐，”顾小宝在心里默哀，“我一定会好好安葬你的，希望你下辈子托生到富贵人家，别再做蚂蚁了。” 他掬起手心，想先把姐姐尸体妥善保管好。这时，又听沈确“嗯？”了声。 “车里怎么会进蚂蚁，”沈确扬扬下巴，示意顾小宝，“把它处理掉。” 顾小宝：“......” 顾小宝只得捏起尸体，丢着悲痛丢进垃圾桶里。 第二十章 初次下毒失败，顾小宝让司机给他停到距离总公司一条街的位置，一路沉默着走到了泰菲克门口。 第一天来公司需要熟悉环境，第二天肯定得上手操作了，大公司是不会养闲人的。 好在杜重非常照顾他们：“看到我刚才发的压缩包了吧？里面有所有主推产品的介绍，你们先熟悉一下。” 第36章 “我们会尽快看完的。”顾小宝应道。 “不用急，慢慢来，”杜重端详片刻，“你脸色有点差，身体不舒服吗？” 这是召蚂蚁姐姐的后遗症——吸收巨蟒内丹后，他身体素质比之前强了很多，但用蛊时消耗依旧很大。 “稍微有点冷，我穿上外套就好。”顾小宝找了个理由。 杜重点点头。 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时，时间过的飞快，一眨眼就到了茶歇。 公司上午、下午都有一次茶歇，会为大家准备水果、酸奶、饼干之类的小零嘴。 顾小宝抻了个懒腰，想去打打牙祭，忽然听到有人说：“快来快来，部长请咱部门喝奶茶啦！” 说话的是个戴眼镜的男生，如果没记错的话叫赵泽，和杜重走的很近。大家纷纷涌了过去，顾小宝和钱龙便也去跟着凑热闹。 “常乐茶的新品，味道不错。”眼镜男赵泽边发奶茶边说。 “我昨天看到海报了，还琢磨着周末逛街买呢，没想到今天先喝到了。” 赵泽：“哈哈，杜哥把四种新品全点了回来，让你们挑感兴趣的尝……诶，别动，这杯不行。” “哪里不行？”员工惊讶。 “有主了。” “好吧。” 被拒绝的员工换成了另一杯，顾小宝正好站在后面，看到了全程。 于是轮到他时，他直接越过有主的奶茶，伸手去拿其他的。谁知道小泽竟直接把“有主”奶茶塞到了他手里！ “这个……”顾小宝满脸惊讶。 “喝吧，”赵泽笑嘻嘻道，“杜哥特意给你挑的。” 为什么要特意给他挑……顾小宝低头看了看，这款产品的名字叫：姜姜红枣。 标签备注：要热的。 红枣、生姜都是暖身的食材。 因为他说冷，杜重特意为他选了这一款。 顾小宝捏着奶茶杯，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杜部长真的很体贴。 “呦，杜总挺关心员工的嘛。”这时，领完奶茶的钱龙也凑了过来。 “不是关心员工，是关心你们。” 旁边女同事语气酸溜溜，“虽然杜哥平时总请我们吃吃喝喝，但都是只出钱，没见他对谁花过心思。” “哎呀你可快滚吧，奶茶都堵不住你的嘴。”赵泽赶苍蝇似的挥挥手。 女同事应该是那种比较比较大咧的性格，闻言把奶茶杯往桌子上一扔，开始满走廊追着赵泽打。 被他们一打岔，顾小宝直接把刚才的事忘了，笑嘻嘻的看起热闹来。 . 顾小宝一直以为，除了枯燥一点，看产品介绍和看书没什么区别。可很快他发现自己格局小了，这玩意比书本都晦涩难懂，因为涉及到很多名词。 虽然他是抱着其他目的来实习的，但总不能太差劲，万一哪天他身份暴露了，岂不是在给沈确抹黑？ 一直看到下午六点，杜重走到顾小宝工位旁，视线落在那颗可爱的小脑袋瓜上：“下班时间到了，先走吧，明天再继续。” “马上完事，我再消化消化，”顾小宝突然想起来那杯热奶茶，“杜总，谢谢你的奶茶，很好喝。” “谢什么，喜欢以后再给你定。你要加班吗？” 顾小宝其实已经很累了，眼睛干的厉害。他犹豫片刻，看向钱龙。 钱龙用口型说：“兼职。” 他几乎每天晚上都有兼职。 “那我加一会儿。”顾小宝说。 钱龙：“嗯嗯。” 打了个招呼，钱龙急匆匆跑出公司。 “能看懂么？”杜重又问。 “有些名词没见过，但还好，搜索引擎能搜得到。” “如果嫌浪费时间，可以直接问我。比如说这个词，ieee iswc，” 杜重俯下身，左手撑桌，右手点点纸面上的名词，“是国际万维网大会的简称。” 因为站在顾小宝身后，他双臂是从顾小宝两侧环过去的，乍一看，像在背后环抱着他。 陌生人的鼻息打在头顶，顾小宝缩了下脖子：“刚才查到了，谢谢部长。” “别叫部长，见外，以后和他们一起叫杜哥就行，”杜重直起身子，“我不打扰你了，继续看吧，走的时候记得叫我。” “好。” 又看了半个小时，顾小宝收拾收拾背包：“杜哥，我看完，先走啦。” “等等，一起走，我送你。” 杜重收起手机。他办公室门正对着这边，顾小宝发现，他办公电脑是关着的，插排指示灯也灭着，看样子已经早早准备好下班了，是为了等谁，才一直没走。 是在……等他吗？ “走吧。”杜重穿戴好，招呼他。 “不用杜哥，”顾小宝连连摆手，“我家在地铁站旁边，一会儿就到了，很方便。” “反正我单身，回去也没事做，顺你一程。” 人家出于好意，如果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会显得他有点不近人情。 ——人和人的交往，总是从互相欠人情开始的，比如说他和钱龙。 顾小宝拗不过，只好上了他的车。 不过回兰汀水岸太过显眼，正好想去看看狗狗，他便让杜重把他送到了宠物医院。 宠物医院距公司不远，三公里左右的路程。路上杜重和他聊了聊大学生活，两人相谈甚欢。 第37章 到宠物医院前的最后一个信号灯，杜重打趣道：“说了这么多，倒忘了问你感情状况了。有对象没？” 顾小宝不敢暴露自己已婚的身份，怕对方刨根问底，含糊其辞道：“没谈朋友。” “那喜欢男生还是女生，”杜重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有机会给你介绍。” 宠物医院到了，杜重靠边停下。顾小宝打开车门：“不着急，等毕业的吧。谢谢你的好意。” 说完，顾小宝关上车门。杜重目送着他渐渐走远，却没急着回家，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好香。 . 手术打的止疼针过时效了，顾小宝又让宠物医院给狗狗打了针长效止痛，看它睡着后，拍了几张萌照才走。 进家门时，沈确正好刚吃完晚餐，和要进餐厅的他擦肩而过。 面无表情，一句话都不说。 就算自己不小心死在外面了，他都得等收到骨灰盒才能发现吧？顾小宝忿忿的想。 不过沈确可以不理他，他却不能不理沈确，必须得保持良好的关系。 顾小宝打开手机相册，举到沈确面前，半找话题半解释的说：“你看，做完手术之后狗狗精神不错，应该是能活下来了。” 沈确扫了眼照片：“你去宠物医院了？” “嗯，去之前稍微加了会儿班。杜哥陪我一起加的，然后顺便把我捎到了宠物医院门口。” 说到“顺便”时，他特意加重了语气。 不像某些人，早上一脸不愿意。 沈确挑了下眉：“他倒不着急回家。” 顾小宝沉浸在萌照里，根本没听他的话。边划拉照片，边敷衍应道：“可能单身，回家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就没着急吧。” 哦。 “你们关系不错。”连人家感情状况都了解的一清二楚——沈确下结论道。 “未来将要共事两个月，肯定得搞好关系嘛。” “那你加油。” “我会的，谢谢。”顾小宝继续沉浸式吸狗，甚至把头像都换成了狗狗的照片，爱不释手。 行。 沈确乜了他一眼，转身上楼。 第二十一章 早上，一踏进公司，顾小宝就觉得电子商务部这边气氛不太对，大家都低着头，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看起来十分压抑。 他放轻脚步，打开电脑。想去水房接点水，杜重忽然过来：“小顾，龙龙，你们俩去郝哥那儿一趟。” 他声音不大，顾小宝反应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叫自己：“知道了。杜哥，郝总找我们有什么事？” “可能跟昨晚的直播事故有关，”杜重顿了顿，“你们先去听听郝哥怎么说，别担心，跟你们没关系。” 直播事故？ 跟他们没关系？ 顾小宝不清楚状况，一头雾水，不过能感觉出来绝对不是好事。 “嗯，我知道了。” 杜重拍拍他肩膀，一路把他们送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口。顾小宝敲门进去，郝林正坐在办公桌前，显然已经等他们很久了。 郝林脸色极差，语气更差：“你们怎么回事，刚来就捅这么大的篓子！” “郝总，”钱龙问，“是我们哪儿做的不对么。” “竟然好意思问我？谁让你们乱动库房里的产品的，昨晚直播......” 从他的咆哮声里，两人渐渐拼凑出所谓“直播事故”的原貌。 过程比较复杂，简单来说，就是昨晚主播给观众演示一款无人机时，飞着飞着，无人机居然不受控制掉下来了！ 这属于比较严重的直播事故，因为消费者选择一款产品，最注重的肯定是质量。 更何况生产这款产品的泰菲克正处于行业龙头地位，本来就备受关注。 一石激起千层浪，那段直播的录屏引起了社会公众广泛讨论。好在该型号产品自上市以来好评如潮，靠着口碑和粉丝自来水一夜之间逆风翻盘，没造成太大损失。 问题是......找他们干嘛啊？ 顾小宝钱龙对视一眼，俩人都不是能忍的性子：“郝总，无人机又不是我们弄坏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除了你们俩，这两天没人进过库房。” “好，那就算是我们弄坏的，”钱龙说，“我们可以自掏腰包赔偿公司的损失。但上播之前，公司不该先检查播品状态么？” 他们业务不熟练，对直播的认知仅局限于日常生活中接触到的“头部主播”、“双节大促”等等。 可即便如此，他们都知道上播前需要做好准备工作，郝林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果然，郝林噎了下。他的态度说明了一切。顾小宝彻底忍不住，把今天本来准备对付沈确的大杀器请了出来。 郝林想好说辞了，清清嗓子，这时”棚顶突然吊下来一直半个拳头大的黑蜘蛛。 就停在他眼前！ 郝林被吓出了国骂：“我操！” 他赶紧从办公椅上跳起来，像一只巨大的扑棱蛾子：“快！你们俩！快把这玩意儿弄……” “啊——”没等他说完，两位实习生吓的大叫着跑出办公室。 郝林：“……” 操！ 虽然用蜘蛛吓了郝林，但因为这件事，他们思绪混乱，没心思工作，摸了一上午的鱼。 第38章 中午，可能听到了什么消息，姜娜娜特意从直播室那边跑过来：“今天我是晚场场控，时间比较宽松。正好还没感谢你帮我救小狗呢，咱们一起出去好好吃顿饭吧！” 泰菲克的直播分两场，白天一场，晚上一场。主播、助播、场控当然也得随直播时间两班倒，今天姜娜娜拍排到的是晚班。 对于这个女孩子，两人印象都特别不错，便随她一起下了楼。 姜娜娜带他们去的是公司附近一家小火锅，菜品种类多，价格实惠，她常常过来打牙祭。 选完锅底和菜品，她啃了口免费的山楂糕：“郝林是不是发了好大一通火，我那头都听到了。” 姜娜娜属于前端，工位在直播室附近，跟他们不在一边。 “嗯，说因为我们把产品弄坏了，才导致直播事故的。” “果然，”姜娜娜冷哼，“统筹——负责播品的那个，是他侄子，他当然得想方设法把人保下来。真搞笑，出了事不先想想怎么弥补解决，倒第一时间找人甩锅。” 她顿了顿：“没事，你们不用管他，总公司不是傻子，真问责下来，如果他敢推脱，你们就往沈董那儿捅，一捅一个准儿，绝对有他受的！” 他们算是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摊上事了。 郝林是想把他们，当成自己侄子的替罪羊呢。 顾小宝感觉特别可笑，可笑之余，又有些微妙的……心虚感。 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外人嘴里，听到沈确的名字。 “娜娜姐，”他问，“沈董......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他们俩直接来泰菲克实习的，除了入职当天，没去过总公司。 姜娜娜以为他不认识沈家人：“老沈董特别特别绅士绅士，对员工特别特别好，和蔼可亲，我们都超级喜欢他。” “小沈董呢，我只见过一次，我的天呐，”她捂住胸口，“太帅啦，帅的我不敢直视！” “......”顾小宝无语，至于？ “不过，”姜娜娜话锋一转，“他性格似乎比较冷，行事风格也跟老沈董不一样，来了之后裁掉好大一波人。但也可能是我们感觉错了，他接手公司时间比较短，反正慢慢品吧。” 唔。 性子冷，倒跟他认知里的沈确一模一样。 “哎，大午休的，不说公司这些破事了，聊聊你们自己呗，”姜娜娜给他们下了两大盘子肉，“小宝，你有对象吗？” 钱龙疑惑：“为什么只问他，不问我？” “因为前端的姐妹都对乖宝感兴趣啊。你是臭宝，没人喜欢的。” 钱龙：“......” 行吧。果然，工作就是一场大型卡颜局。 作为一件无人问津的商品，钱龙只配低头吃肉。顾小宝则像糊弄杜重似的：“没谈对象，也没这方面的心思，我觉得学习、工作比较重要。” “呦，我们小宝居然是事业批！姐姐更爱你了，来来来，好吃的全给你！” . 没有什么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在美食与朋友的治愈下，顾小宝心情好了很多。 下午公司跟客户好像有活动，领导们倾巢而出，郝林便没倒出功夫再找他们麻烦。顾小宝静下心来，把产品重头到尾捋了一遍。 四点出头，杜重从外面风尘仆仆地回来，路过顾小宝工位时，随手扔给他一只盒子：“尝尝，这家点心很出名。” 昨天刚喝过人家的奶茶，今天哪好意思吃点心？顾小宝连忙推辞：“杜哥，我不饿，你吃吧。” “那留着，等饿了再吃，”杜重顿了顿，“小宝，今天委屈你们了。” 原来是为了安慰他啊，顾小宝心里暖暖的。不过东西他还是不能要，张了张嘴，刚想拒绝，眼镜男赵泽跑了过来。 “部长，你可算回公司了，我等你签字等了快两个小时！”赵泽永远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咦，你说你排队等的是这个点心么？” 他指指顾小宝手里的点心。 “哪都有你，”杜重笑骂道，“文件扔我桌子上吧，一会儿签。” “偏心，给实习生买吃的，不给我。”赵泽撇撇嘴跑开。 杜重看着他的背影，语气无奈：“他在我手下时间比较长，混熟了，总没大没小的。小顾，你不用管他。” 顾小宝抓住了重点。 杜重居然是排队给他买的点心！ 顾小宝更不好意思，可杜重没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回了自己办公室。 点心秒变烫手山芋，更烫手的是，下班时，和昨天一样，杜重还说要送他回家。 彼时顾小宝已经走到公司大门外了，他不知道该怎么推拒，尤其是在对方出于好意的情况下。 与此同时，中盛通达二楼，多媒体会议室内。 沈确站在落地窗旁，看着楼下拉拉扯扯的两个人。 费永志——沈确的总助理，观察了下老板的表情：“顾先生适应能力很强，已经习惯这份工作了。” “嗯。” “跟同事关系处理的也特别好。” “嗯。” “不过顾先生今天受了点委屈。” “嗯？” 老板语调终于有了变化，费永志连忙解释：“郝林想把直播事故赖到他身上。” “嗯。” 嘶...... 费永志又观察了下老板的表情：“他对面的是杜重，您应该有印象，泰菲克电子商务部部长，杜家嫡系。挺花的，昨天顾先生跟他一起下了地库。” 第39章 “嗯。” 费永志额头不由渗出一层冷汗：“今天杜重好像还想送顾先生，我学过一点行为心理学，从顾先生的身体语言来看，似乎……比较抗拒。” “抗拒？” 又有变化了！费永志：“对，抗拒，抗拒杜重送他。要不......”费永志小心翼翼的提议，“我派司机送顾先生回家？从公司回去通勤太久，很累的。” “......” 顾小宝到底没拗过，随杜重去了地下车库，刚要往杜重的停车位走，一辆黑车忽然拐了个大弯，呼啸着停在了他面前。 黑色车身，银色立标，全球限量型号。顾小宝瞳孔微缩。 ——他在兰汀水岸车库里，曾看到过它！ “小顾，怎么了？”杜重往车子方向瞟了眼。 顾小宝吞了口口水：“杜哥，我不跟你一起走了。” “临时有事么。” 顾小宝想解释，这时，后排车窗降下三分之一。 低沉的男声从里面飘了出来：“走不走？” “杜哥，临时有点事，我先走了，明天再跟你说！” 顾小宝丢下一句话，赶紧开门上车。 第二十二章 杜重站在原地，目送着汽车远远驶离。 刚才他的位置在车尾部，没看到里面是谁。不过单从车子的价值，也能猜出它的主人非富即贵。 可顾小宝……不是个普通的大学生么？ 他的吃穿用度、行为举止完全看不出任何富家子弟的影子。 难道其他公子哥儿也在追求他？ 不可否认，顾小宝的确是块美味的小蛋糕，如果有机会，谁都渴望尝上一口的。 杜重想，他得加快进度了。 . 二环桥上，车外雪花簌簌，寒冷把晚高峰的急躁推到了巅峰。 车内，后排两个人却静的仿佛另一个世界。 顾小宝率先打破沉默。他双手放在腿上，搓搓膝盖：“你也这个时间下班啊，好巧。” 沈确在看文件，头也不抬的答：“刚开完一个会。” “哦……”顾小宝又搓搓膝盖，“那怎么突然想到来接我了？” “正好碰见。” 顾小宝动作一顿，他真是失了智，才会以为沈确良心发现，跟杜重一样想捎着他一起回家呢。 他忽然不太想说话了，抱起双臂，把头靠在车窗上欣赏霓虹灯。不多时，手机震动提示，有人给他发信息。 顾小宝打开微信，是杜重。前两天为了进群他们加过好友。 杜重：【到家了没】 不是宝宝：【快了】 杜重：【别在意白天的事，回家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 不是宝宝：【好的，我知道】 杜重：【听说甜食会让人心情愉悦，你家地址告诉我，给你定块小蛋糕】 不是小宝：【谢谢杜哥，不过我不喜欢吃甜食，别定了】 杜重：【好吧［叹气］】 杜重：【最近大家都挺累的，过两天我做东，咱们出去好好放松一下】 放松？是传说中的团建么。 “过几天公司可能有团建。”顾小宝边回复边说。 沈确百忙之中应了声：“郝林组织的？” “不是，杜哥组织的。” 顿了顿，顾小宝又道：“可能因为部门出了事，弄的人人自危，才说要出去放松一下。” “嗯。” 只有“嗯”？ 顾小宝诧异：“你有没有别的想问的？” 比如“人人自危”里包不包括他。 比如郝林……会不会想把脏水泼到他身上。 沈确沉吟片刻，似乎真的有在思考这个问题：“那你去团建么。” 顾小宝服气了，深呼吸两次调整好情绪：“去，杜哥人挺好的。” 沈确发现，最近他最里出现“杜哥”的频率有点高。 于是顾小宝足足等了两分钟，都没等来哪怕一个音节。 果然，还是霓虹灯比较好看。 . 接下来几天，部门延续着低气压的态势，即将到来的休息日似乎也没能让员工们开心半分。 过完周六周天，又到了周例会的日子。同一个会议室，同样的全员大会，同样的人头攒动。 “最近遇到的困难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郝林清清嗓子，“经过讨论，目前已经有了初步责任认定结果，我说一下。” “实习生顾小宝、钱龙私自损害库房物品，后未如实报备至库房管理员处，直接导致直播事故，责任重大。统筹组上播前检查播品不细致，负次要责任。而我，作为泰菲克负责人，负主要管理责任。此次……” “哦……我大概听明白他的意思了，”姜娜娜冷笑着分析，“都是你们的锅，统筹和他很无辜，纯属被你们牵连进来的。” 钱龙也觉得不可思议：“经过讨论？他跟谁讨论的，自己做梦吗？” 姜娜娜：“反正你们千万别认，万一搞出来个处分，留在简历上容易影响就业。” 当然不能认，顾小宝张了张嘴。 没等话出口，门口忽然走进来两个人。 郝林直接怔住了，顾小宝也有点诧异——居然是沈确！ 跟在沈确身后的男人他倒是不认识。 “唔，小沈董怎么来啦？” 第40章 “以前只在远程会议上见到过他，没看过真人，没想到他这么帅！” “费助也帅，腰真细，弱柳扶风的。” “神灵在上，请保佑信女嫁给沈董，信女愿一生不吃火锅麻辣烫串串烤肉！” “靠，你好毒！不过你的想法真的过于离谱了。我不奢望嫁给沈董，保佑我嫁给费助就行，嘻嘻……” 来人引起了同事们的广泛讨论，通过前面两位女同事，顾小宝知道了，另一个男人是沈确的总助理，费永志。 他们来泰菲克干嘛？视察？邮箱里没接到通知啊。 费永志冲大家比了个“安静”的手势，转向郝林：“郝经理，继续，不必在意我们，沈董只想听一听。” 说不在意，郝林哪敢真不在意？他透过电脑屏幕偷偷瞥了眼沈董，看到对方在第一排最左侧落座，接过费永志递过去的纸和笔，似乎想做记录。 今天开会的稿子是临时写的，毫无水平，郝林后悔万分。 他打算靠气场撑一撑，直起上半身：“对于上述提到的人员，公司拟做如下处理。顾小宝、钱龙……” 说到这两个名字时，沈确竖起钢笔，用鼻尖敲了下桌面。郝林弯了弯腰，气势立马消掉一半。 说到统筹人员时，沈确又敲了下桌面。郝林说话都开始结巴：“我们要引以、引以为戒……” 最后，到他自己时，沈确没敲桌子，而是撩起眼皮，乜了他一眼。 沈董常常面无表情，但越是面无表情，越是容易引起遐想。比如现在，郝林觉得他似乎……不太满意。 也不太高兴。 “说完了？”费永志问。 “完、完事了，费总助。”郝林冷汗涔涔，衬衫后背心处凉嗖嗖一片。 费永志点点头：“郝经理，你在泰菲克多久了。” 领导不说话时，助理就是他的代言人。闻言，郝林心里掀起涛天巨浪——领导为什么要问这个？想撤掉他？ 是因为……他处理方法不够妥当吗？ 其实他什么都懂，无非是想保住自己侄子，找软柿子甩锅罢了。实习生只在这儿待两个月，想必不会反抗的太激烈。 谁知道，居然能被沈董撞见。 这点小事绝对不至于惊动集团董事长，中盛通达又不靠某个子公司或直播间生存，被撞见纯属运气差。 但无论怎么样，最终结果已经摆在这儿了。他可不想听费永志说出下一句，赶紧封住对方的嘴：“费总助，刚才忘说了，我今天开会是想跟大家讨论讨论，不算最后定稿。处理意见我会尽快交上去的。” 话音刚落，他明显感觉到沈董的视线从他脸上挪开。 随即，那尊大佛施施然起身，怎么来的，又怎么带着人离开了会议室。 . 郝林不是傻子，他精明的很。开完会不到两个小时，立刻把报告提给内控部门。 报告里一字没提实习生的事，至于粗心大意爱偷懒的侄子，可能真不适合干这行吧，不如出去换份工作。 奇怪的是，作为电子商务部部长，杜重本来也该承担一部分管理责任的，居然美美隐身了。 顾小宝忘了听说谁说过，杜重家里挺厉害的，郝林惹不起，所以连提都不敢提。 不过杜重倒是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顾小宝。 顾小宝又第一时间给沈确发微信。 ——爱沈确爱到发疯的原主当然有沈确微信，就在置顶栏。 不是宝宝：【报告改啦！我和钱龙没事啦！】 沈确：【嗯】 不是宝宝：【还是你厉害［赞］，话说你怎么突然想到来泰菲克旁听会议？】 沈确：【正巧路过】 不是宝宝：【哦】 他甩过去两个［发呆］的小表情：【今晚你正常时间回家么，我想再蹭次车】 对方不知道在忙什么，隔了好久都没回。 顾小宝：“……” 车子而已，坐坐又不会坏，更何况沈确有一车库的车，至于那么小气么。 顾小宝边在心里吐槽，边忐忑的等。 “诶诶诶，摸鱼被我抓到了哈。” 姜娜娜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悄无声息摸到他身边，忽然出声，吓了顾小宝一大跳。 “看什么好东西呢？”她问。 “……发微信。” “跟谁发，有发展意向的小男生小女生？” 顾小宝刚想解释，微信“滋滋”震动。 沈确：【下班后去车库等我】 “没，不是，”顾小宝连忙收起手机，“我说过，我不想谈恋爱的嘛。” 第二十三章 公司处理公告下的很快，和预想的一样，那位甩锅侠侄子直接走人，郝林背了个处分，三年内无法晋升，算是既公平又严格的处理方式了。 统筹组编在电子商务部内，少了个人，部门工作量激增。原本统筹组负责产品的员工，不得不接任甩锅侠岗位。 于是货品统筹的工作便由杜重安排着，落到了两位实习生身上。 任何工作从学习到上手，总得给点过渡时间，可现实摆在眼前，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去做。 好在他们对产品足够了解，再加上杜重从旁指点，他们进步飞速，渐渐做得越来越顺。 周五下午，杜重把大家叫到一起：“最近公司发生了很多事儿，大家都挺累的。正好咱部门好久没出去聚餐了，今晚有事没？没事的话出去放松放松。” 第41章 眼镜男赵泽举双手赞成，没结婚的年轻人大多表示愿意去。 看大家都特别积极，顾小宝便没说什么，下了班，随同事们一起出门打车。 以前参加动物园团建时，最常去的地方是大排档。顾小宝以为这次也差不多，谁知道，杜重居然把他们带到了娱乐会所！ 杜重选的会所是那种比较高端的，会员制，据说需要验资。顾小宝好奇的打量着四周，他还是第一次来这种纸醉金迷的销金窟。 好在周五钱龙不需要兼职，能陪他一起当土包子。 进包厢后，顾小宝自然而然跟钱龙坐在一起。杜重紧随其后，坐到了他旁边。 眼镜男赵泽一直盯着杜重，看他落座，起哄道：“杜哥，你去主位嘛。” “在公司有上下级，出公司都是朋友，搞什么主位不主位的，你可别捧杀我，”杜重笑骂道，“大家爱怎么坐怎么坐。两位小朋友估计第一次参加团建，我在这边，方便照顾他们。” “切，”赵泽啐了声，“我刚进公司、第一次参加团建时候，怎么没见你照顾我啊！” “你五大三粗，一看就会自己找食吃，哪儿需要照顾。”有位女同事调笑。 赵泽可不乐意听这话，开始跟女同事互相攻击，其余几个人站好队纷纷下场，场子渐渐热闹了起来。 不多时，菜上来了。电子商务部年轻人多，不喜欢敬酒那种老一套，赵泽掏出一副扑克，招呼大家一起玩国王游戏。 国王游戏很简单，今天部门一共来了九个人，需要按顺序准备a到8八张扑克牌和一张鬼牌。发完牌后，拿到鬼牌的人便是国王。可以命令其他两张牌的人做任何一件事。 比如国王说：“1号抱着7号转十圈。” 那么拿到a牌的人，需要抱着拿到7牌的人转十圈。 因为在国王提要求前，游戏参与者是不明牌的，国王并不知道会点到谁，更不知道性别，这个游戏的尺度可小可大。 比如说转圈，点到同性向两个人属于搞笑，点到不同性向的，便会染上几分暧昧的颜色。 当然，被点到的也可以不遵从国王，干杯就行。游戏嘛，能玩得起就玩，玩不起也有相应的惩罚方式。 电子商务部应该不是第一次玩这个游戏了，只简单讲解几句便开始发第一轮牌。杜重凑到顾小宝耳边：“听懂了么？” 顾小宝躲了下：“不太懂。” 杜重便抬手道：“先发七张牌玩两把，让实习生们看看。” 赵泽应了声，跳过顾小宝钱龙二人。 可能是刚开始吧，前两局国王的指令比较正常，第一局点到两位女生喝交杯酒，第二局点到一男一女公主抱，不过是女的抱男的。女生使出吃奶的劲，额头青筋都爆出来了，娱乐效果异常好。 两人差不多懂了，第三局赵泽便将之前抽出来的两张牌混回去，然后把牌堆放在桌子中间的转盘上。 抽牌的时候，顾小宝心想：被国王点到概率只有1/4，应该没那么倒霉。 可惜，天不遂人愿。 赵泽亮出鬼牌，满脸兴奋：“终于轮到我了，我可得玩儿点刺激的！嘿嘿，”他抽出一张纸巾，“2号和6号，嘴对嘴吸住这张纸巾，最少吸十秒，纸巾掉了再加十秒！” 前两局大家已经玩的相当嗨，闻言纷纷起哄：“可以啊！2号是谁？” “……我。”顾小宝尴尬的亮出牌。 “嚯，居然是小鲜肉，福利局啊。快看看6号是哪位幸运小姐姐！” 钱龙你争气一点，顾小宝在心里默念着钱龙的名字，钱龙是他唯一能接受的人。 可惜事与愿违，杜重掀开牌：“叫谁小姐姐呢？” 顾小宝心情瞬间down到谷底。 他没有过感情经历，也没跟任何人接过吻，这种游戏万万不能接受。 刚打算找个理由拒绝，杜重突然说：“我选择喝酒。” 赵泽：“今天怎么突然玩不起了？” “没什么，”杜重把顾小宝的杯子拿过来，倒满，“小宝这杯我也一起干了啊，这局怪我。” 说完，杜重没给任何人反驳的机会，仰头一饮而尽。 “切，没意思。” “可不。” 大家纷纷起哄，在喧闹声里，顾小宝偷偷看了眼杜重。 听赵泽的意思，杜重以前玩过这种尺度，能接受，今天十有八九是为了迁就他，才选择喝酒。 甚至还把他那份也一起喝了。 顾小宝有点不好意思。 今天顾小宝运气不错，但一个多小时玩下来，也不可避免的喝了两杯酒，钱龙和杜重帮他喝的更多。 国王游戏玩腻了，大家又起哄着玩麻将，九个人能组上两桌麻将，有个人得落单。 顾小宝自告奋勇：“我不太会打麻将，我跟钱龙玩一副吧。” “我教你。”杜重把他推到桌边。 顾小宝推拒了一会儿，没成功，只好老老实实坐上牌桌。 抓牌期间，他瞄了眼手机，有个未接来电。 居然是沈确的！ 他赶紧回过去，沈确这阵子约莫有事，也没接。他便调出微信对话框：【和同事来会所团建了，要晚些回去】 “抓牌。”见他分心，杜重提醒道。 “嗯嗯。”顾小宝把手机放在旁边，玩起了牌。 第42章 杜重坐在顾小宝身后，仔仔细细教他出牌规则和思路，顾小宝学得快，加上可能有新手光环吧，几把之后，居然连连和牌。 赵泽遭不住了：“我说领导，你也太偏心了吧。这么下去，小宝不得把我们薅秃了？” “是小宝聪明，跟我没关系。” “那不行，喝酒赔罪！” “你们啊......”杜重无奈地一饮而尽。 接下来只要顾小宝和牌，同事们就坑杜重喝酒。杜重倒也不含糊，统统应下。 玩的手正热，杜重忽然起身，说要去卫生间。 他没少喝，其中绝大多数是帮自己喝的，顾小宝怕他吐或者摔倒，连忙跟着一起往卫生间走。 杜重进了隔间，顾小宝站在门口等，好在对方出来的很快，应该没吐。 “杜哥，你还好吧？”顾小宝问。 杜重按按太阳穴，随即把胳膊搭到顾小宝肩上：“不好意思小宝，扶我一下，刚才喝的急，有点晕。” 顾小宝赶紧接住他：“没事。用不用我带你去歇歇？” 会所有专门的休息室，杜重想了想：“行，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 休息室在前方不远处，是独立的房间。顾小宝找服务生打开门，里面漆黑一片。 他扶着杜重慢慢走进去，没等开灯呢，杜重忽然转过身，整个人覆过来，把他压到了墙上！ 杜重比顾小宝高半头，平时经常健身，身材十分强壮。顾小宝被压的动弹不得，异样的接触让他深深皱起眉头。 不过喝醉了嘛，控制不住身体很正常。他没想太多，用手挡在两人之间：“杜哥，你怎么了？” 杜重的回答却让顾小宝如坠冰窖：“小宝，我好喜欢你啊，喜欢到多等一天都觉得煎熬。” “我想要你，你跟了我吧，小宝……” 第二十四章 他还以为对方醉的站不起来了。可黑暗中, 男人的嘴唇紧紧贴在他耳边，近乎咬耳朵似的说：“小宝，你知道吗, 我从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 “你那么乖、那么好看，像只眼睛亮晶晶的小鹿。世界上怎么有你这么会勾人的男孩子？” “你不知道, 刚才你用担心的眼神看我的时候，我把咱俩的一辈子都想好了, 我想要你，我想和你彻底融为一体。” “小宝, 小宝......” 热气混合着酒气喷在侧颊、耳后, 湿漉漉的触感让顾小宝难受到了极致，他连忙推开对方：“杜部长，快起来, 你喝多了！” “我是喝多了, 但我也是真的喜欢你。求你了小宝，和我在一起吧，我会好好对你的。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喜欢车吗？明天跟我去挑。” 说着，男人嘴开始在顾小宝脸上、额头上乱拱。顾小宝反抗的更加剧烈, 可他力气有限, 哪比得过常年健身的杜重。 随着摩擦越来越剧烈, 顾小宝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被杜重顶着。他也是男人, 知道那是什么，彻底怒了：“杜部长, 请你放尊重点, 否则我不客气了！” “你想对我怎么不客气？打我吗？小宝，只要你开心, 我怎么都愿意。” 顾小宝使劲拍门：“保安！服务员！” 杜重嘴又往他脸上拱：“他们不会管的，知道里面是我，就算听到他们都会装听不到。你就跟了我吧，好不好，我好喜欢你啊......” 会所是什么地方？专门给富人寻欢作乐的销金窟，当然会有灰色地带。顾小宝心里“咯噔”一声，眼中浮现出几分狠意。 他开始沟通水晶，那只能一击毙命的漂亮小虫子——哥哥曾告诫过他不许用蛊伤人，可现在不用肯定不行了。而且普通的蛊不够立刻放倒杜重的，得用这种猛药。 杜重看他闭上眼，以为他同意跟自己在一起，兴奋的要命，身体贴的更紧。他手不老实地从顾小宝衣摆往里摸，刚要摸到那梦寐以求的身子。 耳边忽然“嘭”的一声！ ——休息室门被暴力踢开，紧接着，大束大束的光涌了进来！ 顾小宝下意识看向门的方向，只见刚才没接电话的人正站在光束里，肩头落着一层薄薄的雪，眼底是比雪还冷的寒气。 顾小宝心弦骤松。 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到了地上。 刚才美美隐身的会所老板赶紧跑进屋里，扶起顾小宝，满脸尴尬：“哎呀，发生什么啦？” 沈确语气低的毫无波澜：“你问我？” 孤男寡男共处一室，一个面色潮红，另一个衣冠不整、满脸惊恐，有眼睛的都能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 “对不住沈董。” 老板跟沈确哈腰道歉，转向杜重时，立刻换上一副厉色：“杜公子，你这是干嘛呢？” 杜重几乎每个月都要来两次，和老板关系相当不错，常常以兄弟相称。 他先是愣了下，随即垂下头，脸上有点挂不住：“沈董，今天周五，我带下属们过来放松放松，喝的有点多，一时没忍住，向喜欢的属下表明了心意。” 老板：“那你属下答应了吗？就算答应了，在他没允许的情况下，也不能动手动脚啊！” 杜重显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老板瞄了沈确一眼，打了个冷颤，感觉事情似乎不太妙。 他和杜重关系不错，刚才质问杜重，其实是为了缓和场面，让杜重表个态、认个错，随便混混就过去了。 第43章 可那位似乎不买账。 虽然不知道沈确为什么要管这档子闲事，但身为商人，他最擅长权衡利弊，转瞬做出了对自己更有利的决定：“沈董，事情既然发生在我的场子里，我肯定负全责。您想怎么处理，悉听尊便。” 杜重震惊地看了他一眼，兄弟相当于直接把他卖了！他脸上露出仓皇之色，之前兴奋的部位此时软的厉害，怕是一年半载都没法再硬起来。 沈确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反问老板：“我沈家人过来玩，闹成这样，你说我该如何处理？” 沈、沈家人？ 老板惊的后背都湿了，伏的更低：“我会赔偿这位先生的精神损失费，同时停业半整顿会所。” 精神损失费不说，半年不营业跟用刀子割他的肉没什么区别，这个处理方案显然诚意满满。 沈确脸上一层薄怒，缄口不言，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老板衣服都快湿透了，要知道如果顾小宝狮子大开口，他甚至可能把之前攒下来的所有身家都赔进去！ 他眼珠子转的飞快，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做的了，除非直接关门。 他还想挣扎一下，这时，清朗的男声忽然道：“可以了” “既然老板诚心道歉，我也不多追究。希望贵所别再出现类似的事。至于另一位……”男生顿了顿，“就交给法律来制裁吧。” 闻言，老板和杜重同时松了口气。 老板是因为会所保住了，杜重则是因为自己。 即使报了警，杜重的行为顶多算性骚扰，打点打点关系，做个笔录，齐活。 沈确瞥了顾小宝一眼，顾小宝冲他点点头，又笑了下，那意思是真没事。沈确便先一步转身。 顾小宝三步并做两步跑到沈确身边，临出门前，沈确像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侧头，今天第一次跟杜重说话：“你父亲是杜景洪么？” 语气无波无澜，杜重却像被什么东西扼住喉咙，窒息感令他脑袋嗡嗡作响。 而没等他回答，沈确已经又走了。 杜重惊魂未定，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好像真的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 . 沈确走的很快，顾小宝用蛊用到一半，身体有点虚，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老板亲自推开会所大门，把他们送到门外，熟悉的暗绿车身正停在马路边上。 停车场都没进，可见他们来的有多着急。 可沈确为什么着急。 是为了......他吗？ 顾小宝低着头胡思乱想，没注意到前面的人，冷不丁，脑袋撞到一个宽阔的后背上。 凌冽的雪沫裹挟着松木气兜头而来，是沈确独有的气息。 “对、对不起。”顾小宝赶紧捂着额头道歉。 沈确既没说话，也没回头，待司机打开车门后，长腿一跨直接坐进车内。 不知道为什么，顾小宝觉得他好像在生气。 不过如果他是沈确，得知手下闹出“猥亵实习生”这种丑闻，他也会相当震怒。 顾小宝坐进车里，小声安慰对方：“没事的，你去的早，直接把苗头掐灭了。” 没让事态进一步扩大。当然，他也不会让事态扩大。 沈确声音依旧很冷：“然后呢？” 然后？顾小宝挠挠头：“......然后招聘的时候好好筛选，别再弄些衣冠禽兽来？” 沈确睨了他一眼，又不说话了。 顾小宝觉得自己安慰还不如不安慰，沈确看起来好像比之前更生气。 “沈确，”他想了半天，“我没说你招聘的人不行，子公司非高层本身就不需要你过目。更何况杜重应该是老沈董那时候招的了，跟你没关系。” 沈确哧了声，气笑了。 顾小宝也觉得自己越说越乱：“总之今天是个意外，你别放心上，胆大包天的人在少数，不可能连续碰到两次的。” 沈确阖上双眼，闭目养神。 顾小宝：“......” 顾小宝也靠在座椅上，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张嘴为妙。 可能是刚经历过一场惊心动魄，也可能因为用蛊消耗太多精力，靠着靠着，他不知不觉睡着了。 跟沈确出来的时候，他走的急，没回包厢拿羽绒服，越睡越冷，下意识抱住了双臂。 男孩穿了件浅驼色针织衫，里面配牛仔衬衫，皮肤白到能看见细细的血管。因为刚受过惊吓，眉头紧紧皱着，看起来有些……可怜。 罢了，跟他计较什么呢。 沈确闭闭眼，低声吩咐司机：“空调温度调高一点。” 小沈先生喜冷不喜热，车内常年保持着二十度的温度。司机从后视镜看了眼后面那两位。 啧，挺般配的一对璧人呢。 . 睡的很沉，顾小宝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管家、佣人七手八脚抬进去的，只知道睁开眼睛时，外面已经日上三竿了。 好在今天非工作日，他迷茫片刻，打开手机。 噼里啪啦跳出来一大堆信息。 【小宝，你和杜部长怎么个情况？】 【你俩去哪了？信息不回，电话不接，该不会擦枪走火，直接开房去了吧，哈哈[斜眼笑]】 【开房也得照顾照顾哥的钱包啊[大哭][大哭]，昨天找不到杜部长，哥去结的账。我嘞个豆，玩掉我一个季度的工资！】 第44章 【你工资怎么那么多！部长偏心！】 【你们好猥琐啊，群里还有女同志呢。小宝看起来酒量一般，杜部长没少喝，俩人估计喝多休息去啦。@杜重@不是宝宝】 这是运营部微信群的信息，除此之外，还有数十通未接电话和一大串微信，都是来自于钱龙的。 ......昨晚忘告诉钱龙了！ 顾小宝赶紧回拨，那边接的飞快：“小宝，你没事吧！” 顾小宝把昨晚发生的事跟钱龙讲了一遍。不过略去了沈确那部分，只道自己老公把他救了出来。 “靠，这个畜生，”钱龙牙咬的咯吱咯吱响，“我找几具尸体弄他去！” “不用不用，我昨天已经报警了。” “行，那等你缓缓，咱俩再合计怎么治他，”钱龙松了口气，“昨晚你突然失踪，都吓死我了。报警，警察说得超24小时才能立案。好在我卜了一卦，卦象显示你有惊无险，我才稍稍放下心来。” 顾小宝感觉心里特别暖：“谢谢你，不过别担心，我有底牌。” “害，谢什么。我知道你有蛊虫，但那东西用起来太伤身，能不用尽量别用。行了，我先去趟警局，把昨天的报案销了去。” 钱龙昨晚在警局赖了一个多小时，虽然没正式形成警情，但留了底子，最好消掉，省得给顾小宝造成影响。 “嗯嗯。” 挂掉电话，顾小宝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昨天跟沈确什么都说了，唯独没说谢谢。 昨晚喝了点酒，又受了点惊吓，他脑子不够清醒，考虑问题比较片面。 其实如果没沈确，他昨晚依旧能脱困，但肯定后患无穷。沈确帮了他超级大一个忙。 顾小宝赶紧冲澡，跑下楼，想对沈确说声迟到的“谢谢”。 却得到了沈确出差，要周一才能回来的消息。 那等周一再跟他当面道谢吧。 正赶上午餐时间，厨师已经做好饭了，管家笑眯眯地叫他吃饭，顾小宝便没上楼，直接去餐厅用餐。 偌大个餐厅，自己一个人坐空落落的。顾小宝打开手机想找个下饭剧看，微信突然又噼里啪啦多出一大串消息。 【卧槽卧槽卧槽，你们看公告了吗？】 【什么公告？】 有人甩来一个链接，是公司内部网站的。看完之后，整个群鸦雀无声。 过了得有十几分钟，才有勇士弱弱的问：【这是同一个杜重吗？因为犯罪被拘留+开除，好抓马】 【据我所知，咱公司只有一个叫杜重的，除了杜部长肯定没别人了。他犯的什么罪？】 【小事不至于被拘留，估计挺大。】 【我刚才去社会新闻上看了眼，好像是......猥亵】 【杜部长人挺好的，不至于吧。会不会有误会在里面？】 【天呐，昨晚小宝是和他一起消失的，该不会......@不是宝宝，小宝，你怎么样？】 顾小宝也觉得抓马，因为没造成实质性伤害，昨晚杜重的行为顶多能定性成性骚扰，不够拘留的——男人和男人之间，真的掰扯不清。 谁知道，居然被抓了起来！ 不是宝宝：【谢谢大家的关心，我没事】 不是宝宝：【昨晚杜重确实一直对我动手动脚，好在会所工作人员及时赶到，帮我报了警】 【天呐，杜组长居然是这种人，你没事就好，别怕哦】 回复他的是一个姐姐，这姐姐性格温柔，平时不太参加团建，和大家也没有太多交流。 其余人可能不知道说什么，一时间都没回复。 倒是赵泽语气不善：【小同志，不至于吧？杜哥对咱挺好的，昨天肯定喝点酒上头了。你这么赶尽杀绝，是不是有点过分】 顾小宝气的撸起袖子：【受害者被说成过分，我看你最过分！】 赵泽：【都是男的，又不能怎么样你！再说杜哥天天陪你加班、给你带零食，他是真喜欢你。你不接受就算了，何必非把人家赶尽杀绝】 顾小宝觉得他脑回路不太正常，甚至想跟他真人solo两轮。这时其他同事出来打圆场，顾小宝转念一想，公司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沈确已经够烦的，不能再给沈确添麻烦。 算了，让他继续犯精神病去吧。顾小宝锁上手机，专心吃饭。 . 在家好好休息了两天，精神养的差不多了。周一早上，顾小宝自己坐地铁去了公司。 杜重的事估计已经在公司传开了，走在回廊里，他能感觉到大家似有若无的打探目光。对此，他早有准备，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淡定地去了自己工位。 姜娜娜早已等候多时，团建那晚她上场控，没参加，平时也不喜欢泡在群里东扯西扯，是今天早上，才知道“杜重事件”当事人居然是自己好弟弟的！ 她把顾小宝翻来覆去看了一遍，感觉他无论精神还是□□都真的没事后，提在嗓子眼的一颗心才将将放下。 “我挺好的，娜娜姐，他没把我怎么样。” “那就行。你可以把我手机号设成紧急联系人，下次有情况立马给我打电话。” 平时聊天时，顾小宝说过老家在黔湘，姜娜娜估计以为他在滨城举目无亲。 她是为他好，顾小宝不想推辞，乖乖设好紧急联系人。 姜娜娜终于满意了，塞给他一堆零食：“今天还能工作不？” 第45章 “能啊，”顾小宝说，“完全没问题。” “郝总让我带你们去直播间看看。” 杜重被拘留了，两个实习生没人带，见他们关系不错，郝林便把他们扔给姜娜娜一天。 年轻人好奇心重，他们早想去直播间玩了，一口应下。 白天场直播十点开始，现在正在准备阶段。进门前，姜娜娜介绍道： “一场直播需要前端、中端、后端共同支持才可以圆满完成。其中前端员工主要分为直播、助播、场控等等，这些是需要直接或间接出现在直播间的岗位。” “后端也很简单，主要负责对接、招商、售后。” “而你们在的运营组，则是最复杂、最重要的岗位。统筹、规划、采买......全是你们的工作。” 说着，姜娜娜打开直播室的防尾随门。 顾小宝“哇”了一声：“这么多人啊！” 姜娜娜笑道：“你们是不是以为直播就是主播对着摄像头讲产品？外行人都是这么认为的。但其实一场成功的直播需要整个团队协同去支持。就拿呈现出来的来说，需要灯光师傅打光、收音师傅收音，需要场控烘托氛围情绪，还需要技术人员弹链接、维护商品页面，就连主播换产品，都得有人递给他。这些一个两个人肯定完成不了的。” 顾小宝恍然大悟：“是。” 看着他瞪大眼睛，可爱的样子，姜娜娜简直爱不释手：“那你们随便看看吧，有不懂的地方叫我。” “好。” 他们从没进过直播室，东摸摸，西摸摸，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不多时，姜娜娜招了招手：“小宝，龙龙，过来认识一下吧，这是咱门白天场的主播，天瑶。” 天瑶姓任，因为长得漂亮，被戏称为泰菲克当家花旦。karina送他们过来时，就曾说过“哪比得过天瑶”这样的话。 任天瑶眼睛大大的，眼尾下垂，是那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的相貌：“你们好呀。初次见面，叫我瑶瑶姐就行。” “瑶瑶姐，请多关照。”两人分别打过招呼。 “郝总让我带他们转一圈。”姜娜娜说。 顾小宝发现，她说话时根本没正眼看对方，估计平时关系不怎么样。 “哦，那我化妆去了。”任天瑶应了声，找化妆师化妆。 研究继续，顾小宝又开始东摸摸、西摸摸。 他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弄的姜娜娜特别想笑：“小宝，想不想体验下当主播的感觉。” “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坐上去试试。”她拉着顾小宝胳膊，把他摁到椅子上。 好几个黑洞洞镜头对着自己，顾小宝顿时紧张起来，连话都不敢大声说了，小小声问姜娜娜：“娜娜姐，现在......没在播吧？” “没在，机器关了。” “哦，那就行。” 距离直播只剩半小时，灯光师傅正在紧锣密鼓的调整灯光。柔光灯打在男生脸上，衬的他皮肤更白、更细腻。 他本来就年轻，胶原蛋白充足。因为太瘦稍稍有点凹陷的脸颊，也在光影掩映下消失了，漂亮的不似真人。 搞得正在找角度的摄影师连连惊呼：“这是哪个部门的娃子，太好看啦！” “有吗，”顾小宝捂住脸颊，“哥，你别开玩笑。” “不是玩笑，你比天瑶和米米都要好看嘞！” 上镜是门玄学，有人现实生活中算得上大美女，到了镜头下泯然众人矣。有人看着平平无奇，到了镜头下反而光彩夺目。比起皮像，上镜更吃骨相。 不过他是男生，任天瑶和晚场主播米米都是女生，哪来的可比性？顾小宝觉得这么说不太妥，往化妆台方向瞄了一眼。 任天瑶正在上妆，不知道是不是听到这句话了，面色有些阴沉。 “不同性别，怎么能放在一起比。”他连忙摆手。 摄像师：“也对。不过你真的超好看，搞得我都想拿给你拍素材。” 再夸下去，他怕是要找个地缝钻一钻了，顾小宝跳下椅子：“谢谢夸奖。哥，我看你们挺忙的，我还是不给你们添乱，先出去吧。” . 开播前，闲杂人等需要清场。 姜娜娜把两位实习生送到门外，聊了几句闲话后，顾小宝想起来些什么，小声问：“娜娜姐，我得问谁，才能知道沈董来没来啊？” 姜娜娜：“沈董的行程主要由费总助负责，董助办也有备案。你想跟他告发杜重？不用找他，这种可能会损害公司声誉的公告能发布出来，肯定需要经过他同意，他知道这件事的。” “我懂。” “那你找他干嘛？” “没什么，就问问，娜娜姐你先工作吧，我去打水哈。”扛不住她问，顾小宝赶紧溜了。 他其实是想当面感谢沈确。 不过表达感谢总不能空手去，贵的东西他买不起，想起沈确喜欢喝咖啡，顾小宝便去楼下咖啡店，斥巨资五十八块，买了一杯精品手冲。 因为没有总公司那边的门禁卡，他不得不顺着连廊穿过去，厚着脸皮问前台姐姐，得知董助办在六十层。 等了将近十分钟电梯，又在电梯里闷了五分钟，他才终于到了目的地。 六十层一共有董事长办公室、董事长总助理办公室和董助办三个部门。 第46章 他找到位置，敲门进董助办，瞄了眼坐在门口工位的姐姐的名牌，冲她笑了下：“rico姐，我想找沈董。” 男孩笑起来又奶又帅，rico因为点工作上的事不太愉快，看到他心情都阳光了：“有预约吗？” 还需要预约？顾小宝略显尴尬：“没有。rico姐，你跟沈董说一声呗，就说顾小宝找他。” “沈董从来不接待陌生拜访，我可以替你打电话，但你要做好被拒绝的打算哦。”rico耐心解释。 “嗯嗯。” rico拿起电话拨打内线，顾小宝觉得沈确不至于不见他，结果沈确连接都没接，直接把电话摁了。 rico说沈董可能在接手提或者开线上会议，让顾小宝等一会儿。董助办里大家都在工作，顾小宝不好意思留在办公室，跟要窃取信息似的，便去了走廊里等。 等到手里咖啡都凉了，rico开门出来：“小帅哥，你先回去预约吧。” 顾小宝怔了下。 “沈董不见？” rico点点头，又摊了摊手，那意思是：我告诉过你不行的。 顾小宝简直难以置信。 沈确！居然！拒绝了他！ 果然和主角攻做不成朋友呢。 顾小宝气极反笑：“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姐姐。” 说完，他没直接离开，而是拿着咖啡，去走廊拐角处，把上次吓郝林用的黑蜘蛛请了出来。 “主人，请尽情吩咐我吧！”黑蜘蛛语气殷勤，顾小宝居然从它难以分辨的脸上，看出几分媚眼如丝的感觉！ “把你腿卸下来，给我一只。”顾小宝语气却冷漠的要命。 毒蜘蛛语气瞬间转为惊恐：“主人，您别逗我！” “你那么多只腿，少一只无所谓的。” 你还有两只胳膊两条腿呢，你怎么不卸下来一只？ 不过这位主人看起来不是很开心，毒蜘蛛不敢过多抗拒，生怕主人把它碾死，那更得不偿失。 怎么办呢……毒蜘蛛思考片刻，突然想出来个好办法：“主人，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把我老公的腿拽下来给你，等我哦！” 他冲顾小宝抛了个媚眼，急匆匆怕回蛊盅。大概三分钟后，扛着她老公的腿凯旋而归。顾小宝道过谢，把那只腿扔进咖啡里，仔细搅拌。 搅好后，他回到总助办，把咖啡放到rico办公桌上：“姐姐，帮我给沈董。” 他说话的语气已经接近咬牙切齿了：“就说是顾小宝给的。” rico怔了下：“好。” . 扔下咖啡，顾小宝走了。 虽然料到沈董肯定不会要，但那毕竟是给他的东西，rico不敢私自处理，便放到自己桌子上，等沈董出办公室。 这一等就等到了中午，她赶紧叫住对方：“沈董，有人给您送了杯咖啡，放在我这儿了。” 沈确：“谁？” “上午没预约想见您那位顾先生。” 沈确毫无反应，显然已经没印象了。 “他说过，他叫……”rico回忆片刻，“顾小宝。对，顾小宝。” 嗯？ 沈确意外地挑了下眉。 顾小宝找过他？ 他拿出生活手机，发现并没有未接来电。 打开微信，寥寥几条的未读里也没来自于“不是宝宝”的消息。 沈确闭了下眼，把手机收回口袋，低声吩咐：“咖啡放我桌子上。” rico微怔，她是负责给沈确打杂的。据她了解，这位董事长口味极其挑剔，咖啡只喝指定几种豆子，其余一概不碰，更别提商业咖啡店的饮品。 今天怎么突然转性了？ “……好的，沈董，”她端起咖啡，突然又想到，“需要换成您惯用的杯子么？” “不用，”沈确语气很淡，“以后有访客报全名。” rico刚开始没反应过来，等人走远，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上午通传时，她只说有位顾先生要找他，没提顾小宝全名。 可费总助交代过她，如果有陌生拜访的客人，出于礼貌不得不向沈董通传时，只需要说姓就好了，以免浪费沈董时间。 毕竟如果真是熟人着急找他，会打电话的。 她……做错事了吗？ 出于女生的第六感，她能感觉到，刚才沈董那一成不变的语气里含着几分愠怒。 完蛋。 真的闯大祸了！ 这时，看她一直站在走廊不动，平时关系不错的同事赶紧过来问：“rico，你发什么呆呢？” “我好像犯错了，幸好沈董没怪罪我。” “沈董发怒确实吓人，以后注意点，”女同事“啧”了声，“不过你做什么了？我觉得你已经很谨慎小心了。” “上午有人给沈董送咖啡，没提前预约，我通传的时候就没报完整姓名……算了不说了，越说越闹心。” “哦，那个实习生啊！你做的没错，他指不定揣着什么歪心思呢。如果你报完整姓名，说不定沈董还要怪你浪费他时间。” “歪心思？” “想傍沈董呗。” “我的天呐，不能吧？这都不叫攀高枝了，跟撞大运有一拼！” “反正实习生，不怕丢工作，可以试一试。万一真撞上大运，可就过上豪门阔太的生活了，啧啧……” . 而此时，顾小宝已经在库里泡了好久了。 第47章 电子商务部工作繁杂，因为杜重突然出事，部门处在群龙无首的境地下，他们不能闲着，给人观感不好，便自告奋勇来库房盘库，外加了解新产品。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顾小宝总觉得大家有意无意的在观察他。走廊遇到时，又都绕着他走。 十有八九跟杜重有关。 这样正好，能省去许多social时间，静下心来沉浸式工作。 这么一沉浸，就沉浸到了午休快结束。 工作性质使然，姜娜娜得抽空吃饭，她刚从直播室出来，饿的前胸贴后背，非常需要食物。 想到上午被某位王八蛋拒绝的悲壮事迹，顾小宝不是很想去总公司食堂，便决定到便利店里寻觅点食物。 钱龙和姜娜娜当然要跟他一起去，他们选了公司不远处一家便利店。挑完食物后，拿着热好的便当去了餐区。 从胸牌上看，他们身后那张桌子的两位男顾客，应该也是泰菲克的。见顾小宝落座，两人隐晦地交换了个眼神。 “就是他把杜经理送进监狱的吧？” “应该是。啧啧，长得真招人儿啊。” “心也是真黑。听说他天天吃人家、喝人家的，还天天让杜经理送他回家。” “然后用完就扔？” “是哦……” 自从吸收完巨蟒内丹，顾小宝视力听力越来越灵敏，这些话普通人听不见，却一字不落的进了他耳朵里。 大男人这么喜欢嚼舌根，顾小宝都无语了。他回过头，白了那桌一眼。 大概是感觉出他眼神不善，那两人连忙低下头，一声不敢再吭。 “怎么啦小宝？”姜娜娜发现他神色有异，问。 “这屋里有两只苍蝇，吵的我心烦，没关系。”顾小宝说。 “大冬天苍蝇都没灭绝吗？”姜娜娜扫了圈，没找到所谓的苍蝇，“小宝，我感觉你今天心情不太好。谁遇到这种事都会很害怕，但好在已经过去了，尽量向前看，开心一点，要不会影响健康的。” 说实话，顾小宝现在心情确实不佳，不过不是因为这个。 其中原因不便详说，他笑了下：“嗯，娜娜姐，我知道了。” “对了，娜娜姐，老四，”顾小宝纠结半天，小心翼翼的问，“如果你们工作特别特别忙，想见你们必须得提前预约。我在没预约的情况下找来，你们会拒绝我吗？” “当然不会啦！”两人异口同声道，“我们是朋友嘛，朋友之间不需要规矩束缚。” 顾小宝：“如果除了朋友之外，咱们还……结了婚呢？” “哈？”姜娜娜难以理解，“夫妻之间是家庭的事，跟工作有什么关系？如果真不见的话，恕我直言，太生分了，塑料夫妻都没这么生分的！” 塑料夫妻都没这么生分…… 顾小宝咬着勺子，忽然食欲全无。 “哎不对，”这时，姜娜娜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小宝，你说的不会是真事吧？” “……当然不是。我昨天看电影，突然有感而发的，”顾小宝赶紧否认，“我才大二耶，怎么可能结婚。” 是啊，在姜娜娜眼里，他和钱龙属于那种毛都没褪净的小屁孩，她压根没想过他们会和“结婚”扯上任何关系。 姜娜娜放下心来，随即想到：“这周末咱们出去玩玩散散心吧，姐姐请你泡温泉怎么样，压压惊。” 狗狗住院治病和生宝宝需要花不少钱，姜娜娜给顾小宝转过几次，顾小宝都没收。她挺不好意思的，毕竟对方只是普通的大学生，平时生活十分节俭，她不想让别人为自己的善良买单。 最主要的是，这位乖弟弟看起来心情不大好。 顾小宝知道她的考量，不想让她一直愧疚着：“ok，谢谢娜娜姐。” “那吃的和车我负责，”钱龙补充道，“小宝之前也帮过我……很多忙，我顺道借花献个佛吧。” 看，还是真朋友好。要那种塑料朋友干嘛！ 顾小宝开心道：“就这么定了，咱们好好玩！” . 晚上下班，一想到要和某个假朋友共进晚餐，顾小宝就有点生气，他半路在商场下了车。 正值寒假期间，商场里热闹的很，餐厅格外火爆。他选了家冒菜，红彤彤的辣油裹着毛肚、牛肉和贡菜，麻辣鲜香，配上甜甜的奶茶，别提多美味了！ 狠狠饱餐一顿，对面正好有家游戏厅，他咬咬牙，买了一百块钱的游戏币。赛车、僵尸大战、捕鱼、推币、抓娃娃……不知不觉玩到了商场下班。 他又赶在打烊前打包一杯奶茶，拿着三只娃娃战利品，打网约车优哉游哉回了沁合园。 推开别墅门—— “你去哪了？”客厅灯光大亮，男人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本书，头也不抬。 任谁刚回家，被人这么兜头质问都不会高兴的，顾小宝美好的心情瞬间消散。 他按开手机屏幕，晚上十点半。 以沈确机器人一样精密的时间管理，现在不应该正在洗漱么，怎么窝客厅看上书了？ 顾小宝站在玄关，低头边换鞋边吸奶茶，从鼻子里挤出来两个字：“有事。” 沈确：“没加班？” 明知故问。 几天前，沈确刚在停车场分毫不差堵到过他，对他的动态明显了如指掌。现在居然问他加不加班，资本家的虚伪都如此堂而皇之啊！ 第48章 “是啊，没加班，”顾小宝又吸了口奶茶，“没给你创造更多效益，不好意思。” 听到他的话，沈确终于放下了书。 顾小宝吸奶茶的动作顿住，用余光偷偷往沙发的方向瞄，想听听他要说什么。 可沈确也只是放下了书，丢下一句：“下次回家晚，可以叫管家安排车接你”，就上楼去了。 像狠狠挥出的一拳打在棉花上，又像是明知道投资会亏损的投资者、在看到账户空空如也时的如释重负。 顾小宝自嘲的笑了下。 “砰”地一声，把还剩半杯的奶茶，扔进了垃圾桶里。 第二十五章 很快, 到了周六，三人约定好一起出去放松的时间。 姜娜娜定的是郊区一家温泉酒店，车程较短, 约莫一个小时能到。 车是钱龙安排的，他找兼职那家店的老板借的车。 路上，姜娜娜叽叽喳喳, 显然相当兴奋：“这家酒店两年前建成的时候，一大票探店博主都去拍过, 里面环境巨好！床品是桑蚕丝，迎宾酒是勃垦地, 就连洗漱用品都是宝格丽的, 楼顶无边泳池超级超级出片！我一直想去来着，这次终于能去上啦，嘿嘿。” 她抖抖包：“我带了两套泳衣, 两条小裙子, 你们可得好好帮我拍照啊！” 顾小宝严重怀疑自己是被叫来当自拍杠的：“那我赶紧恶补一下摄影知识……我得去哪恶补？” “下载个小红薯吧，全一点，”姜娜娜撇嘴，“一看就没谈过恋爱。” 是没谈过恋爱。 但直接结婚了。 他心虚地应了声, 赶紧下载软件, 开始搜拍照教程。 时间紧任务重, 顾小宝学的一个脑袋两个大, 到了酒店，下车吹吹风, 才稍微好了一点。 这家酒店坐落在温泉旅游园区内, 大堂装修的明亮简洁，不够富丽堂皇, 不过看起来更加高级。 在前台办理入住时，顾小宝偶然发现，前台摆放的管家名片上，有个小小的“中”字logo，和中盛通达的logo很像。 这酒店……不能也是沈家的产业吧？ “女士、先生们，入住办好了，”前台小妹笑容甜美，“一共两间标间，可以在入住时间内不限早晚任意享受酒店的温泉。药物类温泉池在左边，美容和普通温泉池在酒店后身，一共七眼温泉。池子旁边配备了更衣室、恒温休息区和淋浴间，祝你们玩的愉快。” “好的，谢谢，”姜娜娜和前台小妹道过谢，小声蛐蛐，“酒店别墅区那边价格太高，要不就请你们住别墅了。听说每栋别墅有三眼私汤呢，可以不用和别人一起泡。” 钱龙刚才一直在看价格公示牌，他差点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娜娜姐，标间的价格已经够离谱了，四位数！我们都没进过四位数的酒店！至于别墅，你叫我去我都不去，万一不小心弄坏什么东西，我不得被押在这儿洗一辈子盘子啊！” 他和顾小宝是在县城招待所认识的，在他眼里，顾小宝和他一样穷。当然，没穿书前，顾小宝也确实没来过如此豪华的地方，连忙点头表示赞同。 “瞧你们那没出息的样儿，以后好好读书，毕业找个好工作，一定会住上大别墅的！”姜娜娜赶紧给他们打鸡血。 办完入住，他们接过房卡和证件，背起包。 刚想走，却忽然被前台小妹叫住了：“女士，等等。” 姜娜娜：“是需要重新扫身份证吗？” “不是，”前台小妹敲敲蓝牙耳机，表情奇怪，“刚才经理通知我，你们是本店幸运顾客，可以免费升级度假别墅，并享受别墅的所有待遇。” ……啊？ 三人全愣住了。 世界上竟有这么好的事？ 身为资深打工狗，姜娜娜根本不敢相信。在她心里，天上就算掉馅饼，都不可能掉到她身上！ 她拿出手机，打开录音键：“我不知道你们所谓幸运顾客的判定理由是什么，反正你别想套路我，我可全程录着音呢。” “没有没有，”前台小妹赶紧摆手，脸色更加古怪，“刚才经理又说，你们不仅可以升级到度假别墅，而且这次的房钱也直接免除。” 说完，姜娜娜手机“叮”的一声，是银行发来的、退款原路返回的短信息。 这家是连锁酒店，除了贵之外，口碑一直相当不错。现在连钱都不要了，更不可能坑他们。 “……好，”姜娜娜依旧不敢相信，“警告你们别搞小动作，我是小红薯平台的网红，如果你敢搞小动作，我立马曝光你们。” “您放心，肯定不会，”前台小妹哭笑不得，“车子已经准备好了，请跟司机过去别墅区入住吧。” · 莫名其妙地，三人被拉到了半山腰的别墅区。 姜娜娜已经做过很多功课了，但有一点说的不对。度假别墅不仅价格高，还有价无市——这几栋别墅从建成起便被公子小姐们常年包着，有空的时候来度度假，普通客人根本订不到。 就连姜娜娜看到的攻略，也是某位小姐住完之后写的。 所以从进了别墅，姜娜娜就开始不停的拍拍拍、录录录，有这么好的素材，不发条图文真的可惜了！ 两位男孩子则是比较淡定，只是在院子里稍微转了圈，就进了房间。 顾小宝选了间能看到山景的大床房，刚才晕车的劲儿还没缓过来，他打算稍微躺一会儿。 第49章 折腾一番，不知不觉到了中午。别墅管家带着服务生送来了丰盛的中式午餐。他说这是别墅里带的套餐，三人小心翼翼的吃，生怕里面下了迷药，要把他们放倒噶腰子。 好在幻想中的情节并未发生，下午，他们欢呼着享受了私汤，顾小宝舒服的都睡着了。 到了晚上，管家又送来了西式晚餐，并带他们去酒窖，让他们随便选心仪的酒。 面对着接二连三的馅饼，姜娜娜已经麻木了，她毫不手软地拿了一支香槟，两支红酒，一瓶威士忌。 精致又美味的晚餐配上城市难见的辽阔，两杯酒进肚，姜娜娜突然特别感慨：“有钱人的生活真好啊，我都不敢想象，如果天天住在这样的房子里，我会变成多开朗的小女孩！” “努力嘛，”钱龙说，“没有上一代的托举，虽然不太可能住大别墅，但拥有自己的小房子还是挺有希望的。嗯……当然，也有其他的路可以选。” “什么路？” “找个富豪嫁了呗。” 姜娜娜身材窈窕、容貌姣好，属于那种明艳类型的大美女。 在普世观念里，她们这种长相漂亮、出身一般的女孩子，唯一能实现阶级跃迁的方式就是嫁个有钱人，钱龙自然不能免俗。 姜娜娜“切”了声：“你当我没想过么？年轻的时候恋爱脑，为个穷男人要死要活，跟家里决裂，跑到滨城来打工。结果两年之后，人家说跟我没新鲜感，出轨了！” “后来我终于变得越来越现实，开始琢磨搞钱，可惜年龄又大了，年轻漂亮的小男孩小女孩一批接一批涌入社会。人家富豪找年轻的都找不过来，凭什么喜欢我呢？” “所以你们——”姜娜娜仰头干掉杯中酒，“你们一定要清醒一点，谁没了谁都能活的下去，但是没了钱可活不下去。姐姐我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尤其是你，顾小宝！” 顾小宝正在小口珉红酒，不明白箭怎么就射他膝盖上了，圆眼微微瞪大。 “哎哎哎，好看死了，”姜娜娜双手捂住脸颊，爱心泛滥，“别辜负老天给你的这张脸，好好利用它，千万别学姐姐，知道吗。” 可能从小生活贫困但比较满足吧，顾小宝对物质没什么要求。沁合园住着舒服，动物园简陋的宿舍住着也舒服。私家菜西餐爱吃，街边露天小面摊也爱吃。 更主要的是…… 他的结婚对象似乎确实…… 是个富豪。 “娜娜姐，我知道你为我好，”顾小宝想了想，“不过如果没感情，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对方一起生活。” 比如他和他的塑料朋友。 姜娜娜钱龙忍不住笑了。 嘴上说着要现实，其实心里依旧期待着童话。对生活满怀希望的人，都是这样的吧？ “来，”姜娜娜举起水晶杯，“让我们敬自己！那些肚满肠肥、顶着地中海的大叔，根本配不上我们！” 钱龙：“配不上！” 姜娜娜：“跟你没关系。” 钱龙：“？？？” 钱龙：“凭什么，我不是帅哥吗……” 吵吵闹闹的，三人越来越嗨，酒喝的也越来越多。 顾小宝本来还只是一小口一小口的抿，后来觉得这种晕乎乎、轻飘飘的状态挺好，能让人忘掉许多烦恼，便开始大口大口的往里灌。 姜娜娜指着他搓搓手：“一会儿喝多了，可要小心我这个怪姐姐哦！” 说完，姜娜娜突然离开餐桌，窝进客厅沙发里。 随后，“咚”的一声，钱龙也一头栽倒在了桌子上。 顾小宝指着他们哈哈大笑：“等着我喝醉呢，你们先醉了！嗝～” 没人陪他喝酒了，顾小宝自己酌了会儿，觉得无聊，便拿着剩下的半瓶红酒，脱掉衣服，只穿着一条泳裤，跳进了温泉池。 他趴在池边，看着雪花、天空，突然特别特别想念躺在病房的爷爷。 穿过来之后，他一直在刻意回避，不敢想爷爷自己一个人怎么下病床，不敢想医药费不够了怎么办。 更不敢想，如果爷爷知道自己被毒蛇咬了，甚至......已经死了，会有多么难过。 爷爷是他唯一的亲人，同样，他也是爷爷唯一的亲人啊！ 想到现在的处境，顾小宝更难过。家里人对自己很好，但离得太远，不在身边。沈家轻视他，沈确又...... 他仰起头，把瓶中剩余的酒“咕咚咕咚”全干了。 别墅管家站在门口，越看越心惊。红酒后劲大，容易上头，再掺上威士忌烈酒......待会儿醉了，贵人磕了碰了，他可负不起那个责任！ 他赶紧给经理打电话：“经理，贵宾的情况不太好，咱要不……跟集团说一声吧！” 第二十六章 顾小宝看到的logo没错, 这家度假酒店确实在中盛通达旗下。 因为离沈家大本营近，除了正常营业之外，酒店还承担了相当一部分自用和招待的职能, 所以沈家人的身份信息都有记录。 正因如此，在识别到顾小宝的身份证后，经理第一时间给费永志打了电话。费永志又第一时间向沈确报告, 沈确只是“嗯”了一声。 “嗯”代表知晓，同时也代表着同意, 费永志思忖片刻，告诉酒店好生招待着。 便有了之前那一个个“馅饼”。 第50章 而当沈确走进别墅院子时, 男生已经把所有“馅饼”都喝光了。 他依旧保持着趴在温泉池边的姿势, 看着某个未知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确走到他面前，深吸口气：“能自己出来么。” 有人在说话？ 顾小宝往声音来处看去, 入眼的先是两条大长腿, 再往上，是一张熟悉的脸。 那张脸带着几分无奈，顾小宝特别意外：“沈确，你也来泡温泉了啊。你带泳裤了吗？泡温泉好舒服, 如果没带的话, 可以穿我的。” 沈确又重复一遍：“能自己出来么。” 顾小宝听不见似的, 一动不动。 沈确深吸口气, 脱掉外套，然后俯下人, 拉着胳膊, 直接把人从池子里拽了出来！ 醉鬼身子沉，沈确用了不小力气。顾小宝感觉自己胳膊都要被扯下来了, 憋了一晚上的情绪瞬间爆发：“我好心邀请你泡温泉，你不泡就不泡，拉我干嘛！” 沈确把外套裹到他身上：“去穿衣服，跟我回家。” “我不回！我是和朋友过来玩的，凭什么跟你走！” “你也可以回房睡觉。” “我才不睡！你以为我喝醉了？我没醉，我清醒着呢！” 醉鬼从来都说自己没醉。 沈确皱了皱眉。 他的表情如此刺眼，顾小宝感觉自己太阳穴都在突突跳，音调拔的更高：“沈确，又不是我折腾你来的，你在不爽些什么啊！” “我不想沈家旗下酒店闹出人命，”沈确声音已经很沉了，“如果你是成年人，应该知道，酒后禁止泡温泉。” “我知道啊！” “那你还喝？” “我、我只是......” 我只是，顾小宝眼神暗了暗。 我只是，想爷爷罢了。 可惜，在这个世界里，他没有爷爷，说出来会引起怀疑，会露馅。 原来有些时候，想念一个人，竟是不能诉诸于口的！ 说不出的话憋在胸腔，顾小宝咳嗽几声，然后缓缓地、缓缓地摇了摇头。 “没什么，”他笑了下，“没什么，想喝了而已。” 男生外面裹着沈确的大衣，里面只穿了条泳裤，脖颈、小腿全都露在风中，被吹的红红的。 不知道是不是咳嗽的，他眼眶也泛着红，眼神迷茫没有焦距，让沈确想起他曾给自己看过的，那只没有家的......流浪狗。 这只醉鬼，不过是个二十岁出头就远离家乡、嫁到千里之外的小男生罢了。 “顾小宝，你有什么委屈，可以告诉我。”沈确语气不自觉轻了下来。 得来的却是一句带刺的回答：“我没必要告诉你。” 这句话针对的是谁不言而喻，其实沈确能感觉到，从黔湘那边回来之后，男生一直在跟自己闹别扭。尤其最近，别扭的愈发严重。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小情绪，有自己的考量，沈确没问，那是属于顾小宝的隐私。 可现在，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或许也是让他喝这么多酒的原因之一。 “顾小宝，”沈确低下头，看向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你到底在跟我闹什么别扭？” . 听到这句话，撒了一晚上酒疯的男生难得怔了下。 像往气球里灌水，越灌越多，越灌越多，皮被撑的透明，只能艰难承受。 某天，有根针不痛不痒地戳了一下，于是它再也承受不住，爆裂开来—— “哇”的一声，他哭了。 深冬，大雪，沈确只着一件薄薄的衬衫，站在对面，耐心地看着他哭。 直到他停止抽噎，沈确才又问一遍：“顾小宝，你在和我闹什么别扭。” “我没闹别扭，闹别扭是小孩子行为。再说，我干什么是我的事，要你管？” 光溜溜的站在温泉池边，怎么拉都不走，这跟躺在地上撒泼要糖的小孩有什么区别？ “那你想让谁管？” “你又不是我朋友，”男生拉高音调，“管得着我吗？” 沈确挑了下眉。 哦，原来症结在这儿呢。 “我哪种行为让你觉得我不是你朋友了，”沈确命令道，“告诉我。” “你把我拒之门外了啊！我花五十八钱买了咖啡，在办公室外等了你半个小时，结果你告诉我，没有预约，不能见！请问，这是你对待朋友的态度吗？” “助理只告诉我，有位顾先生要见我，我不知道是你。”沈确解释。 顾小宝：“我报全名了。再说，你猜不出是我？” “很多客户和合作伙伴都姓顾。” 顾姓是霸总小说里的大姓，而且沈确没必要撒谎，可能真是助理弄岔了。 顾小宝气瞬间消了一半。 “那我们也不算朋友。”他又说。 沈确觉得自己半辈子的耐心都在今天用光了，深吸口气，心平气和的问：“还有什么，全说出来。” “你有枪，不告诉我。” 沈确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在溶洞里那天。 沈确有点想笑。 够能憋的。 都过去将近一个月了。 本来正气着呢，见对方竟然“笑话”自己，顾小宝本来降下去一半的音量又攀回高峰：“你笑什么，我很可笑吗？” “对不起，”沈确却道，“这件事确实怪我。当时我犹豫了下，没拔枪，让你误会了。” 第51章 顾小宝：“犹豫......” “我怕一击不成，耽误救援，谁都走不了。后来枪没用上，我直接处理了。”也没必要特意告诉谁。 他的语气认真且郑重。 像夜风轻轻拂过，顾小宝火气突然散的一干二净。 是的，开枪需要瞄准。对于非职业选手来说，至少得停顿三到四秒的时间。 当时他们拴在一根绳子上，他不动，顾小宝也动不了，一枪击中还好说，如果打不中，他们都得给巨蟒陪葬。 那可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由不得他不慎重。 顾小宝恍然大悟，搓搓鼻尖，小声嘀咕：“那你不早说，害我气了这么久。” 沈确哭笑不得：“我不知道你会生气。” 顾小宝：“我在意你，有问题吗？” 他在意自己，有问题吗？ 夜半时分山里极静，静的只能听见雪落地的声音，和彼此交织的呼吸声。 沈确低下头，看着他的眼睛：“没问题。” “那我们......是朋友？” “嗯，是朋友，”沈确终于忍不住笑了，“穿上衣服吧，我的朋友。” . 喝过酒的都知道，撒酒疯不是能随随便便结束的。某些熊孩子也不过是从哭着撒酒疯，变成了笑着撒酒疯。 沈确好不容易把顾小宝拖上车，可能暖和了吧，那家伙心思也越来越活泛：“沈确，你有多少朋友啊。” “没多少。” “没多少是多少，一个？三个？”某人誓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沈确生长环境复杂，身边从不缺伙伴，可或多或少都掺杂着些其他心思。说不清哪些真情，哪些假意。 唯独本硕时交的几个朋友，算是比较纯的。 “三五个。 “哦，那挺多的，”熊孩子抿了抿嘴，“不像我，我现在只有两个朋友。” 那两位醉成了两摊烂泥，正在别墅里躺着。 “我以前朋友可多了，”男生张开手，一根一根手指数过去，“有能把鼻子当秋千荡的非洲象，有帮我砸核桃的大猩猩，有整天追着我开屏的绿孔雀......金环蛇你知道吧，有毒的那个。” 沈确：“知道。” “那也是我朋友，经常陪我讲课！” 沈确只当他在撒酒疯：“嗯。” “好汉不提当年勇，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还好，我现在多了你这个朋友。” “是。” “嘿嘿。”男生从左边看看他，从右边看看他，又从下面看看他，最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对这位朋友非常满意。 沈确揉揉太阳穴。 头疼。 “那沈确，”男生想起来什么似的，双手拄着膝盖，又问，“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沈确很少用“最”这种极限词去形容人或事，他比较务实，在他的世界里，结果高于一切。 见他不回答，顾小宝自言自语：“我知道的，咱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你玩高端局，而我只是个大学生。除了闯祸，并不能帮到你什么。” “但请你相信我，”他忽然直起上半身，“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你最靠谱的朋友。” “真的，”他拉住沈确手臂，“相信我。” 男生手掌薄，手指细，似乎轻轻一掰，就能掰出破碎的脆响。 可他眼神无比坚定，坚定到令人不忍说出任何质疑他的话——即使他弱的像一根随时都能被踩死的小蚂蚁。 “好，”沈确说，“我信。” 第二十七章 头为什么这么晕, 还特别恶心。 身上肌肉好酸啊，腿都不会动了。 顾小宝翻了个身，感觉像给大象铲了一天粪似的,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他干脆放弃回笼觉，龇牙咧嘴地坐起来。 咦，他怎么在自己卧室？ 他不应该跟钱龙和娜娜姐在别墅玩呢么？ 顾小宝晃了晃脑袋, 实在太晕了，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从桌子上捞过手机, 前脚开机，后脚姜娜娜的电话分毫不差地打了进来。 “小宝, 你在哪？你没事吧？干嘛一直关机, 快急死我了！” 顾小宝被这一连串的问题砸蒙了：“娜娜姐，我在家呢，你放心, 我没事。” “你怎么回的家？为什么不告诉我？” 顾小宝也想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沉默片刻，电话那端钱龙帮腔道：“可能是被家人接回去的。” 家人...... 无数场景涌入脑海：温泉，沈确，车后座......顾小宝脑子“嗡”的一声, 终于想起来了。 ......靠！ “娜娜姐, 钱龙说的对, ”他闭了闭眼, “是家人接我回来的。他知道我喝醉了，不放心, 特意过来接的我。当时你们睡着了, 我就没叫醒你们。” 其实是醉的只顾胡言乱语，忘了自己在干嘛。 “那你可以留言啊, 哎不对，”姜娜娜嗅到些不一样的味道，“你不是自己在滨城上学么，哪来的家人？” “咳、咳咳——”钱龙应该在喝水，闻言呛的不停咳嗽。 他在为不小心透露顾小宝秘密而后悔——在小县城初次相遇那天，顾小宝告诉他自己“英年早婚”了，他知道顾小宝婚姻状况，一直在帮顾小宝隐瞒。 不过顾小宝并不怪他，醉鬼第二天脑子都是懵懵的。 第52章 而且他想过，已婚这件事能瞒得住同事，肯定瞒不住朋友，早晚得被知道。比如说昨天，姜娜娜想先来他家汇合，再一起去找钱龙。他当时百般推辞，找了好多借口。不仅自己累，更伤朋友感情。 于是他清清嗓子，和盘托出：“娜娜姐，对不起，有件事我骗了你。我......已经结婚了。” 姜娜娜能感觉到，年轻独居男孩都喜欢玩，哪有像他这种下班按时回家、周末不在外过夜的，反常。 “你大学都没毕业呢，干嘛那么想不开？” “家里让的。” “行吧，娃娃亲，我懂，”姜娜娜嘿嘿笑了两声，“男生女生啊？长得怎么样？对你好不好？算了，哪天有空，你带他一起出来玩。我前两天刚入了围炉煮茶套装，物流说明天能到，你带他来我家喝茶，姐给你亲自掌掌眼。” “是男生，长得不错。至于去你家......”顾小宝拒绝的很干脆，“算了吧。” “为什么，”姜娜娜不解，“我猜猜……娃娃亲没感情，貌合神离？” “唔......”顾小宝既不想骗朋友，也实在没法说出真相，含糊道，“差不多。” “行，那我懂了。没关系小宝，千万别为了男人想不开，你那么年轻好看，全世界都是你的。你就当他已经入土了吧！” “咳——”顾小宝差点被口水呛死。 “行，那你再休息会儿，我也睡个回笼觉去。早上起来发现你不在，我吓的浑身发抖，都拿渔网准备去温泉池捞你了。” “没有下次。”顾小宝赶紧保证。 姜娜娜满意的哼哼两声。 安抚完朋友，顾小宝挂断电话，抱起枕头。 他看着被子上的牛油果图案，发了会儿呆。然后深深、深深地，把脑袋扎进了枕头里。 他能想起来昨晚的事，自然也记得自己是怎么胡搅蛮缠、一遍又一遍的控诉沈确，又是怎么再三确认沈确和自己朋友关系的。 想想都觉得羞耻。 好在......结果不错。 顾小宝忍不住用腿夹住枕头，在床上滚了几圈，然后又把头埋进被子里，高高扬起嘴角。 嘿嘿。 他又在床上赖了会儿，觉得脑袋依旧晕晕，便打算先起床，泡杯解酒茶喝。 结果穿上拖鞋下了地，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居然是裸！着！的！ 浑身上下一块布料都找不见，纯正的□□！ 他的泳裤呢？ 顾小宝又惊又羞，连忙从衣帽间里扯出家居服，边往身上套，边继续回忆昨晚的情景。 可无论怎么绞尽脑汁，那段记忆都跟被剪掉了似的，毫无印象。 昨晚是沈确带他回家的，那么十有八九，也是沈确帮他脱的泳裤。 不对，沁合园有的是佣人，主人没必要亲自上手伺候人。 应该是他吩咐佣人干的。 嗯，对。就是这样。 . 想明白之后，他脸上的热气缓缓散去。下楼，佣人已经准备好解酒茶了。他喝了两杯茶，眩晕感减轻许多，身子倒依旧懒洋洋的，便又回去睡了一觉。 谁知道这一觉竟然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他一边洗漱，一边感叹时间的无情。 ——为什么工作日度日如年，休息日却一眨眼就过去了呢？ 这不科学！ 可再不科学，都得去上班。他起的有点晚了，没赶上沈确的车，管家另外派的车送他去公司。 紧赶慢赶，到底没按时打上卡，他带着“迟到两分钟扣五十块工资”的buff进了门。 两个同事刚打完热水，正站在走廊拐角处聊天。 “你听说没，那个谁又搞幺蛾子了。” “我周五听说了。啧啧，怪不得瞧不上咱杜经理，原来人家有更高的目标，更远大的追求。” “不是我说，他想攀的那根高枝过于高了。沈家世代豪门，名媛随便挑随便选，哪能让没毕业的草根大学生进门？简直痴心妄想！” “而且多丢人呐，据说他端着咖啡等了半个多钟头，最后沈董连面都没露，直接叫人把他赶走的。” “要是我，哪有脸在这儿继续待......” 哦，顾小宝听出来了，她们在说他。 不过今天心情好，他压根不在乎这些，甚至能热情say hi：“早上好啊，姐姐们！” 两位女士立刻噤声。因为嘴闭的太快，差点没咬到舌头。 不过她们俩的话倒是提醒了顾小宝。 沈确说，上次没让他进办公室纯属误会。他打算测试测试，看看沈确说的是真的，还是在敷衍醉鬼。 顾小宝咬咬牙，又去楼下咖啡店买了杯五十八块钱的咖啡，然后按照原路线溜到总公司六十层。 经过上次，rico都认识他了。先上下打量了一圈，才笑着打招呼：“小帅哥，有事啊？” 顾小宝能感觉出她眼神里的审视，应道：“嗯，我找沈董。” 碰过一次壁，居然还敢来？现在年轻人为了攀高枝，可真是一点脸都不要。 想到同事说的，rico不由露出几分鄙夷：“对不起，沈董非预约不接待，你知道的，别浪费时间了。” “我知道，麻烦你告诉沈董一声。” “而且董办现在有人。”rico说？ “嗯，那也麻烦你告诉沈董一声。” 第53章 靠劳动赚钱的人大都讨厌投机取巧的人，rico也不例外。见对方如此执着的要勾引老板，她“啪”地一声把鼠标扔到桌子上：“好，我打。” 她拿起电话，拨通内线：“沈董，有人找您，还是上周那位顾先生。” 说到“顾先生”仨字时，她特意加重了语气。 在董助办工作这么久，她自认比较了解沈确脾气。上周沈董没见实习生，这周实习生再继续厚着脸皮来，只会让沈董愈发厌恶。心情不好的话，直接给炒了也说不定！ 说完，她边斜眼看顾小宝，边等着狂风骤雨的到来。 谁料，狂风骤雨竟落到了她身上！ 那边声音沉郁：“我记得告诉过你，通传要报全名。” rico心脏狂跳，董事长说的话她怎么敢忘？刚才她太生气了，满脑子都是给不要脸的实习生一点教训，便没多想，拿起电话直接拨了过去。 rico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后背迅速渗出一层冷汗。好在两秒后，对方大概有事吧，没再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呼～”像刚打完一场硬仗， rico长长出了口气，瘫回到椅子里。 可没等她坐热乎，沈董忽然出现在门口。 他视线往走廊里扫了圈，最后落到顾不要脸的实习生身上：“顾小宝，过来。” 被点到名的人显然也十分意外，一路小跑到对方跟前：“你不是正在谈事情么，怎么出来啦。” “你说呢。”沈确反问。 “为了告诉我里面有人？” “不是。” “那是什么？”该不会亲自出来拒绝他吧。 其实不怪顾小宝，他实实在在被拒绝过，都ptsd了。 看着他那副抓耳挠腮的样子，沈确笑了笑，从他手中接过咖啡杯。 “我来取咖啡。” “顺便接我的朋友进办公室。” 哦，这样啊。顾小宝忍不住扬起嘴角。 他验证了。 沈确真的没有在敷衍醉鬼呢。 第二十八章 沈确办公室里确实有人。 他回国将近两个月, 因为刚接手家族企业不久，从上到下都需要捋顺，一时半会儿走不开, 便把欧洲分公司交给了雷奥管理。 雷奥德国出生，英国求学，是沈确本硕期间的学长, 也是跟顾小宝说过的“三五个朋友”其中之一。毕业后，雷奥一直在帮他开拓市场, 可以说，欧洲能拿下那么快, 雷奥有一半的功劳。 见好朋友说着说着话, 突然起身出门，雷奥拿着茶杯的手僵在原地。 等好朋友从外面带进来一个漂亮的男孩时，雷奥更是直接放下茶杯, 最爱的茉莉花都觉得香了。 “shen, ”他诧异道，“was ist hier los（这怎么情况？）” 两年前那场婚礼，沈确没大张旗鼓的邀请朋友，所以雷奥只知道他为完成老爷子心愿抽空结了个婚, 并不知道和谁结的。 沈确倒不打算瞒他：“mein ehepartner。（我的结婚对象）。” 雷奥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 端起杯, 开始享受茉莉花。 他们两个一直用德语说话, 顾小宝听不懂，站在原地, 四处打量。 董事长办公室做的套间设计, 进门首先是一个长条形的会客室，左侧会客区域, 右侧摆有会议桌，可供小型或临时会议使用。 从会议室的门再进去，才到了真正的办公室。除正常的办公桌椅、沙发卷柜外，还安有四道暗门。 一道里面全是保险柜，装的什么不言而喻。剩下三道门分别是衣帽间、盥洗室、休息室。 这配置，堪称工作狂的米奇妙妙屋，够加班到进棺材的了。 顾小宝正在心里吐槽着，沈确指指椅子：“坐。” 他反应了会儿，才意识到对方在跟自己说话：“你们谈完了？” “不用管他。” “我没耽误你吧。”顾小宝怕打扰沈确工作。 “没。”沈确摇摇头，抿了口咖啡。 五十八块钱没白花，顾小宝瞥了眼沈确动作，松了口气。 沈确放下杯子：“头还晕么？” “已经好了。前天晚上……谢谢你。” “谢倒不必，记住，酒后不可以……” “泡温泉！”顾小宝赶紧接上后半句，“我记住了，这儿还有别人呢，别重复我黑历史，谢谢。” 他脸皮是真的薄，说着说着就红了。加上宿醉刚醒，声音弱弱的。 听起来特别像……撒娇。 沈确挑了下眉：“好。” 顾小宝来这儿是为了验证的，现在目的达成了，不能总耽误人家办正经事，他跟沈确打了个招呼，溜出董事长办公室。 雷奥看着他的背影，“啧”了声：“shen，他很漂亮。” 沈确不置可否。 雷奥：“身材也好。” 身材方面嘛……沈确倒是比较有发言权。比如说前天帮某位醉鬼冲洗时，那笔直的腿，和纤细却不失力量的腰肢…… 雷奥：“他看起来真的很棒，或许你可以跟他深入接触试一试。” “不必了。”沈确直接否定了雷奥的提议。 雷奥了解这位学弟，骄傲、自矜，说一不二，内核无比坚定。他耸耸肩：“那好吧，希望你不要后悔你的决定。” “我不会的，”沈确重新戴上眼镜，“继续说说你那边的问题……” 第54章 . 宿醉终究是难熬的，顾小宝根本干不下去活，研究研究新产品、摸摸鱼、带薪拉拉屎，终于熬到了下班时间。 临打卡之前，他收到了宠物医院好消息。 之前和姜娜娜一起救助的小流浪狗，可以出院啦！ 疾病加上生产，狗狗足足住了将近一个月的院。好消息是它已经痊愈，以后多观察、发现问题及时送医就可以。 坏消息是她肚子里的宝宝因为先天不足，六只最终只活下来两只。 不过两只也比顾小宝最初的预期好很多，他还以为一只都留不下来呢。 他兴冲冲的把这个消息发给姜娜娜：【百万小狗买一赠二［图片］】 看到狗狗的照片，姜娜娜心都要萌化了：【太可爱了，呜呜呜呜……不过宝子，有个比较现实的问题，咱们该把它们安置在哪里？】 姜娜娜从小喜欢动物，梦想就是养一只属于自己的狗狗。小时候从朋友家抱养过，长大后买过、领养过、捡过，但因为妈妈有重度洁癖，嫌小动物脏，最终的结果都是另寻下家。 她没结婚，爸妈又不让她自己出去住，肯定没法照顾三只狗狗。 “呃……”闻言，顾小宝也犯了难。他现在寄人篱下，处境连姜娜娜都不如。姜娜娜好歹跟家里抗争过，他是连口都不敢开。 思考片刻，他灵机一动：【要不先在仓库里养一阵儿，等过年我把它们带回我家】 杜重走了，新部长还没调来，仓库又脏又累责任又重，最近一直没人管，都是顾小宝和钱龙在收拾整理。 姜娜娜眼珠倍儿亮：【就知道乖宝最聪明［飞吻］正好我家楼下有家宠物店，我现在去给她们买点生活用品和吃的去】 不是宝宝：【那我明天早点起床，去宠物店接上她们，趁人少的时候把它们偷渡进仓库】 nana：【okok，爱你！】 即将接到狗狗，顾小宝满心欢喜，连梦里都是三只狗子承欢膝下、陪他共享天伦的温馨场面。 翌日一早，他难得的没赖床，闹钟一响立刻爬起来。也没蹭沈确的车，以最快速度冲到宠物医院。 一路顺畅，他按照计划顺利把狗狗偷渡进公司。姜娜娜此时已经在仓库里等着了，他们一起选了个最隐蔽的位置，固定狗窝、粮碗和水壶。 狗狗似乎很喜欢她的新家，绕着狗窝不停的打转儿蹭气味，然后把两个孩子叼了进去。 看到流离失所半辈子的狗狗终于有了家，二人都激动的有点想哭。 “咱们给它取个名字吧。”姜娜娜提议。 “叫忍冬，怎么样？”它忍过了冬天，重获新生。顾小宝希望自己也能忍过这个冬天。 “忍冬……不错，”姜娜娜弹弹狗狗脑门，“小忍冬，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家人喽！” 小白狗歪歪头，伸出舌头，舔了舔他们的手。 昨天摸了一天鱼，如果今天再不好好工作，怕是要以加班收场。顾小宝没在仓库里耽误太久，收拾妥当，回工位干活去了。 “宝，娜娜姐呢，”钱龙叫他，“我给你们带了早餐。” 是吉士汉堡，顾小宝边啃，边偷偷把他们的“壮举”跟钱龙说了一遍。 虽然都是穷人家的孩子，但钱龙和顾小宝不一样。顾小宝属于独生子女，有爷爷一直爱着。而钱龙作为家里的老大，天天想的都是怎么养家、怎么养弟弟。 所以听完之后，他不反对，也没说要把狗狗接到自己家之类的。生活那么难，他自己受着就可以，没必要再拖着其他生灵和他一起遭罪了。 “对了，宝。”吃完饭，钱龙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叫住顾小宝。 “嗯？”顾小宝正要去扔垃圾。 “......没事。扔远点，味儿大。” 神经病啊，垃圾桶在卫生间，已经离他们十万八千里了。顾小宝嘟囔着往卫生间走，扔完东西后，感觉手上有番茄酱，打算顺便洗个手。 “哎，你们听说没，那个谁真的得逞了。” “嚯？什么瓜？快给我吃一吃！” “那个谁锲而不舍，昨天又屁颠屁颠的去给沈董送咖啡。你猜怎么着？沈董居然真的见了他，还放他进了办公室。” “我靠......好胆识！果然机会都是为死不要脸的人准备的。” “我怎么没听懂，那个谁到底是哪个谁？” “哎你不看八卦群是不是？别阿巴阿巴的问了，自己去群里补课吧......” 声音渐行渐远，越过卫生间，往办公室方向去了。 顾小宝能听出来，里面有赵泽的声音，还有个女生，叫陈阳，平时跟赵泽关系不错，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白天场主播任天瑶的助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体验过这句话的妙处。而且既然决定做了，他肯定不怕任何人说。 问题是......他昨天刚去总公司那边送完咖啡，怎么今天就传出来了？ 是那个劳什子“八卦群”么？ 顾小宝若有所思地擦干手，回去继续工作。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任天瑶背着包包，进了三楼办公区。 她站在门口，踮起脚尖扫了一圈，叫道：“陈阳！” 陈阳赶紧起身，应道：“我在，瑶瑶姐。” “我昨晚吃盐吃多了，今天脸超级肿，你去帮我买杯咖啡，”任天瑶扫了眼顾小宝工位，“要楼下那家咖啡店的，金牌手冲。” 第55章 说到“楼下那家咖啡店”和“金牌手冲”等字眼时，她特意加重了语气。再加上陈阳工位在最后一排，为了对方能听见，两人一直在扯着脖子喊。 以至于她们的对话整个办公区、甚至整层楼都听见了。 同事们像被戳破某个共同秘密似的，脸上闪着惊讶兴奋的光，互相交换完眼神，往顾小宝那边隐晦地扫过去...... 任天瑶也笑着瞥了眼顾小宝。 真是什么高枝都敢攀呢。 自不量力。 第二十九章 任天瑶没指名没道姓, 只是支使陈阳帮她买咖啡。如果现在跳出来吵架，相当于间接承认顾小宝确实勾引过董事长。 所以即使听出来任天瑶在内涵好兄弟，钱龙也不得不咬紧牙关, 默默忍下。 一直等到上午茶歇，钱龙、姜娜娜才聚在一起吐黑泥。 姜娜娜：“我就说任天瑶不是什么好鸟，憋死我了。” “额……”顾小宝揉揉鼻尖, “你们也听说我那个事了？” 钱龙“嗯”了声：“昨天下午看到有人在群里蛐蛐你，怕你心烦, 没告诉你。” 顾小宝：“我倒不烦。” 全是别人臆想出来的，他有什么可烦的。 钱龙：“这就对了, 人只要参与集体生活, 就免不了被讨论、被非议。更何况咱们背靠中盛通达，这么大的林子，鸟多, 流言也多。只要咱行的端做得正, 完全不用理会流言。” “是啊是啊，”姜娜娜附和道，“我是早上才知道的。不过我相信你，你不是那种为了钱勾引富豪的人。” 娜娜姐, 你好懂我！顾小宝疯狂点头, 表示赞同。 姜娜娜：“你是真的喜欢沈董。” “噗——”顾小宝嘴里的可乐差点没喷出去！ 可姜娜娜根本没看他, 继续分析：“人都有七情六欲, 更何况你正在情窦初开的年纪，被那种成功人士吸引, 很正常的。” 好友居然比同事想的都离谱, 顾小宝哭笑不得。 缓了好一会儿，他告饶道：“好哥哥好姐姐, 我真没想追沈董。” 姜娜娜：“嗯，不是追，是默默喜欢。暗恋嘛，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行吧，顾小宝决定放弃挣扎。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事跳进黄河里洗不清！ “不过小宝，”姜娜娜犹豫片刻，“你有了喜欢的人，该怎么和那位入土老公交代，摊牌么？” 顾小宝摇摇头：“不摊。” “直接离婚？” “也不是。” “小宝，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有点重，你听了可能会生气，但我必须得告诉你，”姜娜娜脸色十分难看，“虽然你和你老公感情不好，但无论怎么样，在离婚之前你都不能和别人在一起，那叫出轨，是一种非常非常不道德的行为。” 作为长他们几岁的姐姐，她觉得自己有义务把弟弟带回到正道上来。 “除非你老公也特别花，你们各玩各的。”钱龙帮腔。 顾小宝简直冤枉死了，沈确就是他们口中那位老公啊：“......我知道。只是有些内幕......我不能告诉你们。” “内幕？什么内幕？” “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我没出轨，没做任何不道德的事情。希望你们相信我。” 他的眼神很诚恳。 “我们相信你！”没有任何思考的，姜娜娜和钱龙异口同声的说。 有这样无条件相信自己的朋友真好，顾小宝笑了：“谢谢你们。” “但是，”姜娜娜弱弱道，“他们豪门圈子很乱的，你确定真要继续喜欢沈董吗？我怕你受伤。” 钱龙：“受伤就受伤呗。小宝这么年轻，在哪跌倒就在哪爬起来，大不了再找个比沈董好的嘛。” “外貌和财力想比沈董好有点难，不过性格温和的富豪有很多，可以多朝那个方向努努力。” “嗯嗯，没错。” 两位你一句我一句，越分析越认真。本来顾小宝有点生造谣者的气，被他们俩一搅和，那点气瞬间抛到九霄云外，心情也随之舒展开来。 . 下午，顾小宝一直在埋头工作，累了去库房里找小忍冬玩会儿，没往人多的地方走。 等到下班，可能是有点累吧，他不太想乘公共交通工具了，打电话给沈确，准备蹭他的车回去。 打了两遍，不知道是不是正在电梯里，沈确没接。 反正知道沈确专用停车位在哪儿，顾小宝便直接下到停车场，正巧碰到刚上车的沈确。 沈确降下后车窗，他是真的很了解某人：“合生会有应酬，今晚不回去吃饭。我让老李送你回家。” 合生会隶属工商联，是个全国性的商会组织，经常举办小规模晚宴。平时沈确很少参加，这次是雷奥硬拉着他去的——雷奥的夫人在合生会任职。 “那不用了，”顾小宝摆摆手，“正好想吃点辣的，我找钱龙吃火锅去吧。” 钱龙在连锁火锅店兼职。 沈确倒不勉强，阖上车窗。墨绿色车身缓缓驶离车位，紧接着，两辆普通的黑车也随之开了出去。 那是沈确的随身保镖。 顾小宝撇了撇嘴，又原路回到地上。 直播室换班的时间比正常下班时间晚半个小时，顾小宝无功而返，再回去时，正巧碰上直播室换班。 第56章 一直秉承着“下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观念的姜娜娜第一个跑出来，顾小宝本来想喊住她，问她去不去吃火锅。 却见另一个女生忽然从后面挤了下姜娜娜，十分用力，姜娜娜被挤的直接摔到了地上！ “......你没长眼睛啊！”姜娜娜揉揉手肘，有点怒了。 顾小宝也连忙跑过去：“娜娜姐，腿怎么样？” 姜娜娜摇摇头，示意自己腿没事。反倒是挤人的女生捂住心口：“对不起娜娜，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低头看手机，没注意到，你们可别跟沈董说啊！” 这跟沈确有什么关系？顾小宝怔了下。 等他反正过来的时候，那女生已经施施然走了。 “娜娜姐，”顾小宝只好把人扶起来，“我跟你去医院看看。” “真没事，”姜娜娜张开双臂，在他面前转了两圈，“看，完好无损。我今晚有个我妈安排的相亲，不跟你说了，我先走了哈，你好好吃饭。” 交代完，姜娜娜边约出租车边急匆匆的跑开。 看她走路姿势正常，顾小宝松了口气。 最终还是只剩下他一个人，顾小宝买了两杯柠檬茶，准备去找钱龙。 钱龙兼职的火锅店在商场内，正是晚餐时间，顾客超级多。顾小宝扫码点餐，等钱龙来上菜时，才发现这位顾客居然是自己好朋友！ “小宝，你怎么来啦？” “想吃辣的。最近吃的太清淡，嘴里没味儿，。” 钱龙也一样，时不时就想来点垃圾食品：“行。那你先慢慢吃着，我忙完饭点过来。” 顾小宝冲他做了个“退下”的手势。 正好有顾客要下面条，钱龙连忙表演扯面去了。 就这么忙着忙着，忙到了将近八点。 进店顾客终于少了，钱龙坐到顾小宝对面。顾小宝把柠檬茶推过去：“工作日晚上人也这么多啊。快喝点饮料解解渴。” 钱龙狠狠吸了一大口：“店里只有我会扯面，其他服务生比我轻松，不过我赚的是最高时薪。” “那我一会儿也点份面，让你给我表演下。” “您可饶了我吧祖宗！” 顾小宝不肯，钱龙各种求爷爷告奶奶，才终于说服他不点面条。 但他们都知道，顾小宝只是说着玩玩罢了。正好钱龙也饿了，又点了几份菜，俩人边吃边聊天。 中间，听到提示音，钱龙拿出手机扫了眼，看到内容那刻，脸上顿时露出几分不快之色。 他锁上屏幕。可接下来，那只几年前的旧款手机像被打开什么开关似的，叮叮当当一直响。 钱龙又看了眼，拳头攥紧松开、松开又攥紧，最终没忍住，噼里啪啦打了半天字。 “有事吗？”顾小宝问。 “没事，”钱龙脸色极差，扯扯嘴角，“不用管，咱们继续吃饭。” 可不知道为什么，顾小宝总有种奇怪的预感：“是因为我？” 钱龙哑然。 看到他的反应，顾小宝知道自己预感对了。 “谁又说我什么了？”他问。 “那个吃瓜群，”钱龙夹起一筷子肉，“说你特意去停车场等董事长。” 顾小宝能猜出来他们说的有多难听，深吸口气：“给我看看。” “不用看，没必要。” “没事，我不会难受的。我只想知道谁总盯着我。” 钱龙嚼肉的动作顿住：“看不见了。刚才他们八卦你，我没忍住骂了几句。结果你猜怎么着？那帮狗杂碎竟然把我照片挂出来，然后把我踢了！” 钱龙比顾小宝擅长交际，刚进公司实习两三天就跟周围人混成了朋友，还被拉进吃瓜群里玩。不过他白天实习，晚上兼职，没时间到处聊天，一直在潜水。估计就是因为他不冒泡，大家忘了这号人，才敢明目张胆蛐蛐顾小宝的。 他知道自己应该继续卧底的，可刚才那人实在太下流了，说小宝去停车场是想在车上跟沈董大干一发，还说小宝…… 反正恶心的要命，他一气之下出口成脏，身份暴露，被管理员移出了群聊。 爆辣火锅带来的快乐瞬间消散，顾小宝放下筷子：“老四，我确实去停车场找过沈董，但我没想追他。我……我没必要追他。” “我信。小宝，你做什么是你的自由，我或者任何人都管不着。不过如果你在意流言，得学着避避嫌。” “避嫌？” “嗯。我和娜娜姐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道。他们看热闹不嫌事大，只会把真相传的越来越离谱。三人成虎就是这么来的。” 是啊，现代人普遍生活压力大。尤其中盛通达这种大公司，员工多，考核严格，卷的厉害。好不容易逮到点乐子，当然得天天关注着了。 更何况还有赵泽在里面添油加醋、到处传播。 顾小宝相信身正不怕影子斜，觉得“避嫌”这个词很可笑。他又没做错，凭什么避嫌？ 可此时此刻，他实实在在感受到了流言的力量。 比如说被故意撞到的姜娜娜，比如照片被挂出来的钱龙。 流言不仅会伤害他，还会伤害他身边的人。 “谢谢提醒，”顾小宝深吸口气，“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第三十章 “阿确好不容易露次面, 今晚得好好跟兄弟们叙叙旧啊，不许早退！” 第57章 “沈董，这是我第一次见您, 我敬您一杯。” “沈董，下个月阿尼亚有场私人拍卖会，不知道您是否有意向参加。” “沈董......” 回国两个月, 沈确只参加过寥寥几场应酬，这次终于跟打小认识的几个公子哥儿碰上了, 他们抓着他不停举杯，酒一瓶接一瓶的开, 沈确喝的有点多, 到家就睡了。 早上起床，他头还有点晕。管家已经备好了醒酒药，摆在床头。他仰头服下, 照惯例去餐厅用早餐。 却没看到另一个人。 “顾先生呢？”他问管家。 “您下楼之前走了, ”管家笑眯眯道，“拿了两只餐包，一个鸡蛋，一瓶胡萝卜汁。说起的太晚赶不上地铁, 要边走边吃。” 沈确系袖扣的动作顿了顿：“嗯。” 用完餐, 他跟平时差不多的时间到公司。乘高速电梯上到六十层, 远远地, 助理已经带着行程单在门口等他了。 “今天上午十点、十一点分别有两位客人到公司面谈；下午两点去子公司视察；下午四点……”rico一一报告今天定好的行程。 沈确微微颔首，表示知晓。 这两天连续犯错, rico被骂的胆战心惊。沈确的董助虽然不好做, 但薪资一流，她有房贷要还, 还不想失去这份工作。 她偷偷瞄了眼董事长的脸色，表忠心道：“沈董，我长记性了。除已经定好的行程外，如果有人找您，我会报全名的。” 沈确：“嗯。” rico：“那我先出去了。” 可整整一天，沈确都没接到rico的电话。 rico不敢骗他，唯一的答案是，确实没人过来陌生拜访。 沈确揉了揉太阳穴，打算下班回家。他打开微信，想告诉管家按时备餐，“不是宝宝”的微信先一步跳了出来： 【我有点事没忙完，你先走吧，我自己回家】。 沈确手指悬在键盘上方两秒，又收了回去。 拿起座机：“小费，通知中层以上领导，半小时后开经营分析会。” . 经营分析会是最消耗精力的会议，因为需要陪子公司负责人一一分析公司现在的弊端和突破点，战线拉的极长。遇到工作能力差的，还得琢磨人事变动。 回到兰汀水岸，已经是深夜了。沈确洗漱休息，然后又日复一日地被生物钟叫醒。 他一直有早上运动的习惯。白天工作忙，晚上经常加班、应酬，只有早上时间是固定可利用的。 他换好运动服，打算在别墅区的园林里跑跑步。没等出门，某位昨天一整天都没打照面的房客，丧尸似的从楼上打着哈欠爬了下来。 然后抓起餐桌上的吐司牛奶，直奔大门而去。 “你去哪？”沈确问。 “……啊？”那位还没从睡梦中解脱出来，反应速度堪比树懒，“上班啊。” “怎么不等我一起走。” “唔……”顾小宝瞬间清醒，绷紧身体，“钱龙约我一起吃早餐。” 沈确瞥了眼他手里的牛奶面包。 男生显然在说谎。 “走吧。”沈确说。 男生如蒙大赦，撒丫子跑了出去。 今天上午沈确的行程是先去城郊项视察项目，可他没按原计划行动，直接去了分公司。 这次属于突击检查，分公司负责人老张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就是你的项目报告？” 沈确坐在老张办公椅上，拿着一叠装订好的a4纸，问。 “是、是的沈董，”老张赔笑道，“进度较预期稍微慢了一点，但艰难的地方已经过去了，后续赶赶工，会补上的。” 沈确把报告往桌子上一摔：“是你不会算数还是我不会算数，这叫‘稍慢一点？’” 确实叫“稍慢一点”啊——老张欲哭无泪——这批货生产进度只慢了不到百分之五，后期赶赶工，出口时再找找海关的朋友，绝对一天不带晚的，说不定还能比合同约定日期早到库几天呢！ 不过和老沈董不同，小沈董脾气阴晴不定，他不敢找理由。之前其他同事找理由开脱，已经脱回家了。 “沈董，”他字斟句酌，“我会好好分析生产节奏慢的原因，今晚十二点前把分析报告发到您邮箱里，并且对照报告一一改进。等您下次再来视察时，我会让您看到一个满意的进度。” “好。”沈确应了声，走了。 老张摸摸后背，衬衫被冷汗浸的透透的。 他们沈董，今天心情似乎一般般啊。 接下来一段时间，某位房客似乎接受了社畜身份，每天急匆匆的赶公共交通工具，越来越习惯早出晚归，脸上时常飘着一股班味儿。 所有分公司、子公司做完全年经营分析，该轮到距离最近的泰菲克了。这天，姜娜娜溜到运营部，拍拍顾小宝桌面，小声道：“乖宝，臭宝，去把工服换上，工牌戴上。” “怎么啦，上面要来人视察？”钱龙问。 “嗯，说沈董一会儿下来听汇报。” 其实实习生穿不穿工服无所谓，不过毕竟是中盛通达，只要有机会，每个实习生都想留下来成为正式员工的，姜娜娜提醒他们是为了他们好。 两人便赶紧跑到更衣室，下三五除二换好工服。 回到工位，顾小宝偷偷看了一圈，和他们一样，为了给沈确留下好印象，大家都换上了工服，只是除了姜娜娜没人告诉他们而已。 第58章 这么看来，钱龙依旧在陪他背锅，估计他们实习一天，就得背一天。 顾小宝从抽屉里拿出姜娜娜给的水果糖，剥开糖纸，扔进嘴里。 “都把桌子好好收拾收拾，沈董要过来了！”这时，郝林的助理急匆匆跑来道。 办公区内立马响起一阵杯盖碰撞声、揉纸团声和捏塑料文件夹“嘎吱嘎吱”声。 接着是郝林略带谄媚的声音：“沈董，这边是运营部。” 郝林在前引路，沈确紧随其后。看沈董越来越近，运营部全体员工站了起来。 顾小宝也随他们站起来，一起向沈确打招呼：“沈董好。” 沈确点点头，与老沈董和蔼可亲的气质大相径庭。 “沈董，这位是小李，李佳琳，去年拿过运营大赛亚军；这位是……”郝林又给沈确介绍了几名员工，都是在工作上特别出色的，或者郝林想要提携的。 被点到名的人一一跟沈确打招呼，沈确“嗯”了声，从他们面前路过。 然后……停在了顾小宝工位旁。 顾小宝吓的下意识咬了下糖，把牙都硌疼了。 “这两位，小顾，龙龙，”郝林指了指他们俩，“是新来的实习生，实习期两个月，现在已经过了快一半了。” 顾小宝小心脏“扑通”、“扑通”，特别怕沈确说些什么，慌张低下头。 但沈确什么都没说。只是像对别人那样冲他们点点头，然后继续去下个部门了。 “小丑。”身后，有人冲着顾小宝的方向“嘁”了声。 顾小宝沉默着，坐回椅子里。 到各个部门视察完，郝林带沈确去了小会议室，听取泰菲克的年度经营分析报告。 这part跟员工没关系，可沈董好不容易下来一次，大家耐不住好奇，你推推我，我搡搡你，成群结队的偷偷溜到小会议室那边看热闹。 钱龙也有点坐不住了：“小宝，咱也去看看啊？” “……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没见过沈董。” “好奇嘛，上次沈董来，我只看到了他后脑勺，都没看见正脸。刚才也只看到侧脸了。” ——刚才沈确一直是正对着顾小宝的。 “不去不去，我工作还没做完。”顾小宝严词拒绝。 钱龙：“行吧。” 五分钟后，姜娜娜又跑过来，叫他们一起去小会议室围观。 两面夹击，顾小宝实在扛不住，被他们拉着往小会议室走。 此时会议室前门已经被其他同事堵满了，姜娜娜绕到侧面，趴在仅半米宽的气窗上：“咦……沈董没在里面，只有费总助和郝哥。” “可能有事走了吧，”顾小宝拉拉她衣摆，“那没什么可看的了，娜娜姐，咱回去吧。” “说不定一会儿又来了呢，你不想看看你的意中人么。”姜娜娜笑嘻嘻的说。 “什么意中人！我说过我没在追他。” “好好好，是我想看行不？最近接触了太多丑男，让我洗洗眼。” 家里着急女儿终生大事，一直在给姜娜娜安排相亲。 “有什么好看的，男人嘛，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他又不多什么东西。”顾小宝不满地嘟嘟囔囔，试图劝退姜娜娜。 结果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顾小宝，你在说谁？” . 偷看被正主抓包，正主还是手握生杀大权的顶头上司，世界上没什么比这更抓马了，姜娜娜、钱龙吓的呆若木鸡，瑟瑟发抖。 顾小宝和沈确接触的比较多，倒不怕沈确。不过也立马躲到一旁，避免跟他有任何接触。 看到男生的动作，沈确眉毛微不可查地皱了起来。 他可以一次两次相信对方的鬼话，但已经十多天了，他完全可以确定，顾小宝在故意躲着他。 “你，跟我走。”沈确指指顾小宝。 顾小宝愣了下，他当然不想去，但同事都在后面看着呢，他又没法拒绝。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沈确身后。 沈确把他带到了男更衣室门口，扬扬下巴，示意顾小宝先进去。 顾小宝咬牙推门，沈确紧随其后，反锁上门。 男更衣室不大，除了换衣凳外，狭窄的过道仅容一人通过。顾小宝被堵在里面无路可逃，只能正面面对沈确的问题。 “顾小宝，”沈确说，“你到底在跟我闹什么别扭？” 第三十一章 沈确能感觉得到, 从他回国开始，对方一直在和他闹别扭，从河神洞出来才稍微缓和一点。 结果没过几天, 男生又因为“朋友”生气了，喝多之后，借着酒劲儿终于说了出来。 谁知道没好几天, 同样的情节再次上演。沈确一直觉得情绪是私人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自己的情绪, 所以一直不愿过问。 可这次……他不想放任这种私人情绪发展下去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失去耐心, 不想再陪对方玩这种幼稚的小把戏了吧。 “我没闹别扭, ”如他所料，对方依然拒绝沟通，“你误会了。” “顾小宝, 再给你一次机会, 告诉我你在想什么。”沈确直视着他，命令道。 可能是沈确的目光实在闪躲不开，也可能是沈确的气质天生让人无力抗拒，顾小宝啜喏两声：“我真没闹别扭, 我只是……在避嫌。” 第59章 “避嫌？” “嗯, 不骗你。” 为了让沈确相信, 他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沈确, 包括大家说的攀高枝，包括有人看到他在地下停车场等沈确, 等等。 沈确无奈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那些事情确实是我做的。” “既然你做了, 又何必避嫌？” 顾小宝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是啊，他确实给沈确送过咖啡, 也确实在车库等过沈确，这些是事实，他无法否认。 除此之外，无论别人怎么编排，他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坦坦荡荡，当然没必要避嫌。 因为如果别人编排他送咖啡，他立马不送了，反而让人觉得他心怀鬼胎。 换句话说，越避嫌，其实就越证明他心虚。 可是……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他可以不顾别人的想法，却不能不在意朋友。 “这些我懂。但因为这些破事，我朋友也在被同事孤立，我不想他们受我影响太严重。” “然后你就忍气吞声了？”沈确嗤了声，“顾小宝，如果你这么做，那你朋友相当于打了一场不战而降的仗。” 顾小宝张了张嘴，瞬间恍然大悟。 如果他反击回去，还有机会堵住别人的嘴。但如果他选择避嫌，只会让敌人轻而易举获得胜利，并且越来越得寸进尺。 “我懂了！”顾小宝暗暗感叹自己糊涂，“我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编排你的有谁？” 刚才讲经过时，顾小宝省略了人名，一是沈确未必能认识，二是觉得没必要。 他作为实习生，顶多待两个月，但其他同事不一样。 而且经过郝林侄子和杜重的离职，他深切感受到一个岗位突然没人做，接替的人有多无助、多手忙脚乱。部门将有多大的动荡，领导有多焦头烂额。 “没谁，”顾小宝含糊道，“都是在群里看的。” 沈确挑挑眉。 “那我先回去了，”姜娜娜和钱龙肯定还在担心他，“谢谢你。”顾小宝真诚道谢。 更衣室里有股酸臭味，沈确极其讨厌，他示意顾小宝开门。顾小宝依言抓住门把手。 临出门前，想起来什么似的，他忽然回过头：“沈确，你也会站在我这边么？” 你会和其他朋友一样，站在我这边么？ “会。” “好！”多日阴霾一扫而空，顾小宝笑的春光明媚。 他必须坚持住。 为他的朋友！ . “小宝，对不起，都怪我，我太八卦了，我答应你，从此以后无论什么我都再也不去凑热闹！” “没关系，不就一实习报告吗？不要也罢，咱不侍候了，离开这破地儿！” “臭宝，你冷静点，沈董这么大的人物，肯定不会计较小员工随口说出来的话的，顶多口头批评几句，他批评你什么了，态度吓人不？” 他刚回来，姜娜娜和钱龙就围到他身边，神情惶恐，语气可怜兮兮。尤其是姜娜娜，看起来冷静，其实已经要哭了。 “沈董没说我，”顾小宝赶紧安慰道，“别害怕，没事的。” 姜娜娜：“真的？” “真的，放心。” 姜娜娜心里舒坦了点，随即意识到哪里不太对：“那他把你叫走干嘛？” 她怕顾小宝为了安慰她，故意隐瞒真相。 “……说了点别的事，我不是给他送过咖啡么，”顾小宝眼神闪躲，“他问我咖啡在哪买的。” what？姜娜娜黑人问号脸。 堂堂沈董，居然会对一杯商业咖啡店的手冲念念不忘！ “好吧。”她只能勉强相信对方的鬼话。 钱龙也有点担心，他观察了下顾小宝，发现好友表情不大自然，不过状态出奇的好，好到似乎又回到了和他联手扳倒建筑公司老板的时候。 钱龙：“那你好好休息一会儿。” 沈董还没走呢，让领导看到他们凑在一起蛐蛐不太好。 “嗯！” 当时看热闹的不止他们，办公室里一小半人都去了，见顾小宝被抓包，又都灰溜溜的跑了回来。 当然，大多数人还是没那么八卦的，比如说眼镜男赵泽，一直留在工位上工作。 “早知道不如不去了吧？”他得意洋洋地跟旁边女同事开玩笑。 “可不，”女同事心有余悸，“吓的我现在心脏还怦怦跳，以后可不瞎凑热闹了，被抓住简直得不偿失。” “诶，此言差矣。你得不偿失，别人可不这么认为。说不定还觉得能见到沈董、能和沈董近距离接触挺爽的呢。理想远大，羡慕啊！” 女同事明白过来他说的是谁，隐晦地笑了笑。她想跟着一起嘲讽两句。 这时顾小宝忽然转过身，问：“你们在说我？” 女同事怔了下，立马低下头，假装从没参与过讨论。 赵泽笑嘻嘻道：“没啊，随便聊聊而已，你是不是经常做这种事，心虚想多啦。” “哦，闲聊啊。既然你羡慕，那我也替你找沈董去，让你也想跟他多接触接触、多爽一爽。” 说着，顾小宝起身，居然真的往小会议室走。 他一个实习生，闹起来顶多取消实习资格。但赵泽不一样，要靠这份工作养家糊口的，不能给上司留下哪怕一丁点坏印象。 第60章 赵泽被他突如其来的发癫吓到了，连忙跑过去，拦住顾小宝。顾小宝语气惊讶：“你挡着我撒尿干嘛啊。” 赵泽：“……” 被耍了。 “啊，”他尴尬的咬咬牙，“去吧。” . 上完厕所回来，姜娜娜往他们三个人的群里发了句【干得漂亮】，钱龙也附上表情包，显然十分开心。 顾小宝愈发觉得自己糊涂——怎么就被同事pua了？ 幸好有沈确帮他指点迷津，要不他俩还得跟着自己受委屈呢！ 中午去食堂吃饭的路上，姜娜娜绘声绘色的描述：“你注意赵泽没，他恨的咬肌都凸出来了。” 钱龙：“那个女同事的表情也挺精彩的，既诧异又后怕。” 姜娜娜嘿嘿一笑，想继续说，余光瞥到了任天瑶和助理陈阳，就在他们后面不远处的位置。 她们应该也是去食堂吃饭的，俩人边走边咬耳朵。 “……他今天胆子怎么突然变的这么大了，敢跑去找赵泽叫板。难不成刚跟沈董单独说完话，觉得自己有机会追上人家，得意忘形啦？” “做他的老板娘春秋大梦吧，”任天瑶冷哼，“沈董哪有时间理他。” 她俩没刻意压低声音，再加上离得近，前面仨人听的一清二楚。 顾小宝不好意思跟女生吵架，犹豫片刻，决定先放她们一马。 今天食堂川菜档口限量供应水煮鱼，食堂的水煮鱼曾荣获公司“最受欢迎菜品”第一名，有这道菜时，用餐员工都要比平时多一倍。 排了将近十分钟，他们才打到水煮鱼，顾小宝又点了辣子鸡和糖醋排骨，肉食动物+无辣不欢，真是一顿美餐。 “不知道小会议室完没完事，应该完事了，总不能让沈董饿着肚子听汇报吧。”钱龙边目不转睛的吃鱼，边说。 “他们饿就饿呗，跟咱没关系，咱吃饱就行，”姜娜娜是典型的死道友不死贫道，“而且沈董不在食堂吃饭，不用怕碰到他尴尬。” 顾小宝回忆了下，从他来中盛通达开始，好像确实没在食堂见过沈确：“那他平时吃什么，去外面？订餐？” “沈董有专业的营养师。他事情比较多，用餐时间不稳定，经常饥一顿饱一顿，需要专人调理。而且据说他讨厌味道大的菜，不愿来食堂这种闹哄哄——” 姜娜娜说到一半，门口人群突然骚动起来。 姜娜娜：“咦，怎么啦？” 钱龙抻着脖子往那边看：“好像什么人来了，大家都在围着他打招呼。” “谁啊，”姜娜娜起身围观，然后表情肉眼可见的诧异，“沈董！” 沈董怎么来啦？ 刚被抓过现行，他们都有点害怕，钱龙伏在桌面上：“你不说他不在食堂吃饭吗？” “谁知道他今天为什么这么反常，要是我能预测到，我就不做场控，做老板娘去了。” 行吧，钱龙拉拉顾小宝，想提示一下好兄弟。结果那人居然纹丝不动。他低下头，发现好兄弟还在埋头干饭！ 钱龙又好笑，又佩服他心里素质：“宝，停一停，刚得罪过人家，起来打个招呼。” 打什么打，天天能见到，还是水煮鱼比较重要。 发现自己叫不动他，钱龙开始使用暴力，伸手薅住好兄弟卫衣帽子。 不情不愿地，顾小宝被薅了起来。 他只好拿起可乐杯，边吸边跟着看热闹。 和平时的冷冰冰不同，非工作时间面对员工时，沈确态度客气许多，会用点头回应大家的善意。 但越这样，反而越显疏离，仿佛用“客气”画了条泾渭分明的线，拒人于千里之外。 导致员工们也只敢“沈董”、“沈董”的叫，不敢说些别的。 装逼还得看您啊，顾小宝在心里默默吐槽。 为了能继续吃水煮鱼，他急切地看着沈确被团团围住，看着沈确视线在食堂里扫了圈，看着沈确离端着盘子的员工八丈远。 然后又看着他穿过人群，停在自己面前。 “习惯食堂的饭菜么。”沈确看着他，说。 “额……” 顾小宝差点没把吸管咬碎。 “挺、习习惯的。” 第三十二章 闻言, 沈确点点头，去了高管专用就餐区。 顾小宝站在原地，愣了好大一会儿, 钱龙拽拽他，他才逐渐想起远在天边的水煮鱼。 他赶紧坐回去，捧起碗, 却再也没心思吃鱼了，脑袋里被另一个问题挤的满满当当。 从来没在大庭广众下表现出认识他的沈确, 刚才突然主动跟他说话，是因为更衣室里, 那个“会”字么？ 沈确说会站在他这边, 然后用行动证明了自己说的是真的。 沈确真的，站在了他这边。 顾小宝插起一颗冰杨梅。 好吃。 而此时，不仅他疑惑, 公司的同事们也都特别疑惑。 “他谁啊？沈董亲戚？” “不是, 实习生，前段时间猛追沈董、传的满城风雨那个。” “哦哦我想起来了，就是他经常去车库堵沈总的车，想尽各种办法卖屁股。” “对, 我听说沈董看都没看他一眼, 一脚油门把他甩到了后面。” “不要脸的人就得这么对付。”任天瑶坐在角落的大桌里, 哼了声。 第61章 因为看到沈确跟顾小宝说话, 而沉下去的嘴角，稍微翘起来了一点。 . 吃完精细碳水, 顾小宝有点困, 他冲了包速溶咖啡，然后端着保温杯一路狂奔到直播间, 跟主播盘播品顺序。 下午场直播十三点开始，任天瑶已经到了，正在熟悉台本。看到他笑着打招呼：“小宝，吃完饭啦。” 顾小宝早领教过她两幅面孔的威力，“嗯”了声：“瑶瑶姐，你现在有空没，咱们过一下播品顺序。” “当然有，”任天瑶眨巴眨巴眼睛，“除了播品外，你能不能再陪我走遍台本？陈阳上午请假没上班。” 直播室里十几号人，如果拒绝她，她又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幺蛾子。顾小宝只好同意：“行。” 十二点半，顾小宝陪任天瑶对完台本。十二点三十五，机器开始调试，前台人员各就各位，任天瑶也回到了主播台前。顾小宝松了口气，回到库房，想趁这段时间跟狗狗玩会儿，歇一歇。 结果趴了不到五分钟，郝林忽然给他打电话：“小顾，你来直播室一趟。” 他语气阴沉，顾小宝以为播品出了问题，赶紧又一路狂奔过去。 进了直播室的门，里面乱成一团，化妆师、摄像师、道具组......全都蹲在地上，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顾小宝抓住一个人，想问问怎么回事。没等开口，郝林大声吼道：“小顾，天瑶台本在哪？” 顾小宝被他劈头盖脸的质问弄懵了：“我不知道啊。” 郝林：“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直播马上开始，你知道会造成多大麻烦吗？” 那跟他有什么关系？顾小宝完全搞不清状况，以眼神询问任天瑶。 任天瑶却没看他，眼泪汪汪的喊郝林：“郝哥，我说了跟小宝没关系，你别怪小宝。” 郝林：“天瑶，你稳住情绪，没事儿的，我来替你解决。” 哦......听到他们的对话，顾小宝反应过来了。 应该是任天瑶直播台本找不到了，因为之前他跟她对过台本，便以为是他拿走的。 可是......他拿那玩意儿干嘛，给收废品的都卖不了两块钱吧？ 离开播只剩十多分钟，直播室内大家越来越着急，所有视线都指向他，仿佛他是十恶不赦的千古罪人，顾小宝简直百口莫辩。 他也不想为莫须有的罪名辩解，干脆闭上眼睛，召唤今早带出门的、准备用来给沈确下毒的蛊虫。 ——那是一只油光锃亮的美洲大蠊，半个拳头大小，具有轻微毒性。顾小宝忍着恶心和它沟通，美洲大蠊听懂后，抖动翅膀，往任天瑶脚下边飞边爬。 大家都在找台本，没注意到它，它便大摇大摆地钻进了任天瑶包里。 顾小宝直接道：“瑶瑶姐，你看包里了吗？” “找过了。”任天瑶吸吸鼻子。 “再看看吧。”顾小宝说。 任天瑶张了张嘴，打算拒绝。姜娜娜却根本没让她开口，跑过去直接拽开她包包拉链。 “你扯我包干嘛，新款miumiu，很娇气的！”任天瑶尖叫。 姜娜娜眼尖，指着里面装订成册的a4纸：“这是台本吧？” 任天瑶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捋捋头发：“啊……居然在包里，我刚才明明找过了，怎么没看见呢。” 姜娜娜翻了个白眼：“可能包太娇气，舍不得多看一......” 没等她说完，郝林打断道：“娜娜，说什么呢？台本找到就行，距离开播没几分钟了，快各就各位吧。” 姜娜娜哼了声，回到原位。任天瑶吐了吐舌头，边小声跟大家道歉，边俯身去拿台本。 碰到包包那刻，一直油光锃亮的美洲大蠊擦过她手臂，“刷拉拉”飞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 . nana：【估计吓到了吧，她状态一直不怎么好，光我记住的嘴瓢就有三次！】 nana：【但是一直没停止眨眼睛，她是不是把眨眼刻在基因里啦？】 nana：【嘴打结了！刚刚！她嘴又打结了！】 下午，顾小宝、钱龙、姜娜娜三人的微信群里，姜娜娜持续输出，来自前线的报导一直没断过。 顾小宝被提示音震的手都麻了，无奈道：【娜娜姐，你也小心点，别出岔子】 场控主要负责在直播间烘托气氛，也很怕出错。姜娜娜得意洋洋：【五年老场控了，姐的业务能力你放心，别被她带出错就行。乖宝，你还没夸我呢，中午我机智不？】 顾小宝身为男生，不好动女生的包。当时要不是姜娜娜在，事情可能迟迟解决不了。 他也特别好奇：【你为什么那么相信我，万一我在胡诌怎么办？】 nana：【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用这种手段了】 nana：【再说，长得帅的男孩子怎么会骗人？】 nana：【嘿嘿，小帅哥，还不快给姐姐啵一口】 姜娜娜甩来一大堆猫猫□□、老头搓手之类的油腻表情包，顾小宝被油出了地铁老人看手机脸。 好在钱龙适时的挺身而出：【姐，别发了，我快yue了】 姜娜娜哪能乐意，跟钱龙你一句我一句吵了起来。顾小宝置身事外，抱着手机坐山观虎斗。 闹了好一会儿，姜娜娜叹了口气：【不过小宝，以后你得尽量小心点，她那人心眼特小，我怕她报复你】 第62章 她最近好像一直在找自己麻烦，不活他可不怕，顾小宝回复：【我知道了】 nana：【有事记得找我们，别自己一个人抗哦】 . 突发事件圆满解决，直播如常进行，白天场直播结束时，每个工作人员都很开心。 唯独一个人拉着脸，心情显然差到了极致。 “以后工作时间不准请假，”任天瑶恨恨道，“要不是你不在，至于让他那么得意？” 丢台本的事陈阳下午听说了，她知道与她无关，是任天瑶自己在搞鬼，现在又把她叫过来撒气。 “对不起瑶瑶姐，我妈妈早上肚子不舒服，我陪她去了趟医院，也没想到正好能赶上这档子事。” “道歉有什么用，”任天瑶咬牙切齿，娇美的脸蛋因为扭曲而异常丑陋，“一个实习生而已，居然敢跟我叫板，看我怎么收拾他！” 她想搞顾小宝，奈何人家只是实习生，很难在工作上抓到把柄，得另寻妙计。 看她绞尽脑汁的样子，陈阳小声说：“我有个想法。” “什么？” “瑶瑶姐，你不是也喜欢沈董么。如果你先一步追到沈董，你猜顾小宝会怎么样？” 任天瑶神经一跳。 是的，她喜欢沈董，从沈确进公司、第一天来泰菲克视察的时候，她就喜欢上他了。 那么优秀的人，长相好、家世好、身居高位、手握实权，这世间的一切规则都被他牢牢捏在手里，很难不让人倾心。 可也是那么一个人，身边什么样的美人名媛没有？她连肖想都不敢，更别说成为他正式的女朋友了。 可顾小宝的出现，让她的心思逐渐活泛起来。 顾小宝确实吃了无数顿闭门羹，可昨天在食堂，她清清楚楚看到，沈董在跟顾小宝说话。 只要能说得上话，就肯定有机会往下一步发展。不过她还是有点发怵：“沈董会不会生气？” “生气就生气呗。实习生追沈董，沈董都没把他赶回去。你是咱家台柱子，沈董更不会拿你怎么样啦。” 也对。 “哼，”任天瑶白了眼陈阳，“算你机灵。” 第三十三章 当天下班, 任天瑶特意去进口超市买了两大袋材料，经过n次重试，终于烤出来一锅完美的黄油曲奇。 她打开包装盒, 把曲奇整整齐齐码进去，在外面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还拿出自己最喜欢的香水, 往蝴蝶结上喷了几下——顾小宝只会送咖啡，她送的可比顾小宝精致漂亮多了。 因为太期待沈确看到饼干的心情, 她一宿都没怎么睡好，特意早起一个小时, 化了个精致的全妆。 上班路上, 她甚至已经在脑子里勾勒好了以后的生活：像公主一样被沈确哄着，每天跟各种豪门阔太逛街、做医美、打牌，飞巴黎米兰看秀, 做遍所有品牌高定小裙子。简直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 直到rico的声音叫醒了她：“你好, 有预约吗？” “没预约，”任天瑶道，“我是泰菲克主播组的任天瑶，想见沈董, 帮我报告下。” rico拿起电话, 片刻后转达：“对不起, 沈董在忙, 您还是先预约吧。” 没事，顾小宝第一次也是被拒绝的, 任天瑶拨了拨精致的卷发：“那告诉沈董, 我有东西要给他。” rico没办法，只好又拨通内线, 结果劈头盖脸挨了通骂：“我记得我说过，没预约一概不见，你记性不好？” rico连忙跟领导道歉，然后极力控制住自己不要把火发在同事身上：“姐，你听到了吧，不是我不帮你。” “叫谁姐呢，我比你小。”强调完年龄问题，任天瑶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沈董说不见肯定不会见，您请回吧。”rico语气越来越不耐烦。 “可是他见别人了啊？怎么到我这儿就不行了呢？我要等他！” “你问我，我哪知道？”rico耐心彻底告罄，“等呗，你开心就好。” 说完，rico低头继续干自己的活。任天瑶觉得肯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不肯走，焦灼地在门口等待。 好在今天她排的晚场直播，不着急回去工作。 这么一等，就等到了中午。 沈确约了雷奥一起吃午饭，打开门，发现门前站着个人。 他蹙起眉头：“找我？” 任天瑶没想到他第一句话会说这个，赶紧念出打了一上午的腹稿：“是的沈董，我是泰菲克主播组任天瑶。今天来找您，是想把这个送给您。” 任天瑶递出珍藏的饼干盒，被捧在怀里一上午，它的蝴蝶结丝毫没皱，依然那么精致那么香。 沈确看都没看：“什么东西。” “我烤的饼干，昨晚刚烤的，想拿给您尝尝……” 她边说边观察对方的表情，却见沈确脸上厌恶之色越来越明显，赶紧补充道：“都是进口的食材，您可以放——” “你们公司很闲么，闲到能让你在我门前守一上午，”没等她说完，沈确直接打断道，“小费，给郝林打电话，让她过来把下属领走。” 费永志闻声而至，任天瑶脸颊唰地红了。 “顺便告诉他要做好工作计划，如果活少人多，可以打报告调动，或者申请裁员。” 说完，看都没看她一眼，沈确直接上了高速电梯。 只留任天瑶一个人在原地，脸色由红转黑，又由黑转白。 第63章 . 因为长得漂亮，任天瑶一直是被捧着长大的。父母宠她，老师偏爱她，身边从不缺追随者，就连毕业之后都非常顺利的签进了老牌豪门公司，顺风顺水，一路easy模式活到了现在。 所以这次被拒绝，让她感到异常的挫败。 她冲回一楼办公室，高跟鞋踩的“哒哒”响：“陈阳，你又在偷什么懒？咖啡呢？” “瑶瑶姐，你没让我买咖啡啊。”陈阳声音委屈。 “我没让你买你就不买？那我还没让你吃饭呢，你怎么知道吃炸鸡？” 最近压力大，总想吃垃圾食品，便趁着午休订了一份炸鸡。闻言，陈阳赶紧放下啃了一半的翅根：“我现在就去买咖啡。” 任天瑶把包包甩到椅子上，“哼”了声。 二十分钟后，陈阳拿着冰美式回来。任天瑶接过她递来的袋子，忽然尖叫一声：“你是想害死我吗？我来大姨妈了，你还给我买冰咖啡？！” 陈阳都要冤枉死了，她哪知道任天瑶今天大姨妈啊。但她没为自己辩解，她看出来了，任天瑶这是心情不好，又想拿她撒气。 陈阳想了想，迂回的问：“沈董没要你的礼物？” 任天瑶：“怎么，你想看我笑话？” “当然不是，”陈阳说，“瑶瑶姐，你得沉住气，顾小宝失败好几次才能让沈董正眼看看他。你才一次，没关系的。” 任天瑶当然知道，但她从没被如此轻视过。沈确的态度一次又一次在脑子里回放。 反感、不耐甚至于……厌恶。 对她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陈阳大概能理解她的想法：“瑶瑶姐，咱都知道，风险和收益是成正比的，想想和沈董恋爱的生活，受点委屈算什么？” 对，太容易不劳而获的生活让她渐渐忘记了，其实世间很多东西都需要努力去争取的。 任天瑶心情逐渐平复下来，暗暗告诉自己，要坚持住，继续追沈董啊。 . 这次，她痛定思痛，没再送小饼干，而是换成了自己手磨的咖啡。 在家做完咖啡，她选了几张最可爱的贴纸，贴在一次性杯子上，女孩子送的礼物就要有女孩子的样子，可可爱爱的，才更能让男人动心。 小心翼翼一路把咖啡拿到公司，她继续去董助办报到。看到她，rico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脸上倒仍保持着得体的笑容：“还是找沈董吗？” 任天瑶：“对，我给他做了咖啡。” rico知道劝不走，麻木的拨通电话。沈董应该是在忙，听她说完第一句就挂了，都没腾出时间骂她。 她也放下电话，麻木地打算告诉任天瑶。随即，她突然想到昨天中午。 昨天中午，任天瑶被赶走之后，沈董又训了她们一通，大概意思是不可以让人随便留在走廊。 但她赶过了，保安也来赶过，没有用。她知道今天大概率也是一样的结果，干脆含糊道：“沈董忙着，东西放这儿，你先回去吧。” 任天瑶眼中迸出欣喜的光：“沈董接受我的咖啡了？” rico没说话，开始整理下周工作计划。 她在嫉妒自己吧，嫉妒自己要做老板娘了。 坚持果然是没错的，任天瑶得意地笑笑，转过身，留下满屋香水味。 不战而屈人之兵，rico在心里狠狠夸了自己一顿。怕对方折返，她没立刻处理咖啡，而是放在了接待台上。 上午，沈确按行程单去打高尔夫，路过接待台时，看到了那只咖啡杯。 rico正好上卫生间了，有位大姐好心帮忙：“沈董，有人送给你的。” 大姐不看直播，不认识任天瑶。 有人？顾小宝？ 沈确打开直饮口，抽出手帕擦擦杯沿儿，轻轻抿了口。 难喝。 比之前送的都难喝，很多倍。 他微微皱起眉头，思索着该如何处理这杯咖啡。这时rico哼着歌从卫生间慢慢溜达回来，看到这一幕赶紧解释道：“沈董，这是任天瑶给您的！” 沈确随手把咖啡杯扔进了垃圾桶里。 可惜任天瑶并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沉浸在已经要跟沈确再进一步的幻想中，飘飘欲仙。 下午茶歇，因为第二天是周末，大家心情异常轻松，员工们都三三两两聚在一块吃零食聊天，互相讨论着从别处听来的八卦。 茶歇台摆在一楼大厅，走进大厅时，她总觉得别人都在看她，可能在讨论她追沈董的事。 顾小宝给沈董送礼物，上午送完，下午一半人都知道了。她心里清楚，自己肯定逃不过成为八卦中心的结局。 不过她跟顾小宝可不一样，懒得理他们，拿根香蕉，走到角落里。 “瑶瑶姐，准备直播啦。”赵泽端着汽水，笑嘻嘻的打招呼。 “嗯，”任天瑶有些嫌弃他，“没事擦擦眼镜，全是头皮屑，好脏。” “好的好的，谨遵美女姐姐教诲。美女姐姐，你看起来不太想聊天，是因为这两天的事？” 大家果然还是知道了，任天瑶烦躁地剥开香蕉皮。 “你们有空说顾小宝去，别在这儿讨论我。” 赵泽：“谁乐意说他呀，追人之前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比我美女姐姐差出去十万八千里。” 赵泽虽然油嘴滑舌，但不得不说，正好戳中了任天瑶的心思。她笑笑：“算你审美好。” 第64章 “可不，一个瘦不拉几的男的，有什么好看的。” 任天瑶跟赵泽聊了几句，越聊心情越开阔。 “对了，”任天瑶突然想起来，“听说你跟顾小宝发生过冲突，怎么回事？” 啊，是沈董听报告那天的事。赵泽跟她叙述了一遍，咬咬牙：“当时我自己一个人，顾小宝他们那边三个人，我没敢跟他硬碰硬。” 任天瑶哼了声：“他那俩朋友也不是好饼，说不定在后面怎么支招呢。想等他爬上沈董的床，鸡犬升天。” “哈哈，那岂不是得提前练练床上功夫，好把沈董侍候爽。他们两男一女，倒是有条件……” “赵泽，闭上你的狗嘴！”没等赵泽说完，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怒喝。 是顾小宝的声音！他们本来在角落里，四下无人，所以敢肆无忌惮的嚼耳根。 赵泽吓了一跳，赶紧回过头，这才发现不远处有道屏风，刚才提到的三个人正站在屏风旁边。 估计他们说的话都被听见了，赵泽也懒得装：“你谁啊，管我？老子就说你了怎么啦。” 他的态度很嚣张，有积怨已久爆发的怒气，也存着在美女面前耍威风的心思。当然更主要的，这个角落摄像头照不到，他早发现了，所以总来这儿蛐蛐领导同事。 这次也一样，即使顾小宝真去沈董面前告状也没用。 没有录像，口说无凭，他完全可以抵赖。 赵泽冲顾小宝扬扬下巴，挑衅之意甚浓。他以为顾小宝顶多跟他呛几句，谁知道，眼前突然跳出来一只大螳螂！ 翠绿色，螳斧带着尖利的锯齿，完全伸展开来时，居然比成年男人的手掌都长！ 赵泽打小生活在城市，哪见过这种东西？直接吓麻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螳螂扬起螳斧，一刀砍在他胳膊上！ 北方的冬天有供暖，在室内，赵泽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衫。“滋啦”一声，他衬衫袖子应声裂开，被砍到的地方立刻渗出一行血珠儿。 毕竟只是螳螂，砍出的伤口并不深。可不知道为什么，那血珠居然是黑色的，伤口也跟被反复撕扯似的，又疼又痒。 他难受的缩成一团，趁这期间，顾小宝直接提拳冲了过来！ 吸收掉蛟龙内丹后，顾小宝已经不是曾经那个三步一喘五步一咳的弱鸡了。虽然表面看着瘦，但他力气极大，赵泽哪能打得过，还手余力都没有，直接被按到了地上！ 顾小宝的拳头应声而落，拳拳到肉，赵泽蜷在地上，捂着头。 被吓到的姜娜娜和任天瑶终于反应过来，跑过去拉架。两位女生尚算正常，钱龙却边拉，边查缺补漏的打赵泽，赵泽顾头不顾腚，被打的嗷嗷叫。 他们的动静终于引起了其他同事的注意，纷纷跑过来看热闹。高级的大厅如同早上六点的菜市场，又吵又乱。 “都让让。”这时，一个男人侧身穿过人群。看到他是谁，大家瞬间安静下来，恭敬的打招呼：“费总助”、“费总助下午好”…… 听到费永志，打红了眼的顾小宝稍微冷静了点。趁这个间隙，赵泽从他□□挣扎着爬出来，捂着鼻子告状：“费总助，顾小宝疯了，他会邪术！快报警抓他！” 费永志却像没听见似的，只道：“都起来，跟我去沈董面前说吧。” 第三十四章 顾小宝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董事长办公室了, 他带着钱龙、姜娜娜跟在费永志身后。进了办公室内门，驾轻就熟地贴墙根站好。 他们前脚到，后脚郝林也跑了进来, 满脸怨气，估计恨的牙根都痒痒。 而把人全叫来的那位，反倒靠在上首办公椅上, 心不在焉地把玩着平时常用的那支钢笔，看都没看他们。 有郝林在, 任天瑶和赵泽的紧张感少了许多。赵泽赶紧走到自家领导身后，恶人先告状：“沈董, 郝哥, 刚才那事不怪我，是顾小宝先动的手！” “对对，我们只是正常聊天。顾小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言不逊, 动手打人。”任天瑶赶紧帮腔, 边说边观察上位者的表情。 ——沈确并未表现出任何情绪，她稍稍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沈确把玩钢笔的动作倏地停下，撩起眼皮：“我让你说话了么。” 依旧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任天瑶却像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似的, 寒意从脚底瞬间攀升至头顶。胆战心寒, 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你们俩, 快跟沈董道歉。”郝林发现气氛不对, 赶紧吩咐赵泽和任天瑶。 赵泽本来还想抢占先机，把矛头全指到顾小宝身上, 结果沈董不按套路出牌, 反倒先把他们置于弱势的地位上。 只好不甘心的道歉：“对不起沈董，我不该多话。” 任天瑶也随他道歉：“对不起沈董。” 沈确没说话, 不知道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像一尊喜怒难辨的活阎王，谁都别想猜透他的情绪。 好在有费永志在一旁指点：“郝总，该被道歉的不是沈董吧？” 那还有谁，顾小宝？郝林愕然。赵泽也想到了，张嘴便想抗议，被郝林拦了下来：“赵泽、任天瑶，给小宝道歉。” 董事长没必要管员工打闹的小闹，可一旦管了，绝对无法善了。与其跟董事长掰扯，不如先把这关糊弄过去，等回到泰菲克，还不是郝林说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的。 第65章 赵泽咬咬牙：“对不起。”说话时都没看顾小宝。 费永志：“还有一个呢。” 郝林又给了任天瑶一个眼神，任天瑶不情不愿地道了歉。 “沈董，此次员工闹事是我平时管理不善，请您相信我，我一定会严肃处置。”郝林表忠心。 “不用，公司会出处理意见，”费永志瞥了眼老板的表情，“你们先回去吧。” 之前郝林想过，此事肯定没法善了，他心里早有预期。不过过错肯定在顾小宝身上，他并不担心，应了声，打算带人出去。 可这时，看董事长居然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没当面给顾小宝处分，赵泽再也忍不住气。 “沈董，”他委屈大喊，“顾小宝都把我打破相了！” “有么。”沈确说。 赵泽震惊了，他自己都能摸到馒头一样肿起来的脸颊和眼皮，沈确居然看不出来？ 但他肯定不敢质疑董事长，强忍着吞下苦水：“而且、而且他会邪术！他放那么——大的螳螂打我！他刚来的时候穿成那样，我就知道绝对不正常。沈董，搞邪术是犯法的，不报警容易影响到咱公司啊！” 赵泽满脸的痛心疾首，好像为公司操碎了心似的。“搞邪术”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上去，公司肯定不敢留。 更何况顾小宝只是个实习生，根本没有留的价值。 说完，赵泽鼓起勇气看向沈确，等待领导发落那一刻。 却见沈确蹙了蹙眉：“顾小宝，是你放的螳螂么。” “什么螳螂？”顾小宝福至心灵，“我不清楚啊。” 钱龙知道顾小宝的身份，连忙装出一副诧异的样子：“大冬天的，小动物来暖和地方取暖很正常吧，怎么就和小宝扯上关系了。” “就是，凡事要讲究证据，”姜娜娜倒是不明就里，稀里糊涂的补刀，“我还说是你太脏，把虫子引来的呢。” 赵泽：“……” 赵泽哑口无言，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行了，沈董一会儿还有事，你们先回去，等着公司的通报。”费永志再次开口赶人。 再不走可太不识抬举了，赵泽没办法，憋着一肚子气、捂着肿老高的脸转身。 “顾小宝留下。”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沈确忽然补充道。 为什么要单独留下顾小宝？ 谈话，然后解除实习合同？ 柳暗花明又一村，赵泽、任天瑶、郝林对视一眼，长长舒了口气。 . “郝哥，公司不会连我们一起处理了吧？” 回去的路上，任天瑶心里没底，拉着郝林衣袖不停问。 “不会，放心吧，”郝林拍拍她手背，“沈董把顾小宝留下来，肯定是打算严肃问责，跟你们没关系。” “是啊瑶瑶姐，你弟弟都被打成这样了，”赵泽指指自己，“肯定是顾小宝全责，干嘛处理咱？我没找顾小宝要赔偿金都好不错了。” “那就行，”任天瑶害羞道，“上午沈董收了我的咖啡，我不想给他留下坏印象。” “哟呵，可以啊姐，豪门阔太在向你招手！”赵泽极其兴奋，连身上的伤都顾不得，吗喽似的窜回办公区。 “哎，你这个大嘴巴，别告诉别人！你快回来！”任天瑶毕竟是女孩子，脸皮薄，怕赵泽泄露消息，赶紧追了过去。 跟在他们后面的姜娜娜和钱龙，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如果沈董对任天瑶有意思，那小宝......真的悬了。 . 沈确马上要参加视频会议，他示意费永志带顾小宝去办公室的休息室，费永志怔了下，然后呼出密码锁，把顾小宝请了进去。 上次来的时候，顾小宝就注意到沈确办公套间里有休息室，不过这是他第一次进到里面。 和普通的一居室差不多，休息室设有卧室、独立盥洗室、步入式衣帽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按照网络上的流行梗，都够租给百十来个大学生了。 董事长大人真会享受啊。 “顾先生，坐。”费永志指指床。 “我能坐吗？”这可是沈确的床。 沈董没交代过不让坐，费永志说了句“当然可以”便出去了。 过了大概十分钟，他又敲门进来，手里端着茶杯，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 “顾先生，喝茶，”费永志放下茶杯，“这位是张教授，她会替您做几项基础检查。” 顾小宝想拒绝，费永志却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他，直接走人，只给顾小宝留下个圆滑的后脑勺。 行吧。 张教授是总公司的值班医生，工作效率极高，大概二十分钟就完成了所有项目。 沈确的会议正好也结束了，他扫指纹开门进来：“怎么样？” “顾先生腿上有皮外伤，外加情绪比较亢奋，心率稍高，其他都没问题。”张教授说。 沈确点点头，示意张教授可以走了。张教授拎着医药箱出去，沈确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某位刚打完同事的大功臣身上。 顾小宝是怎么揍赵泽的，费永志已经跟他形容过了。可跟殴打同事时的狠劲儿不同，此时男生正局促地坐在床沿上，屁股搭着小边儿，姿势看起来十分奇怪。 “我床上撒钉子了？”沈确忍不住想笑。 “没......”他和沈确同床共枕过，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种私密的小空间里，他突然有点不好意思。 第66章 还有，他挺怕.......沈确骂他的。 “那是怕我骂你？”谁知道，沈确居然一语道破了他的心思。 顾小宝愧疚地低下头。 “你确实该骂。”见他不回答，沈确说。 顾小宝头垂的更低。 沈确原本真想给他点教训，看到他这幅样子，张了张嘴，莫名的于心不忍，又把话收了回去。 “为什么要打赵泽？”沈确问。 “他骂娜娜姐和钱龙不是好饼，还用污言秽语的开他们黄色玩笑！”顾小宝说。 “只因为这个？” “这件事的起因在我，如果不是我，他们也不会连带着遭到侮辱。你说过的，不能让朋友打不战而降的仗。” 哦，怪我。 沈确既无语又无奈。 “所以，”看沈确表情有缓和的趋势，顾小宝赶紧蹬鼻子上脸，“你不会怪我们吧？” 沈确挑了下眉：“当你朋友挺不错的。” 能被拼命维护着。 “嘿嘿，你也是我朋友，如果换做你，我也会拼命的。”顾小宝使劲画饼。 那他还能说什么？沈董叹了口气，硬生生吞下了这张不太好吃的饼。 “先回去工作吧。” “嘿嘿，谢谢沈董，我出去啦！” 得到董事长口谕，顾小宝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 听完郝林他们三个的对话，钱龙和姜娜娜实在放心不下，折返回来，偷偷藏在董助办拐角的走廊里，等顾小宝。 和上次一样，见他出来，姜娜娜和钱龙又围着他各种哭丧，那架势仿佛他马上要搬东西走人似的。 “我不会被开除的，沈董没骂我。”顾小宝哭笑不得。 “真的吗？”姜娜娜泪眼婆娑。 “真的，”顾小宝说，“我跟沈董解释过了。” 姜娜娜点点头，她完全被担心冲昏了头脑，反倒旁边的钱龙发现了一些异常。 “你只跟沈董解释解释，他就放过你啦？”钱龙难以置信。 啊......顾小宝怔了下，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确实不太对劲。 从头到尾，他都没跟沈确讲过事情的来龙去脉。 把他留下后，沈确也只轻描淡写的问了他两句，更多的时间都花在为他检查身体上了。 沈确在身体力行的，实践“站在他这一边”的承诺。 顾小宝摸摸胸腔。 那里有个地方，正慢慢变得滚烫、炽热。 第三十五章 心里那种奇奇怪怪的感觉过去后, 顾小宝抬头看了眼，发现 距离下班仅剩半个小时，顾小宝本来不想回去的, 因为回去必定会面临一场腥风血雨。 可沈确刚赦免完他，他就旷工，实在太给董事长脸上“贴金”了, 没办法，只能老老实实把这半小时扛过去。 进了办公区, 他低着头溜到工位旁，本以为不跟任何人眼神接触就不会被蛐蛐, 可惜事与愿违。 赵泽顶着黑了一半的眼眶：“哎呀, 回来啦。刚才不是挺狠的么，怎么突然灰溜溜的啦？” “让我猜猜，”赵泽的好朋友转转眼珠儿, “被沈董赶走了？” “算了, 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反正以后跟咱没关系了，不如去恭喜恭喜瑶瑶姐，瑶瑶姐可是要当上老板娘的人咯。” 任天瑶靠坐在桌面上, 由上自下瞥了顾小宝一眼, 转向赵泽：“告诉你别到处宣扬, 大嘴巴又乱讲！再说娜娜她们伤心着呢, 先关心下别的女同事，好吧？” 老板娘？闻言, 大家都投来好奇的目光。反正快下班了, 他们干脆放飞自我，打开吃瓜群肆意讨论。 任天瑶好奇大家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也登上小号，偷偷潜入吃瓜群。 看到的第一条消息却是：【纳尼？天瑶被炒了？】 任天瑶脸僵了片刻，打开公司邮箱，看到一篇名为《辞退公告》的邮件。 她控制着自己手臂，努力让它抖的不那么厉害，打开邮件正文。 【辞退公告： 今日，中盛通达旗下子公司泰菲克发生一起恶性斗殴事件。据查证，系运营部赵泽、主播组任天瑶主动挑衅所致。该起事件性质恶劣，应从实、从重处理。根据《中盛通达员工行为守则》第三十七条，现做如下决定： 运营部赵泽、主播组任天瑶开除处理，赔偿按《劳动法》相应条款执行。顾小宝、钱龙、姜娜娜警告一次，警告处分期内取消所有评优评先资格，禁止提职。 下面是总公司的落款和公章。 能看出来，这份文件起草的很急，部分措辞不够严谨。任天瑶眼前天旋地转，突然特别希望今天是四月一号，这只是愚人节的一个小玩笑而已。 “我们做错什么了，凭什么要开除我们！”这时，赵泽也看到邮件了，气的狂拍桌子。 “是啊，”任天瑶找到主心骨，连忙附和，“总公司弄错了吧？他们是不是太着急，把咱们和顾小宝的名字写混了？” 可没人敢回答他们——总公司人才济济，无数大神坐镇，如此严肃的事，怎么可能搞错？ 被开除，就是被开除了。 于是整个工作区，除了赵泽“啪啪”拍桌子的声音、任天瑶走来走去的高跟鞋声，就只能听见任天瑶时不时的尖叫和赵泽的咆哮。 “对，问问郝哥，我去问问郝哥。”任天瑶不甘心，又往郝林办公室跑。 第67章 她疯狂的拍门，郝林过了会儿才开，没做任何表示，只是摇了摇头。 有人的地方就有社会，员工间互相阴阳、拌嘴吵架、抱团孤立某人的事每天都在发生。 打架虽然少了点，可怎么都不至于董事长亲自出马处理，更没必要走到开除那一步——开除的还是没动手那一方。 事情发展到现在，郝林又不是傻子，以他的精明程度，当然能察觉出顾小宝背景不简单。 和沈家，绝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想到这儿，郝林烦的要命，恨极了眼前这个不停拖他下水的女人。 “收拾好东西赶紧走，趁周六周末，还能好好改改简历。” 说完，“咔哒”一声，郝林关上门，按下反锁键。 任天瑶不懂，一直对她和颜悦色、关爱有加的郝林怎么突然变的如此无情。 她看着面前这扇无论怎么敲都不会再打开的门，终于清醒地意识到，她被开除了。 她即将离开这个毕业起就一直工作的地方，这个工资待遇优厚的岗位。 而且，是她倾慕的人，亲手将她开除的。 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 任天瑶赵泽走了，运营部部长位置悬而未决，接二连三减员，泰菲克人手严重不足，不得不启动招聘程序。郝林周末没休息，两天面了好多个人。 员工好找，背靠中盛通达，晋升渠道算是活招牌，消息一经发出，简历雪花般纷纷投进邮箱。 主播却比较难，郝林联系了好几个mcn机构。符合公司调性的主播嫌工资低——泰菲克直播间主要负责产品推介，没有业绩要求，根据公司营业情况发浮动绩效，肯定不如按销售额提成的主播赚的多。 调性不符合公司的主播，郝林又瞧不上。 好在剩下那个主播能帮忙撑一阵子，不至于特别着急。 而在郝林焦头烂额的时候，顾小宝抛掉了所有负担，趁着周末睡了一个无须通勤的好觉。 早上起来，他笑着跑下楼，看到桌子上的咖啡时，依旧嫌弃地撇撇嘴。 “后厨给你冲甜牛奶了，怕冷，在保温箱里放着呢。我现在让他们送上来。”管家笑眯眯的说。 “谢谢叔叔！”顾小宝笑着道谢。 等甜牛奶的间隙，沈确忽然问：“你今晚有安排么。” “没有啊，”顾小宝警惕道，“你该不会让我加班去吧。” 沈确觉得他脑回路相当奇葩：“雷奥——前几天在我办公室里看到那个德国人，叫我们去他家吃饭。” “我们……是你和我？”顾小宝指指自己。 “嗯。” “你确定自己没叫错？” “我确定。” 这种以家庭为单位的聚会，应该带自己真正的爱人或者情人去才对，雷奥难道不知道他们是包办婚姻制度下的假夫夫吗？ 顾小宝有点奇怪，有点莫名其妙的郁闷。 除此之外，又带着点儿好奇。 沈确很少参加除生意之外的饭局，他很好奇和朋友私下相处时，沈确是什么样子的。 “我可以去，”顾小宝欣然同意，“去他家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么？着装、特殊风俗之类的。” 他没和德国人打过交道。 “没要求，你随意。” 顾小宝比了个“ok”的手势，接过管家叔叔递来的甜牛奶。他怕烫，先就着杯沿儿轻轻抿了一小口，不小心把嘴边沾了一圈白色。 沈确突然想起顾小宝给自己看过那个视频。 巴掌大的白色小狗往食物方向跑，因为刚出生不久，还没法完全驯服四肢，刹车晚了，一个猛子扎了进奶碗里，沾了满嘴的奶。 跟对面的男生简直一模一样。 沈确不由轻哂。 不过虽说对着装没要求，但毕竟是第一次跟沈确参加聚会，打扮太丑说不过去。吃完早餐，回到房间，顾小宝便开始翻箱倒柜。 原主身体不好，很少外出活动，顾小宝又是舒适至上主义者，因此他们的衣柜里全是偏宽大的款式，找了半天，竟没找到一件适合出席正式场合的！ 他又去门口鞋柜看了眼，那双陪他风里来雨里去，斗过巨蟒、泡过温泉的对钩鞋，前脚掌处已经压出一条深深的褶儿，侧面留了好几道黑印子。 这已经跟适不适合没关系了，这都不太礼貌。 要不……出去买一身？ 正好周六，姜娜娜有时间，能帮他参谋参谋。 说干就干，顾小宝给姜娜娜打了通电话，约好在姜娜娜家楼下见面，然后立马套上羽绒服。 因为走得急，推开门时，差点没撞到管家叔叔。 “出去玩啊？”管家扶住老腰。 “想去买点新衣服，”正好对滨城不太熟悉，顾小宝问，“叔叔，你知道哪个商场有比较正式、能拿的出手的衣服么。” “卓越购物中心吧，品牌全，款式多，你可以去那儿看看。” “哦……”还有个问题，顾小宝不得不了解，“那边的价位怎么样？” “几千到几万都有，再高档的成衣也有。” ……啊？顾小宝仿佛在听天方夜谭。 要这么贵的？ 他打开手机银行app，瞬间犯了难。身为蛊王，原主一家肯定是不缺钱的。但原主平时花销比较小，不经常要钱，身上现有的存款也不多。 第68章 救治小狗的时候存款花了将近两万，这段时间上班又花了几千，现在卡里只剩一万五了。 如果把这一万五拿去买衣服，发工资前那段日子，又该怎么捱过去呢？ 管家叔叔看出他的窘迫，安慰道：“你可以淘一些断码的衣服，价格会便宜很多。你这么瘦，应该没问题。” 行吧，顾小宝咬咬牙，大不了以后天天蹭沈确车，不吃火锅不喝奶茶了呗。 “谢谢叔叔。”顾小宝龙卷风似的跑了出去。 因为着急，他踩在楼梯上“哒哒哒”的声音比较大。沈确闻声出来，正巧看到了龙卷风的残影。 “他干嘛去了。”沈确问。 “说是要去买衣服，买比较正式的、拿的出手衣服，”管家停顿片刻，“我推荐了卓越购物中心，听到价格，顾先生好像有点犹豫。” 正式的、拿的出手的……沈确心下了然——这是在为晚上的聚会做准备呢。 对于还没正式参加工作的大学生来说，卓越价格确实偏高。他吩咐管家：“派人跟着一起去。” 管家应下，立刻着手安排人和车。于是顾小宝乘摆渡车走出自家别墅的同时，一辆深紫色轿车甩个漂亮的尾巴，嗡鸣着停到他面前。 “顾先生，”司机降下车窗，“我跟您一起去商场。” 顾小宝看向车标，四个圈，比较低调稳重的牌子，路上经常见到，应该不贵。 车子估计是管家叔叔安排的，正好手头紧，能省一点是一点，他便没拒绝，开门坐到后排：“先去海鑫家园，我要接一个朋友。” 第三十六章 兰汀水岸和姜娜娜的小区有一段距离, 他到的时候，姜娜娜正好刚画完妆下楼。 顾小宝示意司机停在她面前，招呼姜娜娜：“娜娜姐, 上车。” 姜娜娜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声音是从自己面前这辆奥迪里传出来的。她扫了眼颜色稀有的车身，落座后问顾小宝：“你约的专车？” 网约车里, 专车会比经济型的快车好一些，顾小宝连忙解释：“没有没有, 不是网约车，地铁能到的地方干嘛打车。” “那他……”姜娜娜冲司机位杨扬下巴。 “额……我表弟, ”顾小宝顺口胡诌, “他放寒假，在家待着闲得慌，非要跟咱们一起出来玩。咱就当找个司机加拎包的, 不用太在意他。” “哇, 富二代啊，表弟上午好。”姜娜娜大大方方打招呼。 “不富，”顾小宝替表弟回答，“奥迪而已。” “奥迪而已？”姜娜娜被他的语气惊呆了, “这可是s8l quattro, 你以为奥迪双钻呢, 说的那么简单！” 难道很贵？见姜娜娜语气夸张, 顾小宝打开度娘，搜索她刚才说的型号。 200个w。 “额……” 好在他见识过沈确的车库, 表现得不至于太土包子。 趁他柔弱的期间, 姜娜娜开始仔细观察富二代表弟，嚯, 那锃亮的小额头、那浮肿的小眼圈，乍一看像三十多岁，仔细一看，怎么都得在四十上下，仿佛被酒色早早掏空了身体。 “咱表弟长的挺成熟的哈。”姜娜娜活跃气氛。 “是、是的，”顾小宝尴尬的笑笑，“不用管内熊孩子，咱俩玩咱俩的就行。” “你看你，怎么当哥哥的。来，表弟，吃糖。最近的网红糖，超好吃。” 司机含泪接过糖，在心里默默咆哮：我就是四十五岁啊，我他妈就是四十五！！！ 周六周日永远是商场人最多的时候。尤其近几年，为吸引宝妈宝爸，商场里纷纷建起了儿童娱乐设施，小朋友们玩的不亦乐乎，魔音贯耳。 “你怎么想来逛卓越了，”姜娜娜撇嘴，“要买包？” “买衣服，我用不上包。” “啊？”姜娜娜有些诧异。因为和她相处这段时间里，顾小宝日子过的相当节俭，从来不乱花钱。点餐只点刚好够吃的量，不喝十八块以上的贵价奶茶，除了正常吃饭外，看不到任何零食、水果外卖。 就连咖啡都是速溶的，不是那种萃取咖啡液或冻干咖啡粉。 而卓越的品牌几乎全是高奢，动辄成千上万。他怎么忽然奢侈起来了？ 看出她的疑惑，顾小宝解释道：“今晚有个活动，需要穿好一点的衣服。” “什么活动啊，能让你如此重视，不惜下血本。” “我需要陪我的……另一半，参加两个家庭的聚会。” “用得着好好打扮？” 姜娜娜诧异——他和他那已经入土的老公不是水火不容吗？ 顾小宝却浑然未觉：“当然啦，他朋友穿戴看起来很讲究，我总不能穿的邋里邋遢，给他丢人吧。” “你啊。”姜娜娜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服饰在四层，咱们上去吧。” 感情一事，从来都是靠自己悟的，别人不好多说什么。姜娜娜拿出口红补补唇妆，和顾小宝、表弟一起乘直梯上四层。 刚下电梯，顾小宝就被四层的装饰风格震惊了。几乎每一个商铺的门脸都做的相当大，配色、氛围、风格、气味交织在一起，融成了明晃晃的三个大字：我很贵。 顾小宝开始打退堂鼓，他想说要不去别的商场看看，结果司机根本没管他，带头走进第一家专柜。 第69章 第一家专柜的牌子他认识，近两年比较流行满logo印花。不过他没特意了解过奢牌，不清楚价格在哪个区间内。 “他家衣服蛮正式，但又没那么商务，比较适合年轻的男孩子，你可以试一下。”姜娜娜说。 顾小宝对这种风格不太感冒——尤其在看到一双奇怪的靴子的标价时。 一万三千三，配色奇怪，靴筒还特别宽大，他下地插秧都不会穿的那种。 “感觉太潮了，不适合我。”顾小宝撇撇嘴， “那去配饰区那边看看吧，选条简洁的腰带也ok。” “贵吗？”顾小宝用气音问。 “哈哈，不贵，姐姐送你！”姜娜娜被他逗笑了。 事实证明，城里长大的独生女的价值观跟他完全不一样，看到一排最低也要5k+的腰带时，他都震惊了。 “欢迎光临，您想看什么？”见他们在柜台前站定，一个梳着飞机头的男sales才姗姗来迟，边敲手机，边问。 顾小宝想说不买，忽然发现饰品台后面的展示柜里，有只包特别好看。简单的白色，浅浅的刺绣花纹，意外适合顾乘月，他都能想象出姐姐背着它的样子来。 “那只包，”他指指柜台，“帮我拿来看看。” “好的亲爱的，那这只我先给你留着喽，来取之前告诉我，我给你打个漂亮的包装。”sales对着手机说。 顾小宝还以为他在跟自己说话，都蒙了，怎么突然发展到留着了？随即他才意识到，对方是在对着手机发微信。 和老顾客沟通完，sales放下手机，上下扫了眼顾小宝：“不好意思先生，我家这款包是头层小羊皮制作的，不能随便用手摸。我拿着给你看看吧。” 拿着看和摆在那儿没什么区别，顾小宝说：“那不用了，这款多少钱？” “三万二，需要我给您包起来吗？” ……夺少？顾小宝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赶紧拒绝：“不用了不用了，我没钱。” sales被他的实诚弄愣了，他见过以“款式老”、“不太喜欢”、“白色克我”等找各种各样理由掩饰自己资金不足的客户，还没见过这么实在的呢。 但这样的客人纯属浪费时间。sales捋捋额发：“好的，谢谢惠顾。您下次可以先去官网上看看再来门店，省得耽误您宝贵的时间。” 明眼人都能听出来，他的意思是：你先掂量好自己钱包再买东西。 姜娜娜气不过：“你干的就是卖货这一行，我要找你问，你必须接待，阴阳怪气谁呢？” 这拨客人可是一个比一个没素质啊，又穷又横。sales脸色极其难看，但碍于门店要求，只能忍着，不敢吵架。 大周六的，顾小宝不想姜娜娜因为自己生气，拉住她：“好了好了。咱们走吧，这家不适合我，”顾小宝随手指了指对面，“咱去那家看看。” sales：“友情提示下，那家更贵。” 顾小宝扭头看了眼，瞬间麻了。那家他还真知道，是小香风的鼻祖。办公室的女同事经常聊起，价格在品牌里数一数二的贵。 但事已至此，不得不走，顾小宝拖着拽着，把姜娜娜拽到了对面。 他们都进门了，上一家的男sales竟还站在门口，双手抱臂，眼睛往这边斜，似乎在等着看他们的笑话。 姜娜娜彻底被激怒了，要去找他理论。好在这家柜姐接待的特别及时，顾小宝连忙告诉她：“我想看衣服。” “好的，随我来。” 成衣在店里偏内侧的位置，离开男sales的视线范围后，姜娜娜情绪平复了不少。 令人惊喜的是，这家衣服真的特别特别好看！顾小宝目光在上面流连了好几次，见姜娜娜消气了，不想耽误这家柜姐的时间：“不用服务我了，你快去接待别的客户吧，我没钱买，就是随便逛一逛。” 柜姐笑的超温柔：“没关系呀，进店都是贵客，小帅哥可以先试试，以后有钱了再来买嘛。” 他们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顿时心生好感。顾小宝虽然穿着随便，但到底是年轻爱美的年纪：“真能试吗？那么贵，我怕我穿坏了。” “衣服就是给人穿的，哪有那么娇气。喜欢哪款？告诉我，我给你找码。” 顾小宝求助似的看向姜娜娜，姜娜娜指了指：“这套、这套和这件。” 柜姐应了声。很快，她从库房里找出了合适的尺码，顾小宝拿着进了试衣间。 等他换好出来时，姜娜娜和柜姐都不由自主“哇”了声，脑海里蹦出周星星那个表情包： 绝！一个字，绝！ 顾小宝长的很好看，这是客观的、公正的、无法否认的。但因为平时穿的比较休闲，大家对他的印象偏邻家，像网络上那种大学校草，比较有亲和力。 可穿上这身衣服之后，他竟摇身一变，成了那种有钱人家的小公子，漂亮贵气，让人不敢直视。 “太好看了，”姜娜娜攥紧小拳拳，“要不是因为我也月光，我必须把这身给你买下来！” “嗯嗯，亲爱的，你好适合我家的风格！”柜姐在一旁疯狂点头。 “有吗？”顾小宝被夸的有点不太好意思。 “你自己看看嘛。” 顾小宝疑惑的走到镜子前，看到里面的自己时，也忍不住惊叹：“果然人靠衣服马靠鞍，贵的东西确实有贵的东西的道理。” 第70章 这身衣服质感超级好，顾小宝在镜子前转了两圈，都不忍心脱了。可他换衣服时看过价签，衣服、裤子、外套一整套下来要小十万。 都不是咬咬牙能拿下的程度。 “谢谢你，”顾小宝叹了口气，“我会努力赚钱，回来找你买衣服的。” 他不想再试了，打算换回自己的衣服走人。这时，一直沉默的司机忽然开口：“我认识这家老板，可以打折。” 柜姐姜娜娜：“……”开什么国际玩笑！ 司机不多解释，直接出门打电话。顾小宝不懂奢侈品店的规则，只觉得这么贵，即使打折也不在能力范围内，没必要。 姜娜娜则眼观鼻鼻观心，等“表弟”犯完中二，赶紧走人。 结果两分钟后，他居然把手机递给柜姐：“你们老板，接一下。” 柜姐刚心存疑虑，但还是很nice的接了过去。没想到，竟真是他们大华区的区域经理！ 她拿着电话走到一边，姜娜娜她们听不清，只能听到“好的、好的、我知道了”一些片段。 挂掉电话，她把手机还给“表弟”，眼神古怪：“我经……我老板说，店里所有在售的品你们任选，全场……零点一折。” 零点一折什么概念？十万一身的衣服只要一千就能拿下，做了这么久电子商务，姜娜娜从未听过如此离谱的折扣！ 不过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两人对视一眼——奇迹暖暖，开演！ . 顾小宝不是大手大脚的人，最终只要了三套里的两套和一双鞋。他想让姜娜娜选点喜欢的送给她，姜娜娜却什么都没要，她从不贪小便宜，尤其是朋友的小便宜。 柜姐送了他们很多护手霜、香氛、润唇膏之类的小样，跟顾小宝加了微信，还一路把他们送到门口。拎着大包小裹从里面走出来时，对面等着看热闹的男sales下巴都快掉到地下了！ 姜娜娜朝他晃晃自己手里的山茶花购物袋，顾小宝觉得特别爽，学着她的样子，也晃晃购物袋。差点气歪对面sales的假鼻子。 土包子居然真能买得起？ 那么多……够完成他成衣这个月的业绩了吧？ 可惜姜娜娜完全不在意他的想法，再也没看过他一眼，志得意满的下了停车场，回到表弟的车上。 正式场合嘛，光有衣服不行，发型也得跟上。她带顾小宝去了自己经常剪头的网红理发店，和理发师各种讨论，终于选出了大家都满意的方案。 这么一折腾，就折腾到了下午四点。沈确跟雷奥约的时间是六点半，顾小宝得得赶紧回去。 他依然先把姜娜娜送回家，临下车前，姜娜娜担忧的拉着他：“我的乖宝，你今天太好看了，一定要小心保护自己，晚上尽量别喝酒。” “喝了也没关系，坏人难道还能偷我衣服不成？” “不会偷衣服，”姜娜娜愈发担忧，“但他会脱掉你的衣服，然后草你！” 顾小宝：“……” 顾小宝冷冷关上门：“走了，周一请你吃饭。” 第三十七章 他到家的时候, 司机备好车，已经在车库门口等着了。 进门前，顾小宝不由自主的想, 沈确见到他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惊讶于他的改变？夸他两句？问他哪里来的钱买奢侈品？ 会露出……和柜姐姜娜娜一样惊艳的表情么？ 顾小宝满心忐忑，推开别墅门。 沈确也已经穿戴整齐了，正坐在沙发上打电话。 因为非正式宴会, 他今天选了件驼色的低领针织衫，下配毛呢休闲款西裤, 乍一看，像刚从t台上下来的男模似的, 年轻, 帅气，身材巨棒。 旁边的扶手上挂着件长款大衣，显然在等他回来一起出发。顾小宝怕耽误时间, 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然后指指自己，那意思是：我回来了。 沈确下意识看向他，顾小宝的紧张升到了顶峰。他屏住呼吸。 却见沈确视线只在他身上稍作停留，便继续打电话去了。 顾小宝：“.......” 顾小宝有点郁闷。 算了, 不管他, 自己开心就行。顾小宝坐在沙发另一端, 边刷手机边等沈确。 约莫五分钟后, 电话打完了，沈确叫他一起走。 雷奥住的比较远, 需要半个小时的路程。可这一路上, 沈确依旧没问他，似乎根本不关心他的形象变化。搞的他愈发郁闷, 一直在薅小羊毛外套上的毛。 好在奢品的布料比较抗薅，车子停稳后，顾小宝使劲捋了捋便把衣服捋平整了。 雷奥夫妻住在新城区的叠拼别墅，下叠户型，带将近一百平的院子。远远地，夫妇二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顾小宝深吸口气，放下情绪。沈确带他下车，介绍道：“雷奥，我硕士时期的学长，你见过了。这位是他夫人，lia，来自于法国，是我硕士时期的同级同学。” 顾小宝一直以为雷奥妻子是华国人，才会选择在华国定居，没想到居然也是外国人，和雷奥还不是一个国家！ “lia，这位是——”沈确介绍到一半，却被莉娅直接打断了。 “你爱人嘛！”lia给了顾小宝一个大大的拥抱，惊呼道，“你太漂亮了，亲爱的。这款套装好适合你。外面冷，别站在门口，快进来暖和暖和！” 瞧，lia都能看出他有穿新衣服，沈确却没发现。 第71章 小聋瞎吧他！ 说着，lia挎起顾小宝胳膊。顾小宝被歪果朋友的热情弄的有点不好意思，随她一起进了屋。 他被安排在餐桌边，雷奥说晚餐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去厨房拿。 然后更让顾小宝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雷奥居然和菲佣一起抬出来了一个电烤炉，lia手里则端着几盘......羊肉串。 德国+法国人的家庭请他们吃饭，居然吃烤串，这世界也太魔幻了吧？ 能看出来他们夫妻已经不是第一次吃了，支炉子的动作十分迅速老练。然后雷奥套上围裙，专门拖过去一把椅子，坐在电烤炉前，担任“主烤官”角色。 lia则边举手机摄像头记录自己老公帅气的烤串姿势，边笑道：“顾，你是不是很惊讶，晚餐居然要吃烧烤。” 顾小宝实话实说：“我以为你们会选择自己家乡的美食。” “什么美食。烤肘子配酸菜、香肠、还是牛排？无聊死了！”lia嫌弃的撇撇嘴，“第一次尝试华国美食的时候，我都怀疑人生了，没想到简单的鸡肉竟然能做出那么美妙的味道！” 雷奥在一旁补充：“她吃的辣子鸡。” “然后我开始研究华国美食，”lia继续道，“华国居然有那么多菜系，每个地方还有每个地方不同的特色。那时候我刚认识雷奥。后来，我和雷奥跟沈来华国旅游，又发现这里除了好吃，景色居然也美的要命，我彻底爱上了这里。” 雷奥又补充：“除了爱上华国，在那次旅行中，她也彻底爱上了我。” “噗嗤。”顾小宝忍不住笑了。 lia吻了吻雷奥，毫不在意有客人在旁边。他们亲昵地耳鬓厮磨片刻，第一波烤串刚好熟了。 雷奥先给顾小宝捡了两根：“所有美食中，烤串是我太太最爱的食物。” “没错。”lia打开醒酒器，“红酒醒好了，顾，要来一点吗？如果不喜欢红酒，我这里还有果汁。不过我认为红酒和烤串更配一些。” 顾小宝下意识看向沈确，lia却叫住他：“不用理他的意见，放松一点，我们开心最重要。” 是啊，沈确连他特意打扮过都不在意，他又何必在意沈确的想法？ “有啤酒吗？我想喝一点啤酒。” “当然有，”lia从冰箱里取出两瓶啤酒，“没想到你和雷奥一样，喜欢喝这个。” “我更喜欢用啤酒配烧烤。” “我也一样。”雷奥朝他举举杯。 半杯啤酒下肚，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坐的离电烤炉太近，顾小宝脸颊渐渐红了。 lia撑着下巴看他，看的忍不住露出姨母笑：“亲爱的，你真的真的好漂亮。怪不得沈一直把你藏在家里，不带给我们看，特别应华国那个词，叫什么来着？金屋藏娇，对，金屋藏娇。” “额......”说到这儿，顾小宝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金屋藏娇个屁啊，是沈确根本不想承认他好吗？ lia：“刚才听过我们的爱情故事了，给我讲讲你们的爱情故事吧。” 顾小宝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要怎么说，说他和沈确只是塑料夫夫？沈确之所以带他赴宴，是因为只有他和沈确领过结婚证吗？ 顾小宝心情忽然烦躁到了极致。 好在有雷奥在，他向太太解释道：“沈和顾的结合和我们有一点不一样，等晚上我再给你解释，好不好？” lia能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吐吐舌头：“对不起啊。” 顾小宝摇摇头。 气氛瞬间冷了下来，雷奥看了看八风不动的学弟，感觉这样不行：“烧烤怎么能不听音乐呢，让我们来一些音乐吧。” lia：“我想唱k。” 雷奥笑着让菲佣取来麦克风。 lia喜欢唱歌，装修房子时，特意围绕客厅嵌了一圈环绕音箱，配上专业麦克风和麦架，比ktv音效都要好。 因为刚做过错事，lia身先士卒，唱了一首欢快的法国歌曲。然后非嚷着让顾小宝过去跟她合唱。 借着酒劲儿，顾小宝欣然同意，点了一首男女对唱。 这是一首浪漫的舞曲，间奏节奏舒服好听，lia牵起顾小宝的手，教他最常用的舞步。 顾小宝年轻聪明学得快，两次就学会了，随lia跳了一曲又一曲。菲佣看他们玩的开心，特意调暗了客厅的灯。 烧烤、啤酒、美妙的夜晚......雷奥陶醉地看着活泼的太太，和跳的起了一层薄汗的漂亮男孩，忍不住说：“沈，他很耀眼，不是吗？” 沈确随他看过去，不作回应。 “你的生活太无聊了，或许可以尝试改变改变。” 沈确：“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雷奥耸耸肩：“好吧，你知道的，我只想你能快乐一点。” . lia和顾小宝玩嗨了，一直唱一直跳，晚餐持续到了将近十点。 lia最近在备孕，不能晚睡，便跟顾小宝约好下次一起出去蹦迪，依依不舍把他们送了出去。 来的时候乘着残阳，回去的时候踏着月辉，顾小宝还没从欢乐的气氛中跳脱出来，嘴里不自觉地哼着歌。 直到车子开进家门，像被南瓜马车送回家的了灰姑娘，短暂的快乐结束了，他又回到僵硬的现实中。 那不成曲调的“哼哼”声瞬间消失，沈确竟有些不适应：“怎么不唱了？” 第72章 “不想唱就不唱了呗。”顾小宝说。 沈确能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满，以为他没玩够：“没想到你和lia这么投缘。” “是啊，我也没想到，lia姐性格真好，”顾小宝到底没忍住，阴阳怪气道，“眼光也好，能看出我买的是今年的新款。” 哦…… 原来不满的点在这儿啊。 沈确有点想笑：“我知道你买了新衣服。” 顾小宝“嘁”了声：“你都没看我。” “那你认为，司机为什么要去陪你逛街？” 顾小宝思维停滞片刻：“……你让的？” “嗯。” “那所谓的打折……” 沈确说：“是真的打折。” “别骗我了，”顾小宝恍然大悟，“我就说嘛，正规大商场哪有打一折的！剩下的钱都是你补贴的吧，花了多少？” “不贵。”沈确往门口走。 “怎么能不贵？你快说。”他们非亲非故的，他绝不能用沈确的钱。 沈确已经不想回答了，继续往里走。 别墅门下面有两阶楼梯，顾小宝急急忙忙去追他，没注意脚下，不小心被绊了一下，身体控制不住往前扑…… 沈确眼疾手快，赶紧伸手，抱住了他。 “额……”顾小宝撑着他胸口，赶紧站起来，刚才的姿势过于奇怪，他脸“腾”地红了，连带着纤细的脖颈也漫起一片绯红。 配上领口闪亮亮的钻石，特别像……玫瑰的小王子。 “沈确，”顾小宝咬咬唇，“不管你告不告诉我，我都会按照原价把钱补给你的。不过我现在存款很少，要攒一段时间。” “没关系，不用给。” “那不行，他家衣服太贵了，不是小数目。我刚算了下，你应该补了……” 顾小宝掰着手指头，打算把欠沈确的钱一次性算出来。可没等说出数字呢，直接被沈确打断了。 “不用算，当我交的家用吧。” 家用…… 顾小宝站在门口。 “还有，”顿了顿，沈确又道，“你的衣服选的很成功。” 成功的意思是……好看吗？ 红色继续向下蔓延，顾小宝摸摸脸颊。 烫的像一只熟透的虾。 第三十八章 除了累之外, 成为社畜之后，顾小宝另一个体会就是：周末的24小时，和工作日的24小时, 似乎属于两种时间体系。 工作日24小时度日如年，休息日的24小时一眨眼就没了。 这周日也是一眨眼就没了，顾小宝感觉自己还没干什么呢, 便又到了周一，需要上班的时候。 他行尸走肉般拖着脚步在走廊里晃荡, “嗖”地一声，旁边蹿过去个人影, 把他吓了一跳。 顾小宝定睛一看, 发现是郝林俊杰问旁边和他一起打水的钱龙：“总公司又有人要来视察吗？郝总看起来好忙。” “没收到视察通知。年底事多得很，总公司可没时间天天盯着咱们。估计是因为主播的事吧。” “主播怎么了？”顾小宝好奇。 “任天瑶被开除了嘛，只能靠剩下那位主播小姐姐撑着。但那位小姐姐身体不太好, 白天晚上连轴转, 吃不消。” “哦，”顾小宝点点头，“那确实有点麻烦。” “不过都是高层的事，让高层们自己头痛去吧, 咱又不赚直播的钱, ”钱龙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让我先带薪拉个屎。” “去吧去吧, ”顾小宝嫌弃地捂住鼻子，“我去给忍冬喂饭。” 两人在走廊里分道扬镳, 钱龙上厕所去了, 顾小宝去库房喂完狗狗，顺带盘点了一下库存, 然后回到工位。 刚落座，一阵咆哮声从郝林办公室传了出来：“人呢？都几点了，人呢？” “什么叫联系不上？” “联系不上去她家找啊！都在直播室等着干嘛？消息能从天上自己掉下来？” “……我要你们有个屁用！” 紧接着，是摔下座机和拽门的“吱嘎”声。郝林又步履匆匆的走过来，喊部门负责人事的人力专员：“给米米家里打电话，问他们知不知道米米在哪儿。如果不知道，把米米地址给我要过来。” 米米是另一位女主播的名字。看上司脸色不好，人力同专员赶紧拨电话。 交涉一番后，她面露难色：“郝总，米米家人说他们也在尝试联系米米，但各种渠道都联系不上。也拜托房东去看了，但出租屋里没见到任何人，他们已经报案了。” 听到他们的对话，顾小宝大概能猜出前因后果，主播在开播准备时段没到位，郝林一直在找人。 本来少了任天瑶，米米自己支撑的已经很艰难了，现在米米又失踪了，一个主播都没有，怎么办？ 周一的早上，顾小宝不太在工作状态，脑子全是些乱七八糟的杂事，现在竟开始帮上司想上对策了。 他打开电脑，摇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赶紧把活干完。 郝林依旧站在旁边没动，视线转来转去，似乎在寻找某种目标物品。 然后忽然定格到他身上：“对啊……小顾，你先去直播室顶一会儿。” 顾小宝：“……？” . 主播的工作看似简单，坐在摄像头前介绍产品就行。但里面门道其实很多。从哪个角度切入观众更感兴趣、说话速度快一些还是慢一些观众更适应、需不需要拉近镜头，甚至连展示产品时，手放在哪个位置都有讲究，未经训练的普通人根本干不了。 第73章 顾小宝多次推辞，可郝林已经到了急病乱投医的程度，直接把他按到化妆桌前：“小宝，咱们公司只有你形象最符合，摄影师也夸过你上镜好看。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的。” 顾小宝：“可是郝总，我穿成这样，形象不够正式啊！” 他今天穿了姐姐给他做的水蓝色棉麻t恤、长裤，外面套着羽绒服，跟刚进大城市的游客似的。 “行了，别说了，时间不等人，”郝林直接叫化妆师，“给他画个简单点的上镜妆，要快。” 交代完，直接跑出去了。 顾小宝坐在化妆凳上，被赶鸭子上架，有那么亿点点茫然。 好在今天姜娜娜上场控，她言简意赅地传授给顾小宝许多直播经验，她虽然没做过主播，但平时耳濡目染，总比普通人要强。 顾小宝逼着自己认真听、迅速记，或许是有了姜娜娜那些经验，他心里不像刚才那么慌，那么没底了。 时间紧，化妆师只给顾小宝浅浅打了个底，头发稍微做出一点纹理感。摄像师又赶紧把他拉到主播台前，按照他的身高外貌调试灯光。 陈阳把直播产品列表递给他，下面细心标注了可参加的平台活动和直播间活动。密密麻麻的小字看的他头皮发麻。 顾小宝只觉得自己像被摆弄来摆弄去的手办，恍惚间，耳边响起机械倒计时声。 “顾老师，直播还有十秒钟开始，加油哦！” 顾小宝：“啊？” “还有五秒。” 顾小宝：“我我我……” “开始啦！” 象征开机的绿色指示灯亮起，顾小宝立刻闭上嘴，硬生生把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蹲直播的顾客瞬间涌入直播间，他们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劲： 【咦，这位是新的主播小哥哥吗，没见过耶】 【是泰菲克请来的嘉宾吧，看着像影视明星】 【以我多年老粉的经验，泰菲克从来不请过嘉宾，可能是带班主播】 【少数民族的吗？衣服好好看好有特色哦，当然人更帅！】 姜娜娜瞥了眼顾小宝，发现自己忘告诉他开场流程了，导致他愣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说开场白。 她赶紧用口型道：“自我介绍。” 顾小宝反应过来，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要结巴：“各位泰粉上午好，欢迎光临泰菲克直播间。我是代班主播……小宝。” 他没提前给自己取昵称，只好用真名。好在大家看起来并不排斥： 【小宝，23333好可爱的名字啊】 【小哥哥看起来有点羞涩，刚当主播？】 当然，除了友好的评论，更多的是催促：【今天上手环吗？不上的话我就不蹲了】 大家来直播间都是要买东西的，有时间闲聊的在少数，大多数还是为了以最优惠价格买到心仪的产品。 这回不用姜娜娜提醒，顾小宝福至心灵地拿出了产品清单：“今天的播品有……” 他快速过了一遍产品，“除了直播间优惠券外，大家可以叠加使用平台活动券，活动力度非常的大。接下来所有品的链接都会一起放上来，主播会一一给大家详细介绍每款产品的功能和优点，大家有问题可以在评论区留言哦。”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顾小宝感觉大脑快缺氧了，深深吸了口气。 姜娜娜边在一旁烘托气氛，边冲他竖起大拇指。 开场算是比较成功的，接下来只需要按顺序介绍产品即可，顾小宝心理负担卸下去三分之一，接过陈阳递来的第一个播品。 他平时整天泡在库里，早把产品了解的透透的了，张口就来，甚至连台本都不需要看。刚介绍完第一个产品，后台便弹出来一个提示，有几十位顾客购买了这款产品。 顾小宝心理辅导又卸掉三分之一。 接下来，到了大家都比较期待的手环。助理刚把品递过来，就见不久前刚在评论区里问有没有手环的id评论道：【这几个颜色都好丑】 “c系列产品主打时尚，配色会更跳脱一些，”顾小宝从展示盒里拿一只手环，戴在手腕上，“喏，明黄色很好看的，搭配纯色衣服特别亮眼，装饰效果很好。” 【你们直播间灯打那么亮，肯定戴什么都好看啊】 “如果您不喜欢亮色系，可以蹲一蹲明天的直播，我们会上s系列手环。颜色更商务，更符合您的需求。功能也比c系列多一些。而且咱买手环嘛，佩戴漂亮是一方面，更多的是为了功能。我们c系列的功能有……” 顾小宝一一细数s系列的功能，那位观众听着听着，偃旗息鼓，不说话了。 顾小宝在心里比了个“耶”。 看来不能太关注观众的想法，还得按照自己的节奏来。顾小宝不再盯着屏幕，开始按自己对产品的理解继续介绍。 接下来的直播，他状态越来越好，也越来越顺利。直播间人数节节攀升，并没因为换了新手替班主播而降低流量。 当然，主要原因是泰菲克的产品质量过硬，很多顾客早在身边人影响下了解过了，今天过来只是为了领优惠券。 除了询问功能和要求展示外，弹幕里一片和谐，再没出现过其他声音。直到播到一款智能跟拍设备。 又是那个id：【比别的品牌贵那么多，有病吧，谁会买？】 第74章 智能跟拍设备市场竞争激烈，卷的厉害，自家产品在价格上没优势。顾小宝也不否认：“泰菲克的产品确实贵，但也确实值这个价位。我们的功能有……” 他罗列了一大堆功能：“当然，最重要的是防抖、清晰。大家买跟拍设备，无非是为了还原模特的美貌，把想记录的场景如实记录下来。我们的设备装置了最新的amita增稳算法，几乎可以应对所有抖动。同时，还配置了gumdop dublity辅助补光，一键提升光影质感，让每一个人都能在生活里成为大摄影师。” 可能是他一口气说出来这么多术语，那个观众罕见的沉默了。 【哇，这位小哥哥好专业，有用心做过功课】 【小哥哥介绍参数的时候眼睛都亮了，感觉是在真心认可自家产品的】 因为郝林个人偏好，泰菲克自营直播间的两位主播都是女生，还都是美女。郝林对她们的定位偏向于花瓶——电子产品男性购买者居多，女主播对男性购买者来说比较有亲和力，所以郝林也没要求她们背参数之类的。 顾小宝着重介绍的则是技术上与竞品的不同，和之前风格大相径庭。 “我这么说大家大家没法直观感受，咱们展示一下。” 说着，顾小宝把自己手机安装在产品上，边在摄像范围内走了一圈，边拍了一段视频。 然后把视频放给观众：“不瞒大家说，今天是我第一天替班直播，手到现在都是抖的，你们应该能看出来。但是视频完！全！不！抖！” 【确实哦，效果不错，亮度、色温都很舒服】 【小哥哥拍出来的视频也好好看，有社交账号没，发上去，留给我们复习用嘛】 【姐妹，你是想复习使用方法，还是想复习小哥哥的脸蛋啊】 【同求社交账号！】 不过因为他专业的介绍，熟练的操作和使用，这款产品的销量看起来还算可以，跟之前的主播没差太多。 看着评论区里闹成一片的观众，顾小宝脸颊微微发红，还有点小兴奋。他是不是……还算没辜负公司对他临危受命的信任？ 顾小宝正胡思乱想着，这时，那个id又出现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技术溢价吧？我又不把设备绑在狗身上录像，为什么要为远远高于生活所需的技术买单？】 顾小宝看了眼他的粉丝等级，0级，终于明白过来了。 他的目的不纯，来直播间纯粹是抬杠找茬的！ 这种有可能是竞品派来的黑子，有可能是单纯没事闲的想来网上找点存在感的牛马，也有可能是随便看看直播、发现他是新人，想搞他心态的……反正网络之大，无奇不有。 顾小宝越想越气，越气反而越冷静：“这款产品的参数适合专业摄影工作者。第32号和33号链接则比较适合日常使用。不过……” 他顿了顿：“不过谁说设备不能绑在狗身上使用的？小忍冬！” 为了存取货品方便，仓库就设在直播室不远处。姜娜娜会意，打开直播室大门，一声口哨，小忍冬便带着孩子们噔噔噔跑了进来。 一楼的同事知道他们在仓库里养狗，平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刻看到狗子们跑进来，都有点不知所措。但正在直播中，他们不好出声，只好看向顾小宝，想知道他要干什么。 看到镜头内出现几颗小棉花糖球，观众们更是惊奇，直呼可爱的同时，也在好奇——狗狗真能拍视频吗？ 而顾小宝压根没管，三下五除二把设备和手机装到忍冬穿的小衣服上，遥控开机、拍摄。然后也不引导狗狗，像平时做游戏似的，陪它们一起玩乐，逗得狗狗们上蹿下跳。 玩了大概半分钟左右，顾小宝拆下手机，找出刚才拍摄的视频，点击播放按钮。 直播室的背景墙率先出现在画面中，紧接着，水蓝色棉麻裤脚、男生紧窄的腰线、帅气讨喜的脸从下到上依次呈现——男孩蹲下身，摸了摸“它”的头。 “它”开心极了，开始随男孩玩耍。画面旋转、跳跃、忽上忽下，时而闯入一只两只小奶团子……观众们很少看见这种视角的视频，身临其境的感受到了狗狗有多快乐，都觉得惊讶又好玩。 尤其是奶呼呼小狗和帅哥的组合，简直有爱的不要不要的！ “创作本来就是无限的，工具只是辅助品。只要想拍，狗狗也可以做大摄影家。” 男生瞥了眼屏幕：“而且，有时候用狗的视角看看人类，也挺开心的，你说呢？” 用狗的视角看人类……一语双关。 那个黑子气的直接离开直播间，同时，产品的销量开始飞速攀升。 竟攀升到了比大促还要高的销量！ 后台小哥急道：“快，加库存！” …… 第一次直播意外获得了成功，顾小宝忍不住露出小梨涡，眉眼飞扬。 而董事长办公室内，郝林、雷奥、沈确齐刷刷站在电脑屏幕前。 郝林松了口气，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庆幸。 雷奥扬了扬眉，用德语哼道：“你看，我就说他很耀眼吧？” 说完，雷奥继续看直播，压根不指望沈确回答。因为他知道，以这位同学的性子，是不会回答的。 片刻后，却听身侧传来一句淡淡的：“嗯。” 第三十九章 不入一行不知一行难, 一上午直播下来，顾小宝跟上战场打了场仗似的，打底的t恤都快被汗浸湿了。 第75章 钱龙守在直播室外, 见他出来，直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牛逼了我的宝，你要火了啊！” 品牌自己的自营直播间, 流量又不大，火个屁。顾小宝压根没理他的话, 怕自己身上汗味臭到对方，开玩笑道：“别投怀送抱的啊, 我可结婚了。” “呕, 不知好歹。”钱龙对他做了个呕吐的动作。 顾小宝嗓子干的快冒烟了，跟他开了两句玩笑，便赶紧跑去水房, 咕咚咕咚喝了整整一杯水。 从水房回来, 姜娜娜也完成善后工作，蹦蹦跳跳的：“为庆祝我们优秀的顾小宝同志又体验一种新的职业，咱们中午出去搓一顿吧。” “行，想吃什么, 我请客。”顾小宝十分大方。 “嗯……烤鸭怎么样？果木炉新鲜烘烤出来的鸭子, 外皮金黄, 滋滋冒着油。取下鸭子后, 由刀功最好的师傅切成薄片，鸭皮蘸白糖, 鸭肉卷在软糯筋道的饼里, 配上……” 顾小宝听的不停“咕咚”、“咕咚”咽口水，但仍没忘问出最关心的问题：“等等, 娜娜姐，烤鸭多少钱？” “298一只。” 那再点几个别的菜，不得四五百块？顾小宝有点心疼：“好贵。” “哎呀，你都要火了，怕什么！” 娜娜姐怎么也和钱龙似的，顾小宝难免奇怪：“为什么说我要火了？” 姜娜娜解开锁屏，哒哒点了几下，将屏幕举到顾小宝面前：“喏，你看。” 顾小宝定睛一看，只见社交软件的科技数码热搜榜里，“泰菲克直播间”这个词条已升至上游，而且还在一直持续上升。 点开词条，热度第三的是直播间录屏，第二的是忍冬拍的那段小视频。 而他说“用狗的视角看人”那段话的视频，不知道被谁做成了动图表情包，已经四处传播开了，整个词条里都被表情包霸了屏！ 大家用表情包用的十分欢乐，对他的讨论也水涨船高： 【这位少数民族的小哥哥简直是我嘴替，骂人不带脏字，牛哇牛哇】 【谁知道他穿的是哪个民族的衣服？好好看，想入同款】 【汗流浃背了，我找了一个小时，硬是没找到关于主播的信息，泰菲克到底从哪搞来这么个狼人的？】 【只有我好奇设备到底好不好用吗？下个月要带狗子出去旅游，正想入一个呢……】 顾小宝哪经历过这种，脸上顿时有点挂不住：“行了娜娜姐，我知道了。” “不止如此，”姜娜娜收起手机，“因为你这番操作，泰菲克的产品受到了广泛关注。尤其是智能跟拍设备，销量大增，好多人都说要买回去带狗狗拍视频玩。” 主播存在的意义，究其根本就是为了卖货。顾小宝心想：他卖的多，沈确赚的也多。前几天沈确那么支持他，他也算……稍微报答了一丢丢吧？ 正想着，郝林也从总公司那边回来了。 “小顾，干的不错，”郝林平时从来不跟他闲聊，今天可能真高兴吧，多说了几句，“不得不让你上播之后，我赶紧找沈董打了报告。沈董开完会之后和我一起看了会儿直播，你都不知道，当时我那个汗呐，都流进眼睛里啦！” 顾小宝愣了下：“沈董也看直播了？” “嗯，看了好一会儿呢。” “那他……感觉怎么样。” “看起来挺满意的。” 满意……真的吗？ 顾小宝特别想找沈确问一问，可朋友们都在他身边，他不好单独跑去总公司找沈确，纠结片刻，最后决定先出去吃“庆功宴”。 他们最终还是选了烤鸭，因为顾小宝发现软件上有团购，一整个套餐吃下来相当于打了7折，顾小宝勉强能接受，团券的时候肉痛的龇牙咧嘴。 好在菜品卖相相当不错，鸭子果真如姜娜娜说的，烤的滋滋冒油。顾小宝给鸭子拍了张美照，想了想，打开微信，找到那个被他心里吐槽过一万次的头像。 不是宝宝：[图片] 不是宝宝撤回了一条消息。 沈确：【？】 不是宝宝：【不好意思，发错了】 沈确：【嗯】 就嗯？ 不过他的目的倒是达到了：【和钱龙娜娜姐他们来吃个烤鸭。想给别人发图，发错了】 不是宝宝：【对了，你看我上午的直播了吗？】 沈确：【看了】 不是宝宝：【感觉怎么样，我没给你丢人吧？】 沈确：【不错】 呦，怪诚实的。 顾小宝心里美滋滋：【那我是不是离成为你最靠谱的朋友，又进了一步啊？】 发完，顾小宝盯着手机，等着对方回复。 可等了三分钟、五分钟、十分钟.......微信跟石沉大海似的，再没出现任何动静。 “乖宝快吃，都凉了。”姜娜娜看他一直玩手机，不好好吃饭，提醒道。 切，不回就不回，老子还不想理你呢。顾小宝收起手机，夹起姜娜娜给他卷的鸭饼，张大嘴，嗷呜一口狠狠吞下。 . 中午，公司终于跟米米联系上了。 原来是米米过度节食，加上直播连轴转，身体出了问题，早上等车时晕倒了，被地铁乘务人员送到了医院。手机也丢了，输了一上午液，才买完新手机、补完卡。 她累成这样跟公司有直接关系，郝林也没立场训斥人家。安慰几句之后，问她下午是否能来直播。 第76章 “郝哥，我知道泰菲克现在很难，也很想帮泰菲克，但我心脏负担实在太重，医生让我必须劳逸结合。晚上的直播我能坚持，白天我是真不行。在地铁里晕倒前那一刻，我差点以为我要噶了。” 郝林深深叹了口气：“那你先养着，米米。不要有心理压力。” 于是，吃完饭回到公司，顾小宝又被拎去了直播间。并且得到一个噩耗：在找到新前的白班主播之前，替班主播重担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可能被上午激励到了吧，对于做主播这件事，顾小宝不再过多排斥。走到镜头前的动作也从容了很多，不像上断头台那么悲壮了。 等下了播，他从陈阳手里接过手机，发现某人终于回了他的消息。 时间是下午三点，内容与上条毫不相关。 沈确：【地下车库】 那意思是今晚不加班，能顺着他一起回家。 顾小宝赶紧收拾好台本，套上羽绒服，迂回到总公司地下车库。 黑色suv已经启动了，看样子正在等他，顾小宝跳上去，余光瞥到沈确抬起手臂，蹭了下鼻尖。 沈确对味道很敏感，顾小宝纳闷：“我身上有异味吗？” “有禽类的味道。” “禽类......烤鸭？不能，我中午那家饭店可高档了，包间有独立衣柜。我羽绒服一直挂在衣柜里，沾不上味儿。” “能。”沈确说。 行吧，你说能就能。顾小宝跟司机把车载香薰要来，朝自己身上喷了个遍。 “这回没了吧？” “有。” “......” 顾小宝掐起衣袖，仔细从上到下闻了一遍，硬是没闻出任何味道。 他简直怀疑自己鼻子出了问题！ 顾小宝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沈确，对方正撑着扶手箱闭目养神，脸上带着淡淡的疲倦。顾小宝感觉他心情似乎不太好，便掏出手机，打开视频软件。 他最近一直在追一档综艺，叫《一起穷游吧》，每逢更新必当天刷完，看的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怕外放声音影响到沈确，他插上前几天特意买的摸鱼神器蓝牙耳机。看到激动处，忍不住跟姜娜娜分享： 不是宝宝：【娜娜姐，你看今天的更新了吗？我真觉得顶流和那个小糊咖有点不对劲】 nana：【我在地铁上，网络卡卡的。他俩怎么啦？急死我了急死我了急死我了】 不是宝宝：【这集他们去了羊羴村。羊羴村条件不好，小糊咖特意偷偷摸摸给顶流借了床干净的被子，顶流还敲了小糊咖的额头，啧啧啧】 nana：【啊？敲额头？我的妈呀我的妈呀我的妈呀】 nana：【快放我去磕，急死我了急死我了急死我了】 姜娜娜到底有多急，不必问，从她的回复中完全能感受得到。 其实顾小宝看综艺很少磕cp，毕竟直男嘛。是因为姜娜娜很磕这一对，他才故意逗姜娜娜的。 看姜娜娜急的跟吃不到香蕉的猴似的，顾小宝愈发开心，节目里两位嘉宾每有互动，他都实时转播给她。手指上下翻飞，点屏幕点的噼里啪啦。 姜娜娜被他逗激了，随即忽然反应过来：【哎不对，你为什么不在地铁上？】 【该不会又去停车场找沈董了吧？】 【或者……你那已经入土的老公来接你了？】 额…… 顾小宝侧过头。 沈董——他那位已经入土的老公正乜着眼，视线落在他手机屏幕上。 顾小宝没贴防窥膜，不知道他看到哪儿了，脑袋里嗡的一声，吓的立刻锁上屏幕。 “呵、呵呵，”他尬笑着为自己解围，“最近一直在看的综艺更新了。” 沈确理都不想理他，只留下一声冷冷的：“嗯。” 吃烤鸭要给对方拍照分享，下班途中不忘抱着手机打字。 发现自己看，还要赶紧锁上屏幕。 顾小宝，你干的漂亮。 第四十章 晚上临睡前, 顾小宝收到来自于郝林的信息，让他明天也穿着扎染的衣服过去。 之前嫌他穿成这样土，现在看直播效果好, 又让他穿，顾小宝觉得挺有意思的，甩回去个“收到”的表情包。 更甚的是, 如此播了几天，郝林居然问他, 还有没有不一样的衣服，让他每天都换着穿。 “都在老家呢, 得让老家帮我邮寄。”他说。 郝林问：“寄过来要多久？” “不清楚, 我家那边没通网，得等我姐姐去镇上邮局。” 偌大的疆土，居然还有没通网的地方！郝林难以理解。但他等不及了：“我找人给你弄几件。” 顾小宝：“......行。” 不花钱, 有衣服穿, 还蛮不错的呢。 随着他直播的视频越传越广，泰菲克口碑发酵的也越来越好，虽然只是在电子的冷门小圈里，而非文艺圈, 但也带动着销量节节攀升。 可能真的被激励到了吧, 顾小宝对待直播的态度也从临危受命, 变成了主动想去了解、想要认真的做的更好。 在大家一起努力之下, 泰菲克直播间的销售额突破历史峰值，整体的营业额自然也竹子开花节节高。 在年底碰上这种喜事, 意味着明年定年薪时, 有机会拿到更高档位，郝林脸上每天都堆着笑容, 对待顾小宝和钱龙的态度也从不管不问、敬而远之，到了当成财神爷捧着。 第77章 却不知道，他们开心的时候，出租屋里，一男一女守着堆满烟头的烟灰缸，满脸阴霾。 “把你赶走之后，顾小宝居然占了你的位置，真是意想不到，”赵泽拍拍手，笑的嘴都歪了，“妙啊，妙啊。” “别说了！”任天瑶抄起抱枕，冲他砸了过去，“闭嘴！我不想听到这个名字！” 可赵泽偏要说：“瑶瑶姐，你在逃避什么？你难道就想这么一辈子逃避下去了吗？你不恨他吗？” “他坐着你直播的椅子，用着你的助理，享受着本该属于你的荣光。更恶心的是，他还每天在你喜欢的男人眼皮子下晃悠。而你——” “你看看你，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丑的要命，你真能甘心？” 任天瑶穿着脏兮兮的家居服坐在床沿上，头发因为大半个月没补染发根窜出半截黑色，下面白金色的短发犹如稻草，乱糟糟的，全是分叉。 她朝床头柜上的镜子看了一眼，随即触电似的转回来，狠狠咬住已经干掉皮的嘴唇：“我当然不甘心啊，我怎么可能甘心！” “那你为什么不报复呢？” “报复......”任天瑶喃喃。 “对，报复，我们去报复他们，”赵泽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他们毁了咱们的人生，咱们也必须让他们血债血偿！” . 最近几天，顾小宝晚上都没按时下班，特意留在直播室看米米的直播。他没受过新媒体培训，所以想多跟米米多学一学，争取更专业一点。 这天，他和往常一样在直播室待到了晚上八点半。出来之后给沈确发信息：【开完会了吗？】 沈确：【开完了】 顾小宝：【如果你没走的话，等我两分钟，我现在就去车库找你】 回应他的却是一通电话。 “出来。”沈确说。 “......啊？”顾小宝用肩膀顶开更衣室的门，“出哪？” 他话音刚落，门开了，然后看到了站在对面的黑影，因为身材好，连映在墙上的影子都手长脚长的，令人羡慕。 顾小宝：“......” 他挂断电话，大步流星的跑过去：“沈确，你怎么来泰菲克了？” “我的公司，我不能来么。” “没说不能来。但被人看见咱们两个......挺不好的。” 边说顾小宝边朝周围扫了一圈，还行，除了直播间的员工还没下班外，其他人已经全走了，没人发现能他们。 顾小宝松了口气。 他的一系列小动作特别像偷吃东西被发现的小松鼠，沈确忍不住轻哂：“被看到会怎么样，觉得咱们在偷情？” 听到“偷情”两个字，顾小宝脑子“轰”的一声，差点没炸开。 “偷、偷什么情偷情，”他揉揉泛红的耳尖，“快走吧，一会儿出来人了。” 沈确便不多逗他，随他转过身—— 眼前忽然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顾小宝吓了一跳，“停电了么？” “应该不是，”沈确说，“渠道部没收到停电通知。” 如果有停电计划，电业局会事先通知，这次可能是突发性的停电。 不知道为什么，顾小宝心里特别特别慌。他低下头，想打开手机手电筒照个亮儿，整片后背——加上后脑勺的汗毛，竟然随着他的动作全都立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服用内丹的原因，顾小宝对环境的感知比之前更加敏锐。他在心里问巨蟒：“你感觉到了么？” “有危险。”巨蟒说。 顾小宝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他没打手电筒，因为在未知环境中，哪里有亮光哪里就是活靶子。他不想暴露自己的位置。 他朝沈确身边走了一步，用极小的声音道：“带保镖了吗？” 沈确怔了下，他能听出对方语气严肃，不似开玩笑，也低声回应：“在地库。” 中盛通达安保极其严格，除员工和提交过预约单的客户外，等闲人根本进不来。所以工作时间内，沈确的保镖不会时时在他身边守着。 更衣室和直播室一东一西，根本指不上同事帮忙，他们只能自救。 自救的第一步，肯定得找个稍微安全一点的地方。 可是......能去哪呢？ 沈确很少来泰菲克，对这边地形不熟悉，指望不上他。顾小宝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个好地方。 他用气音道：“跟我走。” 沈确微微眯了下眼，跟在他身后。 顾小宝带他去的是仓库。做了那么久“库管员”，他对这儿的地形无比熟悉，虽然不知道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但至少在仓库，有可以迂回的空间。 他带着沈确一路走到底，看到狗窝那刻，沈确轻哂：“原来你是在这儿养的它。” “嗯哼，”顾小宝怕沈确反对，使劲夸忍冬，“它们可乖可乖了，从来不乱动仓库里的货。而且还是咱们泰菲克的大功臣，带动了不少销量呢。” 夸完，顾小宝俯身道：“忍冬，去门口帮哥哥守着。” 忍冬歪歪头，似乎听明白了，迈开四条小腿，立刻跑仓库门口，半蹲在仓库门旁边。 见守门员就位，他安心地开始掏口袋。沈确眼睁睁看着他从上衣口袋拿出两个木盒，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两个瓷盅，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三个竹编小篓。 第78章 然后他打开那些器皿，闭着眼睛嘟囔了几句什么，一群“可爱”的小朋友们立刻爬的爬、跳的跳，四散而出。 纵使沈确不怕这些，头皮仍忍不住麻了一下。 “好了，咱们找个地方藏起来吧。”前期准备完毕，顾小宝说。 沈确：“藏哪？” 货架的层高不够，人进不去。顾小宝跑到左边，把叠放的叉车推走：“沈大董事长，过来委屈一下。” 那是个由三面墙围出来的小隔间，仅有一平米多一点，平时用来堆放工具和一些杂物。 沈确蹙了蹙眉，侧身躲进去。 隔间顶端比较矮，看他一个高个子委屈巴巴弓着腰站在那里，顾小宝有点于心不忍。但没办法，仓库里只有这一个地方能躲人。 顾小宝也侧身站进去，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找的地方有点邪门儿。 因为都躲进去之后，他和沈确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一个拳头多一点点了。 近到他能清楚听到对方喉结滚动的声音，能清晰感知到对方落在他额头上的气息，甚至如果他屏住呼吸仔细听，都能听见沈确的心跳。 顾小宝摸摸脸颊。 有点儿热。 好在小空间里足够黑，顾小宝可以用闲聊分散注意力，小小声道：“希望我刚才的感觉是假的，停电只是修路不小心把电缆挖断了。” “你的感觉没错，”沈确说，“泰菲克有备用电。” 沈确下半句话没说完，但顾小宝已经懂了。泰菲克有备用电，停电后，备用电机至少能撑到关掉所有机器和疏散所有员工。 今天却没发生作用，肯定是有人人为断掉了所有电闸。 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知道电闸位置的都有谁。”顾小宝问。 “施工单位，物业，以及……”沈确顿了顿，“公司员工。” 每年防火演练，公司都会告知公司员工电闸位置，以便发生险情时及时切断电源。 施工单位和物业只会把这种大业主当金主爸爸供着，没必要随便切人家的电。那唯一的答案就是……员工了。 可员工有什么目的呢？ 顾小宝张了张嘴，话刚要出口。这时，守在门口的狗子忽然从半蹲变成了蹲伏。 这是自然界动物常见的姿势，代表着蓄势待发和警惕，顾小宝眼神一凛，仰头看向沈确。 沈确也轻轻颔首。 ——那个人，他来了。 第四十一章 “啪——啪——啪——” 走廊内, 软底鞋由远及近趿过地面，然后在仓库门口戛然而止。 随之而来的是敲门声，以及男人沙哑的嗓音：“小宝, 你在里面吗？” 黑暗中五感被放大到了极致，顾小宝头皮发麻，又惊又疑：难不成直播室众人见迟迟不来电, 直接终止直播，提前下班了？ 可是他走之前跟大家过招呼, 大家肯定以为他已经出了公司大门了，没必要到处找他。 “小宝？”这时, 门外的声音又呼唤道。 顾小宝咬了咬牙, 想去会会对方到底是人是鬼。 黑暗中，有人在他小臂上捏了捏，沈确无声道：别去。 顾小宝只好暂时打消念头。 “你不说话, 我可进来了哦。”那沙哑的嗓音第三次响起。 肯定不是同事！ 这时, 大概耐心被磨没了，对方直接推开仓库门，猝不及防地闷哼一声：“操，什么玩意儿？！” 然后是狗狗的惨叫——为了保护主人, 忍冬死死咬住对方裤脚, 被对方一脚踢开了！ 好在经过他们精心喂养, 忍冬身体已经恢复健康, 一击不成便没继续缠斗，又继续躲回到黑暗里, 伺机而动。 “哦, 我想起来了，是你捡的那只流浪狗, 没想到它真被救活了啊。” “你真善良。” “那我如果把它抓住，当着你的面放血、剥皮、削骨，你会怎么样呢。” “会哭吗？” “你哭的样子一定梨花带雨，特别惹人心疼吧？” “哈哈哈哈哈……” 说着，他好像已经能想象到顾小宝恐惧崩溃的样子了，兴奋的大笑。 他继续往里走，搜寻着狗狗和目标的痕迹，手里还顺便摆弄着什么东西，“咔哒”、“咔哒”的响。 顾小宝竖起耳朵仔细听，那应该是……弹簧丨刀的声音。 对方带着武器！ 因为躲的太匆忙，他和沈确根本没找趁手的工具，好在敌在明，他们在暗，或许能抢占先机。 随着□□的声音越来越近，顾小宝也越来越紧张，紧到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在对方即将走到小隔间的前一刻，忍冬忽然“汪”了一声。对方大概是被叫声吓到了，脚步停了一瞬。 就是现在！沈确和顾小宝对视一眼，转身、出腿。 紧接着，是腿鞭在骨肉上的声音，沈确踢中了！ 对方吃痛惨叫，但反应很快，连忙挥刀。月光晃在刀脊上，冷光森森一路向下斜刺。 沈确矮身躲过，两人缠斗在了一起。 实在太黑了，双方只能靠感觉攻击。不过顾小宝不怕黑，他的伙伴们可都是夜袭的好手。 趁着歹徒被沈确缠住，顾小宝闭眼施咒。窸窸窣窣的爬行声从四面八方往中间聚拢，打着打着，歹徒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下，腿又痒又麻。 第79章 紧接着，那种被啃噬的麻痒越来越剧烈，伴随着强烈眩晕。歹徒心里忍不住想：是虫子吗？可仓库每天都有人收拾，为什么会生虫子？ 沈确比他高，歹徒应付起来已经很勉强了。此时略微一分神，沈确抓到机会，左手劈在对方手腕上，□□应声而落。 然后他右手抓住对方左手，压低重心、背身，一气呵成，直接把人狠狠过肩摔到了地上！ “啊——”歹徒疼的眼冒金星，忍不住嚎出声来！ 之前他一直压着嗓子说话，顾小宝听不太清，现在他放声大叫，顾小宝忽然觉得他的声音很熟悉，似乎在哪听到过。 沈确把人狠狠按在地上，顾小宝快步走出隔间，想过去看一看。 男声突然喊道：“你还不动手？” 谁不动手？顾小宝和沈确都怔了下。 不对，沈确先一步意识到——歹徒不只是一个人。 可惜已经晚了。 一个瘦小的影子举着刀，弓身冲顾小宝刺了过来！ 那人距离顾小宝极近，没等他反应过来，刀子已经举到他胸前。 现在躲肯定是躲不过了，顾小宝只好抬起手臂，一只细如麻绳的蛇从他衣袖里弹射而出，落到对方脸上。 与此同时，狗狗也从货架那端跳过来，死死咬住对方膝盖。 滑腻的感觉未知又恐怖，上下夹击之下，第二个行凶者吓的在脸上胡乱抓，发出的竟然是女孩子的声音：“啊——救命——” 出刀的轨迹也乱了，只划到了顾小宝肩膀。开了刃的刀极其锋利，衣服应声而破，皮肤随之飙出一条血线。 可顾小宝根本顾不得伤口疼不疼，他惊讶地瞪大眼睛：“……任天瑶？” 没等对方回答，沈确飞起一脚，直接把她踢的两眼一翻，厥了过去。 . 两小时后，通达派出所。 两人一狗坐在走廊里的椅子上，等待着最终结果。 沈确侧头：“伤口还好么。” 顾小宝抱着忍冬，狗狗身上热乎乎的，让他暖和了许多：“没事，破了层皮，刚才医生已经替我消过毒、上过药了。” “小费很快到。” 顾小宝点点头，走廊里又恢复了沉默。 其实顾小宝心情不太好。 在听出第二个歹徒是任天瑶之后，公司电路便在紧急检修下恢复了，一直被沈确按在地上的男人也露出了真容。 ——赵泽。 顾小宝实在想不通，同事一场，他们为什么要害他？ “还后怕呢？”见他不说话，沈确问。 顾小宝摇了摇头：“不后怕，后悔多一些。早知道是任天瑶，我就不用蛇蛊了。” 他之所以一直藏着蛇蛊没用，是因为它毒性比较强。短短几十秒，任天瑶的脸跟被榴莲碾过了似的，起了一层水泡，又红又肿。 肯定得破相了。 任天瑶又是靠脸吃饭的职业，如果破了相，以后很难生存的。 沈确倒不太赞同：“她差点要了你的命。” “我有其他能放倒她的蛊，对于女孩子来说总比毁容好。” 沈确：“……” 善良，但是不多。 两人说完，警察叔叔也做完了所有取证和笔录工作，过来跟沈确握了握手。 “沈董，顾先生，久等了。” 沈确摇摇头表示无碍：“我们能走了么。” “耽误您的时间，实在不好意思。其他情况我们已经了解清楚了，只有一点，”警察叔叔顿了顿，“那些蛇虫鼠蚁哪儿来的？” 对于把他家人辛辛苦苦炼出来的蛊叫蛇虫鼠蚁这件事，顾小宝十分、十分的不赞同。 他在心里吐槽一番，然后装作茫然的摇摇头：“不知道啊……可能最近天太冷，那些小动物都找暖和地方过冬了？” 警察更加费解：“可其中有好几种都是黔湘一带的物种，北方不适合生存......行吧，你们可以先走，后续如果有进展，我会再通知你们的。” 沈确瞥了旁边睁眼说瞎话的男生一眼，唇角不由弯了下。 二人和警察作别。走出派出所大门，费永志已经把车开到路边，等着他们了。 刚要上车，赵泽和任天瑶突然追了出来！ 赵泽还好，任天瑶的脸已经恐怖到了看一眼都会做噩梦的程度。费永志立刻下车挡在他们身前。 沈确也向左前方半步，从顾小宝的角度看，像是把他护在身后似的。 “顾小宝，”赵泽恨的牙都要咬碎了，“杜哥怎么会喜欢上你这个白眼狼，把我们害到这种程度，你不得好死！” 不知道在哭还是伤口化了脓，任天瑶满脸血泪：“顾小宝，你抢我的工作，毁我人生，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刚才一个没看住，被他们溜掉了了，警察赶紧追出来。被扭送回去之前，任天瑶用尽所有力气转过头，想最后看一眼心爱的人。 却只看到沈确恹恹的表情，以及写满了“厌恶至极”四个大字的眼神。 这一刻，任天瑶忽然懂了绝望是怎样的滋味。 . 护送着老板夫夫上了车，费永志汇报道：“安保组调取今天从营业开始的全时段录像，同时进行了地毯式搜查，可以确定，除了赵泽和任天瑶，没有其他同伙潜入泰菲克，您可以放心。” 第80章 沈确：“加强安保。” “我已经交代下去了，”费永志问，“沈懂，顾先生，咱们去哪儿。回家还是出去吃点东西？” 折腾到现在，顾小宝确实饿了。他先表态：“这个时间厨师应该休息了，出去吃点东西吧。” 沈确没说话，费永志从后视镜里看了老板一眼：“顾先生，您想吃什么？” 如果放在平时，顾小宝肯定更尊重沈确的意见，可他今天真的很郁闷。 而每次郁闷的时候，他都想吃重口味的垃圾食品。 “烧烤，”他说，“那种路边的明火烤串。” “啊......”费永志十分为难。 从沈确接触公司业务到去国外拓展版图，到再到回国内，费永志一直跟在沈确身边。他从没看老板去过烧烤店那种地方——老板对就餐环境的要求非常高。 要不替老板拒绝掉？ 费永志思忖片刻，打算再从后视镜里观察观察沈确的意思。结果刚抬眼，对方直接道：“就近找一家。” 费永志怔了下，拿出点评软件。烧烤关门大多比较晚，他选了家看起来最干净的，把两人送到餐厅。 可惜这种街边烧烤店再高级也高级不到哪儿去，大半夜的，餐厅里居然坐满了一大半，食客们喝的正酣，吹牛的、划拳的、调情的......吵吵嚷嚷，满屋子二手烟，乌烟瘴气。 好在为了多承载一些顾客，店家在外面扎了个透明的塑料大棚，此时正空着，有取暖器，看着应该不冷。 顾小宝便决定坐在外面，喊老板：“先烤十个什么都不加的牛肉串，剩下的我扫码慢慢点。” 老板笑道：“外面比较静，适合看风景和约会。” 顾小宝知道他误会了，也没解释，默默选了个自己觉得不错的位置。 十串原味肉串是给狗子吃的，跟他们战斗到现在，它一直没吃饭，都有点饿蔫儿了。 别说，大棚意外的很漂亮，点好餐后，顾小宝抱着忍冬往天上看去，发现今天居然是个大晴天，天上一丝云彩都没有。 “要喝点么，”顾小宝问沈确，“压压惊。” 沈确摇头。 顾小宝便没劝，点了瓶啤酒，开始自斟自饮。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尤其是碳烤串的香气。几根肉串下肚，狗子和顾小宝都不由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 再配上两口啤酒，顾小宝整个人都开阔了：“沈确，今晚连累你跟我担惊受怕了。” 那两位直奔泰菲克，又算准他会躲在最熟悉的仓库，显然是直奔他来的，沈确只不过是躺枪而已。 “谈不上。”沈确道。 “我有一点想不通。杜重喜欢我是他的事，赵泽却在怪罪我。任天瑶被开除不是我能决定的，可她也在怪罪我。我真的有错吗？” 在他的印象里，赵泽、任天瑶的明枪暗箭他大多时候都忍了，很少跟他们发生过正面冲突。 “他们只能怪罪你，否则怎么办，承认他们自己做错了么。” 顾小宝歪歪头，刚开始有点没听明白，思考良久，慢慢懂了。 是啊，很多人都是这样。读书时成绩不好怪试卷太难。工作后被孤立，怪同事喜欢拉帮结伙。等结婚后，生活过得不尽如人意，又怪另一半没达到自己要求。 可他们似乎从没考虑过，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 是不是题刷的不够多？是不是只吃同事零食却没跟他们分享自己的零食？是不是自己也该多去承担家庭的责任，而非出现问题，立马责怪另一半？ 人总喜欢把错归结在客观原因上，归结在别人身上。 赵泽……应该是喜欢杜重的，所以恨极了他。任天瑶应该很后悔打架斗殴被开除，尤其是在他接过主播位置后。 “不用想太多，你自己问心无愧就可以了。”沈确又道。 是啊，赵泽任天瑶爱怎么样怎么样，只要他自己别成为那样的人就好了。 顾小宝霍然开朗，也是此时才意识到，沈确是特意来陪他吃饭、开导他的。 他有点不好意思，心里曾出现过的那种奇怪的感觉也生根发芽，开始越长越高、越长越大。 顾小宝摸摸脸颊，把狗狗抱到沈确面前：“你看，它不是闲杂人等吧？” 沈确轻哂。 “那我也说过，我一定会成为你最靠谱的朋友的，今天我表现的是不是很优秀？” 说完，顾小宝既期待又紧张。他眨巴着黑溜溜的眼睛，神情跟下面等着吃肉串的狗狗如出一辙。 沈确看了看忍冬，又看了看他，忽然笑了：“嗯。” “嗯”？ 那就是承认咯？ 顾小宝摸摸耳朵，抱着忍冬，和沈确一起往天上望去。 繁星闪耀，月明如水。路边的烧烤店外，他们静静看着夜空，时不时说上一两句话。 像透明水晶球里的一对漂亮的小人儿，平凡，宁静。 第四十二章 赵泽、任天瑶涉及故意伤害, 情节属实，但因为未造成严重伤害，需要自诉。沈确的律师第一时间提交诉状, 并且拒不接受和解，估计很快就能收到开庭通知了。 经此一事，泰菲克的安保又上升一个等级, 不过员工们感觉不到什么。在他们看来，那只是平凡的社畜生涯中, 一次可以提前下班的突发停电而已。 第81章 不过有个好消息，两天后, 郝林终于选到了合眼缘的主播。可惜顾小宝依旧得坚守岗位——现在泰菲克线上销量有一大半是靠他吸引来的, 他走了，怕流量断崖式下滑。 郝林把他、新主播、米米的直播时间重新排了班，他的岗位也正式从后端转到了前端。 对于顾小宝来说, 运营或者主播他都能干, 反正都没经验，算是一种新的体验吧。 而且主播赚的多——按泰菲克的绩效考核方案算，他一个月能赚到将近两万块钱呢！ 钱龙的实习工资才三千。 那可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价格！ 这天，顾小宝刚下播, 正好接到了姐姐的电话。 “小宝, 有个好消息还有个坏消息, 你想先听哪个？” 家那边出事了？顾小宝连忙道：“坏消息。” “坏消息是, 下周开始你要辛苦一些了，有客人要招待。” 为家里招待客人不算辛苦, 顾小宝道：“那是我分内的事。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你要招待的对象是我, 哈哈！” 顾小宝立刻激动起来：“姐，你要过来滨城？” “嗯嗯！前天……” 随着现代医学越来越发达, 神秘学文化传承越来越艰难，巫医之术也越来越没落，已经渐渐没什么人知道了。 但有些疾病仍是现代医学无法解决的，前天，有位富豪托关系找到老蛊王，说自己身上长了个东西。 不影响健康，但很疼，而且恰巧长在了不能割的位置上，折磨得他夜夜辗转反侧，睡不着觉，想让老蛊王帮忙想想办法。 这事不难解决，老蛊王懒得出远门，便派女儿出马了。当然，其中也存了几分锻炼后代的心思。 “刚才病人把地址发了过来，我一看，居然在滨城附近！上次来的时候匆匆忙忙，没来得及玩。这次我可得好好玩玩，所以要辛苦你喽！” 上次顾乘月来滨城是原主结婚，以为典礼办完小两口要度蜜月，顾家一家人便没多留，住了一宿，早上起来直接走了。 后来怕总干涉小两口生活不好，再加上寨子里事多，家人再没来过。这次天大的公费吸弟好机会，当然不能错过啦。 当然，天天待着也没意思，顾乘月决定顺便来个滨城深度游。她想多吃点美食，顾小宝便找出美食地图，开始做攻略，姐弟俩越聊越开心。 等挂断电话，顾小宝才想起来一个问题。 兰汀水岸闲置的客房有的是，姐姐来肯定得住家里，不能住酒店。 那也意味着，如果不想让姐姐担心，他晚上必须……得和沈确一间房。 顾小宝摸摸鼻尖。 真是要命了。 但事已至此，总不能把姐姐赶回寨子。第二天早上，车里，顾小宝硬着头皮：“沈确，我想和你商量件事。” 沈确正在看策划案，闻言头也不抬的“嗯”了声，示意他说。 “我姐明天过来办事，想顺便在滨城玩玩，大概要待一周左右。为了不让她担心，咱们能住一间房么？” 之前一起住过，所以顾小宝没有心理负担，非常轻松的说了出来。 沈确乜眼看着男生，刚上车不久，男生鼻头冻出来的红色还没褪下去，满脸理所当然，像只有恃无恐的小狐狸。 不答应他都有罪那种。 “行。什么时候开始？” “姐姐明天早上到，怕明早时间不够，今晚就得安置好了。” “晚上十一点前把东西搬到主卧。” 沈确作息规律，基本上都在零点前睡觉。顾小宝有寄人篱下的自觉，乖巧点头。 “王叔，把空调温度调高。”继续看方案之前，沈确嘱咐司机。 沈董最近怎么这么畏寒，司机边调空调，边在心里嘀咕。 难不成……变虚啦？ . 因为姐姐要来，这一整天顾小宝都把“开心”两个大字写在脸上，干什么都是雀跃的。 等下了班，他以最快速度冲回家，吃完饭，便开始往主卧搬东西。 先是这几天要穿的衣服，分成外衣内衣分别挂进套间的衣帽间。 然后是各类生活用品，男孩子东西不多，一起搬过去吧，省得需要用的时候回客卧拿。 最后是枕头，被子他不敢带过去，怕姐姐发现用两床被。枕头没关系，用熟悉的枕头睡的更香...... 乱七八糟一大堆东西，等蚂蚁搬家似的都倒腾完，顾小宝身上出了一层薄汗，臭烘烘的，他打算洗个澡。 结果发现，刚才光顾着忙活，把洗漱用品也全顺便弄去主卧了。 倒腾来倒腾去实在太麻烦，顾小宝看了眼时间，才晚上八点多。以沈确那个工作狂精神，不在书房待到十一点绝对回不来。 那就借用一下吧，正好他觊觎那个漂亮的大浴缸很久啦！ 从小在山里长大，顾小宝十岁之前都没洗过淋浴。后来自来水通了，他才不用去河里洗澡，更别提用浴缸了。 每次看影视剧，看到主角泡澡的情节，他都特别羡慕，总幻想着等有了自己的房子，也要在浴室里弄个浴缸。 既然眼前有机会，他必须得提前享受一下。 他打开门主卧门瞅了瞅，四下无人，便做贼似的潜入盥洗室，打开浴缸水龙头...... ...... 第82章 今晚事务处理的异常顺利，九点出头，沈确回到卧室，打算先洗漱，再看点喜欢的书，舒缓一下紧绷的情绪。 打开房门，他脚步不由顿在原地。 只见套间左侧地上躺着双拖鞋，白色，毛绒绒的。 茶几上也摆着两个摆件。一个在费永志办公桌上见过类似的，据说是某潮玩ip。另一个是招财猫，红白相间，喜庆的朝他不断招爪。 出自于谁的手笔，不言而喻。 再往里走，衣帽间开放格里多了顶毛线帽，柜子他没打开看，估计也发生了些乱七八糟的变化。 盥洗室门口有双夏季拖鞋，沈确都能想象到那家伙蚂蚁搬家般往他这儿搬东西的场景。他哧了声，打开盥洗室—— 刚刚搬完家的小蚂蚁正以一个极其舒服的姿势躺在浴缸里，旁边置物架上摆着燃着的香薰蜡烛、一张剥的完完整整的中间没断裂橘子皮、若干巧克力外包装纸。 两只腿更是恣意，叠在一块儿搭在浴缸沿上，小腿被热气熏的泛着粉色，脚丫顺时针转几圈，再逆时针转几圈。 工作繁忙，对沈确来说，每天洗澡只是为了保持卫生，所以他基本上都是淋浴，很少用浴缸。 ——泡澡，真有这么惬意？ 这时，大概感受到了些什么，小蚂蚁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他后，吓的立马扯过浴巾，收回小腿。 “沈确，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 这一宿顾小宝都没怎么睡好。 和沈确同床过两次，倒不至于不习惯，主要是沈确进浴室的社死场面在他脑子里久久不散。 刚开始还顾忌着身边有人，不太敢动。后来听那边呼吸声和往日一般均匀，他便开始在床上翻来翻去、翻来翻去，像只打滚的驴。 然后他理所当然的失眠了。 不过失眠有个好处——不怕起晚。 他按照预定时间起床，把自己收拾干净后坐摆渡车到车库门口，抬眼，看到那辆熟悉的幻影停在前方。 司机王伟正站在车边抽烟。 今天周六，但工作狂是没有假期的。顾小宝打招呼：“早啊王叔，吃了没？” “早，顾先生。我刚才在厨房吃了碗海鲜面，身子立马暖和了。快上车吧。” 上车？ 因为要去机场接姐姐，昨天他找管家备车了。但这辆如果没记错，是沈确的通勤车。 司机也是沈确专用的司机。 难道沈确有事，乘飞机走了？ 王叔开车特别稳，能坐王叔的车当然更好。顾小宝没多问，直接上了车。 不多时，王伟也吸完烟上车了。顾小宝道：“王叔，去机场。” “我知道。”王伟应了声，却没动。 顾小宝以为他有事，便拿出手机，打开视频软件，看他喜欢的宠物博主。 等了差不多十分钟，王伟依旧没有出发的意思，顾小宝不想让姐姐等自己，打算催一催。 刚要张口，另一侧的车门忽然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坐了进来。 “……沈确，”顾小宝诧异，“你这是……” “接姐姐。” 他没让沈确一起去啊，顾小宝张了张嘴，想起昨晚那社死的一幕，又噎了回去。 罢了，爱去去吧。 周六不比工作日，没有早晚高峰，一路畅通，他们顺利接到了姐姐。 虽然刚从寨子回来，但姐姐还是抓着顾小宝左看右看，见自己心爱的弟弟没有任何坏掉的倾向后，才终于把心放回肚子里。 回程时，沈确打算去副驾，把后排让给两姐弟。可在姐姐眼里，没什么能比小两口和睦更重要，她自动自觉去了副驾。 然后她发现……后排那两位表面和和气气，实际上好像……挺疏远的。 比如说距离。 他俩中间都能放下两只大蛊桶了。 顾乘月从小生活在寨子里，性格单纯爽朗，有什么说什么，大咧咧问：“小宝，阿确，你们吵架了啊。” “没啊！”顾小宝顿时慌了，挤出个笑，“我们挺好的。” “哦……”顾乘月不信，“那坐那么远。” “离近了热。”顾小宝边说，边蹭到沈确旁边。 姐姐这才满意，没再往下问。 可姐姐满意了，顾小宝却不大舒坦。 为了不碰到沈确，他坐的直挺挺的，浑身肌肉紧绷，连那不怎么用的核心都充分发挥出了作用。 他保持这样的姿势继续跟姐姐聊天，不多时，手机震了下。 他低下头。 沈确：【你出汗了】 不是宝宝：【……我人就在你旁边，有话直说，发信息干嘛】 沈确：【怎么直说】 沈确：【说你太紧张？】 “……”顾小宝一整个大无语。 他咬牙切齿地打字：【我为什么紧张你不清楚？我问你，昨晚你偷看我个大男人洗澡，有何居心】 沈确只发了简单三个字：【没偷看】 对，这是沈确的卧室，人家有权利进来。 但进来之后发现有人，完全可以退出去或者知会一声吧，在那儿看什么看？ 那不就是偷看？ 沈确：【再者，你一个大男人，何必怕看】 顾小宝本来觉得自己有理，打算掰扯掰扯的。看到屏幕上这行字，被噎的彻底说不出话了。 第83章 他手指悬在屏幕上，绞尽脑汁想怼回去，熟悉的味道却倏然逼近。 近到他的棒球服和对方大衣衣袖，都发出了摩擦的细微声。 顾小宝后背绷的更紧，发信息问对方：【你凑这么近干嘛？】 沈确却锁掉手机。微微俯下身，在他耳边说：“姐姐在看我们。” 声音又低又轻。热气混着熟悉的气息洒在耳垂、侧颊，顾小宝瞳孔都不由放大。 大概是领教过这家伙胡搅蛮缠的功力，没等他反应过来，沈确直接道：“不是我不发信息，你让我有话直说的。” “顾小宝，别抵赖。” 第四十三章 晚餐时, 顾小宝下意识坐在了平时一直坐的位置上。 顾乘月看了眼小夫夫，英气的眉毛狠狠簇起：“宝，你们平时吃饭都坐那么远吗？” 餐厅是八人台长桌, 为了吃饭互不打扰，他们两人平时都是坐长桌的两端。 今天也一样，沈确坐右边, 顾小宝挨着顾乘月，坐在左边。 糟糕, 把这茬忘了！顾小宝连忙打补丁：“没有没有，今天不是你在么, 我想和你好好说说话。” “这距离又不影响聊天, 去，回去。” 顾小宝只好捧着小饭碗，悻悻地坐到了沈确身边。 姐姐这才满意。 “都是自家人, 不必客气, 阿确累了一天了，快吃饭吧，”顾乘月关心道，“阿确, 最近公司事情很多吧？” 沈确颔首：“临近年底, 项目都在赶进度。” “忙归忙, 健康是第一位的, 千万别为了事业忽视身体。我明天的顾客你可能听过，是阳城周家。他家老爷子因为常年应酬和忙碌, 各个器官都不大好。虽然死不了, 但特别痛苦，活受罪。你还年轻, 要提前注意。” 沈确知道顾乘月的关心发自肺腑，而非虚情假意，也认真的回应：“知道。工作上的事情脱不开身，但非必要的应酬我不会参加的。” “那就行。叔叔和爷爷最近身体怎么样？”顾乘月又问了问沈家长辈的身体状况。 “父亲身体不错，爷爷还是老样子，年轻时落下的毛病，只能靠疗养……” 两人有一搭无一搭聊着天，气氛温馨，好像他们才是亲姐弟似的。搞得顾小宝醋坛子都翻了——姐姐对沈确那么好干嘛？ 谁知道，回旋镖随即就扎到了他身上，顾乘月道：“小宝，你别光顾着自己吃，给阿确夹菜啊。” 顾小宝：“……” “两个人在一起，要学会互相照顾，现在你学业轻松点，多在家里和阿确身上用点心。” 行吧。 顾小宝夹了一筷子菜，动作僵硬地扔到沈确餐盘里：“尝尝虾球。” 顿了顿，他怕自己表现的不好，又补充了点语气助词：“呵呵。” “姐姐放心，小宝很照顾我。”沈确边说，边自然地把他夹的菜送进嘴里。 沈确嘴唇薄，唇线锋利，是那种偏冷肃的唇形。做吞咽动作时，喉间异常明显的男性特征微微滚动，又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顾小宝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颗虾球是用自己用过的筷子夹的。 他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小宝，你想什么呢？快吃饭。”顾乘月的话打断了他那乱七八糟的想法。 顾小宝回了句没什么，然后端起饭碗，以最快速度扒完了一碗杂粮饭。 . 一路舟车劳顿，当天顾小宝没安排其他行程，用过晚餐、带姐姐在附近逛了逛，便分别回房休息了。 晚上，沈确在书房办公，顾小宝继续上他的直播课。下课时，他突然想起来，北方冬天供暖时空气很干。 他怕姐姐不习惯，打算过去看看。 管家给姐姐安排的客房正好在他们楼下，那间面积最大。怕姐姐已经睡下了，顾小宝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房间门没关严，露着条大概半人宽的缝儿。顾小宝抬手打算敲门，透过门缝，忽然发现姐姐的姿势有点奇怪。 她没躺下，而是站在床上，头侧着，耳朵正对天花板，似乎在听什么东西。 他挠挠后脑勺，感觉姐姐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便又蹑手蹑脚回主卧去了。 进房门时，沈确正好也刚从书房回来，问他：“姐姐歇下了？” “还没，”顾小宝把刚才看到的一幕讲给他，“……姿势蛮奇怪的，不知道在听什么。” “你猜不出来？” 顾小宝摇摇头。 “那你知道姐姐为什么要来吗？” “为了给阳城周家的老爷子治病。” 沈确差点被他理直气壮的回答弄笑了。 “如你所言，周家老爷子的病情比较简单。蛊王和周家没什么交情，完全可以派寨子里其他蛊师来，没必要劳烦姐姐。” 顾小宝：“是。” “临近新年，寨子里事情很多，姐姐却不着急回去，而是要在滨城玩一阵子，也挺违和。” “对。” “那你再想想姐姐今天的注意力，放在哪里比较多。” 顾小宝：“一直在观察咱们。” “所以……” “所以姐姐是来监视咱们的！”这次，没等沈确说完，顾小宝很快猜了出来。 原因很简单。 上次回去，虽然他们大部分时间表现的比较融洽，但毕竟不是真夫夫，肯定有别扭的地方。 第84章 更何况那时他刚穿过来，刚认识沈确不久，两人常常闹别扭。住在同个屋檐下，时间久了，肯定会被顾家人发现的。 老蛊王一家一向最疼幺儿，怕他们感情不好、过的不开心，正巧赶上周家求医，顾乘月便放下手头事务，急匆匆赶来了。 顾小宝觉得既荒唐又温暖。 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 而他也终于明白顾乘月在听什么了。 她在听……那种声音。 他和沈确身强力壮，正是干柴烈火的年纪。如果是正常夫夫，绝不可能长期禁欲，肯定要有性生活的。 不听到声音，姐姐怕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可是他该怎么办呢……顾小宝有点烦躁。 除了求助沈确，似乎没别的好办法了。他试探道：“沈确，好人做到底，再帮我个忙呗。帮我……弄出点动静来，给姐姐听一听。” . 开灯实在是太难为情了，顾小宝把屋内主灯全部关掉，只留下两盏小夜灯。 然后他回到床上，跪坐在沈确身侧：“ok了，怎么搞？” 沈确倚在床头，他刚看完一则财经报导，闻言放下平板：“随你。” 什么叫随他啊，他又没经验。 不过仔细想想，是他求沈确帮忙的，人家肯帮已经不错了，根本没义务替他出谋划策。 而且以沈确那大佛一样八风不动的性格，可能也……没什么经验吧？ 顾小宝有点好奇，不过他知道现在什么最重要，放下好奇心，开始回忆之前看过的毛片。 他早就不是纯情小男生了，在动物园工作那段时间，同宿舍的男生手握大量资源，经常邀请他一起观看各国艺术大作。出于好奇，他跟着看过几次。 现在具体情节和画面已经忘的差不多了，只依稀记得男女主角发出的声音。 因为叫的太夸张了。 夸张到他都怀疑，两个人做是不是真的要比自己解决来得爽。 ……对，想到这儿，顾小宝眼睛“啪”地亮了。 那就叫呗！ “沈确，”他开始小声部署战术，“一会听我指令，必要的时候配合我。” 看着他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沈确的好奇心罕见地被勾起来了：“好。” 顾小宝撸胳膊挽袖子，先拿起靠垫狠狠甩到床上：“这是咱们双双倒在床榻上的声音。” 沈确没想到自己躺下的声音竟如此笨重，点了点头。 他又用抱枕使劲摩擦床单：“这是我们在脱彼此衣服。” 沈确很难相信自己衣服质感差到能发出如此大的摩擦声。 “嗯。” “然后该亲嘴了，”顾小宝撅起嘴巴，“mmmmmmmm”了十几秒，才终于“mua！” “很激烈的一个吻。”沈确忍着笑意评价道。 顾小宝正专注演戏呢，根本没管沈确说什么， 他继续编：“然后就是最重要的部分了，得□□，叫的销魂一点。” 沈确神色古怪：“这么快？” “拖太久姐姐会困的，”顾小宝显然没理解过来，清清嗓子，学着片里的人：“啊～” 但可能模仿天赋欠佳，或者没经验放不开，他叫的跟销魂完全不沾边儿，像是一只饥饿的大鹅。 “嗤——”沈确终于忍不住了，嗤笑出声。 顾小宝：“……你！！！” 那笑声里嘲讽的意味实在太明显，顾小宝彻底怒了，抄起靠枕作势要打人：“你不许笑话我！” “对不起，”沈确从善如流，迅速恢复惯有的那副平静神色，“不过我建议你再进修一下，这声实在生疏。” 什么意思，嫌弃他是处男是吧？顾小宝气急败坏，真的把抱枕砸了下去。 沈确早有准备，立刻躲到左边。 顾小宝哪肯放弃，誓要报仇雪恨，一个原地大转身扭到沈确那边。 可惜，因为他一直是跪坐着的，两条小腿根本撑不住这个动作。瞬间斜斜歪歪的栽在了沈确身上！ 男人刚出浴不久，身上还残留着沐浴露香味，不同于平时常用的古龙水，是偏禁欲的味道。 脖颈修长又不失力量感，因着肤色白皙，青色的血管异常明显。 象征着男性特征的喉结……也异常明显，越禁反而越欲。 顾小宝怔怔地看着那处几秒，随即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姿势不对，撑住沈确腹部，想要起身。 结果，感受到手下的肌肉线条，他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撑的地方也不对，脑袋宕机似的收回手。 ——一顿操作猛如虎，再一次摔倒到了沈确身上！ “唔……”又羞又恼之下，他无意识地呻丨吟了一声。然后发现，眼前的喉结动了动。 “顾小宝。” 熟悉的男声从头顶传来：“你这声……倒是挺像的。” 第四十四章 总而言之, 又是一个尴尬的不眠夜。 好在第二天吃早餐时，姐姐看起来蛮开心的，应该被糊弄过去了, 这可能是无数不幸之中唯一的万幸。 顾乘月和周先生约的时间是今天，顾小宝提前跟郝林请过假，他们俩收拾好, 周家派来接他们的车正巧也到了门口。 周家可能提前嘱咐过，司机的态度十分敬畏, 看到兰汀水岸后，敬畏中又多了几分谄媚：“顾小姐, 请上车吧, 先生已经等候多时了。” 第85章 顾乘月微微颔首：“有劳。” 她的举止颇有世外高人范儿，顾小宝甚至怀疑，昨晚看到的“听墙角大王”是不是他的幻觉！ 从这边去阳城将近两个小时的路程, 顾小宝在路上补了一觉, 睁开眼时，隐隐看到了周家的门楣。 周家也是老牌豪门，虽然比沈家差了点，但同样底蕴深厚。宅子覆盖了整座山, 除了住处之外, 还设有围猎场、跑马场、多功能球场等等娱乐设施, 像个私人度假山庄。 周家夫妇已经早早站在门口。周夫人身材丰腴, 而周先生和她形成了极大反差，瘦的形销骨立, 印堂泛着青色, 显然已经被疾病折磨很久了。 不过开口仍旧不失风度：“百闻不如一见，身为蛊王传人, 顾小姐居然如此年轻。后厨已经在准备接风宴了，顾小姐先进来，喝杯茶等一等。” “周先生过奖，”顾乘月淡淡笑道，“您不必客气，正事要紧，先让我看看您的病情。” “好，那随我去卧室吧。对了，顾小姐，这位是……” 他看向顾小宝，顾乘月解释道：“我弟弟。” “原来是小少爷啊。正巧犬子今天在家，他和小少爷年龄相仿，应该能玩儿到一块去，”周老爷子说完，吩咐管家，“让家豪过来招待客人。” 周家豪刚睡醒，闻言满脸不情愿、嘟嘟囔囔的往过走。 看见顾小宝那刻，他突然瞪大眼睛，失去了语言能力似的：“你你你、你不是泰菲克的主播，小宝吗？” “呦，认识啊，那正好，”周先生笑眯眯嘱咐道，“家豪，你去带顾家小少爷玩会儿，好生照顾着。” 周家豪整个人都活泛起来了，拍拍胸脯，表示全包在他身上。 顾小宝知道，周老爷肯定有话想跟姐姐单独说，不方便让他听到。 很多病人都是这样，不愿让人知道自己的难言之隐。便也没执着，跟姐姐打了个招呼，随周家豪离开。 周家豪应该是混血，生着一双漂亮的蓝灰色眸子，头发梳成狼尾，像一只年轻力壮的小狼狗。 他迫不及待的跟顾小宝搭话：“小宝，我看过你的直播，没想到能有机会在线下见到你，太巧了！” 顾小宝也觉得巧，或者说，不可思议：“确我也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在现实生活中被人认出来。” “怎么认不出来，你现在可火了，”周家豪仔细打量顾小宝，“你本人比直播间里更好看。” 直播间光打的足，再加上各种美颜滤镜，像顾小宝这种毫无瑕疵的相貌，上镜后反而容易失去特色。 顾小宝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谢谢。” 周家豪：“真的好看，我更喜欢你了。” 顾小宝以为他说的喜欢，是观众对主播的那种喜欢，笑笑表示感谢。 周家豪没跟顾小宝接触过，不知道他愿意玩什么，便先带他去了狩猎场。 周老爷子喜欢打猎，这处猎场不对外开放，专门为他和他的猎友们服务。猎场里人工饲养着野兔、野鸡等小型动物，以及野猪、马鹿、黑熊等大型动物。 顾小宝眨眨眼睛，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在远处半山腰上，竟然还有一头狮子。 他们富豪可真敢玩。 难道不怕被咬死？ “小宝——咱俩年龄差不多，我可以直接叫你小宝吗？这边有护具，过来穿一下。” “当然可以。”顾小宝应了声，在周家豪的指导下正确穿好护具。 “再选个你喜欢的武器，单管或双管滑膛木仓，嗯……如果你喜欢玩弓的话，我这儿还有传统弓、复合弓。” 和小动物们朝夕相处那么久，他可不想伤害它们，玩一玩、体验一下算了：“用弓吧。” “好！去年我找大师手工做了把弓，前段时间正好刚送来，你试试。”周家豪快步跑去器材室，从自己专属的保险柜里拿出那把弓，又快步跑回来，献宝似的递给顾小宝：“感受一下。” 顾小宝接过它。这是一把标准的传统弓，木质弓身沉甸甸的非常有质感。弓弦不知道用的什么材料，又细又韧，弹性十足。 因为是定制的，弓背上还刻了周家豪的名字。看到那三个小字，顾小宝道：“这是专门为你做的，我用不太好吧？” “没事，随便玩，你开心就好。” 行吧，顾小宝学着影视剧里的样子拉了拉弓，然后发现——他根本不会用这种东西！ “第一次玩弓吗？来，我教你，”周家豪把他叫去靶场，“握弓的姿势是……” 周家豪站在一旁，认真指导顾小宝。顾小宝平时挺机灵的，但接连两天没睡好觉，思维难免迟缓，有时候周家豪讲完了，他还没反应过来。 “左手拇指放在弓把上方，”这句也是，周家豪说完，顾小宝却一动不动。他忍不住伸出手，想替顾小宝摆正。 在碰到顾小宝手指前，周家豪又倏地缩了回去。那架势，仿佛要碰的不是手指，而是一块烙铁。 “没关系的，”顾小宝说，“我不介意。” “但是我介意，”周家豪耳朵泛红，“我想对你绅士一点。” 之前顾乘月和周先生聊天时，顾小宝在后面隐隐约约听了几句。周家豪从小在国外长大，为了继承家业，周家前两年才把他接回来。可能他接受的外国教育比较多，更在意人与人之间接触的尺度。 第86章 周家豪继续道：“我喜欢你嘛，要考虑的多一点，我不想给你留下坏印象。” 真是一位素质极高的粉丝，顾小宝对他印象超级不错。 好在想把射击学精很难，但学会拉弓射箭还挺简单的。在周家豪的细心指导下，顾小宝终于射出了两发七环。 周家豪觉得这样足够进场了，开着雪地摩托，带他往山的深处开去。 不去不知道，周家这处狩猎场规模居然已经大到几乎囊括了整座山头。顾小宝忍不住怀疑，周家之所以会把宅子建在这儿，就是为了打猎更方便的吧。 “冬天没有植被，只有树，打猎的趣味小一些，但发现目标的几率比夏天要高。看，野兔！” 周家豪往左前方指了指，顾小宝顺着他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只肥硕的兔子。它正蹲在雪坑里，嘴巴嚼嚼嚼，可能刚从地里翻出一些干草，正在享受美味。 “我先给你示范一下。”说着，周家豪抽出一支箭。 “别！”顾小宝赶紧阻止他，“别伤害它！” 可已经晚了，周家豪搭弓射箭一气呵成。他的箭也是特制的，箭头闪着亮银色的光，冲着兔子直直破空而去。 顾小宝吓的赶紧捂住眼睛。 他脸小，被双手挡住之后，只剩一个下巴露在外面，又白又小巧。下巴尖处被风吹的有点红，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对、对不起啊，”周家豪慌了，“我动作太快了。” 他慌忙跳下车，跑到兔子旁边，手忙脚乱的探查一番后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我只射中了它的后腿，没有致命伤。我答应你，一定会把它治好，你别怕了，行不行？” . 顾小宝试探着放下手，发现对方并没骗他，野兔确实只伤了腿。 他也下车跑过去，周家豪却用后背挡着兔子：“别看了，有血，再吓到你。” 顾小宝却摇摇头：“帮我按住它。” 周家豪乖巧的按住了兔子的身子和两条后腿。他不知道顾小宝想干嘛，刚要问。 只听“噗嗤”一声，顾小宝咬着牙，把箭从兔子腿里拽了出来。 周家豪嘴巴张成了“o”型。 “你家有绷带和消炎止血的药吗？滇南白药就行。”顾小宝没时间管他的反应，问。 “有，狩猎场备有急救药箱。” 两人带着兔子一起回到装备间，靠着自己那点偷师学来的动物医学，顾小宝先尽可能剃掉兔子伤口附近的毛，然后用棉球替它消炎、上药。 他上药上的非常认真，周家豪刚开始还能帮忙打打下手，后来发现用不上自己，便站在一旁，静静看着顾小宝。 他惊奇地发现，原来直播间里闪闪发亮的人气主播，学射箭时竟然慢吞吞的；原来看到一只饲养出来仅供玩乐的兔子受伤时，有人会害怕的捂住眼睛。 而这个怕到捂住眼睛的人，在为兔子治伤时，竟也能干脆利落地拔箭，任血溅到自己手上，淡定的给它处理伤口。 真的……太酷了！ “小宝，”周家豪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你谈恋爱了吗？” 顾小宝正在忙着包扎，压根没时间理他，淡淡道：“已经结婚了。” 周家豪：“这样啊，我知道啦。” 第四十五章 来的时候周家夫妇二人夹道相迎, 走的时候周家豪也加入到“欢送”小组里，抱着野兔，跟在父母身后, 一路送到了车库。 “顾小姐，你的恩情我们无以为报，”周夫人拿出一封厚厚的红包, “这是一点小心意，请你务必收下。” 顾家不是做慈善的, 千里迢迢过来一趟肯定要收取费用，但钱前期已经打到寨子里了。顾乘月拒绝道：“您的心意我领了, 但费用是够的, 红包我就不要了。” “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说着说着，周夫人竟然哽咽起来, “就是老周被这个病折磨太久, 今天看他终于好了，我心里高兴。” “我们这一行有规矩，收费不能多也不能少，您拿回去吧, 我真不能要。” 其实哪有什么规矩, 无非是不想多拿钱, 随便找的理由而已。 但这个理由对付外行人很管用, 现代科技的发达给古老的巫医蒙上了一层神秘面纱。听到巫、蛊，外行人第一反应都是又敬又怕, 肯定会乖乖听话。 果然, 周夫人连忙收回红包：“对不住啊，是我不懂规矩。” “没关系, 不怪您，我没说清楚。”顾乘月又嘱咐了周夫人几句。 在他们闲聊期间，周家豪耐不住跑了过来：“小宝，可以加你线下的微信吗？” 周家豪热情又绅士，还是自己粉丝，顾小宝蛮喜欢他的，爽快地调出二维码。 那边三个人聊完了，顾乘月喊顾小宝上车。临走之前，顾乘月放下车窗：“周先生，提醒一句，万物皆有灵，杀生太多容易消耗六亲缘。” 六亲缘薄，下辈子投胎做不成人的。 周先生闻言怔了下，脸上竟显出几分不悦之色。 顾乘月没看见似的，关上窗，专心安抚刚工作完状态萎靡的蛊虫。 车子渐行渐远，等周家彻底看不见的时候，顾小宝忍不住小声问：“姐，你说他杀生杀的多，是指打猎么？” “打猎只是其中一部分。”周家的司机在前面，顾乘月没说透。 第87章 但顾小宝已经懂了。与古代不同，现代人并不需要靠狩猎填饱肚子。在这种情况下仍然圈养、射杀小动物来供自己玩乐的人，绝非良善之辈，身上背着人命官司也很有可能。 没想到表面上和和气气的周家，背地里居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反倒某些面上冷淡的人，从未做过狠绝的事。 比如沈确，明确表示过不让流浪动物进公司，可知道他把小棉花团子们养在仓库里后，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 除了外貌和家世之外，其实沈确有些身为主角攻的魅力在的，顾小宝在心里默默感叹着。 “对了小宝，”顾乘月纠结许久，还是忍不住道，“昨晚，我听到了一些……声音。” 姐姐果然在听，成功了！顾小宝暗自窃喜，想到当时床上的情形，又有些不好意思。 他摸摸脸，大言不惭道：“对不起姐，昨晚我折腾他折腾的有点狠，影响你休息了。” 折腾……他？顾乘月有点纳闷儿，纳闷而中又带着些许焦虑：“你说的‘他’是谁，阿确？” 不能吧，弟弟和弟婿无论外貌或者性格上，攻受都过于明显了点。 “当然是沈确了，还能有谁，你弟弟像是朝三暮四的人么。” “！” 顾乘月感觉自己三观都要塌了！ 行吧，尊重他人喜好。满身腱子肉的壮汉做受都是常有的事……顾乘月感觉这个世界好癫，用尽所有想象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过了十分钟，她终于强迫自己接受弟婿是受的事实，但也更加焦虑。 她艰难开口：“小宝，本来我以为有问题的是阿确，没想到是你。” “……啊？”顾小宝满脸茫然，“我怎么啦？” “你没怎么，你很优秀，相信姐姐，你是最好的宝，时间短点不算什么的，这些姐姐全能治。” 顾小宝：“？” “还好，姐姐这次带着药了，喏，”顾乘月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竹筒做的小瓶子，“蜈蚣粉，里面加了十多味密药，在我的精心调配下，对身体绝对没有任何副作用。每天早晚用温水送服半汤匙，差不多十天吧，就能看到作用了。” 顾小宝：“？？” “不要讳疾忌医，你还小，肯定能治好的。你会变得很厉害，相信姐姐。” 顾小宝：“？？？” . 直到回到家里，顾小宝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因为昨晚自己只“比较像”的叫了一声，“搞出点动静”事业就停止了，导致姐姐误以为自己是个秒男。 顾小宝尊严受到了严重打击。 男人可以说不要，但绝不可以说不行！ 今晚，他势必弄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动静！ 当晚八点，他气哼哼地叫住刚要去书房的沈确：“别走，跟我回房间。” 沈确从没听过他用这种类似于命令的语气跟自己说话，觉得十分新奇，便随他去了房间。 进了卧室，顾小宝继续发号施令：“乖乖上床躺着。” 沈确依言躺下。 “从现在开始，别出声，别说话，乖乖待着。” 沈确点头表示同意。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顾小宝深吸口气—— 下午他想过了，让沈确叫丨床根本不可能。当着沈确的面，让他发出这种动静，他也实在做不到。不如直接换成摇床，声音又大，“吱嘎吱嘎”的声音又很容易引人遐想。 反正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肯定没问题。 他牟足力气，开始推床。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床沉的厉害，根本推不动！ 他又站起来，按照哥哥姐姐教的吐息方法调整呼吸，气沉丹田，然后将所有力量集中于核心处，重新推床。 依旧推不动。 ……他有那么弱鸡吗？ 看着男生束手无策、瞳孔地震、满脸怀疑人生的样子，沈确瞬间懂了。 他忍不住想笑：“顾小宝，你觉得我会买张质量差到能发出声音的床么？” ……对噢，以沈确的财力，想去太空舱里睡觉都行，怎么可能给区区一张床影响他睡眠的机会。 顾小宝沉默片刻，但他必不可能放弃，他要拿回属于自己的尊严：“那换种玩法。” “怎么玩？” 顾小宝环顾四周，坚毅的目光最终落在起居室的双人小沙发上：“我们一起进房间，没等到卧室，就急不可耐的在沙发……那个那个了。” 沈确反应了下，才反应过来“那个”是“哪个”。 他挑了挑眉——那还真是够急不可耐的。 沈确做了个请的手势表示赞成，悉听尊便。 顾小宝迈着坚毅的步伐走到沙发旁，继续使用核心力量挪沙发，这次倒是挪动了，但仅仅只能使它抬起一条缝。 这具身体的力量实在太弱。 他皱紧眉头，使上吃奶的力气，累的气喘吁吁，终于让沙发前后蹭了几下。 这种声音不能停，一旦停下来，说不定姐姐又以为他声势浩大的搞了几下就结束了。 可他实在弄不动，心烦意乱的抬起头，发现本该和自己“激情”的沈确竟然坐在床边玩手机。 只留他一个人埋头耕耘。 太过分了！ “沈确，”他喊道，“你快来帮帮忙嘛！” 第88章 沈确无奈的收起手机，走到他旁边，陪他一起晃沙发。 有人一起，他不需要费那么大力气了，但效率似乎并没提高多少，晃动频率略低。 像他这种厉害的男人，肯定得达到快、准、狠标准才行！ “沈确，”他又说，“你往里的时候用力一点，往外的时候要轻。” “嗯。” “往里的时候还得快、更快、再快。” “好。” “咱俩距离近一点，这样弄的频率比较均匀。” “行。” “哎呀，你撞疼我了！” “抱歉。” “呼……好累啊……你居然都没出汗……还是你厉害……呼……” 他们在楼上“干”的热火朝天，顾乘月捂住嘴巴，听的心里惊涛骇浪。 这处别墅房屋质量极佳，昨晚因为隔音好，除了一声短促的呻丨吟外，她什么都没听到。 为了摸清弟弟、弟婿婚姻状况到底如何，今天她不得已出动了蛊虫。此时海螺虫正潜伏在他们窗外，当她的耳朵，帮她听屋里的动静。 从海螺虫反馈回的信息，这俩人关系倒是正常，只不过实际情况……似乎和弟弟说的相差甚远。 怎么听，弟弟都像是被压在下面那一个。 不行，马上快过年了，寨子里的祭祖仪式需要她，她不能在滨城待的太久，得尽快回去。 要不……直接看看吧，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样她才能真正放心。 顾乘月闭上眼睛，又放出一只蛊。这只蛊的别名叫“千里眼”，和主人建立联系后，可以共享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比针孔摄像头都厉害，简是探听情报的最佳工具。 在她的指挥下，千里眼出了二楼窗户，直直往上飞，路过海螺虫，顺着空调管道，飞进了三楼窗户。 小虫子振翅声小到可以忽略不计，悄无声息。可现在的顾小宝跟以前完全不同了，服下巨蟒内丹后，属于蛇类的机警时刻发挥着作用，“千里眼”前脚刚进来，后脚他立刻锁定了蛊虫的位置。 这世道会用蛊的实在太少，一猜就是姐姐的手笔。而姐姐目的是什么，他早就了然了。 但“激情戏”演到这里，他肯定不能半途而废。同时，他还必须得给姐姐看到健康的夫夫关系、强壮的弟弟，他不能让家人替自己操心。 ……该怎么办呢？ 顾小宝急的抓耳挠腮，沙发都没心思晃了。他在脑子里迅速过了遍方案。 人在危机关头通常能发挥出自身最大的潜力，他脑子突然变得特别灵光，胆子也大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抓住沈确衣领，拉着他靠向自己，然后抱住对方。 撅起嘴，对准对方的嘴巴，直接——亲了下去！ 第四十六章 空气瞬间凝滞了。 时间似乎也随着他的动作, 停止在了此刻。 直到那可怜的沙发再也承受不住，嘎吱一声带着他们两个倒在地上，顾小宝才反应过来他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他把沈确糟蹋了。 他糟蹋了沈确。 沈确被他糟蹋了。 遭了遭了, 他命不久矣——这是顾小宝的第一反应。 第二反应则是：沈确的嘴唇和他那张冷冰冰的脸一点都不一样，好软、触感好棒哦！ 大概是看弟弟、弟婿亲的如此激烈，怕接下来发生些什么少儿不宜的事看了长针眼, 顾乘月把“千里眼”收了回去。 顾小宝用余光偷偷观察，发现小奸细已经撤退。一个驴打滚翻坐起来, 又蹭着往后退了两米。 看到他的动作，沈确无奈：“明明受害者是我, 怎么表现的好像你被我强吻了似的。” 强吻……顾小宝太阳穴一跳——沈确居然会用这种赤裸裸、毫不掩饰的词汇！ 吻……吻……顾小宝脑子被挤得又满又乱。本来觉得没什么, 可听到这个字眼，他心脏居然越跳越快，难受地捂住胸口：“那不算吻, 只是嘴对嘴, 嘴对嘴而已。” 他答非所问，沈确也懒得纠结，闭了闭眼。 看到他的动作，顾小宝慌得一批。刚才亲人家的时候胆子多大, 现在就有多慌。 ——沈确可是有洁癖的, 被他糟蹋了肯定很生气, 该不会动手打他吧？ 哎不对, 以沈确的性格，估计不会自己动手, 十有八九得找保镖打他, 甚至于……直接一木仓崩了他！ 不行，现在还不能死, 挨打总比挨木仓子儿好。顾小宝抬起胸脯，闭上眼：“对不起，刚才我脑子抽了，做了混账事，你打我吧！” 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可等了半天，想象中拳头却没落在自己脸上。 他睁开眼，发现沈确居然已经把沙发抬回原位了，正站在窗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确这是……原谅他了？ 居然这么轻易就原谅他了？ 能不挨打，肯定没人想受那皮肉之苦。顾小宝见好就收，赶紧爬起来，直接奔卫生间。 他把脸伸到冷水龙头下面，冲了三四十秒，关掉水龙头，向后耙了把刘海，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脸没那么红了，但依然能看出颜色不正常。 真是要命。 可人不能总藏在卫生间里，会被腌臭的。又缓了会儿，他扯下条毛巾，边假装擦脸，边走了出去。 他觉得该跟沈确说几句话，把气氛调和回正常的状态。可没等张嘴，沈确从他手中抽出毛巾，直接洗澡去了。 第89章 行吧。 那就当今晚的事从来没发生过。 嗯。 . 叕是一个不眠夜。 顾小宝几乎是睁着眼到了天亮。 不过有个好消息，姐姐那种鬼鬼祟祟、总是在他们之间流连的眼神终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担忧。 不管谁在上面，也不该这么折腾啊。 她刚开始还不懂弟弟为什么总是眼圈黑黑、无精打采的，看完昨晚的天雷勾地火之后，她算是明白了。 这小两口，可没轻折腾。 不过……她默默叹了口气，好在弟弟看起来只是精力不济，没到肾虚的地步。要么她肯定得好好教育教育弟婿！ 不过这次来的目的倒是达到了，看小两口感情浓烈到如此地步，她安心不少。 那也没必要在这边继续多待。 “阿确，”她问沈确，“叔叔和爷爷在滨城吗，我想去看看他们。” 亲家嘛，都到门口了，出于礼貌肯定得登门拜访的。沈确点点头：“爷爷正巧也让我邀你去老宅吃饭。” 人情世故上，沈确做事一向妥帖，顾乘月来的第一天他便告诉家人了，并提前安排好了饭局。 “那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怎么样？” 临近春节，顾乘月怕机票不好买。 沈确应了声，通知老宅那边安排家宴。 因为只有大姨子一个人过来，沈建国便只叫了两个亲近的小辈过来作陪，就当两家人坐在一起，吃顿温馨的家常菜了。 开始的时间也没什么讲究，等顾小宝陪姐姐逛完街、到老宅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七点。 这是穿过来之后第二次来老宅，顾小宝的心境与上次相比，发生了许多变化。 唯一没变的是，跟沈建业接触时，他依旧生不出任何好感。 他用阴恻恻的眼神看着沈建业：“爸，您身体最近怎么样？正好我和姐姐学了些医术，如果身体不舒服，我可以试着给您看一看。” 在顾小宝那儿看病，那没病都得被治出病来。 沈建业道：“小宝真是个贴心的好孩子，不过你不必担心，我和你爷爷身体状况都不错。” 顾小宝又皮笑肉不笑的寒暄两句，沈建业一一接招。不多时，菜齐了，顾小宝知道这顿饭的主角是顾乘月，终于闭上嘴，时不时搭几句该自己搭的话。 好在除了沈建业，沈家其他人给他的感觉都不错，尤其是沈爷爷。 如公司同事所说，老沈董笑眯眯的，性格温和又和蔼，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用完餐，顾乘月和沈建业继续喝酒聊天，沈老爷子招呼道：“小宝，陪爷爷去外面遛遛弯。” 顾小宝连忙拿起毯子，把沈老爷子腿盖的严严实实，推着轮椅出了门。 沁合园年代久远，建筑形式属于传统的中式园林，以山水结构为主，大量运用湖泊、瀑布、廊桥等元素，布局清晰统一，空间构建有序。 正值深冬，修剪整齐的树枝上生出一层树挂，配上凝成冰的小湖泊，别有一番风味。 顾小宝推着沈爷爷，边遛弯儿边看风景，美的不断咋舌。 沈爷爷忍不住笑道：“小宝，你和两年前进沈家时变化大太多了，但有些东西一直没变。” 比如说还是一样单纯。 “……谢谢爷爷，”顾小宝怕露馅，甜言蜜语大放送，“因为爷爷一直宠着我嘛。” 沈爷爷叹了口气：“当初我怕你年纪小，不适应，没想到在婚姻上，你比阿确要成熟得多。” “小宝，”他顿了顿，“谢谢你愿意纵容阿确。” 纵容，说的应该是婚后出国吧。顾小宝没亲身经历过绝望的那两年，自然也没资格替原主去原谅或者怎么样，抿紧嘴唇，不说话。 好在沈老爷子也没想从他口中听到什么，继续细数孙子的混蛋之处。 越听，他越觉得有意思，原来站在不同立场，对于一个人的评价真的会大相径庭。 “……不过小宝，阿确混蛋归混蛋，我还是要为他说两句话。阿确他……成长到现在，不容易。” “不容易？” 顾小宝没懂，壕如沈家，普通人最在意的育儿成本问题根本不在话下，谈何不易？ “沈家表面上看起来像一股绳，但内部派系斗争极其严重。尤其是阿确小时候，为了争夺家业，经常有人向他下手。偏偏他年幼丧母，除了我们，他身边根本没有真正可信的人。” “小小的人啊，也不知道是怎么一次次挺过去的。反正每次事情结束，我们问他时，他只会用三个字敷衍我们——'过去了'。” “他告诉我们'过去了'，可能是因为不想我们担心，也可能不想再回忆一次当时的惊险，我们为他自豪，但同样的，我们也能听出他的失望和不满。” “我们对他的关爱……确实不够细致。” 怪不得，听到沈爷爷的话，顾小宝彻底懂了。 为什么去瓮那前一晚，他指挥蛾子害沈确时，沈确能如此警觉——是因为他生活在危机四伏的环境里，稍有不慎，便会成为家族争夺战的牺牲者。他甚至能想象到，少年沈确是怎么一边成长，一边提心吊胆提防着被人弄死的。 也终于明白了豪门继承人、小说里最容易平面化的霸总，为什么会随身带着手木仓这种违和的东西了。 第90章 因为它曾无数次带着他逃出生天。 至于为什么沈确婚后会出国，顾小宝突然也能理解了，面对这样的环境，家里还硬要塞给他一个陌生男人，任谁都接受不了。 没想到沉稳如沈确，也有意气用事的时候呢。 看到顾小宝的表情，沈老爷子欣慰地笑了笑：“好了，时间不早了，爷爷该休息咯。推爷爷回去吧，正好顺便带你去阿确的房间看一看。” 第四十七章 沈确的房间……是沈确幼时住过的地方吗？ 顾小宝忽然发现, 即使听过这本小说，他对沈确的过往依旧一无所知。 作为一本主受文，作者详细描述了主角受的成长历程。但作为甜宠工具人, 作者对主角攻的描写仅有寥寥几句，一笔带过。 所以他对沈确的过往，还……蛮感兴趣的。 顾乘月在和沈家人边喝酒边聊天, 见她不急着走，顾小宝便按照沈爷爷指的方向, 一路往东边走去。 身为中式园林的代表作，沁合园由十余间院子组成。早些年人丁兴旺, 主家兄弟们按辈分分别住在不同的院子里。后来人丁渐少, 便没那么多讲究，随便住了。 “阿确一直住在东边第三间，你们结婚之后, 这院子便一直空着。管家, 过来开门。”沈爷爷喊管家开门。 管家依言打开门锁，先入眼的是一方小花园。花园里光秃秃的，没种植任何植物。 顾小宝眼尖地发现，花园最右侧竟有个木头搭建的狗窝。 见他的视线落在那边, 沈爷爷解释道：“阿确小学时期养过一只小狗, 狗窝一直没拆。” 沈确居然养过狗？ 顾小宝不敢相信。 院子陈设很简单, 穿过小花园和假山造景, 就到了小楼门前。 小楼共有两层，和兰汀水岸比起来不算大。第一层是客厅餐厅, 第二层是卧室, 被佣人们打理的很干净。 顾小宝仔细打量着沈确生活过二十几年的地方，挫败地发现, 这地方跟样板房差不多，找不到任何生活痕迹。 直到沈爷爷带他进了主卧。 这栋小楼才终于有了几分人气。 和兰汀水岸的大套间不同，沁合园主卧仅设有两个功能区，进去之后，顾小宝先看到的是一架钢琴，钢琴旁有张书桌，书桌右侧由屏风隔开，里面便是床铺和衣柜。 沈确会弹钢琴，看一圈之后，顾小宝第二诧异的是这个。 最诧异的，则是沈确书桌上的陈设。 沈确对生活环境的整洁度要求很高，他的床品从来都没有褶儿的，各类物品从不随便乱放。 顾小宝也进过他书房，他的书桌干净有序，书籍会插好书签按照类型摆放收纳。甚至连电脑、手机充电线，都要用绕线器绕上多余部分，再插电使用。 可这边的书桌并不是。 书桌左侧靠墙的位置堆满了各类书籍和本子，顾小宝眯起眼睛，发现里面有十几年前风靡一时的漫画书、主机游戏卡带、滑盖屏按键手机。 沈确竟然看漫画，好违和！他消化了一会儿这个信息，然后继续分辨，发现除了漫画以外，里面还夹着一本同学录。 沈确也会玩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顾小宝的惊讶已经突破天际了。 他有点心痒，想看看同学们对沈确的评价。可又觉得会侵犯到主人隐私，他怕沈确知道以后不高兴。 “可以看，”见他束手束脚的，沈爷爷提醒道，“阿确不会在意。” 没错，沈确如果在意，就不会大张旗鼓摆在这里，而是小心收藏起来了。 顾小宝放下心理包袱，拿起同学录，一页一页翻过去。 这应该是小学期间的同学录，同学们对沈确的称呼非常统一，“校草”、“男神”或者老大。 里面的祝福也五花八门，祝他考上理想学校、祝他早日继承家业，甚至还有祝他快点出道的！ 顾小宝嘴角挂着笑，一页一页向后翻，眼尖地发现，中间那页有同学用火星文写道：【没想到这么凑巧，居然赶上男神生日啦。祝我男神生日快乐，嗨皮everyday！】 底下的落款是2月13日。 顾小宝一怔，不就是……周末吗？ 沈确快过生日了？ 顾小宝记住日期，继续往后翻，后面的内容都差不多，唯独最后一页夹着一张相片。 从背景来看，照片是在游乐场拍的。年轻的女人蹲在地上，拥着男孩，笑颜如花。 男孩除了稚嫩点，和现在的沈确在外貌上没有任何改变，百分百等比例缩小版。他手里牵着一只黄色的小土狗，虽然没笑，但从眼睛里能看到他是开心的，没有那么明显的、生人勿近的气场。 相片上的两人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需要问，顾小宝都能猜出女人是沈确的母亲。他看了会儿幼儿版沈确，翻到照片背面。 空白处手写着几个字：宝贝，生日快乐，妈妈永远爱你，2.13留念。 看完这些，顾小宝心头升起一个疑问。 沈确的童年看起来挺欢乐的，按理来说，应该会成长为那种比较温和乐观的孩子。 怎么就变成如今这幅冷漠寡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了呢？ . 身为穿书者，在他眼里，沈确常常是缺失的、扁平的，像个小纸片人似的。 第91章 可看完这些，沈确的形象在他脑袋里渐渐丰满了起来，开始从二次元往三次元发展，逐渐有了血肉、思想和灵魂，从纸片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种感觉十分玄妙，玄妙到回家路上他都一直在想着照片的事，没打瞌睡。 他飞速看了沈确一眼，忍不住问：“沈确，你养过狗？” 顾乘月酒量相当好，作陪的几位小辈没少喝，沈确也不例外。 他说话都带着红酒香气：“七八岁的时候养过一只。” 亏他想了一大堆理由，结果沈确沈确根本没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偷窥别人隐私的心理负担轻了不少，顾小宝好奇道：“它是什么品种，叫什么？” “土狗，名字忘了。” 不知道是不是困了，说完这句话，沈确靠在座椅后背上，闭上眼。 顾小宝便识趣的没再多问。 顾乘月今晚醉的最厉害，睡了一路。到家后，顾小宝把她送回房间，替她卸了妆。顾及到男女有别，他叫来一位女□□人替她洗澡更衣。 直到看到顾乘月呼吸越来越均匀，睡的香喷喷的，顾小宝才回到主卧。 屋里弥漫着专属于沈确的沐浴露味——趁他在客房这段时间，沈确已经洗完澡了。顾小宝往浴室走，便也打算冲个战斗澡赶紧睡觉。 路过昨晚被他们折磨到发疯的小沙发时，他余光瞥见一道修长的影子。 ——沈确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前，头向后仰，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 “这边不是床，起来起来，去床上睡。”他叫沈确。 “我知道，”沈确问，“姐姐睡下了？” “嗯，她没少喝。” “她对你很好。” 顾小宝发现，沈确虽然讨厌原主，但非常敬重原主的家人，该有的礼节从来不缺。 他理所当然道：“那当然了，亲姐姐嘛。” 沈确轻轻“嗯”了声，闷闷的。 不知道为什么，顾小宝觉得他似乎……不太开心。 他和沈确没深入沟通过，摸不透该怎样安慰对方，怕说错话适得其反。可如果什么都不说，他又觉得于心不忍。 干脆转移话题：“你的小狗是别人送给你的吗？” “路边捡的。” 顾小宝心里“切”了声——沈确自己也喜欢绑架流浪狗诶，凭什么不让他养忍冬？！ 他忍不住阴阳怪气：“别告诉我也是冬天捡的。” “是冬天。放学的路上，它跑过来蹭我裤腿。” “可能是想要吃的吧。你给了？” “没给。” “然后呢？” “它连续蹭了三天，”沈确顿了顿，“第四天……我把它带回了家。” 只是蹭蹭，就能让沈确喜欢到想要带回家的程度？顾小宝非常费解。 “那它现在去哪了？我的意思是……爷爷带我去参观你住处时，我没看见它。” 只看见一个空荡荡的狗窝。 “被我父亲送走了。” “……为什么？” “母亲去世了，我也去国外念初高中，没人照顾它。” 没人照顾？怎么可能！顾小宝忍不住道：“你家佣人多的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它又不是多娇贵的狗，不需要专人侍候，平时喂喂饭、收拾收拾狗窝就行，有什么做不了的。” “我的院子没有佣人。” “……为什么？” 顾小宝霎时脑补出一大堆狗血戏码。 比如说沈建业喜欢虐子。 比如说沈母是为沈确而死的，沈建业心灰意冷，不知道如何面对儿子，便把儿子放置play。 比如说沈家崇尚“战狼”文化，为了让子孙后代成长迅速，特意把他们置于困苦的物质条件里。 总之……哪个都在小说里出现过。哪个听起来……也都挺惨的。 却听沈确道：“因为佣人串通乳母，给我下过毒。” 大家族里，为了能获得继承人的位置，什么下作手段都使得出来，这点顾小宝已经亲耳听爷爷说过了。 可他一直以为，所谓的权利争夺战只需要小心一点，需要步步为营。谁知道，竟然连一点微不足道的快乐都会被剥夺！ 所以沈确小的时候，也曾天真烂漫过。 是冷冰冰的现实逼着他提前结束童年，成了又冷又硬的大人。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瞬间，顾小宝特别特别想给他过个生日。 一个简简单单的，能让他重回童年的生日。 第四十八章 心愿达成, 顾乘月不想跟小两口多掺和，早上起来赶紧买了张机票，急匆匆走了。 刚从瓮那回来不久, 顾小宝虽然舍不得姐姐，但能接受。而且寨子那边确实很需要这位年年斗蛊都能拿第一的常胜将军，便没多挽留, 亲自把她送上了飞机。 等他从机场回到家里，已经是中午了。今天他上晚场直播, 不着急去公司，躺在床上边吃小鱼干边给沈确发信息。 不是宝宝：【你今天怎么样, 有宿醉反应不, 头痛不痛，恶心不恶心？】 沈确：【我没事。有话直说】 瞧瞧这个家伙，如此的冷漠无情无理取闹, 顾小宝心里各种唾弃, 但该讲的话还是要讲：【前几天雷奥找你吃饭，我陪你去了。你是不是该还我个人情？】 第92章 沈确却立刻识破了他的陷阱：【雷奥邀请的是我们。】 ……呸！ 看他不上钩，顾小宝干脆开启死皮赖脸模式：【我周末也要去个地方，你和我一起】 看到这句话, 沈确把费永志叫到办公室：“我周末有行程么。” 费永志脑子堪比电脑：“跟张董打高尔夫。” “推掉。” “可是, ”费永志沉吟片刻, “张董约您两次了。” 沈确：“让他再约一次吧。” 这是去意已决了, 费永志便没再坚持，问：“那明天需要买票或者备机吗？” 闻言, 沈确问顾小宝：【去哪】 不是宝宝：【你跟我走就行】 沈确冲费永志摊摊手：“不需要, 有人安排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费永志居然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炫耀。 费永志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发现对方眼带笑意。 汗流浃背了。 费永志暗暗震惊，但面上波澜不显：“如果有需要，您随时叫我。” 沈确回答的语调都比平时轻快些：“好。” 沈确那边答应了，顾小宝立刻揣上银行卡，没告诉管家，自己一个人偷偷溜到了上次买衣服的商场——他不想让沈确知道，更不想像上次那样再让沈确买单。 上月工资结算后，他手头稍微宽裕了点，可走了一圈，他仍然没找到适合做礼物的东西。 太便宜的他觉得配不上沈确——毕竟上次沈确为他花了很多钱。太贵的，他现在又有些负担不起。 该怎么办呢……他有点急，又从头到尾逛了一圈。 然后在一家顶奢品牌里，看到了一只相框。 这只相框比较素净，木质窄边框，是沈确会喜欢的那种简约风。顾小宝猛地想到沈确夹在同学录里的照片…… 相纸毕竟是纸制品，容易发霉受潮。如果碰到个毛手毛脚的佣人，给弄湿了、弄皱了得不偿失，还是尽快裱起来比较好。 可如果直接送相框，告诉沈确可以把和妈妈的合影放进去，沈确会不会嫌他多事？ 顾小宝冥思片刻，灵光一闪，喊服务生：“您好，帮我全款拿下了这只相框！” . 因为和顾小宝约好了，沈确提前一天处理完了所有工作，早上没去公司，在家等着。 他以为那家伙又在睡懒觉，等他跑完步、吃完早餐，又开了一个短暂的远程会议后，顾小宝却乘着摆渡车回来了，手里牵着一只……小白狗。 是小忍冬。 他们曾“并肩作战”过。 “你带它是……？”沈确诧异。 “今天你答应陪我出去了嘛，”顾小宝扬扬手里的狗绳，“咱们的事情就是遛狗。” “去哪。” “动物园，”顾小宝顿了顿，解释道，“自从跟了我之后，忍冬一直没出去溜达过，整天窝在仓库里不见天日，孩子都快抑郁了，我要带她去和别的小动物聚会联谊。” 像附和他似的，顾小宝刚说完，忍冬便蹲在地上轻轻“呜”了几声。 沈确没看出它有哪怕一丁点抑郁的倾向。 “行，走吧。”沈确说。 嚯，这人还蛮好糊弄的，顾小宝在心里默默的想。 为了能让小忍冬更舒服点，他们特意换了辆商务车。一个半小时后，车子驶入了滨城森林动物园。 对顾小宝来说，进动物园跟回快乐老家差不了多少。虽然陈设有所区别，他依旧十分驾轻就熟地开始做动物讲解。 “梅花鹿是偶蹄目鹿科的哺乳动物，又名花鹿。毛色夏季呈栗红色，有许多白斑，状似梅花，毛稀薄，无绒毛，因此得名……” “东北虎猫科、豹属，虎的亚种之一。是体重最大的猫科动物，成年东北虎雄性体重平均为250千克，头体甚至长达2.3米……” “水豚分布于南美洲，生活在亚马逊河流域。性格温顺，喜静，行动迟缓，遇到危险时能迅速跳进水中逃跑。善游泳和潜水……” 滨城森林动物园规模不算大，在他的讲解下，两人边散着步，边逛完了大半个园区。 往前追溯，沈确上一次来这种地方是小学春游的时候，他已经很多年没为了看某种与生意无关的东西特意去一个地方了。 好在这家动物园蛮干净，除个别动物外没异味，他还算能接受。 而且……偶尔来户外逛一逛，还挺放松的。 “咦，快到爬虫类动物表演秀的时间了，”这时，顾小宝看了眼手机屏幕，“咱们先去把表演看了，再看剩下的鸟语林吧。” “好。”沈确表示同意。 顾小宝便带头走了进去。 爬虫馆的游客人一向没有其他园区多，观众席上此时只稀稀拉拉坐满一小半，顾小宝带沈确走过去，忽然把狗绳塞到他手里：“帮我牵一会儿，我去里面看个朋友。” 朋友？沈确接狗绳的动作顿了下。 顾小宝连忙解释：“一些非人类的、长的乱七八糟的小伙伴。” 沈确懂了。 不愧是养蛊世家，连来动物园都得跟毒虫们打声招呼。 沈确有点嫌弃地接过狗绳，一般狗狗离开主人都会叫或者挣扎，但小忍冬没有，它根本没管顾小宝，抬起头看着沈确，圆圆的眼睛像两颗黑葡萄，雪团子似的超级可爱。 第93章 可能它实在太乖巧，完全不麻烦，沈确的嫌弃感稍微消了点，拉着它走到最后一排，随便找了个座位落座。 距离表演还有几分钟，主持人正在热场。沈确口有些干，打开矿泉水喝了一口。盖瓶盖时，胳膊忽然传来毛茸茸的触感。 他低头，发现忍冬不知道什么时候跳到旁边的位置上了，正坐在那里，用头蹭自己胳膊。 “你也渴了？”沈确问。 忍冬“汪”了一声，虽然听不懂它的狗言狗语，但沈确感觉自己猜对了。 他倒出一瓶盖水，送到忍冬嘴边。 可不知道是瓶盖太小，还是忍冬眼神不好，反正它像没看见水似的，继续蹭他胳膊。 沈确略有些不耐，只好掬起手心，把水倒在里面，皱着眉捧到忍冬面前。 这次忍冬终于看见了，埋在他手心里开始喝水，小舌头弄的他手心痒痒的，有种摸得到的鲜活感。 沈确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水喝完了，沈确抽出手帕，擦干手心，然后把水瓶和手帕一起丢进不可回收垃圾箱。 他以为狗狗喝完水能消停一阵子，谁知道也就过了两分钟吧，它竟双腿一蹬。 ——直接跳到了他大腿上！ 忍冬是只长毛犬，即使姜娜娜每天用心打理，也改不了它会像蒲公英一样到处散播毛絮的事实。转眼间，沈确的毛呢裤上白花花一片，沾满了它的狗毛。 沈确手臂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他极力忍耐着，想把它抓起来放回旁边凳子上。然而他刚张开双臂，忍冬又顺势钻进了他怀里。 小狗身体热热的、软软的，带着桃子味香氛，以一个极其依赖的姿势窝在他怀里。 沈确手握住张开，张开握住，最终叹了口气。 任由它继续窝了下去。 “好了，表演时间到，请各位欣赏精彩的人蛇共舞！” 这时，表演要开始了。主持人关掉麦克风，退到一旁。 幕布缓缓拉开，一位男生双臂各缠着一条蛇，出现在了舞台上。 沈确微怔。 表演者居然是顾小宝！ “各位观众朋友们中午好，我是你们的新朋友小宝。首先声明，我园不支持动物表演。参与我园动物表演的动物都是通过自然方式训教的，无任何虐待情况存在。” “那么下面，请随我一起穿越回古老的印度吧。” 极具异域风情的音乐响起，男生穿着一身金色束臂衣、束脚裤，和青蛇一起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他肩膀、腰臀、裤脚处点缀着层层叠叠的亮片，手腕、脚腕和露在外面的一截腰身如莹莹白玉，洁白细腻。蛇身翠绿、美人如画，犹如电影里的慢镜头，美不胜收。 在舞动的同时，男生还驱使着蛇做出各种各样技术性动作，比如说缠绕在他脖颈上、呈现出攻击姿态等等，观众们看的紧张又刺激。 一曲结束，大家意犹未尽地鼓掌叫好，让他再来个节目，顾小宝从主持人手里接过话筒：“节目当然还有，现在先来一轮互动环节。这次的互动很简单，摄像头指到谁，谁就能跟演员合影，并当场打印出照片，和精美的礼品相框一起发放给幸运观众。” 这是最常见的互动活动之一，大家对相框都没什么兴趣。不过能和美人合影，还是挺有吸引力的。 观众区几个年轻人活跃了起来，纷纷扬起双手想要获得顾小宝的注意。顾小宝和他们挥挥手，按下按键，摄像头开始在观众区轮转，每扫到一个人，那个人都发出欢呼声，希望镜头就此留在自己这里。 可摄像头还是在继续往后方走，沈确瞥了那逐渐接近自己的镜头一眼。这一幕出现在前方大屏上，引起几位少女惊呼： “哇，好帅！是哪个明星吗？” “他穿的好贵气哦。” “要不选这位帅哥合影吧，然后把照片给我，嘻嘻。” “你小点声，小心被人家听到了。” 沈确确实听到了，他抱着忍冬，移开视线。 却见那黑洞洞的镜头径直停在自己面前。 “我们的幸运观众已经出现了，恭喜，”顾小宝笑道，“那就请这位帅哥下来，和可爱的小动物们一起合照吧！” . 世界上哪有如此巧合的事情，聪明如沈确，肯定能猜出顾小宝动了手脚。 他无奈地叹口气，牵着小忍冬走上表演台。顾小宝却没表现出任何认识他的意思，笑着把人迎过来，示意他看镜头：“来。3、2、1——” 在快门摁下之前，顾小宝小声说：“沈确，生日快乐。” 沈确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咔嚓——” 镜头定格在这一刻，顾小宝看着镜头。沈确微微侧着脸，看着他。 按照计划好的，摄影师立刻把照片冲洗出来，放到礼品袋里递给顾小宝。顾小宝看了眼照片，他、小忍冬、工具蛇的状态都超级不错。 唯独沈确没照到完整的正脸，帅倒还是很帅的，就是稍稍有点遗憾。 不过没事啦，本来这张照片也是幌子。顾小宝把装着相框和照片的礼品袋递给沈确：“喏，幸运观众的奖品，收好。” 沈确一眼就看出这相框质感精良，绝非赠品。他接过所谓的赠品，然后听对方又补了一句：“这相框做的挺好的呢，放其他照片也会特别好看。” 第94章 顾小宝送沈确相框，就是为了让沈确把跟母亲的合影裱起来，总比夹在同学录里保存的要好。他怕沈确嫌他多管闲事，便选了这么一个迂回的方式。 沈确却没答他，只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有为什么呀，”顾小宝满脸疑惑，“你不是过生日吗？” 因为今天是他生日，所以男生没想太多，自然而然的去制造机会替他庆祝。 沈确不由想起儿时那只小土狗。 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他接触过的每个人几乎都带着目的，小狗也一样，蹭他裤腿无非是为了要食物，好捱过寒冷的冬天。 可过了两天，他偶然发现，学校里几个女生一直在定期投喂这只流浪狗。一天三顿，把它喂的膘肥体壮，它根本不饿。 第三天那次，它甚至刚刚吃完饭，正窝在墙根下面打瞌睡。看到他出现在胡同口，它慢腾腾走过来，用头轻轻蹭着他的裤腿。 ——它蹭他，只是因为想蹭他，而不是为了从他手中获得什么。 所以他把它带回了家。 第四十九章 心愿达成, 顾小宝心情肉眼可见的好，回去的路上一直在哼歌。 哼着哼着，他叫一直窝在沈确手边的狗子：“小忍冬, 过来让哥哥抱抱。” 狗子似乎没听见，一动不动。 “忍冬，过来。”顾小宝提高音量。 谁知道那家伙居然只扭头看了他一眼。 然后往前蹭了蹭, 把下巴放到了沈确手上，压根儿不理他。 感受到手背的柔软, 沈确翻转手心，挠了挠狗子下颌。 看到面前这一副堪称“父慈女孝”的场景, 顾小宝这才明白过来—— 小忍冬, 它叛变了！ 只交给沈确一个小时不到，它居然叛变了！ 为了给沈确过个生日，他花了钱, 卖了艺, 心爱的狗子也莫名其妙跑到了沈确那一边。 简直血亏！ 但他还不至于跟一只狗子计较，借给沈确感受一下天伦之乐，他尚且能接受，默默抱起双臂, 塞上耳机, 边听歌边看外面的风景。 因为不确定回去的时间, 后厨没准备食材, 他们需要在外面用餐。 “想吃什么随便挑，”顾小宝大方道, “今天我请客。” 沈确：“随意。” 顾小宝听的头皮发麻, 沈确口味偏清淡，他则是嗜甜嗜辣口味重, 他喜欢吃的东西沈确必定不爱吃。 最主要的是，他自认是头没吃过什么细糠的山猪，连高级餐厅都不知道几家，更别提给沈确这种金贵大少爷选餐厅了。 但毕竟是人家生日，他要做东，理应提前打点好一切，只能硬着头皮打开点评软件，按菜系、环境等等仔细筛选。 选了将近二十分钟，他终于找到一家看起来环境不错的日料，把照片给沈确看了，沈确说可以，两人便改道往日料店走。 事实证明，看起来不错的店，价格也十分不错。 当看到小小一份前菜青豆就要九十八块时，他对物价体系的认知都要崩溃了。不过这家店的菜做的看起来实色香味俱全，隔壁桌上飘过来的蟹羹香味勾的他味蕾蠢蠢欲动，沈确想必也会喜欢吃的。 他佯装镇定地把菜谱递给沈确：“随便点，别客气。” 可惜，嘴角的抽搐暴露了他的肉痛。沈确瞥了他一眼，拿起菜单，故意翻到主菜那页：“那先来份帝王蟹四吃。” 食材展示区就在不远处，顾小宝眼神往过飘，非常清晰的看到了装着帝王蟹那只玻璃缸外，牌子明晃晃的写着：1588元/500g。 一只能够两个成年男人吃的帝王蟹至少得两公斤，算下来，光吃蟹打底就要六千多块钱。 再来点小菜和酒肴。 顾小宝忍不住攥紧拳头。 好在卡里钱是够的，他硬是挤出一抹微笑：“行，来只帝王蟹——够咱们两个吃就行，下次想吃我再带你过来。这东西要新鲜的才好吃。” 沈确“嗯”了声，又随便点了几个顾小宝听都没听过的菜。顾小宝在心里默默做加法算钱数，点到后面，他听的面无表情，直接放弃了。 原主钱夹里有张信用卡。 大不了先刷信用卡，等下月发了工资再慢慢还，这也算另一种羊毛出在羊身上吧。 沈确的点单终于截止，顾小宝松了口气，找服务员煮了一份什么佐料都不放的牛肉给忍冬吃。 贵虽贵，但不得不说，好吃也确实是好吃。家里的后厨很少做大菜，做法偏家常，这还是顾小宝第一次吃到活的帝王蟹，那大口大口肥美的蟹腿肉，鲜的他眉毛都在跳舞。 看着他两腮鼓鼓、小仓鼠般的样子，沈确不由弯了下唇角。 沈确点的量很大，两个成年男人吃绰绰有余，顾小宝便没特意节省，吃的心满意足，频频举筷。 沈确用餐要比他慢一些，等沈确时，顾小宝把水煮牛肉挑出来，在空中扬了扬。 看到食物，坐在沈确身旁的小忍冬，终于动了动它尊贵的臀部。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吃完肉，它又毫不留恋地回到了沈确旁边！ “行啊你，”顾小宝实在忍不住了，教训狗子，“哥哥给你买那么多好吃的，天天带你玩，你转头就跟别人跑了，你对得起哥哥吗？” 忍冬：“呜～” 第95章 “这盘牛肉，和牛，二百一块，我眼都不眨的给你吃，你能不能有点良心？” 忍冬：“呜呜～” 行吧，跟一个只会卖萌的家伙根本沟通不了。看沈确吃的差不多了，顾小宝干脆起身，掐着信用卡去收银台买单。 收银小妹打出一条长长的单子，顾小宝不忍心看上面的数字，偏着头：“刷卡。” 收银小妹却道：“先生，账已经结完了。” 顾小宝诧异：“结完了？” “是的。” 跟他吃饭的只有那一个人，不用问都知道是谁，顾小宝赶紧跑回去：“说好我请你吃饭的，你干嘛先买单？” 沈确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我以为我们不用分的那么清楚。” 不用分……顾小宝怔了下。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他心脏忽然开始狂跳，说话也有点不利索：“但、但今天是你生日嘛，我虽然没钱，一顿、一顿饭我还是请的起的。” 沈确似乎曲解了他的意思：“上次交的家用只够买衣服的，这次我再多交一些。” 说完，他低头摁了两下手机。顾小宝赶紧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想和你要钱！” “没关系，让我爱人为钱感到窘迫，本来也是我的失职。” 沈确前脚说完，后脚，一条短信进到了顾小宝手机：【您尾号3556的储蓄卡15：43分入账人民币500，0000.00元，可用余额5043，5869.36元。［中盛银行]】 爱人…… 顾小宝已经顾不上数信息里的0了，脑子被“爱人”二字塞的满满当当，心脏差点从胸腔里跳出来。 看他呆滞的样子，沈确的笑意终于到了眼底。他冲狗子勾勾手指：“小忍冬，跟爸爸走吧。” 狗子屁颠屁颠跟他出去了，过了好一会儿，顾小宝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沈确自称小忍冬的爸爸，他却一直以小忍冬的哥哥自居。 按辈分算，他和沈确的关系大概是…… 顾小宝螺旋桨般冲了出去：“沈确，你个狗东西……” . 沈确晚上有饭局，出去应酬了。 顾小宝蛋饼似的摊在床上，两个面翻来翻去，脑子里不停重复沈确说的那两个字。 爱人…… 爱人…… 沈确不爱开玩笑，很少打嘴炮，学历也远远高于能理解这个词汇的程度，而且没醉酒、没生病、没得癔症。 沈确是在清醒状态下认真说给他听的。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沈确……喜欢上他了吗？ 光联想到“喜欢”这个词，顾小宝都像失重了似的，头晕的厉害。他捂住胸口，努力平复呼吸，把忍冬叫过来——他们到家都下午四点多了，便没把忍冬送回仓库。 狗子懒洋洋的蹭到床边。 “行啊你，”顾小宝搓搓她圆滚滚的小脸蛋，“有帅哥就跟帅哥跑了，见色忘义，早知道我不把你交给沈确了。” 忍冬：“呜～” “呜呜呜，你就会呜，”顾小宝继续蹂躏狗子，“哎对了，他把没把相框拿回来呀。” 狗子眨了眨眼，顾小宝竟然读懂了他的意思。 他说不知道。 从对待礼物的态度上，能看出一个人对送礼物的人的重视程度。如果重视，送片树叶都得找画布裱起来。如果不重视，那送999朵玫瑰也会被丢进垃圾桶里。 沈确对他……是哪一种呢？顾小宝特别好奇。 嗯，只是好奇而已。 既然忍冬不知道，他打算自己找一找，反正沈确会去的只有那么几个地方：客厅，餐厅，卧室，书房。 顾小宝穿上拖鞋，蹑手蹑脚地跑进电梯。随即，他意识到自己动作不太对劲，偷感很重，便赶紧清清嗓子，直起腰板。 他先直着腰板、堂堂正正地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没找到。又堂堂正正地去餐厅转了一圈，也没找到。 姐姐刚走，他还没来得及跟沈确商量搬回客卧的事情，所以刚才他一直是在主卧待着的，知道主卧里没有。 沈确该不会真把相框潦草的丢在车上，理都没理吧？ 不对不对，还有一个地方没找——沈确的书房。顾小宝在心里安慰自己：虽然书房一直是沈确第二办公地，很少摆放私人物品，但万一沈确就放在那儿了呢？ 幸好沈确没锁书房，怀揣最后一丝侥幸，顾小宝推开书房门。 穿过两排书柜，他第一眼就发现了那只相框。 它的包装已经被拆开了，正端端正正摆放在书桌上。斜前方是笔记本电脑，距离墙壁有一定距离。 是一个……沈确只要稍稍抬眼，就能看到的位置。 顾小宝走到书桌前，意外地发现，相框里夹着的竟是他们在动物园的合影，而非老宅那张照片！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呼吸滞涩，脑子里面噼里啪啦，像放了一场灿烂的烟花。 沈确为什么要放这张照片呢…… 沈确难道真的……喜欢他吗？ 第五十章 相比于上次合生会晚宴遇到的公子哥儿们, 今晚牌局上这几位才是沈确真正的发小，都出身于关系较为密切的家族，相处起来也更随意一些。 “我说确哥, ”赵家三公子摸了张牌，“你回国这几个月都忙什么呢，天天约你, 天天不见人影儿。” 第96章 “阿确刚接手沈家，需要捋顺的肯定要多一些, 哪有时间陪你玩儿。”没等沈确开口，孙家老二先替他回答了。 赵三撇撇嘴：“那也不至于一天都出不来啊, 想借辆车也找不到人, 搞的我上次跟剧组喝酒都跌份儿了！那几个新生代小花忒带劲，要是有车，说不定能统统拿下。哎对了, 确哥, ”他扔掉嘴里抽了一半的雪茄，“前些天那个谁还跟我打听你消息来着，叫什么来着……就去年拿影后那个大花。你什么想法，玩玩不？” 赵家是娱乐产业大亨, 家里几个儿子常年混迹娱乐圈, 不是今天这个上娱乐头版, 就是明天那个上热搜头条, 搞得老父亲着实头痛。 “你别乱打听，”孙二道, “阿确结婚了。” “啊呸, 你也结婚了，你上个红颜知己还是我给你牵的线呢！” “哈哈哈哈——”娱乐室内顿时笑成一团。 身在名利场, 手里掌握的筹码多了，扑上来的彩蝶肯定会随之增多。富豪、阔太们家里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实，没谁会把对婚姻忠诚与否当成衡量一个人是否成功的标杆。 “是，”沈确却道，“我确实结婚了。” 赵三有点没明白过来：“你对影后不感兴趣？” “我不该对除了我爱人之外的人感兴趣。” 这回赵三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确哥怎么了这是……” 孙二也觉得有点惊奇，毕竟沈确从未对外提及过这段婚姻，想必是不认可的。 但碍于那位发小的性子，他又不敢多问。 “对了，说到这儿我突然想起来，”赵三一拍脑门，“方方是今天的飞机吧？” ——方方，方行舟，他们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没错，”孙二看了眼腕表，“这个点该落地了。” “那把他叫来嘛，当接风了，正好我挺长时间没见到方方，都想他喽！” 孙二面露难色：“叫倒是能叫，但我估计他不一定愿意来。” 说完，他眼珠儿隐晦地往沈确那边瞄。 沈家和方家世代交好，两家常有姻亲往来。幼时，在小孩子们连什么叫婚姻都不懂的时候，就知道长大之后，方行舟是要“嫁给”沈确哥哥的。 方行舟跟沈确玩的也好。那时候方行舟小小的，每天都趴在沁合园门口，怯生生的跟门卫说要找阿确哥哥玩。 沈确多数时间都会出来，他们的圈子里，也几乎只有方行舟能把沈确叫出来这么多次。 所以即使没有实质性的约定，沈、方两家的联姻在大家认知里都是板上钉钉的，成为事实只是时间问题。 谁知道前几年竟然莫名其妙跳出来一家土包子，非要和沈家结姻亲。 更令人意料不到的是，沈老爷子不顾家里所有人的劝阻，居然同意了！ 方家当时很大度，什么都没说。但方行舟却在不久之后出国深造。 好友问起，他只说早有打算，只是没定下来，所以一直没公布。 但其实大家能猜到，他十有八九是……为情所伤。 而他们的圈子似乎也因为这一对的变故，渐渐越走越远。 好在现在沈确回来了，方行舟也回来了，只要人在，前缘嘛，想续随时可以续。 “不管他想不想来，先叫着再说，”赵三大手一挥，“快快快，打电话打电话！” . 这处是赵三私人名下的酒庄，主要用来招待贵客，孙二他们属于常客，没出国前，沈确也来过不止一次。 孙二瞥了眼沈确，发现那位表情如常，便依言给方行舟打电话： “方方，到了吧？” “……三子嚷着要见你，我们也想你了。” “……人不多，就咱几个发小……” “嗯……还有阿确……” 说完这句，孙二拿着手机去了一旁，回来之后小声道：“方方正在和家人吃饭，如果散的早，会过来跟咱们喝两杯。” “我就说嘛，方方肯定也想咱们，”赵三开心道，“在确哥生日这么个好日子里，咱几个小伙伴终于凑齐了。来，倒酒倒酒！” 和他们碰上绝对难逃一醉，这点沈确早有预料，但今天可能真的是开心吧，赵三举杯的频率高了不少。 酒过三巡，方行舟竟真的来了，两年多不见，肯定要好好叙一番旧。赵三直接开了两瓶珍藏，又续了好几轮，喝的沈确有点上头。 他走到酒庄外的天井，打算吹了会儿风，一道细长的影子也跟了出来，缓缓停在他身后，但沈确没在意。 直到后面那人先开口：“确哥，生日快乐。” 沈确“嗯”了声：“谢谢。” “听说你用两年时间就打通了整个欧洲市场，很厉害，但也很辛苦吧。” “这是我的工作，”沈确今天心情不错，顿了顿，“你也在欧洲？” 方行舟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两年多来，沈确竟从未关注过他的动向！ 不过仅片刻的时间，他便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没在欧洲，在美洲，上学、做义工，学到了不少东西。” 沈确：“这次回来，也该逐渐接手家族了。” “是啊，不过我觉得我不太行，”方行舟苦恼道，“我不是这块料子，你知道的，比起做生意，我更想自由自在的在草原上驰骋。” 第97章 “方伯父不会放你走。” “没错，而且接受家族是我的责任，所以不想承担我也咬着牙回来了，”方行舟吐吐舌头，“以后遇到不懂的地方，我还得向你请教呢，到时候你可别嫌我麻烦。” 说完，他看着沈确的背影。这个男人不喜欢玩社交软件，从不发朋友圈和ins，这两年多，他都是通过别人的动态，了解关于这个男人的消息的。 直到现在，他才有了实感，他终于又能亲眼看到他了。 以后的机会也很多，方家和沈家合作项目远不止明面上那几个……方行舟在心里默默盘算着。 却听沈确道：“没必要请教我，方伯父的经验比我多得多。” 说完，沈确手机响了声。他解开屏幕。 不是宝宝：【你今晚回来吗，不回我再在主卧住一宿】 沈确嗤了声，低头打字：【想知道我回不回去可以直接问，不用找理由】 发完，他收起手机，披上大衣：“我爱人催我回家，先走了。” 爱人…… 方行舟心里涌起惊涛骇浪。他差点忘了，沈确是结过婚的人了。 “确哥，”方行舟叫住沈确，“我来的急，没带司机，你可以顺道把我带回去吗？” 二十多年的朋友，这当然是能做到的。沈确在前面带路，步履不停，没管黑天他走的是否顺畅，似乎生怕他浪费自己哪怕一秒钟时间：“走吧。” . 方行舟有一处私人住宅，和兰汀水岸距离不远。 上车后，方行舟跟司机报出地址，然后道：“确哥，把我放在家附近的路口，我自己走回去就可以。” 沈确性子虽冷，不代表他不够绅士。这么晚了，只是举手之劳，他猜沈确肯定会把自己送到家里，到时候进去坐一坐，也是可以的，对吧？ 果然，沈确摇了摇头：“司机会把你送到家里。” 司机把他送到家里……什么意思？方行舟喝了几杯酒，他觉得自己可能在酒精的作用下有点迟钝，没理解上来。想问一问。 可沈确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工作电话。 沈确瞥了眼屏幕，直接挂断，闭目养神。 认识这么多年，方行舟深知，这是沈确不想被打扰时的惯用姿势。他便识趣的没再说话，也闭上眼睛修养精神。 谁知道，等他再睁开眼睛时，车子居然一路驶进了兰汀水岸。 司机打开电动门，沈确随即下车。方行舟有些不知所措，赶紧追了下去。 然后对上了另一个男生的眼睛。 那男生应该是出来等沈确的，里面穿着毛绒睡衣，外面只套了件长款羽绒服。巴掌大的小脸，毛茸茸的头发，瞳仁很黑，含着水，瘦的风一吹就要倒似的。 但不得不承认，长的非常好看。 方行舟猜，他就是确哥口中的……爱人。 “确哥！”方行舟连忙叫住沈确。 “嗯？”沈确转身。 “忘给你了，”方行舟笑道，“生日礼物。” 说着，他往沈确胸前别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枚胸针，方行舟解释道：“这颗是我去南非看流星雨时捡到的陨石碎片，经过一年多的手工打磨，有了如今的形状。它的难融元素、金属元素、挥发元素丰度未知，原子光谱线和电离子光谱线未知，除了没有辐射危害外，它什么都是未知的。” “像……我们的未来。” . 在方行舟望过来时，顾小宝也第一时间看到了方行舟。 强烈的直觉告诉顾小宝，这个人就是主角受——沈确唯一的官配！ 他们终究……重逢了啊。 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扎漏气了似的，强烈的失重感潮水般席卷而来。有那么一个瞬间，顾小宝头晕目眩，眼前一片漆黑。 他突然发现自己特别可笑。 因为他根本没必要纠结沈确到底喜不喜欢他。 沈确只是书里的纸片人，只会喜欢主角受。像今天一样，沈确会和主角受一起庆生、一起喝酒、一起度过自己人生中每一个重要的节点。 如果不是他在，沈确或许还会邀请主角受回家。 他们会按照既定的路线越靠越近，爱到死去活来。 然后联手——将他置于死地！ 第五十一章 沈确已经懒得听方行舟多说了, 道过谢，吩咐司机把方行舟送回家——他说的让司机把人送回家，就真的是让司机把人送回家。 车门关闭, 沈确大踏步走到顾小宝面前。他不知道男生在想什么，用手将他领口两端掐在一起：“怎么出来了。” 不停往领口里灌的风小了，暖和了许多, 顾小宝这才从恍惚中缓过神来：“……我远远看到你的车开进小区，就想出来接接你。” 又不是刚放学的小学生, 哪需要人接？可沈确没说，他觉得像这样有个人盼着他回家、期期艾艾的想要早哪怕两分钟见到他, 挺好的。 “外面冷, ”他说，“先进屋。” 透过沈确，顾小宝又看了眼车子的方向, 主角受端坐在车子后座, 那个自己曾坐了一个多月的地方。 “顾小宝。”见男生不动，沈确喊他。 “……嗯。”顾小宝深吸口气，跟沈确回了别墅。 刚才在外面，花园里的灯被灌木掩的七七八八, 灯光昏暗。等进了卧室, 沈确才发现身边的男生低着头, 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第98章 “想什么呢？”沈确问。 “没什么, 有点困了。”顾小宝瞥了眼沈确胸口。 今天是近两年喝的最多的一次，沈确真的有点醉了。他没注意到男生的视线, 应道：“我快点洗漱。” 说完, 他拿着睡衣进卫生间去了。 顾小宝不由想起刚才在外面的情景。 替沈确别好胸针后，方行舟替沈确理了理衣领, 动作熟稔自然，像是已经做了很多很多年。 确实，他们间有那么长久的过去。 而他和沈确，满打满算，也才相处了两个多月而已。 “滋滋——滋滋——” 顾小宝正在出神，一阵震动声叫醒了他。他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是沈确的手机，正放在床头柜上。 这么晚打电话，可能有急事，顾小宝连忙拿起手机，往浴室跑去。 可大概是心里发慌，他的手也抖的厉害，导致搭在屏幕上的拇指不小心碰到了接听键。 明显带着酒意、醉醺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我去，确哥，我才知道你把方方拐跑了！” “今天这局儿是攒给你过生日的，结果你一声不吭走了，还不让方方陪我，搞得都没人跟我打牌啦。” “你跟方方到底干什么去了，你俩在哪，发个定位，我也要去！” “哎不对，你俩是不是久别重逢干柴烈火呢……靠那我岂不是打扰到你了？我掌嘴，原谅我啊我的爸爸……” 所以，沈确和方行舟是……一起提前离场的。 他还以为饭局已经结束了，沈确顺路把方行舟送回家呢。 这么看来，他好像愈发可笑了——两人提前离场必定是商量好的。那他们离场干什么？两人在回家之前去了哪儿？路上，他们是否已经把分别两年的想念倾诉的淋漓尽致？ 顾小宝倏地清醒。 他好像浪费了太多时间，他该……快点行动起来了。 . 顾小宝挂了那通电话。 沈确也没看手机，洗完澡出来直接叫他睡觉。 顾小宝躺在沈确身边。经过这段时间，他对用蛊越来越熟练。可让他用在沈确身上，还是有点下不了手。 他闭上眼睛，深吸口气，眼前忽然浮现出爷爷的样子。爷爷把刚炸出来最酥脆的洋芋喂到他嘴里的样子，爷爷穿着打满大大小小布丁的布鞋下地干活的样子，爷爷背着竹筐去集市买鸡仔的样子…… 顾小宝睁开眼睛，黑暗中，他只能看到沈确的轮廓，这似乎比清楚感知到对方要好的多。 随即，他又想到刚穿过来回瓮那次，他只是稍稍接近沈确，沈确便动作极快的反制住了他。在身手方面，他这只弱鸡肯定比不过接受过专业训练的沈确。 那就用些特殊手段吧。 顾小宝唤醒一直休养的巨蟒：“劳烦让他做个梦。” 顿了顿，他又道：“一个……好梦。” 沈确做了个梦。 想从虎视眈眈的狼群中脱颖而出，成功接手并管理如此大的企业，精力是最不可或缺的东西。所以他睡眠质量很好，几乎不做梦。 可这次他不仅做了梦，梦里还回到了小学时代。他把那只流浪狗带回家之后，和妈妈一起给它取了名字，叫乐乐。 乐乐是只小土狗，长的难看，名字俗气。可它特别粘人，他做作业时，它静静趴在他脚边。他上学放学时，它一路送到沁合园门口。他休息时，它跟他一起踢球、看书，那似乎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日子。 后来，他在电话里得知母亲意外离世。他买了最近起飞的机票、倒了三段航班一路狂奔回家，看到的只有母亲的灵堂，和空空如也的狗窝。 “乐乐呢？”他问沈建业。 父亲告诉他，因为怕照料不好，已经托付给值得信赖的人家了。 父亲与母亲的结合是典型的商业联姻，因为母亲去世，沈家上下焦头烂额。沈确没法在这种情况下质问和指责父亲。 于是他回到自己院子里，在和妈妈一块、一块板子拼装好的狗窝前，坐了整整一夜。 他不记得自己想了些什么，也不记得自己跟妈妈隔空说了些什么。他只知道，那段快乐的日子，是真的、彻彻底底的，过去了。 天将破晓那刻，他流出了从得到噩耗以来的第一滴泪。 这时，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过头，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倏地睁大。 ——竟是顾小宝！ 男生站在第一缕晨曦中，把一根狗绳塞进他手里：“你怎么在哭呀，快来陪忍冬一起玩。” 拿到狗绳的瞬间，他手心忽然刺痛，还带着难耐的痒。可他顾不上那些异样的感觉，紧紧握住狗绳。 这辈子，都不想再放开了。 …… 顾小宝看着面前的男人表情从痛苦变成平静，又从平静变成酣睡，一直攥紧的拳头终于渐渐松开。 他收回趴在男人手掌中的蛊虫，长长舒了口气。 好在……好在沈确似乎没有特别痛苦，顾小宝强制自己闭上眼睛，养精蓄锐。 这夜他睡的极差，做了一宿的噩梦。梦里自己被女鬼掏了心窝子，疼的整个人都扭曲了。 沈确看起来倒是没有任何异常，顾小宝纠结半天，吃饭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沈确，你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么？” 第99章 “头有点晕，”沈确说，“昨晚喝的多了些。” “除此之外呢？” 说话时，为了掩盖自己的心虚，顾小宝端起汤碗猛猛灌了一大口。 “咳咳、”因为喝的太急，冷不丁被呛的不停咳嗽。 “急什么，又没人跟你抢。”边说，沈确上身边探了过来。 顾小宝以为他要帮忙抽纸巾，连忙伸出手去接。 沈确却无视掉他的手，伸出拇指，轻轻地揩掉了他唇角的污渍。 微凉的触感一闪即逝，顾小宝不由怔在原地。沈确爱干净，最讨厌异味油污，处理虫子尸体都要支使他去做。 可刚才，沈确却用手，直接帮他揩掉了汤汁。 顾小宝摸摸胸口。 昨晚被女鬼掏走的心脏，又隐隐地疼了一下。 可第一步已经迈出去了，肯定没办法再回头了。 今天顾小宝上晚班，白天空闲时间很多。他思考片刻，跑去厨房，说要借用两个小时。 当初住宿舍时，为了缩减生活成本，他和室友经常轮流做饭。所以他会烧菜，但仅限于几种快手菜，比如说西红柿炒鸡蛋、角瓜炒鸡蛋、糖醋荷包蛋等等。 听说他要烧菜，厨师只当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心血来潮闹着玩，还帮他出主意来着。 在厨师的帮助下，顾小宝成功鼓捣出来两菜一汤，提着保温餐盒，赶在中午下班前进了董事长办公室。 餐盒有点沉，他见办公室里没其他人，便把两只装餐盒的袋子甩到办公桌上，发出“啪”地一声：“沈确，该吃午饭啦。” 沈确正在进行公司高层的视频会议，听到董事长那边传来的、毫不客气的说话声和摔东西声，公司领导们表情都瞬间幸灾乐祸起来。 谁啊这是，居然敢直呼沈董大名，还摔摔打打的，活腻了吧？ 负责给沈确送餐的肯定是董助办的人，以沈董的性格，怕是会被直接炒掉。 结果，更令人震惊的来了，沈董不仅没有任何发怒的表现，甚至还心平气和的问：“你出去打包的？” “不是呀，”男生说，“我自己做的。你宿醉头晕嘛，我弄了点清淡的给你吃。” 嚯！ 领导的眼神又从震惊变成了八卦。 沈董和这个男生的关系……似乎不简单啊！ 他们纷纷竖起耳朵，想知道这位神秘人士到底是谁。豪门秘辛总是火辣刺激，让人很感兴趣的。 可惜，沈确没给他们继续八卦的机会。 “先散会吧，”他说，“我爱人来给我送饭了。” 爱、爱人？ 领导们面面相觑，承受在脸上胡乱拍的狗粮的同时，又忍不住攥起小手帕。 沈董，您要享受家庭乐趣，但您有想过吗，给我们开会开到半夜三更的时候，我们也是想吃晚餐的。 呜呜~ 第五十二章 顾小宝没想到他在开会, 听到沈确的话，整个人呆滞住了。 而沈确根本没给任何人抗议的机会，直接合上电脑：“我去洗手。” “……对、对不起, ”顾小宝这才想起来道歉，“我不知道你在开会。我以为中午了，你们……” “是的, 到午休时间了，”沈确直接打断他, “如果不是你找我，我可能还在加班。” 那意思幸好顾小宝来解救了他, 说完, 沈确没给他反驳机会，直接进了盥洗室。顾小宝看着他的背影，五味杂陈。 以沈确那个工作狂性格, 比起吃饭, 工作肯定更重要。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不想让他自责。 沈确……真的很好。 不多时，沈确洗完手，回到办公室。 顾小宝已经把保温盒盖子都打开了，沈确朝餐盒里看了一眼, 虽然看不懂做的什么菜式, 但感觉十分厉害。 颜色姹紫嫣红的。 沈确诧异道：“这些都是你做的？” “嗯哼, 从切墩到炒菜到摆盘全是我。”顾小宝得意的炫耀。 看着他眉眼飞扬的样子, 沈确忍不住也扬起眉尾：“挺特别的。” “味道应该也不错，你尝尝嘛。” 盛情难却, 沈确举起筷子, 先夹起一口蓝绿色条状物：“这是什么？” “蝶豆花炒萝卜丝。” 沈确：“？” 沈确尝了一口，倒是纯正的鲍汁萝卜味, 就是外表看起来过于酷炫了点儿。 “那这个呢？”他又夹起一筷子草似的东西。 “奶酪沙拉。用了最好的蓝纹奶酪和火腿，佐新鲜蔬菜，保留食物最本真的味道。” 这两种材料放在一起，怕是会咸出天际吧。 沈确浅尝辄止，嗯，不仅咸，还又酸又臭。 “这道汤……” “奶油龙虾汤！”顾小宝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介绍了，“用的今天早上空运来最新鲜的龙虾，切成虾球后放入我调配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奶油汤里煮。为了让菜品看着不那么单调，我还放了珍珠和芋圆……” “等等，”沈确实在没忍住，打断滔滔不绝的男生，“你说放什么了？” “珍珠，芋圆，就是奶茶里那种。奶油汤嘛，跟奶茶异曲同工之妙，多加点小料肯定更美味的。” 沈确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挖了一勺乱七八糟的东西，放进嘴里：“嗯，确实不错。” 三道菜都得到了夸奖，顾小宝“嘿嘿”一笑，相当开心。 第100章 既然沈确满意，那他也可以加入豪华午餐了。顾小宝拿出自己的筷子。 刚吃一口，就感觉哪里好像不太对劲。 他捏着鼻子，才勉没让自己吐出来。他赶紧拧开水，“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却发现，沈确面色如常的在吃菜。 沈确口欲不重，不代表对食物没要求，之所以能吃下自己创作出的“饭缩力”大餐，是因为不想让自己伤心。 顾小宝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这时，他余光瞥见对方乘出一碗米饭，估计是咸的受不了，必须配饭了。 “等等！”顾小宝连忙阻止。那是加“料”饭——他往里面拌了毒蜘蛛腿！ 可惜晚了，沈确已然把饭送进了嘴里。吞咽完毕后，才问他：“怎么了？” “不好吃，”顾小宝连忙起身去抢保温盒，“别吃了。” “我觉得挺好的，坐下吧。”沈确坦然道，“沙拉太咸，我就不吃了。剩下两道没你想象中那么可怕，尤其萝卜丝，味道还算可口。” 萝卜丝只是长的鲜艳点儿，味道依然属于正常萝卜丝的味道，是里面饭缩力比较差的一道。 顾小宝只好乖乖坐回原位，看着沈确认真吃完那道菜。 和一碗加了料的饭。 顾小宝膝盖都被自己抠红了。 . 好在随着年货节的启动，电子商务部越来越忙。播品多了、活动多了，每位主播的直播时间也因此延长了一个多小时，顾小宝连上厕所都得看脚本，可以不必每时每刻陷在纠结内耗之中。 忙到将近下午七点，快上播之前，他才猛地想起来，忘告诉沈确自己今天排夜班了！ 同事都在旁边，不方便打电话，他便赶紧给对方发信息：【我今天夜班，忘告诉你了，你没等我吧？】 对方回复的蛮快：【没等，有应酬】 顾小宝松了口气，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有点小失落。 前段时间，沈确都等他下班的，现在怎么不等了？ 而且沈确参加的是什么应酬，都谁参加？有……方行舟吗？ 顾小宝咬了咬嘴唇，化妆师看到后边抱头尖啸，边拿着唇刷跑过去：“顾老师，唇妆！唇妆花了！” 顾小宝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跟化妆师道歉。补完唇妆，他发道：【好，那你忙吧。中午没吃好，晚上多吃饭少喝酒】 沈确：【你呢？】 不是宝宝：【我吃饭了，不过有点没吃饱。如果下了夜班对面那家鸡蛋堡还没关门的话，我再来两个热乎鸡蛋堡】 对面的小店一般十一点关门，如果剩几个没卖完，会稍微延长点时间。所以以前十一点多下夜班时，偶尔能买得到。 但现在要播年货节，直播时间直接延长到了半夜十二点多，他十有八九吃不上，人家老板也是要睡觉的。 今晚郝林给定的餐类似于轻食，太素、味道太淡。搞得他特别想吃刷满辣酱的鸡蛋堡。 算了，他咽了口口水，等明天再说吧。 “各就各位，马上开播啦！” 这时，导播提示大家要开机了。 顾小宝立刻关掉手机，全情投入到直播之中。 今晚的局确实是赵三攒的，人也还是那些人，包括方行舟。 “确哥，上次你不告而别，这次必须得给我们个说法啊。”赵三嚷道。 虽说大家关系不错，但除了赵三之外，没人敢催沈确喝酒。赵三这人，用通俗点的话说，缺心眼，就是个傻兮兮的哈士奇。不过没做过什么坏事，大家便都不和他一般计较。 当然，他也不是没眼色的，是觉得沈确今天心情不错，才敢这么说。 果然，沈确欣然举杯，视线却一直流连在手机屏幕上。 想把如此大的企业管理好，除了要有过人的脑力和精力之外，还有一点非常重要——需要让渡出几乎所有个人娱乐时间。所以除了必要的应酬外，赵三从来没见过沈确、孙二等几位哥哥盯着手机玩。 他不敢过去看，好奇地竖起耳朵，听到了类似于介绍商品的声音。 确哥竟然在……看直播！！！ 我的天呐！赵三彻底绷不住了。反正直播不存在涉密内容，他一屁股挪到沈确身边。 可惜只瞥了一眼，还没等看清楚呢，沈确立刻把屏幕偏向另一侧。 “……确哥，”赵三忍不住抱怨，“一个直播，还舍不得给我看啊。” 沈确少有的跟他抬杠：“不给，你能怎么样？” 因为平时行事风格太过成熟稳重，以至于赵三都忘了，其实沈确只是个三十啷当岁的青年而已。 面对沈确少有的幼稚，赵三瞠目结舌，随着他开始幼稚起来：“切，我自己也能找到。我倒要看看到底什么直播能让你如此宝贝。” 他们俩你一句我一句的打嘴仗，方行舟坐在后面听着，心里却酸涩无比。 他的角度正好能看见沈确手机屏幕，所以他知道沈确在看的是什么直播。 也知道沈确在看的是谁的直播——他见过那个男生。 北方的冬天太干了，他揉了揉酸涩眼眶。 他的确哥，好像真的要……不属于他了。 . 本次年货节机制相当划算，直播间顾客呈指数增长，顾小宝和观众互动太久了，下播时间比预计的还要晚半个多小时，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第101章 顾小宝知道鸡蛋堡肯定没得吃，连走都没往小店方向走，出门直奔停靠站，打算打个车回家。 刚到路边，他看到了熟悉的墨绿色车身。 沈确是……派司机来接他了吗？ 司机老王也看到他了，放下车窗招呼道：“快上来吧，先生等了你很久了。” 先生……沈确也来了？顾小宝迫不及待拉开车门，果然在后座看到了想见的人。 原来沈确不是没等他，而是先去应酬，然后……来接他。 沈确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以及一些食物的味道。顾小宝觉得那味道特别熟悉，没嗅出来是什么。 直到沈确从口袋里拽出两只食品袋：“斜对面那家，对么？” 看到袋子，顾小宝想起来了。 是鸡蛋堡！ “你买的？”顾小宝诧异。 “嗯，”沈确道，“趁热吃。” 顾小宝接过食品袋，能感觉到里面还是温热的。 小店下班至少有两个小时了，为了让鸡蛋堡不凉，沈确肯定一直放在贴身的口袋里。 那么爱干净、讨厌异味的人，弄的自己一身辣椒酱味，肯定很烦吧？ 顾小宝喏喏道：“我随便说说的，没那么馋。” 沈确左肘放在车窗处，正在撑着太阳穴闭目醒酒：“说了就是想吃。” “那也没必要弄的满车、满身都是味，多难受啊。” “不难受。” 沈确侧过头，乜眼看着他。顾小宝第一次见到他那么温柔的笑。 他笑着说：“为了你，不难受的。” “你是例外。” 第五十三章 听到“你是例外”那刻, 顾小宝心跳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 例外是什么意思？ 对于沈确来说，他是一个特别的人吗？ 应该是这样的。 顾小宝埋下头，啃了口鸡蛋堡。 今天的鸡蛋堡好像比平时都好吃。 好吃了好多倍！ 顾小宝三下五除二, 把两只鸡蛋堡全部炫光了。 除此之外，他还在心里做了个决定。 他决定这两天先不给沈确下蛊了，让沈确快活两天。 毕竟任何计划都没法一蹴而就的, 他可以慢慢实施，对吧？ 做完这个决定, 像堵在胸口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似的，顾小宝终于不用整天纠结, 连呼吸都轻松了许多。 他打开视频平台, 想追平前几天更新的连续剧。结果刚看了十分钟，手机屏幕刷地黑了下去——白天他忘给手机充电了。 沈确车上有充电线，但他的充电孔跟沈确的不一样, 无法适配, 弄的他抓耳挠腮。 剧情正进行到精彩时候呢，好着急，好想看。 正烦闷着，面前递过来一支手机, 沈确说：“用我的看。” 反正只是看个剧, 不涉及到其他, 顾小宝想了想, 接过来：“那我先把这段看完。” “嗯。” “你的解锁密码是多少？” 沈确说了一串数字，继续闭目醒酒去了。 顾小宝输入他说的密码, 然后惊奇地发现, 这支手机里几乎什么娱乐软件都没有，除刚需外, 全是和经营相关的。 他只好进软件商店下载视频app，在等待下载完毕期间，他不好看别人的手机，便盯着屏幕发呆。 “滋滋——”这时，手机震了两声，是微信群聊，因为没设置隐藏，内容直接出现在了屏幕最上方。 赵三：【确哥，你怎么又早退啦，又送方方去了？】 方方：【你别乱讲，我今天带了司机，自己回来的】 赵三：【哎呀，那确哥不太称职啊。你们以前不都成双入对的么，今天怎么又放心让小媳妇自己回家了呢？】 “小媳妇。” “成双入对。” 看到这些字眼，顾小宝手臂忍不住开始发抖。 他深吸口气，努力平复了半晌，才终于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你来微信了，要看吗？是群聊。” 沈确加的群没几个，能在这么晚活跃的只有赵三拉的群。 赵三只会说些没用的垃圾话，要不是碍于发小情分，他早把他删了：“不看。” “哦……”顾小宝特别想问问沈确，他跟方行舟现在到底是哪种关系。但原主按剧情来说应该不认识方行舟的，他不敢问，怕问了露馅。 刚要张嘴，一条私聊发了过来。 逆水行舟：【确哥，你别在意三哥喝醉之后说的浑话，你对我怎么样，我自己心里清楚】 看名字和内容，应该是……方行舟。 像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顾小宝如梦初醒，这才反应过来，他根本没立场问沈确和方行舟的关系。 他们现在的关系，他们心里清楚。他们之后的关系，顾小宝自己清楚，又何必去问呢？ 庸人自扰罢了。 包括刚才做的决定，也只会把他自己拖进万劫不复的境地——无论沈确现在对他怎么样，说了哪些好听的话，最终都会和主角受相爱。 也都会不顾一切弄死他。 他不能再给自己找理由了。 顾小宝目光瞬间冷了下来，打开视频软件，笑道：“那我继续看连续剧啦。” . 到家之后，顾小宝没再提回客卧的问题。可能今天实在太晚了吧，沈确也没赶他。 第102章 顾小宝先让沈确去洗澡，然后自己溜进衣帽间，打开沈确衣柜，找出一件比较薄透的白色衬衫。 既然主角受已经重新和主角攻建立了联系，那离他被搞死已经不远了。他前期因为自己的优柔寡断耽误了太多时间，动作必须得再快一点。 可他又不敢下猛药，怕被沈家发现——前几天回老宅，沈建业的态度明显是在提防着他。 所以他只能抓紧所有机会小剂量下蛊。 为此牺牲一些……也无所谓的。 正好沈确现在看起来不像之前那么厌恶他了，他打算好好诱惑一番对方，男人嘛，都是下半身动物，等沈确精虫上脑的时候，嘿嘿，还不是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啊！ 想着，顾小宝脱掉棉衣棉裤，只穿一条内裤，套上刚才找出来那件衬衫。 沈确个子比他高，骨架比他大，平时穿起来挺括有型的衣服到他身上立刻变的松松垮垮。唯一的好处是能盖住屁股，不至于露的太多。 想起一会将要发生的事情，他脸颊烫的快要能煎熟两个荷包蛋了。他带着必胜的决心给自己做好心理辅导，带着蛊虫，掐起嗓子，推开门—— 可能是喝的确实有点醉吧，男人没泡浴缸，也没拉浴屏，就那么站在花洒下，背对着门口洗头。 水顺着男人宽阔的肩膀、线条分明的背肌滑到腰胯之间，然后又涌向充满力量感的大腿...... 想说的话全忘了，顾小宝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这、这是他一个炮灰能看的情节吗？ 此时，男人也听到背后有声音，冲掉头上泡沫，转过身。 顾小宝立刻捂住眼睛，声音慌乱：“你、你别转过来啊，你耍流氓！” 看到男生的穿着，沈确立刻明白过来些什么，不由轻哂：“我洗澡，你穿成这样闯进来，到底是你在耍流氓，还是我在耍流氓？” 额......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噢，顾小宝无话可说，小声嘀咕：“我也没想到你不拉浴屏门嘛。” 沈确又看了一眼男生。 刚才偷穿沈确衣服时，因为怕被发现，顾小宝只开了衣帽间的镜前灯，没开主灯，所以他压根没发现，这件衣服的料子很薄很透。 透到沈确能看到覆盖在他瘦削身板上的薄肌、两颗显眼的小红点，以及……内裤的款式。 平角，白色，紧身，勾勒出浑圆的臀瓣。 沈确眸色渐深：“所以，你还要看多久？” “我、我才不乐意看呢，”说的好像他多有资本似的，顾小宝嘟嘟囔囔，“我这就出去。” 边说，他怕地滑，边慢慢转身。放下手那刻，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眼神控制不住地往花洒那边偏。 ……啊，好大一坨。 人家确实……非常有资本呢！ 哎不对，那东西自己也有，也挺大的，看别人的干嘛？顾小宝恨自己不争气，连忙跑开。 看着他仓皇逃窜的小背影，沈确低下头，轻轻笑了一下。 . 顾小宝进行了一番自省，等自省结束后，他才想起来，刚才跑的太急，忘下蛊了。 他只好如法炮制，又让沈确做了个美梦。 不过沈确机警敏感，他怕沈确察觉到什么，对他产生警惕心，第三天便老老实实，没敢继续用相同的手段。 接下来两天，顾小宝一直没找到好机会。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知道，自己必须得再主动一点了。 于是早班下班后，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把自己反锁在卧室里，打开论坛，输入“接吻方法”。 ——诱惑失败，接吻总是可以的吧？ 很快，他的问题得到了回复，顾小宝兴致勃勃打开留言区。 【能问这个问题的，肯定是初哥儿吧？】 【哈哈哈，活捉处男一枚】 【小朋友，告诉哥哥，今年你上几年级啦。上学时候要以学习为主，不可以处对象哦。】 ……搞什么，顾小宝往下滑，评论一水儿的都在嘲笑他是处男、没处过对象。 处男怎么了？顾小宝愤愤不平——处男又不犯法！ 其实接吻嘛，无非是嘴巴对嘴巴，为了给姐姐演激情戏，他已经亲过沈确了。 可这次，他想把毒藏在自己嘴巴里喂给沈确的，必须得来一次法式湿吻才行。 他会嘴对嘴，法式湿吻不会。他其实能猜出大概的原理，无非是……伸舌头，但如果只强硬的伸过去，沈确会以为他精神有问题，或者在扮演哈巴狗。 那可太尴尬了。 顾小宝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翻，越翻越绝望。终于，在一句句的嘲笑中，找到了一位认真回答问题的老哥。 【小伙子不错，愿意考虑对方的感受，是个温柔的男朋友。首先，接吻需要营造气氛，这个我就不教你了，只要相互喜欢，随便吃顿便饭都是暧昧的。然后就是比较重要的了，你需要告诉对方你想接吻，这点可以通过眼神和动作来传递，最有用的方法是身体朝对方倾斜，一直含情脉脉的盯着对方嘴唇。这时另一方基本上都能明白你的意图，如果她找借口躲开，那很抱歉，今晚你不能一亲芳泽。如果没躲，恭喜你，可以勇敢的上了！】 【然后就是第二步，实施接吻。和性丨爱一样，接吻也需要前戏，直奔主题体验感会很差。你可以先轻轻亲对方嘴唇，然后渐渐转化成舔和啃咬，等她被你亲的微微张开嘴，意味着你可以伸舌头啦！】 第103章 【当然，舌头横冲直撞也是达咩的。这里我教你个小窍门……】 老哥是真的很用心在教他，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 顾小宝边看边代入自己和沈确，搞的面红耳赤，倒也说服自己记下了。 等默背几遍流程，他的信心越来越足，觉得自己已经站在接吻的紫禁之巅。 不知道沈确接没接过吻，就算接过，以沈确那种没什么耐心的性格，吻技肯定跟他不是一个level的。 顾小宝忽然很期待。 嘿，小垃圾，来接招吧！！！ 第五十四章 穿着也是氛围中的一环, 为此，顾小宝特意梳洗打扮了一番。 所以当沈确到家时，看到的就是男生斜斜坐在客厅沙发上, 单手扶额，以45度黄金左脸凹造型面对他的样子。 沈确略显疑惑：“你在客厅做什么。” 平时男生都是卧室躺尸的。 语言也是氛围中的一环，而且是比较重要的一环。顾小宝挑起唇角, 笑了下：“在等你啊，宝贝儿。” 沈确不太理解：“等我？” 顾小宝用黄金左脸解释：“我想早一点见到你。” “……” 沈确怀疑他被什么东西上了身。 “那现在见到了, 可以动一动了吧。” “宝贝儿，你想我去哪？” “我倒不需要你去哪儿, 只是你总保持一个姿势……”沈确沉吟片刻, “我怕你得颈椎病。” ……靠！ 你才得颈椎病！ 沈确显然没发现他黄金左脸的美妙，顾小宝有那么一丢丢的郁闷。 不过没关系，失败是成功的妈妈, 而且他没经验, 失败是很正常的，他可以再接再厉。 顾小宝站了起来，感觉自己肩颈部位确实有点僵硬，不太舒服。 当然, 他不能在沈确面前表现出来, 挺直脊背, 用一个十分优雅的姿态走到沈确身前：“忙了一天, 累坏了吧。来，先把外套脱了, 我们去吃饭。” 说着, 他伸手抓向沈确大衣。沈确顺势脱下来递给他，走到进户门旁边的卫生间里, 打算先洗洗手。 谁知道顾小宝把大衣挂进玄关柜，也跟了过来。他挤出一泵洗手液，搓出丰富的泡沫，然后竟伸出手——握住沈确的手！ 他的手小，沈确的手大。他的手白净无暇，沈确的手偏骨感，能看到明显的筋骨脉络。 顾小宝莫名其妙觉得特别……欲。 “咳咳、我替你洗，”顾小宝清清嗓子，挪开视线，抓着沈确的手细细搓洗，“洗手要认真一点，才能有效杀菌哦。” 沈确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企业的董事长，而是幼儿园小班刚入学三个月的儿童。 不过他的“老师”手又软又滑，被“老师”教导感觉倒不差。 沈确没说什么，任他替自己洗了整整一分钟的手。 接着，后厨通知可以开餐了，沈确没回房，直接去了餐厅。 和平时坐的八丈远不同，这次顾小宝一屁股坐到了他旁边：“宝贝儿，你想先喝汤还是先吃菜？” “喝汤。” 顾小宝给他乘了碗汤，见桌上有一道铁板虾，又辛勤地夹到骨碟里几只：“虾烫，我先剥好晾着，一会儿你再吃。” 沈确提醒：“厨师开过背了。” “那也我剥。虾身硬，如果不小心扎到你，我会心疼的。”这家伙真是不解风情。 毕竟是给主人家打工，厨师该处理的地方肯定都得处理，怎么可能任由它扎到主人家？ 沈确看了眼坚持用45度黄金左脸对着他的男生：“谢谢。” “哎呀，咱俩谁跟谁，甭客气哈！” 在饭桌上献了一通殷勤，顾小宝觉得氛围营造的差不多了，可以把进度条拉到下一个阶段了。 沈确还有点工作没处理完，去了书房。顾小宝便跑到盥洗室，把牙刷的干干净净，又用蜜桃味漱口水漱干净每一寸口腔，往腮帮里塞了一粒姐姐给他的秘药，敲响书房门：“宝贝儿，我能进来么？” “门没锁，”沈确说，“自己进。” 顾小宝开心地打开门，甜言蜜语大放送：“刚十几分钟不见，我又想你了。” “随便坐。”沈确却看都没看他。 你就装吧，一会儿看你被毒倒了还装不装，顾小宝在心里默默吐槽。 姐姐这款秘药毒性比较强，而且很隐蔽，进入人体内会一直隐藏在内脏中，需要蛊母引爆才会毒发。经常杀人的朋友都知道，它是神不知鬼不觉搞出人命的好帮手。 它只有一个副作用，会让呼吸道发生轻微的水肿。因此中毒后可能会产生呼吸困难、晕厥等情况，不过持续的时间比较短，一般人不会在意，医生也查不出来原因，多数会按过敏处理。 还有一点，为了保证剂量正确，姐姐把它做成了小胶囊的形式。而胶囊外壳是可溶的。 也就是说……顾小宝必须尽快跟沈确接上吻才行。 顾小宝舌尖点点胶囊外壳，走到沈确背后，捏着嗓子问：“亲爱的，你在干嘛呀。” “看方案。” “你真厉害，”顾小宝伏下身子，嘴巴凑到沈确耳边，“我都看不懂。” 他说话时，热气轻轻喷到了沈确耳垂上。沈确心头轻跳，不自觉地点了下触控板。 “咦，界面怎么没啦？”顾小宝在看电脑屏幕上找来找去。 第104章 刚才不小心最小化了。沈确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扭过头看他。 男生视线定在电脑屏幕上，看起来好像在认真研究方案。可微微颤抖的睫毛，和泛着粉色的脸颊出卖了他的真实目的。 其实从进门开始，沈确就能感觉出对方在故意黏着自己。他不忍心继续逗人了，直接问：“你想和我亲近？” 顾小宝脸唰地红了——这人说话太露骨了吧！ “不、不是！”他下意识否认。 “那你先出去吧。” “……”顾小宝差点没噎死。 但很快他反应过来了，反正他找沈确就是为了亲嘴，承认又能怎么样呢？只要能达到目的就行了呗。 顾小宝张了张嘴，打算明牌。可话没等出口，沈确忽然抓住他手腕往下拉。 他被拉的站不稳，顺势坐在了沈确腿上。 熟悉的味道疾速逼近，又近，最后落到他的唇上。 ——沈确吻住了他。 这个吻太突然了，顾小宝根本没反应过来。他以为沈确这样的男人，接吻也会平静冷淡。可他却被沈确咬住唇，被对方的舌头挤入湿软的口腔里搜刮，凶猛，毫不克制。他的津液被扫荡一空，又被刺激着重新溢了出来。 同时被扫荡一空的还有他的大脑，好像空白一片，又好像被彩色的丝带填的满满当当。他的耳膜鼓噪的要命，全是“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以至于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终于恢复光明时，他都没缓过神来。 看着他眼睛湿漉漉的样子，沈确不由勾起唇角：“如愿了么。” 他指的应该是“亲近”，过了几秒，顾小宝才恢复自主思考能力，下意识反驳：“满意什么，不满意。” “你不喜欢？”沈确怕唐突了他。 其实喜欢是很喜欢的，但他必不可能承认：“当然，你亲的一点不舒服，我都没有感觉……” 说着，顾小宝忽然有点呼吸不畅，他努力喘着气，可脑袋依旧昏昏沉沉、眼前一阵阵发黑。 临倒下之前，他才想起来，他他妈的……忘把胶囊渡给沈确啦！ . 好在只是蛊毒的副作用，没等家庭医生赶到，顾小宝就恢复意识了。 不过他没睁眼。 前脚刚说完不舒服，后脚就被人“亲晕了”，他着实没脸面对沈确，不如继续装下去，等沈确离开再起来活动。 不多时，敲门声响起，管家带着家庭医生走了进来，沈确跟医生交代病情。 “突发性晕厥？”家庭医生问，“顾先生晕过去之前做了什么？” 沈确：“接吻。” 管家、佣人、家庭医生齐齐沉默了将近半分钟：“晚上吃什么容易致敏的食物了么？顾先生没有过敏史，但不排除近期免疫力降低带来的过敏。” 沈确叫后厨传来一份菜单，除了铁板大虾，都比较正常。 家庭医生觉得奇怪，只好先测指标。他先量了血压、血糖，抽血的针有点粗，扎进顾先生血管里时，那细细的手腕抖了一下。 心电图也跳动的很活跃。 医生似乎发现了些什么，转身把沈确叫到一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当然，这些闭着眼的顾小宝都不知道。他只知道管家又把家庭医生送走了，屋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他躺的有点难受，腰酸脖子痛，想动一动。但他不知道沈确还在不在，把眼皮睁开一个小缝儿，想观察观察情况。 正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 他赶紧闭了回去，好在对方没打算戳穿他，只坐在他床边说：“原来你真的不喜欢和我亲近，都不喜欢到晕过去的程度了。” 那倒没有，顾小宝在心里默默反驳。 “既然如此，我以后尽量不碰你。” 那声音听起来竟有点失落，顾小宝于心不忍。其实偶尔碰一碰，也是可以的啦。 “好了，你继续休息吧，今晚我去客卧睡。” 那不行，还得下蛊呢！顾小宝彻底装不住了，赶紧坐起来，睁开眼。 ——刚才要走的沈确根本没走，正坐在他床边，朝他笑了下，然后钳住他下巴，又吻了下来…… 这次的吻比之前的更长，也更温柔，顾小宝被亲的气喘吁吁。 沈确还有点工作没完成，拍拍他肩膀回书房了。顾小宝缓好之后，隐约觉得，沈确拍他的动作似乎是在鄙视小垃圾。 ……狗东西，顾小宝在心里骂了沈确一顿。骂完，他觉得身下不大舒服，去衣帽间褪下白色平角。 前面有些地方，因为湿润粘稠液体的浸润，在光下已经呈现出透明的颜色。 “……” 顾小宝脸色绯红，像不小心挖到定时炸弹似的，直接把它扔到了洗手盆里。 第五十五章 洗内裤时, 不知道是不是药物作用，顾小宝总觉得视线有些模糊，眼前像隔着一层膜似的, 看不太清晰。 这种感觉之前也出现过，好在过一会儿就正常了，他没太在意。 晚上, 回主卧后，看到挂在晾衣杆上的内裤, 沈确也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他轻笑了声。 而彼时顾小宝正躲在被窝里，跟姐姐讨要解药, 让他能不至于因为自己的蠢被毒死。 姐姐难免好奇：“你给谁下蛊了, 怎么还要解？之前没做好决定吗？” 第105章 “那个……”顾小宝着实难堪，“我自己不小心误食了。” 姐姐：“？” “那看来我要把外观做的可怕一点，防止儿童误食。” 顾小宝觉得姐姐不是想防止儿童误食, 而是防止智障误食。 解药需要把蛊母杀掉, 晾干后磨成粉温水送服，对于蛊师来说蛮心疼的。不过姐姐依旧手起刀落，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解药，去镇上给弟弟寄了过去。 拿到解药那天, 顾小宝想起了沈确。 沈确应该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所以他亲自己……就是因为想亲自己。 不……也不对, 那天自己一直黏着缠着沈确, 很影响人工作，沈确不得不先把他打发走。 诶, 旋即顾小宝又发现了不对——他干嘛要在意沈确喜不喜欢他呢？ 他和沈确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不管沈确喜不喜欢他，只要方便下手就好了。 嗯, 就是这样。 事实证明，沈确比以前要好下手得多。 自从那两个吻之后，沈确对他几乎到了纵容的地步。他烧的菜沈确会看都不看全部吃下，他的要求沈确从不拒绝全盘接收。顾小宝甚至觉得，他和沈确有点像在谈恋爱的样子。 这让他无比焦虑。 他知道自己应该庆幸的，可他就是焦虑。因为他不明白沈确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好，猜不透，看不懂。 他想……问一问沈确。 再不问，他都快失眠成疾了。 不过有些话说出口需要勇气，拖着拖着，就被他拖到了农历新年。 对老年人来说，冬天实在难熬，沈爷爷已经去国外疗养了，顾小宝和沈确只在老宅吃了顿年夜饭，便回了自己小家。 沈确给家里的佣人和厨师放了年假，兰汀水岸里只剩下管家和他们两个，摆渡车司机也走了，到了摆渡车乘车点，物业派来的人正提前侯着。 顾小宝心思一动，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沈确，”他说，“我们走进去吧。” 年夜饭，沈确陪父亲喝了两杯，正好想吹吹风，欣然同意：“好。” 他们沿着物业清出来的路往里走。脚下是干净的石板路，头顶是霜花树挂。两侧积雪被不知道哪个邻居的孩子堆成了小雪人，歪歪扭扭的，很可爱。 小区内随处可见彩灯和中国结，垂下来的红色穗子随风飞扬，很有年味儿。天上的烟花也一簇接着一簇绽开，映亮了整个除夕夜。 “哇，”顾小宝抬起头，指指东边，“这个烟花好看，比五颜六色那种好看得多，像瀑布！” 沈确没看烟花，视线一直停在顾小宝侧颜上。他发现男生看似在欣赏烟花，实则嘴唇紧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是么，喜欢的话我安排人去买。” “不用，明天都过完除夕了。” 沈确道：“抱歉，我忘了交代管家。” 顾小宝怔了下。 沈确为什么要跟他道歉？ 只是因为……自己那句看似抱怨的话么？ 顾小宝想起了自己的疑问，除夕夜，邻居们全待在家里，有的看春节晚会，有的一起忙活包饺子，偌大的花园一个人都没有，正适合放松和聊天。 “沈确，”他仔细想该从哪个角度切入，“你为什么要和我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 商人大多喜欢放烟花，一方面热闹，另一方面，出于迷信角度，他们认为烟花爆竹可以驱除晦气、炸走小人、让生意红红火火。 老宅那边一直有放烟花的习惯，但沈确不喜欢热闹，搬过来三年从没放过，管家今年也没提。 沈确说：“让你不开心，是我的失职。” 顾小宝唇角微微翘起，可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我开心很重要吗？” “很重要。” 顾小宝咬咬下唇：“为什么重要？” 沈确喝的不多，能听出对方想问的是什么。他怔忡片刻，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和顾小宝想的完全不一样。 在动物园里，听到顾小宝回答那刻，他就确定自己喜欢上了顾小宝。 他是个商人，习惯性务实，喜欢会立刻表现出来。他不愿意花费时间玩那些猜心和欲擒故纵的小把戏。 他以为他的态度很明显了，另一方能从细节里感觉出来。直到今天，看到男生忧心忡忡的脸，他才意识到，对方需要的是确切答案，才能真正安下心来。 这没关系，答案他能给，不过不想今天给——那太草率了。 涉及到顾小宝，他总想做的更好一点、让对方更开心一点。 沈确瞥了眼腕表上的日历，再过小半月，正月十五那天正好是情人节。 一个不错的日子。 于是他收回视线，道：“因为你是我家人。” 回答的很好，可惜依旧不是他想要的答案。顾小宝胸腔里像有无数只蛊虫在爬，痒的难耐。 这时，姐姐突然弹来视频邀请。 瓮那没通网，顾乘月估计是从别地儿蹭的网。时间宝贵，顾小宝便没再问，跟沈确交代一句，匆匆走到旁边阳光房里，点下接听。 每年除夕的祭祖由各个寨子轮流举办，今年轮到的寨子是省里重点扶贫单位，所以最先通了网。有这样的便利条件，当然得跟远在北方的幺儿视个频。 看到幺儿第一眼，顾庆常忍不住喜笑颜开：“哎呦，胖了，终于胖了点儿……” 第106章 视频通话持续了十多分钟，可能是家人的偏爱给了他安全感，也可能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吧，反正顾小宝又失去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勇气了。 意外的是，等他走出阳光房，发现沈确居然还在外面等他！他赶紧跑过去：“外面多冷啊，怎么不回家或者进来。” 阳光房有供暖设备。 沈确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明天你有计划么。” “没有。”顾小宝在滨城举目无亲，不需要上门拜年，公司也放了年假。 “明晚跟我出去一趟。” 顾小宝以为他要带自己去谁家聚会，比了个“ok”的手势。 从形式上，这是他过过的比较平淡无趣的年。从经历上，这又是他过的最特别的一个年。他身在一本书里，身边都是纸片人，是说出去都会被质疑精神病的程度。 有些情绪他无法诉诸于口，所以特意等到新年钟声敲响，他跟沈确说了声“新年快乐”，才打算睡觉。 沈确回他：“新年快乐。” “能和我说句晚安吗。”顾小宝把被子拉到鼻子下，只露出半颗漂亮可爱的小脑袋瓜。 “晚安，”沈确伸手摸了摸他蓬松柔软的头发，“好梦。” 比起元旦，国人更偏向于农历新年，顾小宝也一样。他觉得如果真能在新年第一天做个好梦，那这一年都会过的顺顺利利的。 他带着希望闭上眼，果真做了个梦。梦里，沈确对他说喜欢他，然后一条大蛇突然冲过来，把他们两个同时吞进肚子。 从梦中醒来，顾小宝有点发蒙，一时间竟分不清，这到底算是好梦还是坏梦。 新年的第一天也是在沁合园过的，关系亲近的亲戚几乎都到了，顾小宝被迫应酬，被七大姑八大姨和熊孩子闹的生无可恋，耳朵里仿佛住着只大公鸡，不停打鸣。 到了晚上，吃完晚餐，顾小宝彻底撑不住了，用求助的眼神望向沈确。 看着他可怜巴巴的小模样，沈确忍不住笑笑，起身举杯：“抱歉各位，我有点事，先带着小宝失陪了。” 顾小宝心头一跳。 这是沈确第一次喊他小名，有种莫名其妙的缱绻味道。 不过沈确没糊弄亲人，他真的带顾小宝出了门。 沈确昨晚说过，让自己陪他出去一趟，他便没多问，打开微信开始回复信息。 首先是他们仨的群，钱龙和姜娜娜在群里发了拜年红包。顾小宝一一点开，又发了一个巨额红包回去，红包金额高达五十块，引发两人疯抢。 除此之外，他还收到了一条拜年信息：【小宝，新年快乐。我给你寄了份新年礼物，有收到吗？】 这谁？ 顾小宝没加备注，他点进去，发现他们没有过聊天记录，应该是新加的好友。 他找到发好友验证那天的日期，仔细回忆了一下，终于想起来了。 是阳城周家的周家豪，姐姐给周先生治疗期间，两人相识并加了微信！ 那周家豪知道他的地址情有可原，周家派司机接送过他和姐姐，可能是司机透露的。 不过寄礼物这波操作有点奇怪，估计算富二代给主播的线下打赏吧。这是粉丝的心意，顾小宝不能拒绝，思考片刻：【我这两天比较忙，没注意。谢谢你，等过两天忙完回寄给你一份。】 【真的吗？】 周家豪眼睛都亮了。他知道顾小宝住在兰汀水岸，那是巨壕住的地方，但他还是想为小主播考虑：【能得到你的礼物真是太好了！但你不要破费】 【你别误会，不让你破费不是不让你回礼。我很想拿到你的礼物的！我的意思是你不要花很多钱给我回礼】 【你送我什么，我都很高兴的啦！】 【对了，兔子的伤快好了，腿也长了一层小绒毛出来，你要看看吗？】 周家豪性格热情开朗，顾小宝对他印象一直很好。尤其刚才那几句脑神经打结解释不清的话，让顾小宝更喜欢这位粉丝了——他能看出，周家豪怕他浪费钱，一直在为他考虑。 不是宝宝：【发来看看】 周家豪立刻甩出一大堆兔兔美照。顾小宝发现，他给兔子换了超大的兔别墅，养的很健康，便忍不住开始和他交流起养宠经验。 一旁的沈确见男生不停玩手机，视线往男生屏幕上扫了下。他视力很好，加上两人坐的比较近，一眼就看出顾小宝的聊天对象头像是自拍照。 自拍照里的大男孩长相阳光帅气，笑容灿烂，很有感染力。 还有点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 “有事？”沈确问他。 “没，”顾小宝正在和周家豪battle养兔要不要用猫砂，头也不抬的说，“没事，我在和朋友闲聊。” 第五十六章 还没和周家豪聊完呢, 车子停稳，司机提醒他们目的地到了。 顾小宝随沈确下车，好奇地四处张望, 发现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沙滩和海滨。 ——沈确居然带他来了码头！ 大年初一，货轮全在停运的状态，码头并不热闹。顾小宝觉得有点奇怪, 随即两个男人走过来，小声对沈确道：“沈董, 游轮已经备好了。” 沈确示意他们在前带路，冲顾小宝做了个“请”的手势：“走吧。” 顾小宝好奇：“你要带我坐游轮？” 第107章 “不全是。”沈确只说了这三个字。 顾小宝便不问了, 反正在沈确嘴里很难问出什么。 那两位应该是船上的管家, 他们轻车熟路地引导二人走上甲板，给他们安排在了顶层最佳的舱内观景位。 服务生把菜单和酒水牌送到沈确手边，沈确示意他直接给顾小宝：“看看想吃什么, 你晚上吃的太少了。” 从下午开始, 几个亲戚家的小孩子一直拉着顾小宝，吵着让他陪他们玩，顾小宝被闹的一个头两个大，确实没动几筷, 现在也确实有点饿。 他打开菜单, 看的眼花缭乱：“这么多种菜啊……大过年的, 我看船上除了我们没其他游客, 都能做吗？” 服务生其实不懂他何出此言，但专业素养一流：“昨晚沈董吩咐完, 厨房已经连夜把所有菜品运过来了, 您可以放心点。至于没有其他游客，是因为这艘船仅为沈董一人服务。” 额……是沈确自己的船啊。 顾小宝知道自己又犯土包子病了, 佯装镇定地用菜单遮住脸，点了几种想吃的菜。 沈确只点了一杯红酒，顾小宝觉得有点奇怪——沈确不是嗜酒的人，刚才在老宅已经喝过白酒，按理来说不会再喝。 今天怎么续上摊了？ 水手起锚，发动机声和钢琴声同时响起，游轮慢慢驶离码头。 钢琴是钢琴师现场演奏的，顾小宝没来过这种地方，感觉特别新奇，好奇地打量着周遭。 不多时，酒水先端了过来，他狠狠吸上一大口黑糖奶茶，被浓醇的味道熨帖的打了个激灵。 像饿了几天的小动物，终于吃到奶似的。 沈确忍笑，举杯：“自己一个人喝？” “啊，”顾小宝的朋友都不喝酒，弄的他也不太会觥筹交错那一套，被点到，才连忙和沈确杯沿撞了一下，“谢谢你带我出来打牙祭。不过……是不是有点铺张浪费了呀。” 服务生说，后厨把菜单上所有菜品原料都运来了，过年期间运输费用本来就贵，他们两个又吃不了多少，剩下的岂不是都浪费了？ 而且假期期间，所有员工都要给加班工资，还有钢琴师，加上游轮的费用，粗略算算，成本斐然。 沈确挑了下眉：“结婚两年多，你现在才想起为家里精打细算。” “……”什么家里啊。 顾小宝举起杯子，埋下头喝奶茶。 沈确发现，他好像很喜欢掩耳盗铃，欲盖弥彰。 “不用担心钱财问题，我能养得起家。” “……哦。” 后厨效率很高，他们说话期间，菜已经渐渐上来了，正好顾小宝不想继续刚才的话题，举起筷子，开始大快朵颐。 期间他问了点今天来的七大姑八大姨的秘辛。沈确不关注，也不喜欢语人是非，但还是跟顾小宝讲了几件事。半遮半掩通常比全盘揭露更吸引人，顾小宝脑补出一场又一场的狗血大戏，那酸爽，那刺激，别提了！ 边吃边聊，船渐渐行驶到了远海区域，除了灯塔亘古不变的光，什么人造光都看不见了。月亮和星子在海上显得异常明亮。 船身微微晃动，天上的星子也如绸缎般流淌起来，顾小宝抬起头，忽然想起了家乡的夜空。 见他一直不回头，沈确放下酒杯：“今天夜色很美。” 顾小宝“嗯”了声：“像我老家。” 沈确以为他说的瓮那：“山里人造光少，空气质量好，星月看的更清晰。” “是的。而且我小时候就特别喜欢看星星，有人告诉我，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所以在知道父母去世后，有段时间，顾小宝每天晚上都会坐在柴火堆上，默默的猜，到底哪两颗是爸爸妈妈。 沈确知道他这想起了去世的亲人，可今天是新年第一天，不适合问，他便伸出手。 顾小宝感觉自己放在桌上的手心传来一股暖意，带着点痒。回过头，是沈确轻轻挠了下他手心。 这人……没事摸他手干嘛啊！ 顾小宝那点愁绪瞬间被驱散了，连忙把手缩到桌下。 “对了，”顾小宝掩饰似的咳嗽两声，“你还没告诉我，你带我出来干什么。” “想给你看点东西。”沈确说。 “东西？什么东西？” “自己看。”沈确冲他身后杨扬下巴，顾小宝转过头—— “砰——”一捧烟花正好在他不远处炸开！ 顾小宝从没看过这样的烟花，像海浪倒流到天上，又拖着亮蓝色的尾巴向下奔涌，浪花儿边缘透着波光粼粼的银。 很快，第二朵、第三朵层层叠叠的炸开，黑暗安静的远海霎时被映成了不夜天。 可能是受到了烟花的惊扰，鱼群们纷纷甩动尾巴，跃出水面。顾小宝甚至有点怀疑自己到底是在天上，还是在海里。 看他扭着头出神的样子，沈确忍不住扬起唇角。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舱内看着累，可以去舱外看。” 顾小宝便推开舱门，快步跑到船头。 海上风大，他衣衫被吹的猎猎作响。沈确看了眼那瘦到几乎要融进黑暗里的背影，喝光杯中酒，跟服务生要了块毛毯，走到他身后。 肩头一沉，顾小宝下意识回过头，沈确边替他披毛毯边看着他笑，眼里除了烟花映出来的光，其余……全都是他，没有别人。 第108章 身后是沈确，头顶是盛大璀璨的焰火，有那么一个瞬间，顾小宝忽然觉得穿书好像……挺不错的。 “沈确。”他叫道。 “嗯？” “这些烟花是……” “补给你的，”沈确说，“独属于你的烟花。” 此刻，深远宁静的海上只有他们，没有任何人能与他共享。 这是沈确送给他的，独属于他的礼物。 顾小宝没想到，因为自己一句话，沈确会大费周章的为他补上这场烟花。他心脏比任何一次都要跳的厉害。 特别特别想吻沈确。 反正只有他们两个，想做什么就做吧，顾小宝转过来，看着沈确。 “倏——”金色焰火升空，点点钻光翩然落下，两人站在星辉之中，顾小宝踮起脚尖， 借着焰火的光，忽然发现，沈确胸口别着一枚胸针。 ……原来海上不止他们两个。 他差点忘了，他们之间，永远横亘着一个人。 这时，看他站在自己面前久久不动，沈确问：“怎么了。” “没，”顾小宝摇摇头，“有点冷，回船舱吧。” . 不知道沈确到底准备了多少烟花，焰火秀竟然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 等他们回航时，之前清冷的码头多出很多人，都站在沙滩上，时有拥挤。沈确的保镖见状也不隐藏了，将两人围在中间，护着他们穿过人群。 “结束了吗？市里真讨厌，举办烟花秀不通知，结束时间也不通知。” “应该不是市里办的烟花秀，你看，周围路灯都没开。” “噢……难道是哪位土豪放的吗？呜呜呜，有钱真好。” “夜晚，海浪，灯塔，烟花……想象不出，如果能和我喜欢的人度过这么浪漫的夜晚，我会变成多么开朗的小女孩！” 顾小宝这才知道，他们是被吸引过来看烟花的。 听到女孩的碎碎念，沈确垂眼看了下顾小宝。他以为顾小宝也会开心，可却看到一张近乎冷漠的脸。 难道他不喜欢？ 昨晚看邻居放烟花时，他明明含着笑的啊？ 可能真的累了或者冷了吧，沈确揉揉太阳穴，眉尾也垂了下来。 他们回家的时候，管家刚要睡觉。 管家一家都在兰汀水岸工作，所以过年不回老家，沈确从不苛待他们，给每个人包了封厚厚的红包。 见两位主人家挟着冷风进门，管家赶紧往餐厅走：“冷了吧小宝，我去给你煮杯热奶。” “谢谢叔叔，”顾小宝嘴甜的要命，“有你真好。” “就你天天给我老头子哄的晕头转向……对了，储藏间有个你的快递，今天中午到的，挺大一只包裹。” 快递？家里邮过来的吗？ 顾小宝一路小跑到储藏间，取出箱子，发现它确实挺大一只，还好不沉。他打算边喝奶边拆，便把它搬到了餐厅。 沈确吃完晚餐通常不再进食，管家热奶都没带他那份。顾小宝以为他会回卧室，谁知道他居然在餐厅坐下了。 无所谓，顾小宝没管沈确，接过牛奶一口干掉半杯，然后划开快递箱上的胶带。 对方寄的应该是怕磕碰的物品，快递箱里填满缓冲用的泡沫塑料块。顾小宝把泡沫拨开，从箱子底部掏出来一把弓。 一把很漂亮的弓，放在木盒里，配了皮质箭袋和箭。可能是怕他不小心划伤，对方很细心的给箭头安了保护罩。 无论哪一样东西，摸着都质感非凡，让人爱不释手。顾小宝把玩几下，才想起来，它应该是周家豪寄来的新年礼物。 收到礼物理应表达感谢，顾小宝把弓箭摆好，拍了张照片，点下发送：【弓收到了，你破费了，谢谢】 沈确问：“姐姐寄的？” “不是，”顾小宝放下手机，继续把玩弓箭，“朋友送的。” 沈确知道的顾小宝的朋友只有两位：钱龙、姜娜娜。装这把弓的木盒价值不菲，不是那两位能负担得起的。 顾小宝口中的“朋友”另有其人。 沈确忽然想起去码头的路上，男生含笑发微信的样子。 他低下头，揉了揉眉心。 第五十七章 正月初七, 全面收假，打工人不得不回公司继续当牛做马。 可能是一直和沈确住在主卧、没法熬夜吧，顾小宝本以为起床会很艰难, 没想到竟无痛早起了，还多出来几分钟时间，可以去路口给钱龙和姜娜娜带份煎饼果子。 姜娜娜咬着煎饼, 浮夸的不断哽咽：“开工第一天就有煎饼吃，呜呜呜。宝, 你好勤快，我好爱你！” “别爱别爱, ”顾小宝开玩笑, “我们公司不允许搞办公室恋情。” “诶，你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了，”姜娜娜神秘兮兮凑过来, “我前几天听见个八卦, 关于咱们老板的。” 老板……沈确？ 沈确能有什么八卦，和方行舟关系暧昧，被发现了么？ 顾小宝心里咯噔一声：“说来听听。” 钱龙也特别感兴趣，放下手头工作, 竖起耳朵。姜娜娜见他们胃口成功被被吊起来, 开始故弄玄虚：“听说前几天沈董开会时, 有人未经同意闯进他办公室给他送午餐, 震惊的是，沈董居然没骂那个人, 还直接断掉了线上会议！” 顾小宝：“……” 第109章 “而且更震惊的, 你们猜。” 钱龙着急：“你快说，别总猜猜猜的。” “切, 你好无趣，”姜娜娜白了他一眼，继续故弄玄虚，“沈董说那个人，是他爱人！” 顾小宝：“…………” “最最震惊的，那个人，是个男生！” 钱龙：“靠！” 钱龙是真的震惊了。 当今社会，虽然同性婚姻早已得到法律允许，但同性毕竟不能生孩子。以豪门家族那种有皇位要继承的德行，绝大多数会选则找位异性伴侣结合。 尤其沈家，豪门巨富，能容忍继承人不留香火，确实很难令人信服。 看钱龙那副瞠目结舌的样子，姜娜娜得意的扬了扬眉。随即，她发现顾小宝表情很怪，转向对方：“小宝，你那是什么表情，好像特别无语，你觉得我在胡说吗？” “……没，”顾小宝眼神乱飘，“就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是啊，”姜娜娜被他轻松糊弄过去，“豪门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会上热搜，谁知道沈家继承人结婚了，竟然没人知道！” 没人知道的原因……顾小宝心里清楚。 因为沈确讨厌这桩婚事。 顾小宝忽然食欲全无，把甜牛奶扔回到桌子上：“快到上播时间了，我要看会儿脚本。” “嗯嗯，看吧。你们实习时间剩下没几天，努力工作，等拿到报告，姐姐请你们吃顿大餐。” 说完，姜娜娜嘿嘿一笑，跑去做直播前准备。 要不是她提醒，顾小宝差点忘了自己是来实习的。时间走的真的很快，一眨眼，两个月都快过去了。 想到要离开泰菲克，他竟然还有点小小的不舍呢。 最后一周的工作，以顾小宝圆满完成收尾。 实习结束倒数第二天，下播后，郝林突然把他叫到办公室：“小宝，明天你实习期就满了，有什么打算？” “回学校上学。”顾小宝说。 “不想继续在泰菲克工作么？我的意思是说兼职，我可以把你固定安排在晚场，工资、福利一切照旧。” 不得不说，郝林开出的条件很吸引人。但顾小宝只犹豫了几秒：“郝总，谢谢你的好意，晚上兼职肯定会影响白天学习，我还是学生，还是以学业为主吧。” 婚后，沈确出国，沈老爷子把原主送进了学校，一是希望他能精进自己的学业，二是怕他无聊。原主身子骨弱，再加上满腹自怨自艾，几乎没怎么上过课。 可现实生活中的顾小宝不一样。现实中的他因为家境问题，即使成绩不错，依然年纪轻轻辍学出去打工了。没考大学是他一直以来的遗憾，他想趁此机会去校园里感受感受。 虽然不知道能感受多久——经过这段时间，他下蛊剂量已经非常充足，只需要再来最后一剂猛药，便可功成身退。 郝林当然不愿让他走，又劝了好一阵儿，嘴皮子都快磨破了。顾小宝依然坚持自己的想法，看他去意已决，郝林不得不放弃。 “那行吧，小宝，毕业后欢迎你回来，泰菲克是你永远的后盾。” 顾小宝语气诚恳：“谢谢郝总。” “对了，”郝林又道，“明天你是上午班，下班后别急着走，大家都挺舍不得你们的，想给你们办个欢送宴。” 顾小宝看了郝林一眼，有些诧异。 刚到泰菲克时，郝林没少针对他俩，包括他和赵泽、任天瑶发生冲突那次，郝林明晃晃选择站在赵泽那边，差点没把他们排挤走。 现在反倒舍不得他了。 顾小宝知道，这是因为他给郝林赚到了钱。当然，肯定也有一些其他原因，这些他不想细究，也没必要细究。 反正这一走，他和沈确、包括与沈确相关的一切，都不会再有交集了。 想到这儿，顾小宝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慢慢扯开似的，淅淅拉拉的疼。 晚上下班，回家的路上，他忍不住问沈确：“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么？” “正月十五，元宵节。”沈确不假思索的说。 “嗯……没错。除了元宵节，明天还是我实习最后一天，郝哥今天找我，说想给我办个欢送会。” 欢送会？ 沈确升起几分兴趣。 “还算郝林有心。”沈确评价道。 “娜娜姐也要请我吃饭。” “好，需要备车么？” “……不用。” 两个问题，问了又问，都不是顾小宝想要的答案。 他自觉工作努力，也自觉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他很想让沈确亲眼去欢送会看看，看看领导和同事对他的认可。 罢了，不去就不去吧，没法强求。顾小宝插上耳机，开始看周家豪推荐给他的电影。 这部电影确实不错，情节跌宕起伏，顾小宝被吸引住了，吃饭的时候都没停。 看完，正好周家豪的信息也进来了：【怎么样，我的人生电影好看吧？】 顾小宝肯定道：【确实好看】 周家豪甩来一个得意的小表情：【我今晚整理一份我自己的电影排行榜发给你，保证你不剧荒……】 顾小宝其实没什么心情，就着电影的话题和周家浅浅聊了几句。准备结束聊天之前，他才想起来，应该和这位自己唯一的线下粉丝告个别。 不是宝宝：【家豪，明天我要离职啦】 第110章 周家豪：【你是签了别的公司吗？没关系，我继续去给你打call】 不是宝宝：【没签，我在泰菲克是实习，明天实习期结束，得回去继续上学】 周家豪：“实习？？？我一直以为你是专业主播！！！！” 周家豪：“没想到新人实习生能这么厉害，泰菲克应该很惋惜吧！by the way，他们会不会弄个仪式之类的，我也想看一看，见证你从泰菲克功成身退那一刻！我这个成语用的对吧？” 这两句是周家豪发语音说的，顾小宝能明显听出他语气里的惊讶和骄傲， 虽然不知道他在骄傲什么，但这才是正常朋友的态度吧，会想要亲自参与他人生中每一个重要阶段，会努力给他鲜花和掌声。 而不是轻轻一句话揭过。 而且那个轻轻一句话揭过的人，还常以他的爱人自居…… 算了算了，顾小宝摇摇头，怎么又开始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这夜他睡的极不安稳，早上起来眼下一片青黑，好在年龄小，胶原蛋白足，脸不至于太垮，稍微用点遮瑕能解决。 上了车，看到沈确，他怕自己再多想，干脆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闭着闭着，他真睡着了。等再被手机铃声叫醒时，他正靠在一个人的肩膀上。 车后排除了他只有……沈确，他靠的沈确。 沈确怎么没推开他？！ 顾小宝知道自己该起来了，不过沈确肩背练的很好，躺起来很舒服，他有那么一点点的留恋。 要不继续装睡怎么样？ 正在他纠结期间，沈确接起了电话——用另一边耳朵接的。 因为离的近，顾小宝能隐约听出电话那端是费总助，说花束已经订好了，大概十一点左右送到公司。 ……订花……顾小宝心思忍不住又活络起来。他从没见沈确订过花，这是头一次，是为他订的吗？ 毕竟最近沈确对他可是超级超级好的。 如果……他说的是如果，如果沈确今天真送他花的话，那他也可以再让沈确逍遥一段时间的。 就这么说定了。 第五十八章 可能因为在车上睡的那一小会儿吧, 顾小宝精神十足，状态出奇的好，以最高水准完成了最后一场直播。 “收工收工！”导播带头鼓掌, “恭喜小宝，完美收官！” 化妆师也跑过来，打开相册怼到顾小宝面前：“今天的造型超好看, 可以说是人生造型了，我偷偷拍了好多照片呢, 我要留两张当案例，剩下的一会全传给你, 嘿嘿。” 一时间, 直播室里全是夸赞的声音。顾小宝觉得大家言过其实，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边红着脸跟大家说谢谢, 边用余光往窗外瞟。 楼下, 费总助抱着一桶巨大的花，正往总公司门口走。花束以白色系为主，用淡粉色蝴蝶兰和马蹄莲增加线性造型，高低错落, 淡雅有致。 这么漂亮的花……是沈确要送给他的？ 想到这儿, 顾小宝脸颊微微发烫。化妆师见了打趣道：“行了行了, 大家可别吹彩虹屁了哈, 把咱小宝脸都吹红了！” 顾小宝听的脸更红，只好顺着化妆师的话往下说, 让大家别再夸他。 导播：“哎呀, 我们说的都是实话，又不是假话, 你害羞什么。行，点到为止，郝总呢，怎么还没来？” 导播话音刚落，直播室防尾随门被大力推开，郝林风风火火走了进来。 “场地布置好了，大家走吧。” 他安排人布置场地是为了给顾小宝开欢送会。闻言，同事们边欢呼，边夹着顾小宝往办公区方向走。 运营部是个大部门，办公区也相应宽敞许多，顾小宝被一群人拥着回到办公c区，发现大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茶歇用的长桌搬过来了，上面摆着巨大的双层蛋糕、水果零食，和寿司刺身等冷拼。 墙上居然张贴着一幅横亘墙面的巨大红色条幅，上面用金灿灿的字写着“恭喜顾小宝钱龙先生脱离苦海”。 又社死，又让人有点上头。 “这是……”顾小宝满脸嫌弃。 “当然出自你姐姐我的手笔，”姜娜娜把钱龙也推到横幅前，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两束气球花，塞到两人怀里，“站好，我给你们合个影。” 顾小宝不太想拍，怕留下黑历史。但姜娜娜怎么可能放过他，硬把两人捏在一块儿，拍了个合影。 顾小宝根本不敢想象，等照片流出去，直播间的粉丝们会怎么笑话他！ 然而光他和钱龙合影还不够，同事们开始纷纷来找他拍合影，而且每张照片都是在横幅下面照的，他不得不配合着摆出各种pose。 其中最过分的是郝林，居然弄了个跟他们俩握手的造型，跟成交了几个亿的大项目似的！ 简直没有最社死，只有更社死！！！ 忙活半天，合影环节终于结束了，大家开始吃午餐。 下午还有工作，休息时间短，再加上不能喝酒，郝林最终选择在公司办欢送会，没去餐厅。别说，效果真挺不错的，大家苦中作乐，都玩的挺开心。 办公室订的蛋糕也特别好吃，知道顾小宝噬甜，切蛋糕时，姜娜娜特意给他挑了最大的一块。蛋糕甜而不腻，清爽的伯爵茶味，顾小宝边聊天，边吸溜香软的奶油，吃的不亦乐乎。 第111章 “诶诶，”这时，去上厕所的钱龙跑了回来，“我看沈董往咱们这边来了。” “沈董？”郝林惊讶了下，随即了然。 今早费总助突然给他打电话，问他要在哪给实习生开欢送会，他当时还奇怪来着，现在懂了，是沈董要参加实习生的欢送会。 当初从任天瑶和赵泽的事上，他就猜出顾小宝和总公司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没想到，关系竟到了连沈董都要亲自欢送的程度！ 郝林后悔地锤了下大腿。 早知道把欢送会办的再隆重点好了！ 他后悔，顾小宝则在暗暗惊讶——原来沈确不仅要送他花，还真的要来参加他的欢送会。 最近沈确好像是更在意他一点，比如说在阳光房外面等他打视频，比如说带他去海上看烟花，比如说亲吻……想到这些，顾小宝好不容易冷却下去的脸颊，又开始发热。 为了不让同事们发现，他特意半低下头，和大家一起，往钱龙示意的方向看去。 很快，一行人出现在走廊拐角处，带头的是大家都熟悉的费总助，费永志身后是沈确。 沈确旁边，有一位大方温婉的帅气青年。 他和沈确并肩而行，边走边和沈确聊天。沈确句句有回应，两人显而易见的关系不错。 最主要的是——顾小宝瞳孔缩紧——那青年怀里抱着一捧巨大的花。 白色系，淡雅有致。 不久之前，他曾从窗口里看到过它。 顾小宝第无数次觉得自己特别可笑。 不，不是可笑，已经到了脑残的地步了。明明知道剧情，明明知道沈确喜欢的是方行舟，他竟一次又一次去猜测、去纠结沈确对自己的感情，一次又一次幻想着沈确是喜欢他的！ 傻x！脑袋有泡！ 正想着，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顾小宝努力抑制住自己颤抖的手，按下接听。 “嗨，小宝，我是家豪！你的欢送会还在举办吗？你在几楼？” 昨晚聊天时，顾小宝告诉过对方欢送会的时间和地点。顾小宝努力控制住不停发抖的胳膊：“一楼。” “你怎么了，声音抖的很厉害，哑的也很厉害，是遇到麻烦了吗？” ……忘控制声音了，顾小宝面无表情的骗人：“和同事玩的太嗨，嗓子玩哑了。” “哦哦，你没事就好。小宝，我想给你个小惊喜，如果我突然出现在你公司，你会生我的气吗？” 期待会来的沈确没来，刚认识不久的朋友倒是来了。顾小宝告诉对方不介意。 然后他挂断电话，转向郝林：“郝哥，不好意思，我有个朋友突然来了滨城，我得先走了。” 说完，他没等郝林回答，放下蛋糕，擦干净嘴巴，直接从另一端跑开了。 . 顾小宝跑到门口时，周家豪正在跟前台姐姐卖萌。 这个混血弟弟看起来又帅又多金，不像是坏人，前台姐姐差点就要招架不住了，好在顾小宝走过去，拽着周家豪的袖口，直接把人一路拉到了外面。 “……小宝？你怎么出来了？接我的吗，会不会影响你啊？” “欢送会结束了。”顾小宝淡淡回他一句。 “啊……那正好，我有一份礼物想送给你，庆祝你圆满完成实习。你跟我来。” “不用，你人到了我已经挺开心了，别破费。” “不贵不贵。”见顾小宝不想要，周家豪干脆带头往路边走。 路边停着辆明黄色的跑车，顾小宝刷朋友圈时看到过，倒蛮符合周家豪性格的。周家豪带他走到车后，打开后备箱—— 入眼的先是一条印着他卡通头像的手幅，上面写着“我的大主播，无论在哪里都要继续闪耀哦！” 接着是……塞满一整个后备箱的玫瑰花，足有上千支之多！ 周家豪选的花很好看，明媚的粉色，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叫弗洛伊德，娇艳又不俗套。 这么多花，视觉冲击力相当强，顾小宝直接呆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见他怔怔的样子，周家豪得意的揉揉鼻子，又道：“上车坐会儿，还有份礼物。” 顾小宝脑子里被沈确、方行舟和一后备箱的花塞满了，没空多想，依言随周家豪上了车。 然后又发现，整辆车里，能插花的地方几乎都插满了花，整个空间里随处飘着玫瑰的香气。 顾小宝忍不住道：“好多花啊，太破费了。” “没关系。春天嘛，要看看花的，”周家豪笑着从扶手箱里拿出一只木盒，打开盒盖，“咱们认识的时间比较短，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前几天出去玩，我偶然间看到了这块怀表，觉得好像特别适合你。我往里面夹了一张你直播时候的截图，自信、闪耀、神采飞扬，不知道这段时间对你来说算什么，但对我意义非常重大。我希望以后你无论什么时候、在哪里、做什么工作，都能像在直播间一样耀眼。小宝，祝你顺利完成学业，前程似锦。” 如此真挚的礼物，很难让人不动容。 顾小宝接过盒子，看着那块精美绝伦的怀表，又觉得自己也没那么智障了。 看，沈确不送他花，照样有别人送，他才不是可怜虫。 顾小宝合上盖子，深吸口气，诚恳道：“家豪，非常非常感谢你，不过这份实在礼物太贵重，我不能收。如果你想送我些什么，那就……陪我去走一走。” 第112章 与此同时，沈确站在窗边，看着看着顾小宝跟微信里天天聊天的那个头像上了车，又看到车子发动，他们一同离开。 “确哥，外面怎么了？”方行舟问。 沈确没答，只转过身，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把花扔了，你先回去吧。” 第五十九章 一个小时前。 费总助前脚刚把花束送进沈确办公室, 后脚rico就打来电话，说一位姓方的先生要找沈董。 昨晚方行舟联系沈建业，说想学习一下中盛通达的产业链配置, 尤其是电销方面。毕竟现在电商大行其道，老牌豪门底蕴再厚，也得顺应时代发展, 尽快做出转型。 方家现任家主——方行舟的父亲，为人亲厚和蔼, 但在决策方面一直不够果断，否则也不会做出明明和沈家的联姻板上钉钉, 却最终成就了他人这种事。 而对联姻, 沈家一直觉得多有亏欠。所以当方行舟联系沈建业说想来中盛通达学习时，沈建业一口答应下来，并交代沈确一定要好好教教方行舟。 沈确今天有安排, 打算让费永志接待方行舟, 听到对方想学习电子商务产业链相关，他莫名的想到了泰菲克。 在中盛通达众多分公司、子公司里，泰菲克只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一家。依据业务体量而言，它的电销所占比例却很高, 个中原因大家清楚——主播工作能力强。 而这位工作能力强的主播是顾小宝。 他的爱人。 他的爱人这么厉害, 当然得让别人学习学习了！ 所以他答应了沈建业, 并让方行舟上午过来找他。 “放人进来。”沈确对电话那端的rico说。 以前沈老爷子掌权时, 方行舟来中盛通达玩过，对这边十分熟悉。他推开门, 看到地上巨大的花束时, 十分诧异。 当然，他还没自作多情到以为花是用来迎接他的, 问：“好漂亮的花！别人送你的吗？” 沈确摇了摇头：“是我订来送我爱人的。” 听到“爱人”这个词，方行舟沉默几秒，随即打趣道：“你突然变浪漫了，我竟有点不适应。我能闻闻吗？” 这些儿时的同伴里，方行舟是性格最文静、心思最细腻的一个。他从小就喜欢小动物、花花草草之类的，沈确能和他玩到一起，一是因为家族更亲近，二是因为方行舟很对他的小土狗很好。 所以当方行舟提出这个要求时，沈确并未阻止：“别碰坏就行。” “放心，我最会侍弄花草了……确哥，这家花店做的可能有点急，外面水喷的不均匀，待会儿容易蔫儿，我给它喷点水吧。” 送给顾小宝的花，自然是要最好的，沈确点点头：“谢谢。” 如方行舟所言，喷完水之后，花瓣果然更水灵了。 费永志说那边欢送会开始了，沈确便带上方行舟，让费永志边介绍公司的构架，边往泰菲克走。 期间，看到沈确拿花的手势特别粗糙，方行舟实在忍不下去：“你快别祸害花了，马蹄莲很娇贵的，被你胳膊蹭来蹭去，花瓣都要蹭烂了，我拿着吧。” 沈确确实怕把花束弄烂，让方行舟替他拿着。 却没想到，他人生中第一次订花束、小心谨慎的去对待它，却终究比不上另一个人满后备箱的玫瑰。 沈确告诉方行舟：“把花丢了，你回去吧。”然后转身，下楼，给顾小宝打电话：“你在哪？” . 接到沈确电话时，顾小宝和周家豪已经开出两条街了。 他懒得多说：“有朋友过来看我，我跟朋友出去逛逛。” “去哪逛？”沈确问。 顾小宝觉得很搞笑：“我们俩爱去哪去哪，跟你有什么关系？” 沈确答非所问：“定好地方告诉我。” 顾小宝：“……” 顾小宝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干脆挂断电话。 他们确实没什么可逛的地方，尤其是在顾小宝情绪明显较差的情况下。周家豪左思右想，带顾小宝去了一家冷饮厅。 这家冷饮厅意外的不错，冰激凌甜甜凉凉的，本来顾小宝没什么胃口，倒缓解了几分难过。 周家豪盯着他看了半晌：“小宝，你心情好像不太好。” 顾小宝搪塞：“可能要离开一个熟悉的地方，比较低落吧。” “那一会我带你去飙车，超爽的！或者打电动，你喜欢哪种？” 顾小宝挤出一个笑：“现在就挺开心。” “得了吧。”周家豪能看出他在强颜欢笑，刚想再找两个娱乐方式。 冷饮厅大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个男人带着寒气走了进来。 口中的冰淇淋或许凉，但绝没有男人的脸色凉，周家豪心想：这样的人真需要吃冷饮吗？ 等看清男人的面容后，他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沈确！” 周家和沈家没有任何生意往来，周家豪只在宴会中见过一次沈确，不过一次足够他记住这个男人了。 沈确压根没理他，直直看着顾小宝：“小宝，回家了。” 顾小宝本来好了点，看到沈确，那种无力感又马不停蹄地追了上来，让他烦闷愈发烦闷：“……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我要和朋友一起玩，不回去，你自己回吧。” “小宝。”沈确又喊了一句，这次声音更低，是那种久居上位者不容抗拒的语气。顾小宝愈发的烦，烦到想和沈确大吵一架。 第113章 可大概是他们仨个人的关系容易太令人浮想联翩吧，整个冷饮厅的人都在看这边。 最主要的是，顾小宝能感觉到，沈确对于周家豪的敌意非常大。沈确是个情绪比较内敛的人，如果已经到了能让旁人感知到的程度，那周家豪可能……要危险了。 周家豪好意为他庆祝，还准备了那么多惊喜，他绝不能让周家豪牵连进他和沈确的恩怨之中。 “好，我和你走，”顾小宝忍住怒火，转向周家豪，“家豪，我先处理一下和……这位朋友的事，回头再联系你，对不住了。” 说完，顾小宝带头出了冷饮厅的门。 沈确瞥了周家豪一眼，跟上顾小宝。 回去的路上，顾小宝一句话都没跟沈确说。 沈确能感觉出对方有怨气，等回到家里，进了卧室，直接问：“顾小宝，你在气什么。” 顾小宝本来想阴阳他两句，随即忽然想到，沈确那束花本来就不是给他定的，而是拿来迎接方行舟的，从头到尾都是他会错了意，他在自作多情。 他根本没理由阴阳沈确。 “就是不爽，不行么？” “不开心总要有个原因，”沈确始终冷静，“你可以告诉我原因，我去解决。” 怎么解决，让他给自己送花，还是叫他不要做主角攻、不要喜欢方行舟、不要跟方行舟在一起？ 更强烈的无力感袭来，顾小宝说话声甚至都变小了：“你解决不了。” 为什么解决不了，沈确愈发确定：“是因为那个男的么。” 顾小宝有一瞬间的迷茫，随即意识到，对方说的应该是周家豪。 ——沈确觉得他和周家豪有一腿？ 沈确居然……怀疑他！ 一股怒火从胸腔唰地冲上脑子，顾小宝想过所有和沈确的结局，有下完蛊偷偷离开、相忘于江湖的，有被沈确方行舟联手搞死的。 但唯独没想过，有一天他们两个会如今天般针锋相对，讨论他的不忠。 太搞笑了。 顾小宝这么想着，倒真的笑了两声。 沈确皱了下眉，顾小宝竟能从他惯用的、泰然自若的表情里看出几分强压的怒气来。 是啊，自己举办过婚礼领过证的人，在婚内勾搭上了另一个人，对沈董来说，绝对是奇耻大辱。 可如果沈确的屈辱叫做屈辱，他的屈辱，又该叫什么呢？ 顾小宝越笑声音越大，越笑，整个人也像被什么东西慢慢切割开来一样，肝肠寸断，溃不成军。 或许……是该做个了断了。 “沈确，我们的结合本来就是意外，这段不适配的婚姻已经耽误了我们彼此两年多的时间，还是别继续耽误下去了，”气急之下，顾小宝的声音反倒更加平静，“我们离婚吧。” 为了那个男的，顾小宝竟不惜和他离婚！沈确眸色深的厉害：“你清楚你在说什么么？” “我清楚，我在说离婚，”顾小宝又重复一遍，“我们，离婚。” “好，那我也说下我的意见，我不同意。” 顾小宝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愣了一下，更恨自己即使到了这个地步，也在为沈确考虑——如果沈确同意离婚，能让他迅速脱身，他可以让沈确免除蛊毒之苦。 可沈确不同意离婚。 那只剩……引爆蛊毒这最后一个办法了。 顾小宝闭了闭眼，叫道：“沈确。” 在他说话的同时，沈确把手插进裤子口袋，摸了摸里面的盒子，也向前一步。 封灵蛊，中蛊后可以封闭三魂，进入到昏迷不醒的状态中，需下蛊者亲自解蛊才能苏醒。再加上之前一点点给沈确下的蛊毒，会给人一种积劳成疾、忽然病倒的感觉。 因为作用在三魂上，毒素不经过身体，现代医学也很难查出具体原因。 ——是的，顾小宝仍不想给沈确造成严重伤害，所以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封灵蛊。 随着沈确的靠近，两人之间缩短到仅一臂左右的距离，在施术范围之内。 顾小宝动动手指，小虫子从蛊盅爬到了他指尖。 离得近，沈确能清晰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由愤怒、悲伤变成决绝。 而沈确看到顾小宝时，顾小宝自然也看清了沈确的表情，像个……丢掉了全世界的孩子。 母亲离世、狗狗又被送走那天，他也是这种表情吗？ 顾小宝眼前又出现了熟悉的模糊感，心脏开始抽痛，比刚才还要痛。这一瞬，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对沈确的感觉。 或者说，他其实早知道了，只是不愿承认而已。 他……喜欢上沈确了。 而也是这一瞬间，他重新做了个决定。 他对沈确真的下不了手，让沈确难受，比自己难受更让他难过。 那不如就让自己承受封灵的痛苦吧，都昏迷不醒了，主角攻受又能拿他怎么样呢？ “咬我。”顾小宝在心里悄声吩咐。 接收到指令，小虫子略显迟疑地朝他指尖咬了下去。 晕过去之前，顾小宝在心里告诉巨蟒：请给我一个美梦。 紧接着，瘦削的身影双眼紧闭。沈确眼睁睁看着他向后倒去，刚从口袋里拿出的手顿在半空。 蓝色丝绒盒子应声而落，一对简洁漂亮的男士对戒从盒子里掉出来，在地上滚了几圈。 第114章 没入了柜子缝隙的灰尘里。 第六十章 人在做梦时, 大多意识不到自己在做梦。可顾小宝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进到了一个奇怪的空间里。 他的四周白茫茫一片，像雾像霭, 没有来处，没有归途。他伸出手臂，发现正常一臂的距离内, 雾浓到竟然连自己手指都看不清楚，和之前突然出现的视线模糊的感觉差不多。 这是哪, 他在什么地方？ 顾小宝试着叫道：“有人吗？” 理所当然的，没人回应。 他有点慌了, 尝试着在心里沟通巨蟒：“不是说好了让我做个美梦, 你给我弄到什么鬼地方来了？” 巨蟒也杳无音信。 顾小宝又摸摸口袋，平的。平时与他形影不离的蛊盅像凭空消失一样，一只都找不见。 他情绪倏地沉到谷底。 难道……这就是梦境？因为只是意识的投影, 和现实不同, 所以他的小挂件们全都不见了？ 行吧，他坦然接受。 不过梦里的情况和他预想的相距甚远，毫无美梦的感觉。 巨蟒靠他活着，不可能动从中手脚, 那眼前又是怎么回事呢？ 光在原地胡思乱想没用, 顾小宝打算往前探探路。他看过几个跟梦境有关的电影, 电影里说, 梦境和现实是有界限的，如果想弄清情况, 需要先找到那个界点。 他深吸口气, 摸索着开始往前走。 这地方能见度太差，他怕前方有危险, 走的很慢，几乎是一步一步往前蹭。 口袋里的手机和蛊盅一样消失不见，他失去了丈量时间的工具，根本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可周围还是一样，白茫茫一片。 他有点累了，席地而坐，打算休息会儿。这地方太静，也就休息十几分钟吧，他坐不住了，爬起来继续赶路。 就这么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他累的满头大汗，可前路依然是白雾。他不知道现在是白天黑夜，居然也没有饿和渴的感觉，只有无尽的疲惫。 疲惫到难以忍受时，他便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睡了一觉。 还做了个梦。 梦里他回到了现实世界，继续在动物园工作，偶尔回趟老家看看爷爷，日子平淡没什么波澜，但过的异常安心。 奇怪的是，睡眠并未让他感觉轻松，醒来后整个人反而更疲惫了。 算了，继续走吧。 他又开始往前走，因为周围的景色从没变过，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遇到了鬼打墙，每走一阵子，他便往路上扔一根鞋带或者衣服，倒没再看到过那些小零件。 他又睡了很多觉，每次睡都会做梦。梦里什么剧情都有：他赚到好多钱上了福布斯排行榜、他摇身一变成了万千少女的偶像、他找到了一位超级温柔体贴的恋人……总之全是好梦。 梦醒之后，看着周围无穷无尽的白雾，他经常会发好久的呆。 这些梦看似相当不错，在当今社会主流价值观里，能算做幸福和成功的代名词，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总觉得……差点什么。 又想不出到底差什么。 他再一次告诉自己算了，别钻牛角尖，找出路吧。 满眼一如既往的白色雾气让他几度崩溃，不过连穿书这种只有在小说里才会发生的情节他都经历过了，每次只崩溃一小会儿，他便立刻恢复正常，情绪稳定的一批。 他依然困了就睡，不知道第几次，他的梦境有了点变化。 ——梦里出现了沈确。 他终于明白差的到底是什么了。 是……沈确。 这次之后，他每个梦里都有沈确，情节也逐渐从虚无缥缈到了现实。某次，他居然梦到了和经历过的现实中一模一样的情节！ 对比来说，无数个梦里，现实梦是最让他踏实开心的。梦醒后他回味了好一阵子，才恋恋不舍的爬起来。 之后，接下来的所有梦又都变成了现实重现。 顾小宝觉得有点奇怪，他的梦好像能根据他的喜好自行调整。 不过反反复复做同样的梦，开心归开心，有时候也会乏味。剧情看的滚瓜烂熟了，他开始注意细节。 梦里时间快进到最后一天。 被周家豪带到车后备箱的时候，他没再看花，而是转过头看向窗口。他发现沈确居然站在窗边，直直地盯着他们这边，边看边跟方行舟说话。 方行舟不知道听到了什么，脸色忽然变得极其尴尬，把花塞到郝林手里，气冲冲的离开了。 时间又快进到回家之后。 他和沈确爆发了几句争吵，他顺势提出离婚，沈确明确拒绝。他眼尖的发现，在拒绝时，沈确的手是插在口袋里的。 沈确虽然性格骄矜，但并不傲慢，从小按照大家族继承人培养，待人接物礼数十足，跟人说话时从不会用这种姿势。 唯一的可能——他想从里面掏出什么东西。 会是什么呢？ 带着疑问，接下来，顾小宝注意力一直放在沈确手上。 直到他决定自己吞下苦果，晕倒之前那刻，沈确的手终于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顾小宝非常清晰地看到，沈确手里握着一只蓝丝绒盒子，盒面烫着“harry winston”字样。 ——那是一个著名的珠宝品牌，以婚戒最为出名。看沈确手中盒子的大小，应该是戒指。 第115章 沈确想送他……戒指？ 沈确想送他戒指！ 送一个人戒指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顾小宝心脏狂跳，特别想出去亲自问问沈确。进入白雾空间后，这是他第一次急迫的生出想离开的念头。 也是此时，头顶忽然传来一道男声：“小宝。” 是……哥哥的声音。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喊他，顾小宝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哥哥，我在这儿！” 哥哥并没回应他，但也没放弃呼唤他。 接下来一段时间，头顶的声音始终存在着，并且从哥哥变成了姐姐、又从姐姐变成了爸爸。 爸爸的声音听起来苍老不少，他心里揪着似的难受。可除了往声音的方向跑，他什么都做不到，无力感让他忍不住锤了下自己胸口。 难受，太难受了。 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奔跑，身边的雾似乎淡了些，能见度已经拓展到将近两米。 因为这个变化，他奔跑的速度更快了。直到某个时间，头顶的声音再次发生变化。 低沉、带着点哑意的磁。 ……沈确，是沈确！ 顾小宝在原地怔了几秒，然后深吸口气，低下头用尽所有力气猛跑。眼前的白雾随着他的跑动越来越清晰。 因为跑太久，他累的厉害，又不愿歇息，终于，腿一软，他不小心跌倒在地上，惯性让他又往前滚了几圈。他浑身酸痛，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一束光忽然照进这处奇怪的空间，瞬间驱散了无所不在的白雾，也照在顾小宝脸上。 光太烈了，他被照的双眼酸痛。他用手挡在额前，尝试着慢慢睁开眼。 看到了一张，最……想看的脸。 . “……沈确，真的是你吗？”顾小宝低声喃喃，难以置信。 “你来摸摸，自己确认一下。”沈确把手递到他面前。 顾小宝小心翼翼地捏了下他手指，温热的，软的。他松了口气，又看向四周。 纯白的墙先是让他以为自己还在未知空间里，吓了他一跳！但正在运转的心电监护仪、制氧机，蓝色的床单被套，又让他彻底把心放回胸腔里。 他应该在某家医院。 他真的、真的回到现实了！ 他立刻问出最想问的问题：“沈确，我晕倒之前，你想送我什么东西吗？” 沈确拿出那只已经描摹了许多遍的盒子，轻轻打开：“小宝，现在可能有点晚了，但你愿意接受它，继续我们的婚姻么。” 沈确边说边打开盒盖，盒子里躺着两只款式差不多的男士对戒，素净简洁的设计，戒圈顶端平嵌着一颗小钻石，闪亮又特别。 顾小宝有点不知所措，沈确送他戒指，是什么意思？ 或许是看出他在犹豫，沈确语调立刻沉了下来：“小宝，别拒绝我。我比任何人都喜欢你。” 直到这时，顾小宝才认真看了眼这位男人。 不知道在病床前守了多久，男人清瘦许多，面容罕见的憔悴。说话声音没控制好，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沈确害怕他拒绝。 ——可他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他也比任何人都喜欢沈确，不是吗？ “愣着干什么，”顾小宝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快给我戴上啊！” 男人怔了下，生平第一次像个楞头青似的，手忙脚乱取出戒指，颤抖着双臂，把戒指缓缓、缓缓套入失而复得的爱人无名指里。 他甚至控制不住手臂颤抖的幅度，只有拉着顾小宝的手，十指相扣，才能勉强维持住稳定。 “挺漂亮的嘛。”失而复得的爱人评价。 “谢谢。” 此刻沈确只想说谢谢，谢谢他愿意回来，谢谢他愿意和自己走完下半生，谢谢他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甚至……谢谢他，此时此刻能鲜活地呈现在他眼前。 沈确把顾小宝的手拉到自己唇前，闭上眼，印上一吻。 正午的阳光下，两颗钻石交相辉映，闪闪发着光。 第六十一章 两人正在温存期间,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他们先是听到了一声尖锐爆鸣，随后顾小宝双肩一紧，被一个浑身带着草药香的女孩子紧紧抱住。 “死小子、死小子, ”顾乘月边抱，边掐他后背，“居然拿自己喂蛊虫, 你看我掐不死你！” 她嘴上说要掐死顾小宝，实际上力气很小, 比按摩都小，掉在他衣服上的泪倒是汹涌澎湃, 很快浸湿了半边肩膀。 沈确看出来了, 没阻止她。顾庆常则心疼到两眼昏花：“小宝刚醒，别打他，万一打坏了怎么办呦！” 顾乘月闻言赶紧松开手, 但没放弃质问：“你记不记得那次从河神洞出来, 你答应过我什么？” 顾小宝当然记得，那次姐姐哭的很惨，他便答应姐姐，以后做事之前一定会慎重。 “我记得。姐, 对不起。” “那你也记得我怎么说的吧？我说如果你再任性, 我会三个月不理你。从现在开始算, 以后三个月, 我都不会理你了。” 那可不行，顾小宝赶紧厚着脸皮央求：“三个月太久, 万一我想用哪种蛊虫, 没有高手指点我，我再被毒到了怎么办？” “……”顾乘月气结, “也不知道哪儿学的，还威胁上姐姐我了。算了算了，给你缩点时间吧，反正这两天我是不会和你说话的。” 第116章 目的达成，顾小宝得意的笑了两声，随即忽然想起一件事。 顾乘月说，不知道他从哪学的，其实他哪儿都没学，而是他本身性格就和原本的顾小宝”差很多。 因为没见过两次、平时交流也不多，顾家还没意识到这件事。 这次生死之间走了一遭，顾小宝想明白很多，有些事情他不能隐瞒，也不该隐瞒。 正好今天亲近的人都在，他闭了闭眼：“爸、哥、姐、沈确，我想和你们坦白件事情。” “什么事？”顾乘月满脸戒备，“你又往自己身上招呼别的蛊虫了？！” “没有，”顾小宝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其实不是原来的顾小宝，从沈确回来那天开始就不是了，这具身体里的灵魂已经换成了另一个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其实是另一个世界的，因为被毒蛇咬了，才来到你们的世界。” 思来想去，顾小宝终究没忍心告诉顾家和沈确，他们其实只是书里的纸片人，是本不存在的灵魂。因为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非“自证”莫属，尤其是让本身存在的人证明自己的“存在”，弄不好会疯的。 “……穿越？”顾乘月用一个词语总结，“你说的意思是……你是穿越者？” 这个架空世界和现实的科技人文发展程度差不多，也有各种题材的小说。再加上顾家出身巫蛊世家，对神秘事件接受程度远比普通人高，所以顾乘月能猜得出来。 听她一说，其他人都懂了。顾小宝低下头，有些不敢面对顾家人：“是的，我是穿越者，我只是占了原本的顾小宝的身体，但我……不是他。” “……对不起，”顾乘月神情懵懂，“我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我、我先出去捋一捋。” 说完，她转身跑出病房。顾闲看了眼顾小宝，又看了眼顾乘月，毫不犹豫地追了出去。 儿子女儿年纪小，遇到事情可以选择逃避，但顾庆常不行。他站在原地，没有走，也没再往前：“小宝……我还能叫你小宝吧？” “可以，我现实中的名字也叫顾小宝。” “你是个好孩子，勇敢、诚实、重感情，我很喜欢你，”蛊王顿了顿，“但我想问一下，你身体里另一个灵魂，我的……我的小宝，他现在在哪里呢？” “他……”顾小宝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好的答案莫过于陈述事实，“我从他身体里苏醒时，他脑后有一条一指多长的伤口，脖子上沾的全是鲜血，我猜他已经……” 顾小宝实在说不下去了，低低垂下头，那是一副引颈就戮的姿势，如果蛊王不相信他，直接把他噶掉他都能接受。 可过了不知道多久，只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孩子，不怪你，这都是命啊……” 顾小宝眼眶倏地红了，他重新抬起头，看到的是蛊王走出病房的背影。 蛊王年事已高，保养的却极好，看身材面相和四五十岁的壮年男人差不多。可现在，他后背伛偻着，走路磕磕绊绊，好像一瞬间就老了。 顾小宝看着他，毫无预兆地泪流满面，他特别特别想再叫一声“爸爸”，最终咽了回去。 如果世界上存在平行宇宙，他想，或许他真的是另一个“顾小宝”吧。 顾家人走了，病房里只剩下顾小宝和沈确。 顾小宝兀自发着呆，冷不丁，眼下的泪珠儿被一只大手揩掉。 顾小宝知道是谁，他不想说话。他怕，怕沈确知道真相后，也会像其他人那样抛弃他。毕竟真正和沈确结婚的人，从来都不是自己。 不过他也知道，拖着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与其钝刀子割肉，不如让想离开的人一次性离开算了。顾小宝深吸口气：“沈确……” 没等顾小宝说完，沈确直接打断：“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从始至终，我喜欢的都只有你，跟这具躯壳没有任何关系。” 沈确跟原来的“顾小宝”只见过寥寥几面，交流很少，更遑论感情。 其实早在回国当天，他便意识到顾小宝和之前不太一样，对顾小宝产生过戒备心理。后来他渐渐发现这个男生光彩夺目，渐渐被对方吸引，直到无法自拔…… “我不会离开你，”沈确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我从不说没把握的话。” “可是……”顾小宝咬牙——可是沈确注定要跟方行舟在一起的呀！ 算了，今天已经够刺激的了，等缓一缓、让他想想措辞，再告诉沈确吧。 . 做完检查，顾小宝才知道，自己居然昏迷了半个月之久！ 这半个月里，他生命体征一直非常平稳，只有点轻微的营养不良，住院主要是为了挂各种营养药。又观察了一天，大夫便给他开了出院诊断。 观察期间和办理出院手续时，沈确一直陪在他身边，直到两人回到家里，沈确才终于离开他三米开外：“你待在卧室，我去洗澡，很快回来。” 顾小宝无语，他又不是小孩子，用得着嘱咐的这么细致么？ “快去吧你。” “你还没回答我。” “……好，我会待在卧室不动的。” 得到承诺，沈确去衣帽间扯套家居服，进了浴室。 他走了，顾小宝才终于有机会跟巨蟒沟通。 这半个月，他在神秘空间里备受煎熬，他必须得搞清楚原理，不能再让相同的事情发生。 第117章 巨蟒想了想：“我能确定的是，你并没进入梦境，因为我根本控制不了你的梦。” “你的意思是……那片充满白雾的空间不在梦里？” “不是，我猜你误打误撞自己进了识海，”巨蟒分析道，“如果是普通人，三魂被封闭后会无知无感，连植物人都不如。而你是有意识的，你能听见声音，对事物有感知，更像是把灵魂封闭进了自己身体里。原因有两种，一是你本来不是这具躯壳的主人，二是我的存在让你衍生出了识海意识。总之误打误撞，算是一件好事吧，否则你没那么快苏醒。” 顾小宝似懂非懂：“那我做的梦……” “都是你自己意识的投射。你进入封闭前，最后的希望是做个美梦，所以你的自我意识开始投射美梦。具体什么梦，我就不清楚咯……” 我清楚，顾小宝在心里说。 巨蟒不清楚，他清楚。如果所谓梦境真是自我意识的投射，那梦的内容能随他喜好变化就说得通了。 好笑的是，变来变去，最美的梦竟是现实重现。换句话说，对于他，最开心的事情竟是正在经历的一切。 有……沈确的一切。 不知不觉间，他喜欢沈确，已经喜欢到深入骨髓。 “想什么呢？” 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见男生团成一团，窝在床上神游天外，沈确立刻警惕起来，怕男生又在盘算该怎么离开他、怎么伤害自己。 包括昨天，从男生醒来开始，他几乎寸步不离的跟着。他这辈子从来没怕过什么，这次看到顾小宝在他眼前倒下，他真的怕了，他不想再承受哪怕一次这种痛苦。 “在想我有多喜欢你。”男生的话却让沈确怔在原地。 “沈确，我好像真的真的很喜欢你。”边说，男生边张开双手，抱住沈确的腰，把脸埋在他腹部。 这让男生的声音听起来瓮瓮的：“这是我第一次对你说喜欢，其实我已经喜欢你很久很久了。或许是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或许是听你说第一句话开始……总之，我喜欢你比你喜欢我早好多好多，我的喜欢也比你多好多好多。” 听着对方混乱的表白，沈确手臂僵在空中几秒，随即落在男生后颈，不轻不重的揉捏。 他不想和顾小宝比谁的喜欢更多，反正前路漫漫，来日方长。 他还有那么那么多的时间，去爱他。 第六十二章 顾小宝是被尿憋醒的。 他下意识想去卫生间解放一下, 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有只手臂牢牢揽住了他。 是沈确，正在从后面抱着他。 之前他们虽然有过亲吻，但可能没确定关系吧, 睡觉的时候沈确比较规矩，几乎没抱过他，更何况抱的这么紧了。 顾小宝不想吵醒对方, 只好抓住沈确的手，动作十分轻的往上抬, 边抬边往出蹭，准备一点点蹭出去。 □*□ 顾小宝也是男人, 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他的脸唰地红了。 而他的动作也吵醒了沈确，只听身后人问：“你要去哪？” “……尿尿。”顾小宝小声说。 “声音跟蚊子似的，听不清。” 以他们俩的距离, 只要发出声音应该都能听清。可顾小宝憋的厉害, 没时间跟他打“官司”，只好又重复一遍：“我要去尿尿。” “哦。不准去。” 男人声音带着点起床特有的低哑，极其好听，说出的话却极其欠揍。 顾小宝被气到说不出话来。 他沉默了两分钟以示抗议, 可惜尿不等人, 只好又开口：“放我出去, 我真的想上厕所。” “这样啊, ”沈确沉吟片刻，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放过他, “那你说句好听的, 求求我。” 狗东西，前天给他戴戒指的时候手都紧张的发抖, 搞到手就开始欺负他了。顾小宝气结：“那我尿床上了！” “尿吧，我找阿姨换。” 顾小宝：“……” 啊啊啊啊！ 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他深吸口气：“求求你。” “求我做什么？” “求你让我去尿尿。” “你说话习惯不加称呼么？” “沈确，求你让我去尿尿。” “还叫我的名字？” 那该叫什么。 顾小宝忽然有点懵。 “顾小宝，”沈确贴的他更近，声音堪堪擦着他耳垂滑过，“两年前和我结婚的不是你，暂且不提，可现在的你已经接受了我的戒指、认可了我们的婚姻，是不是也该换个称呼了？” 顾小宝依旧在懵：“换哪种？” “你说呢。” ……老公吗？ 可他叫不出口啊！ 为了尿尿，为了尿尿……顾小宝不停给自己做心理暗示，然后深吸口气，闭上眼睛：“老、老公。” 身后静了几秒，才又出声：“说完整的。” “老公，求你让我去尿尿。” “嗯……乖。” 对方似乎终于满意了，从后面亲了亲他头顶。顾小宝以为自己会很快迎来解放，半撑起身子，结果沈确手臂一捞，他被捞了回来，两人甚至比之前贴更紧。 又蹭了两下，沈确才终于松开手，放他离开。 顾小宝逃似的跑进卫生间。 撒完尿，膀胱轻松了，他转身坐在马桶上，难堪的没有提裤子。 第118章 □*□ 顾小宝想起来，他曾经做过跟沈确“炒菜”的梦。梦的细节记不太清了，不过感觉记得很清楚。 就……挺舒服的。 当时他和沈确属于表面夫夫，很多东西只能靠想。现在他们俩已经确定关系了，那是不是……可以找机会做一下了？ 因为家庭困难，没穿书之前，他脑子里只有工作赚钱，追他的人被他全部回绝掉，从不在谈恋爱上浪费时间。 穿书之后，心思又转移到了保命上，他压根儿没想感情方面的事。更何况有沈确这么个极品天天在眼前晃，看谁都好像差点东西似的。 所以直到现在，顾小宝都只solo过，还不知道两个人一起“炒菜”是什么感觉呢！ 得找机会试一试才行啊！ □*□ 毕竟跟沈确说的要尿尿，不好在卫生间待太久，心绪稍稍平复了点，顾小宝重新回到卧室。 沈确示意他再睡会儿，正好他也想来个回笼觉，便翻身上了床。 □*□ □*□ 和之前不同，这次沈确抱他的手位置有些靠下。顾小宝意识到情况不对，连忙蜷起身子。 可惜晚了。 沈确已经碰到了手柄。 “你在想什么。”沈确问。 顾小宝感觉自己离社死只差一个答案，连忙闭上眼睛装睡。 “睡的很快，”沈确嗤了声，“可这么睡会不舒服吧？” □*□ □*□ “不……”顾小宝下意识拒绝，可第二个字没等出口呢，直接变成了短促的惊呼。 □*□ □*□ □*□ “……没。” □*□ □*□ “等等，”顾小宝叫住他，“我爽了，你怎么办？” 他们两个离的那么近，顾小宝当然能感觉出对方的变化。大家都是成年男人，不需要害羞：“你别忍着，我、我可以，我不排斥的。” □*□ “没关系，随便弄点什么都行。” “比起满足自己，我更不想伤害你，”边说，沈确边吻了吻他额头，“要不你晚上陪我去超市买一点。” 没有什么比事后的吻更缱绻了，顾小宝舒服的脚趾都勾了起来，脸蛋不由自主往沈确身上蹭了蹭：“嗯，好。” . 今天是周六，沈确没有班，不过公司有些着急处理的事情，需要去一趟，下午只有顾小宝在家。 他抱着一盘樱桃，边刷综艺边往嘴里扔，把四五颗樱桃籽攒到一起吐出去的时候，手机震了起来。 来电人是“姐姐”。 姐姐为什么给他打电话，难道要做最后的诀别吗？ 顾小宝咬咬嘴唇，漂亮饱满的下唇被他咬的泛起一片白色。在铃声即将结束前，他才接通电话：“喂。” “是我，小宝，”顾乘月的声音比预想中平和许多，“你出院了？” “嗯，昨天下午办的手续。” “我说怎么没找到你呢，有些话本来想当面跟你说的，既然你回去了，那就在电话里说吧。小宝，不知道你怎么想，如果你愿意的话，以后我们还是你的亲人。” 顾小宝怔了下。 “我知道，那天我跑出去让你很伤心，当时我真的有点绷不住了，不停的想，小说里的情节怎么就发生在我身边了呢……后来我想通了，这一切都是神的旨意。雾娘把小宝带走，又把你送到我们身边，就是想让我们好好爱你的。” “小宝，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在我们心里，你永远是我们的家人。以后如果有事，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帮助你。” “小宝，我们会和爱曾经的弟弟一样……爱你。” 说到最后，顾乘月声音已经带上明显的哭腔。 顾小宝眼眶也有点热，他把果盘放到一边，好像有无数句话想说，又好像所有话都不必说。 他们是亲人，早已心灵相通。 于是千回百转，最终到嘴边的，不过只是一句简单的：“姐，别哭了。” 顾乘月应道：“……哎，我不哭。” “你和爸爸、哥哥还在医院吧？我现在就派车去接你们。” 顾乘月擦干眼泪，应得也很爽快：“顺便备点下午茶啊，中午没吃饱，我都饿啦……” 第六十三章 医院离家路程相对远一些, 顾小宝特意让司机带了点小点心，可以给姐姐先垫垫肚子，不至于一直饿着。 目送司机出发, 顾小宝穿好衣服出门，打算去超市买点菜和水果，晚上亲自下厨, 给家人们做两道菜。 正好沈确工作也处理完了，两人约在超市门口见。沈确到的比他早一点, 于是顾小宝走到超市时，看到的就是一个大帅哥站在侧门旁边, 每个路过的年轻男生女生都要红着脸偷偷看他的场面。 顾小宝：“……” 还没到春天呢, 开什么屏啊！ 顾小宝准备对招蜂引蝶的某人进行深刻的思想教育，结果刚走近，没等开口呢, 直接被一只大手揽到怀里。 “怎么没扎围巾, ”沈确问，“我去车上给你拿。” “不用，这家超市我来过，里面超热的。”顾小宝有点不好意思在公共场合和沈确亲密, 往出挣了挣。 沈确却揽的更紧：“那快点进去……需要推车么？” 第119章 来超市总会越买越多, 不推车的话, 最终的结果就是拎着一大堆东西到处找购物车。 这是身边朋友都有过的经历, 能问出这种问题，顾小宝都怀疑沈确是不是没来过超市。 紧接着, 顾小宝意识到, 沈家和兰汀水岸的生活用品有专人采买，似乎确实不需要沈确操心。 所以……沈确真是第一次来超市？ “沈确, ”顾小宝拽过一辆购物车，状似闲聊的问，“你以前不逛超市吗？” “在国外的时候去过小型超市，这种大型的没去过。” 那真是第一次耶。 想到能跟沈确探索他人生中的未知经历，顾小宝有种“自己对于沈确很特别”的感觉，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你生活经验有点少啊。” 其实以沈确的家世，根本不需要所谓“生活经验”，自有人替他打点好一切。顾小宝以为沈确会反驳，却听对方道：“我会尽快学习。” 学着和你一起生活。 顾小宝握推车的手紧了紧。 明明中午没吃甜食，嘴巴里却有股甜滋滋的味道。 大部分食材家里都有，要买的东西不多。顾小宝直奔蔬菜区，用指尖轻轻掐了掐青笋，选出比较嫩的一盒。又拿起西生菜观察茎部，找出了最新鲜的一捆。 看着他娴熟的动作，沈确从他手中接过推车：“你以前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以前...... 你指的是穿越之前么？”才短短几个月，提及以前，顾小宝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我是在山里长大的，家里条件很差，高考都没撑到就辍学了，一直在动物园做讲解员来着。” “那你家人呢？” “父母外出打工，很早去世了，我和爷爷相依为命。后来爷爷也得了绝症，我穿过来之前，他已经昏迷了将近半个月。” 不省人事，没有意识，每天只靠吊营养液维持生命体征。 其实对于穿书这件事，顾小宝并不排斥。尤其是跟沈确确定关系之后，他经常觉得，如果日子这么一直过下去也挺好的。 唯独爷爷，是他怎么斩都斩不掉的牵挂。 虽然他知道他很难回去了，现实中的顾小宝十有八九已经中毒身亡，可他真的真的很想再看一眼爷爷，再看看那张布满风霜和沟壑的脸。 想到这儿，顾小宝鼻子控制不住地泛酸。下一秒，他的手被另一只手轻轻包裹住。 沈确什么都没说，只是牵着他。 顾小宝心绪神奇的平复了下来。 菜和水果选完，顾小宝又挑了几袋零食，边带着沈确往计生用品区走，边明知故问：“那个……我想买的都买好了，你有想买的没。” “没有，走吧。”沈确说。 意料之外的答案，顾小宝懵住了，但他刚装过傻，不好明说，只能疯狂暗示：“真的没有吗？大冬天的，好不容易来一次，把该买的全买了吧。” 沈确还是说：“我不买什么。” 顾小宝：“……” 靠！ 不行，如果今天不买，说不定什么时候能实践上。顾小宝咬咬牙：“我记得你早上说要……” 他不想让自己显得太饥渴，边说边观察沈确的表情。然后发现，沈确脸上居然……带着笑！ 沈确是故意在逗他！ 这个男的太可怕了！ “行，没有买的赶快回去吧。”顾小宝拉下脸，开始和对方赌气。 结果沈确又道：“哦，我想起来要买什么了。” 他一只手维持牵顾小宝的姿势，另一只手从货架左边滑到右边，又从右边滑到左边。 顾小宝的心脏也随他的手忽上忽下。 最后他认真挑出来两盒套子，一大瓶润滑。 顾小宝甩开他的手，自己先结账去了。 沈确忍不住嗤笑出声。 . 他们回去的时候，顾家人正好也刚到家里。 看到顾小宝第一眼，顾乘月眼眶又红了，好像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于是顾小宝走上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亲人之间无须多言，一个拥抱足以说明一切。 看到姐弟俩抱在一起，蛊王莫名哽咽，没忍住，从后面抱住两个孩子。 哥哥轻轻叹了口气，最后也把三人拥在怀里。 血缘和亲情是种很玄的东西，我们不是想透过你的脸看到另一个人，我们只想好好爱你。 厨房的下午茶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家人边叽叽喳喳聊最近发生的事情，边吃完了所有水果甜品。 傍晚，沈确负责陪岳父大舅哥儿喝茶，顾小宝撸胳膊挽袖子，打算在厨房大干一场。 炒鸡蛋炒到一半，他的腰忽然被人从后面揽住。 从熟悉的味道上，顾小宝猜出了那是谁：“你不是陪爸爸喝茶呢么，怎么来后厨了？” “爸爸接电话去了。”沈确嗅了嗅他后脑的洗发水味。 以前沈确高冷的厉害，现在突然变的黏人，顾小宝有点不适应。他扭了扭：“……快回去，别耽误我烧菜。” “你什么时候再烧菜给我吃。” “……你真喜欢吃？” 沈确领教过他的厨艺，那可真是一门高深莫测艺术！顾小宝以为他会避之不及。 “我真觉得味道还不错，你很有创意和天赋。”沈确评价。 第120章 顾小宝被他夸的飘飘然：“真的啊……那我明早给你做早餐。” 沈确比了个“ok”的手势。 谁知道，根本等不到明早，他们今晚就一起炒上了菜。 具体是谁先挑起的已经记不清了，大概是吃完饭，陪家里人散完步，两人躺在床上。顾小宝莫名回忆起曾经做过的那些荒唐事。 “你记得吗，上次姐姐来，为了让姐姐听到声音，咱们特意把沙发推倒了。” 沈确“嗯”了声：“这次还用么？” “当然不用！”顾小宝连连摆手，“爸和哥哥都在，会社死的！” “小点声，不至于。” 接着，沈确覆了上来。 顾小宝想拒绝，可惜被他用唇舌堵住了嘴...... 炒过菜的朋友都知道，用新锅前，需要先把锅润好，炒菜才能更顺利一些。 沈确把油倒在自己指尖，边吻顾小宝，边轻拢慢捻。可顾及着家人，顾小宝实在放不开，无论动作多轻柔都觉得疼。 沈确轻轻叹了口气，俯下身，含住锅的手柄。顾小宝惊讶地小声推拒。 而后，推拒声变成了磨人的轻喘：“你......唔......” 伴着手柄渗出的液体，锅渐渐湿润松软起来，终于到了可以容纳两根手指的程度。锅被润了这么久，也有点心急：“你……你炒菜试一试……” 沈确试着把菜放进锅里，起初很难，锅痛的脸色发白。好在因为润的到位，一段时间的尝试后，菜终于成功下锅。 两人都不由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或许命中注定要相爱的人，各个方面都是适配的、契合的，像两个缺失的半圆，终于找到了令自己完美的另一半。 从慢慢的炒，到忽轻忽重的炒，到最后激烈的爆炒，顾小宝没有哪怕一点不舒服，整个人像坠在云端。 尤其是菜出锅那一刻……难以形容。 怪不得大家都爱炒菜，他觉得自己也要上瘾了。 …… 顾小宝有点懒懒的不想动，沈确便承担起了清理锅具的责任。 顾小宝趴在床上，边任由沈确细致的清理，边回味刚才的感觉，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 “沈确、咳咳，”他嗓子干哑的厉害，“你以前……这样过吗？” 沈确从冰箱里拿出水，拧开，塞进他手里：“没有过。” “真的？”顾小宝不信，虽说男人天生对某种行为有天赋，但天赋好到沈确这个程度……很难不被嫉妒。 沈确：“真的。” 顾小宝太了解男人的劣根性了，如果睡过一个，会说自己睡过仨，如果睡过三个，会说自己阅人无数，反正男人之间都是以此为炫耀资本的。 沈确说没有，那肯定是真没有。 顾小宝忍不住开心，开心了会儿，又想到，以后沈确说不定也会和……方行舟这样。 嫉妒和不安像龙卷风一样席卷了他。 “起来简单冲一冲。”这时，沈确拍了拍他辟谷。 顾小宝又累又懒，心里又五味杂陈：“你先去吧，我歇会儿。” 沈确二话没说，直接俯身，把他抱进浴室。 “……喂，你干嘛……我爸、我爸……嗯……” 夜宵，也需要要炒菜的呢。 肯定是 第六十四章 被折腾了大半宿, 又困又累，顾小宝栽到床上，几乎刚沾枕头就撅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大脑皮层太过兴奋的缘故, 他断断续续做了好多梦，每一个都跟方行舟有关。这导致他早上起来的时候心情郁闷，脸色不佳。 家人还在, 他不想拉着张臭脸面对他们，便打算先出去拉伸身体, 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调节心情。 正巧碰到在院子里遛蛊的顾乘月。 “小宝, ” 她语气尴尬, “那个……你们的房子虽然质量好，但有些声音吧，还是隔不太住。家人听到没关系, 但这儿还住着那么多佣人, 很容易被说闲话的，你们注意一点为妙。” 顾小宝：“……” 顾小宝努力扯起嘴角，假笑了两声，拔腿逃回屋内。 茶室, 顾庆常正在喝早茶。看到一道黑影闪电似的蹿过, 叫住对方：“小宝。” 顾小宝只好急刹车：“早啊, 爸。” 顾庆常仔细观察幺儿, 脚步虚浮，眼下浮肿青黑, 典型的精元亏损症状。 “你身体什么情况你自己知道, 别总贪恋一时的欢愉，要节制, 要控制住内心的欲望，否则会进入恶性循环的。” 顾庆常满脸担心，顾小宝却觉得天都要塌了。 但面对父亲和面对姐姐不一样，顾小宝不敢跑路，只好敷衍的打哈哈：“爸，您说的对，呵呵、呵呵。” “别嫌爸爸管得多，我们都是为你好。行了，吃饭去吧。” “哎！”顾小宝应了声，蜷着脚趾，紧绷着肌肉，硬挺着没有落荒而逃。 结果上楼时，又在楼梯上碰到了要下楼的哥哥。 顾家大哥虽然年纪小，但心性沉稳，从不多言。顾小宝完全不担心他会说些什么尴尬的，笑嘻嘻打招呼：“早啊哥。” “早，”顾大哥顿了顿，“小宝，近期月犯伤官，要注意节制，尤其是阿确。” 大哥面无表情，一本正经，却比姐姐和爸爸都让人难以接受。 顾小宝顿时汗流浃背。 第121章 他再也承受不住，捂着耳朵，转身奔向电梯。 沈确早早去公司上班去了，这一上午，顾小宝都没出门。 全家出动来一趟北方太不容易，到了中午，他不得不露面，带家人出去尝尝这边的特色。 他选了一家本市最出名的地方菜饭店，好在顾及幺儿脸皮薄，吃饭期间，大家没再提昨晚的事。 等吃完饭，顾小宝提议：“爸，我带你们出去逛逛吧。” 前段时间上班赚了不少钱，他想带家人好好玩玩，顺便给他们买点衣服。 “没什么地方能比翁那更好了，不用破费。”老蛊王说。 确实，瓮那自然风光很棒，但蛊王更多的考虑是不想让孩子浪费，天下父母皆是如此。顾小宝坚持道：“好不容易来一次，我想带你们玩玩，让你们看看我每天生活的城市什么样嘛！” 说话时，他不由带上几分撒娇的语气，老蛊王哪能招架得住。顾乘月忽然想到：“对了，咱还没去小宝工作的地方看过呢，那也是阿确的公司吧？” “是。” “带我们去公司看看。” 作为金融区独树一帜的地标性大楼，中盛通达确实算是景点。正好周围商场建设的很完善，顾小宝便没再拒绝，招呼司机往中盛通达走。 既然到公司了，得跟沈确打声招呼。而且中盛通达在沈确手下发展的这么好，顾小宝挺想炫耀的，打算带家人进去好好参观。 实习期结束时工牌已经交出去了，顾小宝找到前台小妹：“姐姐，我们找沈董。” “以前来过么？”前台小妹疑惑道，“我看你眼熟。” “在旁边泰菲克实习过，不过已经离职了。”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男主播！当时我看过你好几场直播呢！不过......”她脸色为难，“不过你现在已经不是员工了，还带着好几个人，我不能随便让你进去，得问问办公室。” 自从袭击事件发生后，总公司的安保频频升级。顾小宝很理解：“不用问，我自己找沈确。” 乍听到老板大名，前台小妹反应了好一会儿，毕竟极少有人直呼沈董大名。 而这时，顾小宝已经拨通了沈确的电话，对话内容简单且炸裂：“我带爸妈过来看看，你让保安给我开下门......” “嗯，刚在附近吃完饭......” “吃的地方菜，味道不错，有几道菜比你那儿厨师做的地道......” “先开门吧，等上去再说......” 前台小妹：卧槽，这什么剧情？！ 说完，顾小宝挂断电话，同一时间，前台也接到把几位客人送上去的通知。 前台小妹目送他们进入闸机，然后拿出手机，疯狂扣字：【那个那个那个前主播小宝，好像在和咱们老板搞婚外情！】 之前，沈董曾在会议上说过“我爱人”，员工们知道沈董已婚的事实。 【你别乱造谣哈，小心沈董炒了你［吃瓜］】 【没造谣，我拿我和吴彦祖的未来担保。顾小宝直呼老板大名，老板还对他嘘寒问暖】 【嘶……听起来是不太对劲，顾小宝原来追老板追的满城风雨，不会真上位成功了吧？】 【……】 . 顾小宝并不知道大家在疯狂蛐蛐他，费总助正在观光梯旁等着，他跟费永志打了个招呼，带家人上了观光梯。 为了让顾家人更好参观到中盛通达，费永志特意降低了电梯上行速度，同时用简洁的语言讲解着。顾家以前只知道沈家有钱，看到如此商业巨擘，才明白沈家到底有多有钱。 “给老幺的陪嫁好像少了点啊。”蛊王叨咕道。 “不一样的，”顾小宝知道父亲给了原主多少好东西，“那可都是压箱底的珍贵药材，有市无价，关键时刻能救命的。命不比钱重要得多？” 其中甚至还有祖辈传下来的、能生死人肉白骨的秘药，用一味少一味，价值连城！ 顾小宝说的没错，可为人父母，总觉得亏欠儿女，几人便又就着陪嫁的问题聊了起来。 聊着聊着，到了董事长办公室。费永志直接打开门。顾小宝正讨论的热火朝天，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人时，要出口的话直接噎了回去。 ……方行舟怎么在这里？ 梦里那种恐慌感瞬间席卷胸腔，顾小宝扬着的嘴角也随之耷拉下来。 “来了，爸。” 这时，沈确起身，一边揽住顾小宝肩膀，一边向双方介绍道：“方方，这是我爱人顾小宝和岳父一家。爸，大哥，姐姐，这位是我的发小，方行舟。” 方行舟和众人一一打过招呼，笑道：“确哥，你还有事，我就不打扰你们，先走了。” 说完，他转向顾小宝：“小宝，除了发小关系外，沈方两家渊源深厚，如果叔叔他们不着急走，一定带他们来方家坐坐，吃顿便饭。” 他们已经打过两次照面了，但真正说话这还是第一次。 “谢谢方方，有机会一定去。”顾小宝笑着应道。 可手心已经因为攥的太紧，被指甲摁出了一片印子。 方行舟朝他点点头，转身离开。 董助办很快送来了茶水饮料，沈确推迟会议，陪顾家人坐了坐。 不过更多的时间，沈确注意力是在顾小宝身上的。聊到一半，沈确起身去卫生间，随即顾小宝收到一条消息：【过来】 第122章 顾小宝不知道他要干嘛，依言起身。 结果刚打开卫生间的门，就被沈确抱坐到了洗手台上。 沈确站在他对面，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是一个环抱的姿势：“怎么闷闷不乐的。” “没有啊。可能刚吃完饭，有点儿晕碳。” 沈确不听他的屁话，仔细复盘：今天自己招待的并无不周，费永志办事绝对可以放心，那唯一的问题，只能出现在方行舟身上。 沈确笑着问：“吃方行舟的醋了？” “......没吃。” “我以后不让他来了。” 顾小宝忽然跳下来：“我说了，没吃醋没吃醋！” 顾小宝很少跟他发火，沈确怔了下，但更加确定，问题出在了方行舟身上。 “小宝，”他向前一步，把人抵在自己和洗手台之间，“你知道，我恋爱经历很少，对我有不满可以直说，不要生闷气。” 生闷气既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对身体还不好。 “我没在生闷气。” 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他嫉妒方行舟嫉妒的夜夜噩梦、快要发疯吗？ 家人也听到了他刚才那声情绪不稳定的大喊，顾乘月担心的敲了敲门：“小宝，阿确，你们怎么了？” 沈确能看出顾小宝异常，顾家人身为蛊师，五感较普通人通透，更能看得出来。弟弟刚才那种如临大敌的紧绷感太过明显。 姐姐担忧的语气像最后一根稻草，顾小宝承认，他被压夸了，他心里再也承受不住那么重的负担。 其实他一直不敢说吐出实情，有很多私心在内。他怕说完沈确会忽然意识到自己更喜欢方行舟，会果断放弃他，选择方行舟。 可如果真的注定了沈确会和方行舟在一起，自己何必贪这一晌的欢？长痛不如短痛，越晚，只会越放不开舍不得。 顾小宝看了眼沈确，推开门，走回办公室：“爸，哥，姐，沈确，我要跟你们说一件事。” 第六十五章 他依然没说穿书什么的, 只说他穿越过来前，对这个时空稍有了解，他和沈确最终会离婚, 神仙眷侣沈确和方行舟将过上可歌可泣的幸福生活。 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和家人商量并无不妥，闻言, 除了沈确觉得有点扯之外，其他人表情都很严肃, 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看到方行舟时，顾小宝反应那么大。 “我保证, 我说的是真的, 不是做梦，也没有虚构成分。”说完，顾小宝轻松多了, 长长舒了口气。 “我们信, ”顾乘月选择无条件相信弟弟。弟弟有多爱弟婿，她心里有数，肯定不会拿感情的事开玩笑，“小宝, 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如果这是注定, 我可能很难抗争。” 问完顾小宝, 顾乘月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她找错人了，决定权其实在弟婿手上。于是她又问沈确：“那你呢阿确？说实话, 我们能理解。” 沈确没回答她, 而是转向顾小宝：“之前你......” “就是因为这件事。”顾小宝知道他想问什么。 沈确心底翻涌出许多情绪：了然、不解、哭笑不得，当然, 更多的是心疼和庆幸。 ——他一直不理解，为什么顾小宝明明对他是喜欢的，却总在逃避自己的感情。最严重的时候，为了离开他，连对自己下蛊都能做得到。 他以为顾小宝对他没那么喜欢，最终会答应他的“求婚”，是因为劫后余生的喜悦。 现在他才懂，顾小宝究竟承受着什么。 虽然依旧觉得很扯。 在桌下，沈确牵住顾小宝的手。可能因为忐忑，顾小宝手凉的厉害，带着几分潮湿：“我只喜欢小宝一个人，从无二心。” 听到这句话，顾家人齐齐松了口气。顾小宝心里却更难过，他经常会想，如果沈确不喜欢他就好了，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比单恋要遗憾的多得多得多。 结果，顾乘月道：“其实这个问题，它不算问题。” 顾小宝怔了下：“姐，什么意思？” “很好解决啊，大哥会傀儡术。既然阿确一定会跟那个方什么在一起，那做只傀儡代替阿确就好了嘛。” “傀儡好做吗？” “需要挺多珍稀材料和一只听话的灵。材料经过这么多年的收集快全了，剩下的能想办法买到。灵的话......” 说到这儿，顾小宝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声音：“我可以。” 是巨蟒。 它留在顾小宝身体里，就是想某天还魂重生，可惜它肉身已毁，一直没找到好的机会。 眼下正式独一无二的好机会。 “我有只灵，很愿意帮助我们。”顾小宝说。 “呦，那太好了！”顾乘月兴奋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说到“东风”二字时，顾乘月看向沈确。被傀儡替代，意味着他要丢掉现有的一切，滔天的财富、权利、地位、惯有的生活环境，最主要的是家人。 顾小宝心脏“咚咚咚”跳的厉害，也随顾乘月看向沈确。 “我考虑一下。”沈确说。 顾小宝过了会儿才笑着点点头：“......好。” . 即使努力压抑着自己不要露出失望情绪，沈确还是在顾小宝脸上看到了浓浓的失落和迷茫。 他没说什么，叫费永志把人送到了商场。 第123章 顾小宝坚持给家人每人都买了几件衣服，亲人的笑是最好的疗愈，等沈确再下班回家的时候，顾小宝已经调整好情绪了。 以己度人，如果他是沈确，或许财富可以再创造、地位可以靠自己争取，家人怎么办？ 沈确不像他，孤苦伶仃。沈确有父亲爷爷，有那么大的家族，血浓于水，永远是最难割舍的。 他自己都总想着爷爷，凭什么要沈确也去承受这种痛苦？ 想通之后，顾小宝心里好受多了。他做了个决定，他要努力去爱沈确。如果注定他和沈确走不到最后，与其整天陷在内耗之中，不如珍惜每个能在一起的机会，以免以后回忆起来，记忆中除了痛苦就是怨怼。 所以等晚上睡觉的时候，他直接钻进沈确怀里，环住沈确脖子吻了上去。 他的爱人一直很羞涩，这还是第一次主动献吻。沈确没动，感受着对方毫无章法又热切的唇舌，享受着对方少有的主动。 亲到最后，顾小宝气喘吁吁：“想做么？” 沈确犹记得昨晚替某人清理时，某人给他下的通牒：家人走之前必须老实一点。沈确非常老实的问：“可以做？” 顾小宝用行动回答了沈确。 他钻进被子里，向下游移。不知道哪句话刺激到沈确了，拆开炒菜工具包装时，里面的东西已经到了可以直接炒菜的地步，弹到他脸上，发出“啪”地一声。 顾小宝被弹的有点懵，又特别诧异，自己居然能……容纳得下它。 或许是神游天外太久，那位有点不耐烦了，半坐起来。随即，有只手扣到顾小宝后颈上，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向下压。 顾小宝被迫张开了嘴...... ...... “天亮之前不准碰我，不准和我说话！”顾小宝口齿不清地发出第二次通牒。 “对不起，”沈确道歉，“我找到药了，先涂上，明天能舒服一点。” “我叫你不要跟我说话，你没听到吗！”顾小宝背对着他，气的不肯转头。 “小宝，”沈确把人扳过来，看到那通红一片的、裂开的嘴角，心疼又后悔地亲吻伤处，“我刚才没控制住，太粗暴了，你别生气，先涂药，好不好？” 顾小宝没想到，沈确居然也会用温柔的语气哄人。不得不说，他很受用，真的有被哄到。 可他还是不忿。 尤其是刚才，沈确顶着他喉咙的最后时刻，他呼吸不上来，被呛的不停咳嗽流眼泪，超级狼狈。 “别跟我说话！” “乖，”沈确毒蛇似的在他耳边诱惑道，“我也补偿你。” 顾小宝没出息的被蛊惑了，任沈确打开药膏盖子，轻轻涂在伤口上。然后也和他一样游移向下...... 又是一个不眠夜。 满屋子都是药膏清新的味道。 算了，家人可能都习惯了，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声音，顾小宝破罐子破摔的想。 . 原主的手机款式有些老了，内存不太够，顾小宝咬咬牙，花掉一部分积蓄，换了支最大内存的新款手机。 接下来的几天，只要有机会，他都会拍拍和沈确在一起的照片视频。他还上网学了剪辑，虽然技术比较粗糙，但把照片视频拼接在一起还是能做到的。 他想多留点和沈确在一起的纪念。 以后只剩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可以找出来看一看。 而被拍的另一个人，怎么能感受不到呢。 这天，沈确正在书房工作，顾小宝敲开门，先给沈确送了只果盘，然后抽出一本书，席地坐在书桌边的地毯上。 沈确不喜欢吃水果零嘴，又把果盘递回给顾小宝，顾小宝便抱着果盘，边吃边看书，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沈确。 都说男人认真工作的样子最帅，对此顾小宝深表赞同。他不想影响对方工作，可沈确实在太帅了，忍不住拿出手机...... 下一秒，便被收缴了作案工具。 沈确把人捞起来，抱坐在自己大腿上：“最近怎么总偷拍我。” “新换手机了嘛，想试试照相功能。”顾小宝反应很快。 “只因为这个？” “嗯......我还想多留点纪念，”说到这儿，顾小宝鼻子止不住地发酸，努力笑了下，“以后没事可以拿出来翻一翻。” 闻言，沈确乜眼看着顾小宝。顾小宝怕控制不住哭出来，低头看向地板。莫名其妙地，屋子里充满了离别愁绪。 “顾小宝，”沈确又道，“人就在你身边，想看随时可以看，无须拍照纪念。” “可是......算了，不说了。” “干嘛算了，说出来。” 说出来？叫他怎么说？说“因为你迟迟不回应，所以我才要拍照片”吗？ 其实早在沈确犹豫那一刻、没有果断选择他那一刻，顾小宝就知道，沈确已经准备放弃他了！ 所以他难过是真的，想表现得酷一点也是真的。顾小宝吸吸鼻子，扬起头：“每段感情都值得纪念，咱们分手之后，如果朋友问起我感情经历，我可以把你的照片拿出来给他看一看。” “哦......这样啊。”沈确沉吟片刻，似是理解了。 可他越是理解，顾小宝鼻子越是酸——这代表沈确默认了要离开。 顾小宝快绷不住了，最近几天他的难过不舍无法言说，只能憋在自己心里，把自己憋的快要发疯。他不想在沈确面前失态，掰掰沈确手指，示意对方把自己放下去。 第124章 却听沈确道：“我什么时候说的要和你分手。” 顾小宝怔了下：“你不是......不想被傀儡替代吗？” “我只说需要考虑，而我考虑的东西，是你。” “......我？”顾小宝不太明白。 “嗯，是你。” 沈确顿了顿：“你从不表露自己的情绪，需要我去猜。对你，我愿意猜，可一旦猜了，就存在猜错的可能。如果我总是猜错，总是让你失望，经年累月，你会越来越不想和我生活，我该怎么办？” 顾小宝眨眨眼。 “你有事总是藏在心里，不告诉我，万一我放弃一切跟你走，哪天再遇到难题，你又把自己毒倒，留下我一个人，我又该怎么办？” 顾小宝抿抿嘴唇。 “最主要的是，”沈确把顾小宝身子面向自己摆正，直视他的眼睛，“你从没说过你喜欢我。” 是啊，从医院醒来那天，为他戴上戒指时，沈确郑重对他说了喜欢。可他一直欠沈确一个表白。 “我很没安全感的。”沈确声音委屈的要命。 天呐，顾小宝在心里狂吼，看我做的都是些什么混账事！ 顾小宝快愧疚死了，听到爱人掺杂着情话的控诉，又感动的眼泪汪汪。他把头埋在沈确怀里，疯狂表白：“沈确，我喜欢你，好早好早之前就喜欢你了。” 泪水浸湿了沈确肩膀，顾小宝一遍又一遍重复：“以后有事我都会说出来和你一起商量的，沈确，我喜欢你，别离开我，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你......” 目的达成，沈确抱着爱人日渐瘦下去的肩膀，虽然心疼，但这一步棋不得不走，他不想再承受一次眼睁睁看着对方在自己面前倒下的痛苦了。 沈确在他头顶亲了下：“顾小宝，我不会离开你的。” “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第六十六章 正文完 约摸一周之后, 傀儡制作完成，沈确也处理完了手头所有紧急的工作。 走出中盛通达那一刻，沈确并无任何不舍。比起稳定, 他更喜欢创造，所以比起接手家族已经成型的公司，他更喜欢自己亲手建立帝国的感觉。 和公司告别完毕, 到了家人这边。 或许是因为狗狗和母亲吧，沈确和沈建业感情并不深厚, 反倒和沈老爷子更亲近一些。 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因为沈老爷子在国外疗养, 想看可以随时过去, 和国内的傀儡沈确并不冲突。所以走之前，顾小宝只陪沈确回了趟沁合园。 上次过来还是过年，稍微热闹一点, 现在沁合园更加冷清。再看到沈建业时, 顾小宝竟多出几分奇怪的感情。 沈建业对他倒是一如既往的不喜。 “小宝，”沈建业虚伪道，“听说你前段时间生了场病，住了几天院。爸当时不在滨城, 没去看你。我让管家准备了些营养品, 你拿回去补补身子。” 翻译过来就是：你爱病成什么样病成什么样, 我懒得管, 让佣人从仓库里掏出点东西打发打发你，算是给你面子, 别不识好歹。 顾小宝当然不会不识好歹, 笑的很甜：“谢谢爸，我已经痊愈了, 不用担心。” 这小子怎么变得这么乖了？沈建业诧异，随即板起脸：“你生病，阿确理应照顾你。但总公司多忙你是知道的，该学着识大体一些，劝劝阿确，要做好阿确的贤内助。” 在医院那几天，沈确几乎不眠不休，更别说去公司了。对此，董事会和沈建业颇有微词。 沈确表面上看着冷漠，实则非常重感情，从狗狗上就能看出来。沈家却要求他把至亲扔在医院，以事业为重...... 顾小宝忽然觉得，沈确离开其实是件好事。 “爸，”顾小宝有很多话想说，最终，只剩下一句，“谢谢你对阿确的养育。” 也谢谢沈确能靠自己长成这么好的样子，并来到他身边。 沈建业不知道他说这话干嘛：“去洗手，准备吃饭吧。” “知道了。” 小两口和沈建业吃了最后一顿饭，席间，顾小宝一直偷偷观察沈确。沈确表现的很正常，顾小宝稍稍松了口气。 中途，沈建业出门接电话，沈确转向顾小宝：“你不用介意他说的话。” “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会介意，可今天，想到没有他就不会有你，我突然不反感他了。” 顾小宝实话实说。 爱屋及乌这个词汇还是很准的，沈确捏了下爱人雪白的小下巴。 沈确最近总喜欢摸摸他，或者捏捏他，超级烦人。顾小宝想还手，见沈建业回来了，只好乖乖坐回座位。 吃完饭，该回兰汀水岸了，顾小宝懂事的先上车，给父子俩留下单独说话的空间。 沈确站在门口，看着楼梯上的沈建业。在他生活中，“父亲”这个明明角色存在，却似乎常常是缺失的。他承受过无数人“独立稳重”的夸奖，可他又何尝不想度过无忧无虑的年少时光，不想和自己的父亲一起踢球、不想被父亲手把手教着学习呢？ 或许亲人间也要讲求缘分，他和父亲缘薄，平时一直努力维系着，现在快断了，反倒感觉轻松许多。 “爸，保重身体。”说完，沈确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神神叨叨的，沈建业心里想，肯定是那山里蛮子不干好事，把自己儿子带歪了！ 第125章 . 毕竟跟自己朝夕相处那么久，把巨蟒的灵灌注到傀儡里那刻，顾小宝有点小小的不舍。 “你是个好孩子，”以巨蟒的年龄，完全可以这么称呼顾小宝，“祝你们幸福。” “你也要好好生活下去。”顾小宝说。 “最重要的是，我得努力不把这个角色演砸。”巨蟒挤眉弄眼。 看到和沈确相同的皮囊上出现如此违和的表情，顾小宝往后退了一步，相当不习惯。 看来巨蟒确实需要多努力。 好在沈确话少寡言，只要能绷住表情，不至于太快露馅。而且巨蟒会控制梦境，在面对方行舟时，是个非常大的优势。 “那谢谢你了，”站在兰汀水岸门口，顾小宝朝他挥挥手，“我先走了，有空回瓮那看我们。” “我还要谢谢你，给我重见天日的机会。”巨蟒拍拍他肩膀，转身走回兰汀水岸。 从今天开始，它将代替沈确，去渡过作者笔下的人生。 顾小宝现在都记得第一次在河神洞见面时，它张开犬牙交错的嘴巴，嘶吼着想吞掉他们的样子。 没想到，最后竟是它帮了他们最大的忙，命运真是神奇。 两人已经收拾好行囊，见顾小宝一直看着自家别墅出神，沈确便没催他，默默把行李搬到了车上。 在这栋房子里，他经历了刚穿越的迷茫，与沈确互相试探过，也度过了许多艰难和幸福的时光，顾小宝难免感慨。好在......顾小宝看向沈确。 沈确在哪儿，他的幸福就在哪。 顾小宝忽然跑过去，把头埋在沈确颈窝。 沈确拍了拍他后背，把人抱坐到副驾驶位上。 为了不和傀儡沈确产生“王见王”的乌龙，他们必须离开滨城，其他城市人生地不熟，他们打算先回翁那待一段时间。 为了制作傀儡，顾家已经先一步回了老家，两人独自动身前往翁那。这次没有私人飞机，他们坐的民航，顾小宝依旧不太会用机上的功能，不过能大大方方的叫沈确教他了。 顾闲已经在机场等候多时，下了机，直接一路把他们拉到寨子里。顾庆常依旧带着女儿在寨门外迎接，这次他没嘤嘤，只道：“欢迎你们回家。” “爸，这次我们可能要赖上好一阵子了。”顾小宝说。 “赖吧，最好赖一辈子，爸养得起你们。”父母最大的乐趣就是子女承欢膝下，他巴不得幺儿永远待在他身边呢！ 顾庆常左手揽住顾小宝，右手揽着沈确：“走，酒已经准备好了，回家干饭！” “嚯，”顾小宝震惊，“你居然会用网络流行词！” “在滨城那几天学的。可惜咱这儿不通网，没法冲浪咯......” 家里的饭没有多精致，吃着却是最美味、最安心的。 顾小宝和父亲喝了两杯酒，吃个肚朝天，撑得睡不着，便拉着沈确出去遛弯儿，边在寨子里散步，边有一搭无一搭的聊天。 “沈确，你今后打算干什么？” “先陪陪你，然后随便开家小公司养家糊口。” “是要创业么？据说富一代老爸对富二代的唯一要求就是不要创业，你该不会把我们的钱败光了吧？” 离开之前，沈确托关系办了个新户口，把原身份的所有证件和卡都给了傀儡，只留了一张银行卡。 那张银行卡是他在国外时自己做项目的所得，与沈家无关，里面的钱足够他们挥霍好几辈子。所以听到沈确不打算退休，要继续工作时，顾小宝难免诧异。 “如果我真把钱败光了，怎么办？”沈确问。 顾小宝摊摊手：“那养家糊口的重担就落在我身上了呗。” 两人看着对方，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除了少不经事，这是沈确笑的最轻松的一次。 “沈确......”走累了，顾小宝又带着他坐到小广场边，“离开滨城，离开沈家，你......会后悔吗？” 沈确却没回答，而是反问：“你呢，你会后悔吗？” “我有什么可后悔的，翁那可是我家诶。” “我指的不是翁那。” “哦......”顾小宝懂了，他说的是自己原本的时空。 其实这是顾小宝一直在逃避的问题，从喜欢上沈确开始，他便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中。如果找到回去的方法，回到现实世界，他舍不得沈确，可如果留在书里，他一辈子都要带着对爷爷的思念和牵挂生活。 “我......我会想爷爷。” 沈确没说什么，吻了吻他的头顶。 或许是聊到爷爷了吧，晚上，顾小宝做了一个梦。 梦里，爷爷似乎回到了还没生病的时候，腰背挺直，精神矍铄。他穿着孙儿给买的新衣服，笑眯眯的看了他们好久好久：“小宝，看你幸福我就放心了。走吧，我也该走喽！” 说着，爷爷朝他们摆了摆手。 这一辈子，爷爷都在送他离开。少年时，爷爷背着蛇皮袋送他去镇上上学，青年时，爷爷拎着两只老母鸡送他去城里打工。 现在，爷爷笑着，送他走上了他的新人生。 顾小宝从梦里醒来，忽然掩面而泣。 “怎么了？”沈确被呜咽声吵醒，赶紧把人抱进自己怀里。 “爷爷走了，”顾小宝明白这个梦意味着什么，“他......走的很安心。” 第126章 “那明天去给爷爷烧点纸吧。还有，你问我的问题，我现在可以回答你，”沈确顿了顿，“我不后悔。” “我选择不了自己的出身，像游戏里的设定一样，我的一切都是预设好的，唯有婚姻里的另一半，是我可以自主选择的家人。” “我选择了你，所以你在哪，我的家人就在哪。” “至于财富嘛，可以再创造，”沈确挑挑眉，“创造不出来也有你养我。” 黑夜中，顾小宝不再哭了，他瞪着圆圆亮亮的眼睛看向沈确，再一次被这个男人迷的神魂颠倒。 “沈确，我好爱你哦。” “我也爱你。” “我爱你比你爱我要多得多得多得多。” “嗯，谢谢。” 沈确不会和他比谁爱谁更多，反正从今之后，他们将互相搀扶着走过这漫漫人生路。 山高水远，一生相伴。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