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年代文的路人甲》 众星捧月 鹿池大队坐落于祖国西南地区的平市华县,三面环山,东面是开阔的悬崖,一道瀑布飞涌而下。 初晨,在公鸡的打鸣声中,朝阳在悬崖下面还未升起,远远能看见水雾弥漫,听见瀑布窸窣的声音。 正是五月底,初夏将至。 鹿池大队海拔稍高,气候偏冷。 前头大队上刚组织插完水稻,山上的野竹笋又是时候摘了。 队上安排起了修缮贯穿大队从西到东的河道,为即将的夏季的暴雨做准备,和上山挖笋两项活计。 水理来到鹿池大队那年,将将十六,之前在江南地带住了有五年,过的也不是什么清闲日子,初来乍到时,还是适应了一段时间。 如今一年多过去,她算不得麻木,却也习惯了这样晨昏劳作的生活。 知青院归属大队下面的第一生产队,坐落于村北的山脚下。 此时正是七二年,院里知青多,男女分别六人、五人。 今日轮水理做早饭,她起早了一些,天黑中泛白。 去年收获的红薯,剩得不多了,水理切成了块和玉米面煮在一起,又搭了些大家春季里做的腌菜,切碎了放些热油和小葱拌一拌,放在厨房的饭桌上。 厨房里两个大灶,大灶中间又一个小灶,平时烧饭时大家都会热一些东西在小灶上。 水理见上面洗漱的热水煮好了,前头才从队上人家买的鸡蛋,给自己煮了一个,提前吃掉。 不多时,知青们都起来,围在桌上吃早饭。 鹿池大队队长家的小闺女同一生产队顾家顾进的婚事将近,队上最近热闹。 顾进是军人,在部队做到了副营级别,队长家的何温玉也是貌才兼备,两人是门当户对。 人们平日就指望着这点从指缝漏出来的喜气解点烦闷,因此最近大队上的氛围格外不同。 饭桌上,知青们不厌其烦地又一次说起。 水理个性低调,但不妨碍她同时也是个生动的人。 她捧着磕碎了角的瓷碗,聚精会神地听他们讲。 何温玉是大队长家的幺女,去年刚高中毕业,如今在队里做着记分员的工作,令人羡慕的家庭条件之外,她还有惊艳的外表,是鹿池大队及周边有名的美人。 顾进长相坚毅,身姿挺拔,当然,水理从未见过,据说和何家闺女很配。 水理轻嚼着煮得稀烂的红薯,歪着头点点,眼眸中闪着纯粹的向往。 日常的生活总是平淡或趋向平淡的,这种众星捧月的主角经历,虽然短暂,但还是很令人心驰神往,就像小学班级里一起庆祝生日的寿星。 哦对,那对于水理来说,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从十一岁到十七岁,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六年之久,前世去世前也才二十岁,因此要说心态上有什么大的成长,那真是空谈。 她是纯粹远不至愚蠢,人性、生活摸透一点,明白主角卸去光环,婚姻相比起来,繁琐得没有什么不同。 所以,她只是有点无聊地羡慕别人能当主角而已。 同柳湾湾说起,后者满是无言,憋着笑侧头淡淡瞥了她一眼。 “要不是知道你,我还以为你是争宠的小孩子。” 哪有不先羡慕别人条件好,亦或是找了个优秀的男人,而去羡慕这种无厘头的东西。 “可不是嘛,”水理却双手合十,轻拍了一下,惊叹道“‘争宠’!湾湾你这个词用得不错。” “哪里不错啦?”柳湾湾不明所以。 上活路上,两人背着背篓,相伴走在田埂,水理笑嘻嘻地伸手再次拉上人衣摆,仔细着脚下。 她不作深谈,只道:“生活的大宠儿嘛!” 知青出门时天刚露出象牙白,走到一生产队的粮仓广场,晨光熹微。 粮仓广场有两个大棚和一栋三房平楼做大队的办公室,此时远远便能看见平楼延伸出两个长龙出来,都是一早来登记领取工具的。 最近插秧、播种的活儿都结束了,队上男同志被安排开始修理河道,但也不乏有些能干的女同志也排在长队里,能多拿些工分。 另一条队伍排的则是上山挖笋的人。 水理跟着柳湾湾到队尾,不一会儿就排到前头了。 何温玉除了每日记分,还会帮仓库做些登记的活,现在能识文写字的不多,相比外头来的知青,作为本村的人,队上的干部当然更喜欢用她。 待水理两人走近,便看见一个长相艳丽的少女,坐在屋内棕色的旧木桌前。 现在的女孩都流行穿的确良,也就是后世的涤纶,但少女却舍之,穿着纯棉的长袖蓝色连衣裙,版型很服帖,衬得出她好的身材。 水理这个有些剪裁基础的人,一眼就看得出来其中门道。 何温玉握着钢笔的手指白皙中透露着红润,玉指纤长,轻眨的睫毛浓密挺翘,一双红唇诱人。 她长发柔顺,编了麻花乖顺地躺在肩上,那麻花辫松松的,格外好看。 总之是没一处不精致的,和土拉吧唧的鹿池大队格格不入。 这样的女生,怎么能让人不嫉妒。 走得近了,柳湾湾呼吸都有些紧。 何温玉的记分员工作是登记到上头了的,用水理的话说,就是“带编”。 但她以前来得不多,都是托了亲戚家的婶婶来做,工分也是转给别人的。 自打何顾两家的婚事正式提上日程,许是懂事了,何温玉每天都来上岗,可给大队里的年轻姑娘们不小震撼。 人的差距怎么能这么大呢? 柳湾湾倒没恶意,只是如往常一样被冲击得受不了,转过头去。 从她臂旁探出头的姚水理察觉她的视线,疑惑地抬眸。 柳湾湾心口顺了一些。 她家水理也很漂亮可爱就是了。 姚水理的好看和何温玉不太一样,她精致纯真,五官压根没张开,又不如何温玉背景强大,平时低调得不能再低调,跟个孩子一样,自然不太有人注意到她。 水理下乡前就认识柳湾湾,最亲近她。 柳湾湾思及至此,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蛋,夸了句“可爱”。 水理对她举动倍感莫名,一句“可爱”,让她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两个人动静也不大,屋内,何温玉抬头,瞧见苦瓜脸的水理,停顿了数秒,才缓慢垂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归期已定 柳湾湾先行一步领了工具,去了大棚旁边的厕所。 何温玉上岗不久,也就是这段时间,水理才频繁见到她。 她可真好看。 这是水理见到所有貌美出众的人时都会在心底发出的、绝不厚此薄彼的夸赞。 热烈的视线总是太过冒昧,水理也并非那样炸咧的人,她只是专心盯着何温玉笔下的字,倒是出乎意料地凌厉飞扬,字透纸背。 何温玉写完“姚水理”三个字,抬眸,水理寻着视线对上她的眼睛。 如往常,何温玉为其中的清澈从容逗留了片刻。 水理不解,小弧度地笑了笑,露出小虎牙,和两个独特的梨涡。 她接过工具的手因为连年的劳动和裁缝学徒的经历,指长却并不细腻,一瞬间略何温玉的柔荑,甚至对比明显。 “谢谢。” 她抬着中号的挖锄,跟仓库的婶婶道了声谢离开。 何温玉余光目送她的背影。 上一世经历过太长、太久、太过折磨的时光,重生过来不过一个多月,何温玉已经忘了从前的许多的人和事,当然也并不记得知青院,是否有这样独特的一号人。 不过,这种独特并不足以占据何温玉太多的心神,她心绪繁杂,概又因书法基础并不牢固,在登记册上的字迹夸张到快飞出天外。 那是她自明自了的虚张声势。 水理阅历浅,看不出。 鹿池大队西面的连山上,半山腰大片的竹林摇曳。 人们结队从小路上山,各自选了地挖竹笋。 晚来的人自然要爬得高些。 水理跟着知青们挑了块地,专心干起了活。 山上竹笋的种类不少,金竹、雷竹、毛竹全都混杂挖一起放着。 城里计较的人都喜欢毛竹笋那种圆润、个头大的,队上会组织收这种,拉到城里供销社售卖。 挖出来的竹笋除了上交大队,每个人自己还可以留些。其中金竹笋、毛竹笋近手握大小,属于不太拿得出手的“野笋”,尺寸不合格的就会分发给队员们。 水理的那份,她已经有了计划,打算晒成笋干,再加些其他乡下的特产,寄给江南的姨姨。 她穿到这具身体时,小水理十一岁,家中父亲意外瘫痪,母亲积劳恍惚、落水而亡,小水理因此高烧,约乎是没了,才让她有穿来的机会。 后父亲自杀,她寄居姑母家多年,却一直跟着母亲好友家的婆婆学习裁缝手艺。 下乡前后,姨姨一家都对她照顾有加,现也常有书信、物资来往。 水理会挑些城里难觅的农作物、学些做法给寄过去,江南那边也常有糖果饼干之类的寄过来,让她在乡下的生活不至于太过艰难。 队上为了防止收集到的毛竹不够,规定了每个人上交的毛竹最小数量,和工分挂钩的。临近中午,水理终于又解决了一个,累得满头大汗,红润健康的脸上也沾了些泥土。 幸好竹林里阳光不太晒,她此时才彻底停下,掏出蓝布袋子里一看就用了好些年的军绿色的水壶,去山边山泉处排队接水。 中午大家都是用些玉米馍馍简单填些肚子就行了,吃完饭在竹林阴影下午休两刻,便又如火如荼干到天色擦黑。 背下山的笋子怕城里觉得不新鲜,第二天就要送过去。 不过这和水理没有什么关系。 厨房一锅做饭,一锅烧水。 知青们抓紧把今天分到的竹笋煮了、处理好晒在院子里,才忙着吃饭、洗漱。 晚上,水理躺在铺了层棉絮的硬木板床上,几乎一秒入睡。 第二天自然又是辛苦。 稻田里,月初种下的稻苗越长越挺拔,如列队的士兵整齐排布在鹿池大队山下可见的范围;初夏的阳光不再如春日般含蓄,照得樱桃树上的知了“知啦知啦”地叫。 进入六月,春播的玉米开始除草。 中午日头过烈,大家躲在树阴下,分发村头那棵樱桃树上摘来的樱桃。 邮递员骑着自行车从村南的桥上经过,照例有水理的包裹。 同时带来的,还有部队寄回,顾进的信。 何温玉同顾进的婚事推迟了,第二天消息便传遍了周边。 以前眼红又不敢多嘴的人此时是不吐不快,顾进在队里有相好的谣言长了腿儿似的飞了出来。 大中午,水理正坐在知青院的坎沿上给柳湾湾设计新的半身裙。 她家给她寄了块蓝布,水理给她做条裙子出来下个月进城穿。 水理听闻谣言可谓是嗤之以鼻,军人在这个年代是个神圣的职业,随意凭喜好心情污蔑,可是很严重的。 果不其然,过几天大家伙还在地里干活时,顾家人就和造谣的人吵起来了。 但何温玉一来,搬出军事法庭一说,造谣者便灰溜溜地赔礼道歉。 水理戴着大大的草帽,浑身包裹严实,杵在锄头的木杆上,歪着头,完全想不到这件事情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直到夏中终于休息了,她高高兴兴和柳湾湾穿着新衣去城里逛了一圈。 第三天,水理有了下乡以来第一单裁缝生意。 婚期上突如其来的意外变化,何温玉并不怀疑未婚夫的人品,如果猜得不错,他怕是去出任务了。 只是这种改变是否她重生后的种种行为带来的,天高路远的,她力量渺小,并不相信这种蝴蝶效应。 只是怀疑,如果,是顾进也重生了呢。 如果这一世,他不要她了呢…… 顾自的猜疑并不能解决问题,何温玉决定出一趟远门。 在此之前…… 她翻出不顺眼很久的大红色婚服。 上一世她不情不愿地穿着它们、不情不愿地嫁给顾进,走进坠落的一生。 既然决定一切要重新开始,那就方方面面都要做到。 * 对于设计并裁制一套新颖的婚服,水理是很有信心的,尤其还是在何温玉给她借来了缝纫机的情况下。 可是,她挠头不解,那何家小姐的信心又是哪儿来的? 大约……也是打听了很久? 水理不会多问,第一单就有五块钱的报酬,她很开心、很投入。 每日借着休息的间隙,断断续续地设计、打板、裁剪,到了九月中,何温玉神采奕奕地回到了鹿池大队,水理的任务也基本完成了。 何顾两家的婚事,这次不会再有什么意外,正式定在了十月三。 顾进归期,月底二十七。 他可真好看(补6.7) 此时的水理并不知道,此前一系列的波折,带给她的,远不止眼前一件婚服的成果。 更一生无从知晓,她这只落入人间的小小蝴蝶,如何煽动了翅膀,将故事导向了这样的起点。 她坐在宿舍破旧的书桌前,一针一线缝红色裙摆上玫瑰,面前,是敞开八分的旧窗,窗外秋风吹落红枫。 “姚水理,有人找。” “哎,来了。” 门外,知青韩悦叫了一声,水理拉完眼下一针,拍拍腿上的线头,出门去。 知青院由一圈相当落败的竹篱笆围着,韩悦站在土坎沿上,朝水理挤眉弄眼。 正门,昨儿才回家的何温玉站在门边,眉目温柔地看着水理。 并非对水理态度亲近了,而是她气质变了。 水理目光几乎是一瞬间亮起来。 带着满目的欣赏和惊喜打量何家这位才归家的姑娘。 人还是那个人,只是相比两个月前的,那点气质中的苦涩、怨愤揉开消散了。 春天的花,在秋天绽放。 浓烈的色彩从漫山遍野扑涌而来,叫人应接不暇,然始作俑者眉眼如水,仿佛一瞬间静寂下来。 水理激动到要蹦起来,她不顾两人的生疏,跑过去拉住人家的手腕就往屋里跑。 “我没想到你这么早就过来了!” 除非是决定娶嫁在这里了,知青一般不会和队上的人深交。 骤然看到颇有距离的人拉住自己就跑,饶是高情商如何温玉也愣了一下。 “我……我正好有空,来问问你这边还有什么需要,先前信里也讲不清楚。” 两人曾因婚服材料的事书信交流过一次,水理此时却管不得这些。 “有啊,快跟我过来看看!” 两人进到水理的房间,很小,屋内东西少得寒酸,一张木床、一个桌子、一个坏了门的衣柜。 可是干净清新。 被踩得硬实的灰土地面收拾得无一死角,被子迭得整齐,甚至床头,水理和知青们一起烧的土罐子里,插了些红绿相间的树枝。 水理“噔噔噔”地跑向书桌,两手举起就快完成的婚服裙子,接在旁边木架子挂住的婚衣下面。 “我想,你试一试?” 水理是疑问句,但调皮眨眼的动作,早已是猜到对面的人怎么都不会拒绝的样子。 好活泼。 何温玉朦朦胧胧地想,但心神已经完全被眼前、在这个时代称得上华丽的婚服攥住。 婚服分上下两件,上衣大胆采用了并不符合风俗的白色,还是偏一字领,样式简单精巧,胸前和下裙相得益彰的玫瑰花小丛为点睛之笔。 重点都在下裙上,包臀设计,主体的红布是水理去城里找了好久也没找到,最后托何温玉寄回来的。 并非何温玉太挑,反而是水理有这个毛病,这种轻盈又不廉价的布料,才能压得住那大片大片的花。 绿叶中盛开的白玫瑰,或大或小成片地长在红色的裙面上,偶尔粉色、红色、橙色的小花朵会冒出一点头,花园里的戏剧才更加精彩。 何温玉怔怔地伸出手抚摸那些纹路、色彩。 她看过图纸,但没想过实物会这样惊艳。 她不想跟上辈子一样重蹈覆辙,固执地选择姚水理这个青涩的小裁缝。 她说她不太喜欢红色,水理听进去了,有些旧制不得不遵循,但她给了她最大的包容。 “谢谢……” 何温玉复杂的情绪快溢出来,这是她重生以来,收到的最贵重的礼物——一个陌生人对一个即将新生的新娘,最真诚的祝福。 水理并不谦虚,高高地扬起下巴,颇有些小傲娇。 她骄傲的地方在于,颜色设计完全契合了现在的何温玉,浓烈中带着静水的温柔。 何温玉也是后来才后知后觉的。 裙尾还有小片扎花未完成,两个人关门在房间试了试。 水理在打板方面还欠缺经验,这次发挥出极致,也算得上不错,有些细节处需要小调。 水理房间没有镜子,反而让何温玉越来越期待成品的那一天。 两个人出门的时候,恰好知青院的几个知青回来。 水理对他们道好,何温玉眼神扫过他们,仿佛没有什么能留在她眼里。 她和水理打了招呼出了门,队尾的知青放下竹编背篓,避开人默不作声回头看了人一眼。 耳边恰好听到水理解释婚服的事。 叶志华穿着破旧的衬衫,收回视线,搓了搓自己破了的手指。 * 太阳最晒的几日过去,天空下起了小雨。 这场阴雨一直持续到月底,鹿池大队全队冒雨收山上的苞谷。 成熟的包谷要从山上拔了再背下来,水理力气小,她背不了多少。 特意用了个小三分之一的背篓,才能赶得上柳湾湾的速度。 两个人气喘吁吁地到了粮仓大棚,腰一弯,背篓的苞谷从头顶“唰唰”而下,落到自己的苞谷堆里,才总算是能缓过一口气。 水理一屁股坐在地上,有种死了又活,活了又死的感受。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六点,柳湾湾坐一会儿就可以收工了。 水理还要再上山两趟,今天的工分还没挣够。 知青院最近轮到柳湾湾做饭,天色快黑了,一个女孩子不安全,她叮嘱水理早些回去,才提着背篓离开。 水理心里有一点怕,下乡以来,除了干活她都不会一个人出门,鹿池大队风气还算正,但也免不了有那么一两个混子。 她快了几步,和路上几个婶子走近了些。 她们注意到后边的小尾巴,招呼水理过去。 “小姑娘,我记得是姓姚是吧。” “对,婶子。” 水理憋气跨到婶子们身边,一脸笑开了花。 天气湿润,地上泥巴滑溜溜的,她不知道哪里又沾了土,一张脸跟个花猫似的,几个婶子看着发笑。 唯一的年轻女孩给她递了自己的脸巾。 “真乖,今天几岁了,看着好小,小孩似的。” “满十七了。”水理擦着脸道。 “花一样的年纪,比铃杏还小呢。” 另一个婶子玩笑,“看来是你这花骨朵还没准备开。” 大家一路说笑着上山。 无什么利益冲突的话,大队的群众和知青还是挺好相处的。 水理自觉和唯一的年轻姑娘,也就是婶子口中的铃杏走一路,路上听她们说起何温玉婚事,才知道她的未婚夫今日回来。 只是这会儿还没听到消息说到了呢。 对于水理来说,这应该也算是一种噩耗了。 前世的魔鬼ddl重降于世,她瞬间压力倍增,干活都多了几分力气。 再晚些,她背着最后一背篓苞米下山,邻到大棚,远远见自村南大道上,驶来…… 一辆汽车?! 在这个年代,这可是个稀罕物。 亮晃晃的黄色大灯差点闪瞎水理的眼睛,周围的村民都轰动了,不少人都跑出门来看,车屁股后边还缀着一群小孩。 真拉风啊…… 水理撑着最后一口气到棚子下边,撅着屁股一倒,将压力通通倒掉。 天色半黑,她脱了力坐在苞谷堆上,看着那军绿色的大皮卡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直到最后停在她跟前。 这可真是……尴……啊不…… 帅爆了…… 车上下来两个人。 水理一眼看的副驾,之后就只能看到副驾。 男人长腿一迈,背对车门,一手提帽,一手夹烟。 夹烟的指压在车门板上,闷声一响门关了,没了遮挡,他整个身形完全显露。 水理:他可真好看。 路人的自觉(补6.8) 刚结束完上一个任务,李岱凌和顾进连夜开车往鹿池大队。 后者被未婚妻勾得对家乡那是魂牵梦绕,恨不得飞回来完婚。 上头领导对他猴急的模样表示简直没眼看,李岱凌不发表意见。 他开了四百多公里,到了华县就把车交给了顾进,倒头在副驾驶睡了三个多小时,在鹿池大队的村口醒来。 想着后边还有的应付,他点了支烟醒神。 车一开进大队便惹来许多人,李岱凌并不想这么招摇,他来鹿池大队并非单纯代表部队参加战友的婚礼,他身上有任务,车后边载了东西。 大队的粮仓广场每晚都有人值班,顾进准备将车开到那边停下。 黄色的大灯照亮路况,李岱凌靠在车上,远远瞧见粮仓大棚里堆满的苞谷,还有一个撅得高高的、小孩的屁股。 还真是…… 李岱凌按了按自己的额角,又瞧见那小孩因为背篓太重,差点倒头栽倒在玉米堆里,幸好双手伸得及时。 开近了,也不知道顾进是不是故意的,正正将车停在了人前头。 李岱凌才发现,这哪里是个小孩,是个没长大的姑娘。 坐在苞谷堆上,累傻了双眼无神的样子…… 有点蠢。 李岱凌无情评价。 水理微张着小嘴,凝望眼前的男人。 她一早就下了结论,这人必然不是何家姑娘的未婚夫顾进。 鹿池大队周围没有听说过第二个军人,他应该是顾进的战友,对鹿池大队大概率不熟悉,所以进村这段路,一定是顾进开车。 只是,情况还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眼前男人身上不止有军人的坚毅,竟然也异常俊美。 一双狭长、双眼皮的丹凤眼,自带贵气,反差感极强,恍惚间水理看出了多情,但那只是幻觉,他眼眸间很冷静。 锋利笔直的鼻子暗示这个人个性的强势,抬手灭掉烟头星火的动作,又说不尽地慵懒。 “手没事?” 卡车的灯早灭了,昏暗中,水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有。”她甩了甩头,从男人的语气里,她知道他当她是个小屁孩。 “嗯。” 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队上的干部也赶了过来。 水理不爱出风头,趁着没人注意她,抓着背篓就溜了。 李岱凌和顾进商量着晚上的安排,余光瞥见人偷偷摸摸的影子,没有再在意。 跑出人群,水理就慢下来。 她回头,踮脚远视,看了一眼那哄闹的广场,又是一场异常风光的现场。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转身离开时突然“噗”地笑了一声。 今天终于挣满了七工分,还大饱一场眼福,可谓是完美。 回了知青院,水理没想到消息传那么快,大家都听说了顾进和战友开车回鹿池大队的消息。 人家开车从村南跑到村北,想传不快都不行。 私底下,水理才和柳湾湾说起自己今天出糗,恰好被看到的事情。 柳湾湾问起顾进的模样,别说,水理还真没注意。 但说起顾进战友,那叫一个顶顶夸,成功勾起柳湾湾的好奇心。 结果第二天一上工,听说人早开车跑了。 水理看柳湾湾大大翻个白眼,忒无语了的模样,笑得直不起腰。 “后边有狗追他呀,跑那么快。” 不过顾进倒是见着了,和他的战友完全不是一个类型,不愧是远近闻名的大帅哥,剑眉星目、个子高挺、气质正直,这样的同志当军人,那真是让人民群众安全感满满。 顾进一点也没架子,回家第二天一早就下地干活。 苞谷收了之后,要清理地里的苞谷桩子,顾进抗了把锄头就上山了。 中午是何温玉送的饭,两个人避到一边吃,默契甜蜜的氛围,老大远都酸得柳湾湾牙疼,呲牙咧嘴的。 “可耻的未婚夫妻。” 水理笑倒在她身上。 主角的故事依旧光芒万丈,路人的生活狗啃过一样,水理很有这种自觉。 又忙了多日,苞谷终于收完了,水理肩膀都勒肿勒破,休息半日,才终于有空给何温玉的婚服收好尾。 何顾两家最近都忙,再过五天就是婚礼,要请的人多,水理和何温玉约好了,两天后把婚服送去给她。 恰好天空放晴,水理和知青们一起去河边抓蟹,随行的还有鹿池大队几个年轻人,包括前几日给水理脸巾的姑娘顾玲杏,算是她们新认识的朋友。 华县的蟹养不肥,都是些小蟹,肉都吃不了两口,队上的人才不会那么介意。 要换水库抓鱼,看人家不治你。 大家都只是空的时候,找理由出来玩而已,在乡下的时候,有这样苦中作乐的日子,还是很有益人身心健康的。 河道两边水浅,水流速度缓,石头多,螃蟹一般就藏在石头缝下。 水理赤脚踩在浅水里,拿一个破了一半的土罐,柳湾湾一抬石头,水理就拿那破罐头往土里铲。 忙活半天,却只抓到一只小小蟹。 水理连忙和柳湾湾交换,她抬石头,柳湾湾抓。 这下成果喜人,水理不得不承认,她的技术很有问题。 抓了十多只蟹,装在腰上的竹篓里,太阳偏西,两个人打算坐在石头上休息一会儿,却听见身后传来尖叫。 水理回头一看,韩悦栽倒在了水里,他们接近河道中央的位置,那边水深些,到了人大腿。 小心些一般是不会有意外的,可这稍不注意淹死人也没有什么问题。 水理出身江南,极为善水,忙转身,往后跨两步,就踩了进去。 入水时水理还分神想,她辛辛苦苦和湾湾抓的蟹啊。 这大概……是她极为自信的表现。 河道上边,路上,开车经过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李岱凌,转头就看见这一幕。 当然,他完全不理解自己就是这一场乱剧的罪魁祸首。 他镇静地踩下刹车,推开车门,三两步自上往下,跳到河道里。 在干什么? 水理没想到自己还有如此高光的时刻。 事情前后发生不过二十秒,就被她快速平息。 众人将半个身子出水的韩悦抱到河边,水理从水中窜出来。 纵她再在河中灵活如鱼,出水湿透的形象也免不了尴尬。 她穿的是黑裤子,下半身倒也还好,只是上身是一件杏色碎花衬衫,洗旧变薄了,沾了水就彻底什么也遮不住。 李岱凌本因事件已经平息而停下的脚步,又抬起来,一边向他们走去,一边脱下身上的外套。 此时他才认出水理。 小屁孩。 向来习惯洞察全局的目光习惯性打量她整个人,扫到胸前明显鼓鼓的起伏,他才察觉自己的冒犯,不作声移开目光。 然眼睛略过她双肩时,上面两道紫红的勒痕,透过轻薄的布料骤然映入他眼中。 下一秒水理已经双手抱胸,成自我保护状。 柳湾湾上前环住她,避开其他人的目光。 水理低头挪到岸边,幸好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刚被救出水的韩悦那边,没有太过关注她。 骤然的阴影遮住打在水理身上的夕阳,一抹极具象征性的军绿色出现在水理眼前,她抬头,正好李岱凌抬手将自己的外套搭上她肩膀。 上面还残留他热烈的温度,无端令水理打了个激灵。 “谢谢。” 水理眼角还有水渍,像是哭了一样可怜。 说完,抖着湿漉漉的辫子,打了个喷嚏。 李岱凌皱眉,脸色不太好,水理还以为自己打喷嚏惹到他了。 李岱凌只是轻拍了拍她的手臂。 “先回去。” 他没有下水。 水理知道他一出现,今天的事情就不能小事化了了。 她回头看了眼对岸的叶志华,也算是他们知青院主事的人,下巴对着李岱凌的背影扬了扬,叶志华垂头想了想,绕过深水走了过来。 李岱凌装作没看见小姑娘的小动作。 等她走了,叶志华从自己胸前的掏出一包廉价香烟,抽了一根给李岱凌。 李岱凌接过来,他猜到他们的说辞,算是初步接受。 但他没有点燃。 “工作需要才会抽。” 给了叶志华解释,叶志华表示理解,和李岱凌商量起了今日事故的解决方案。 叶志华还是尽量希望不要闹到大队去,不然他们知青院受到的牵掣只会更多。 虽然今日出现的事故在他们提前预估的危机及应对方案内,但到底是真出现了事故,叶志华跟李岱凌保证,以后不会再带知青院过来河边了。 这事对李岱凌来说也算是一个左右为难的事,但也只算是小事。 他如果刚才直接返回去了,当没看到这些都还好,可是他为了水理留下来,以后如果知青院再出现类似的事故,他知情不报,可能也要扛一份责任。 知青院有意撇开他内部处理,李岱凌并非那种墨守成规的人,有了叶志华的保证也就轻拿轻放。 他点点头,离开了。 水理两人一路避开人,一回到宿舍,水理赶紧收拾好自己。 这个时代、这个环境,感冒可不是一件小事。 她一点也不想遭罪,一阵忙碌擦干头发,窝进被子里。 柳湾湾坐在她床头,给她掖被角。 “发生什么事了,韩悦为什么会突然倒进水里。” 水理抖着牙问,秋天的水还真冷。 柳湾湾脑子转得快。 “今天那个当兵的,就是你那天说的那个人?” “对,是不是很帅。”她都这样了,还花痴笑。 柳湾湾翻白眼。 “你今天低头搬石头没注意到,他开车过的时候,我们都庄重地目送呢。” 反而是她这个大花痴一心扑在找螃蟹上。 “韩悦可能是出神,脚下没踩稳。” 水理疯狂眨眼,表示她的惊讶。 搞了半天,盛气凌人问罪的才是罪魁祸首。 “无辜的罪魁祸首。” 这还真是……总不好给人家说,“喂,你开车太拉风了,导致我们都看你去了,因此出了意外,你得赔我们”吧。 丢大脸了。 韩悦估计也不想有人提起来,默默揭过算了。 大部队不多时回来,队上的几个年轻人也都默契隐瞒今天的事情。 晚些时候,顾玲杏还给水理送了两片感冒药来。 她爷爷是队上的赤脚医生,偶尔会有些西药,很珍贵,也就只给水理送了,韩悦那边送了些草药。 水理受宠若惊,还了些饼干糖果,两片药却暂时没吃,好好保存起来。 这次用不上,以后还可以用,以备不时之需。 至于那些的蟹,韩悦倒是身体好了后,送了六只过来。 “水理同志,谢谢,给你们造成麻烦了。” 早上饭桌上她就给大家道过歉,水理摆摆手,不甚在意,只告诉她好好休息。 六只蟹借口性寒受了凉不能吃,给了湾湾。 过两天,水理用布包装好何温玉的婚服,准备给她送过去。 她又看了看同样摆在床上、洗净了的绿色军装外套,并不如后世那样厚重,不难洗。 听说李岱凌前几日回来就是为了参加何顾的婚礼,不知道最近在不在鹿池大队,水理打算碰碰运气。 将军装外套装在另一个袋子里,出发去何家。 何温玉忙着确认三日后婚宴上的细节,水理一到,她抛开所有人,单独领她进了房间。 何温玉的卧室和水理那小宿舍有天差地别,宽大的面积、成套的家具,一眼就可以看出她在家里颇为受宠。 但两人都未曾在意过这些,全心神在衣服上。 “你真是个天才。” 何温玉看着镜中的自己,转头对水理说到。 亲身穿上、亲眼看到,才能明白这设计在这个时代有多惊艳。 这次的夸奖倒是过誉了,水理不好意思挠头。 两个人在屋里又商讨了些整体造型上的设计,临走之前何温玉给水理结了十五块的工钱,加上先前分两次给的十块,水理一共挣了二十五。 是原来约定的五倍! 材料还不用自己出,单纯手工费就能挣这么多,水理成就感可谓是十足了。 就是不知道何姑娘花了多少钱了,肯定更多了。 她决定大方地再送人家一件黑色上衣,进城搭着裙子穿一穿,也是很潮流又不失日常风的。 出了何家,水理在一、二生产队转了转,没有见到李岱凌的身影,就放弃今天还衣服了。 她走到村北一颗银杏树下,那里不知道谁家才生出来没多久的几只小土狗,晒着太阳。 水理蹲在它们旁边,一只狗被她动静吵醒了,她对着它“嘬”了两声,它跳起前脚,对着水理“哼唧”。 银杏叶金黄,落了满地。 头顶落下阴影,水理仰头,逆着光,她看不清他。 “在干什么?”他问。 上辈子作孽,这辈子穿越 小土狗跳到水理脚下,前脚扒拉着她的裤腿。 水理一把掌将小东西薅起来,另一只手揪着男人的裤脚,拉了拉。 完全没意识自己就是怀里小土狗的翻版。 “你太高了,下来点。” 李岱凌冷着个脸,水理一点也不怕他。 非说她脸皮厚也不是不行,只是面对像男人这种、以后注定不会再有交集的人,她性格上反而相对放得开,惯不会委屈自己的,不交不畏。 白生生仰着的一张小脸,看着自己、带着娇嗔,李岱凌背在后边的手,有些手痒。 乱转了许久,才看到这么个人影,他手里抓着东西,顺着水理的手单膝蹲了下来。 他向来直接,将手中小罐药膏放到水理面前的地上,一句话也没说,食指指腹轻勾了勾水理怀里、小狗软趴趴的三角耳朵。 “给我的?” “嗯。” 水理捞着扑腾得欢快的狗崽子,一手捡起地上的金属小圆盒,传统的包装,水理还真猜不出来是什么。 大拇指撬开一看,绿色的膏体带着浓浓的草药味道。 水理惊喜,想到自己肩膀上的伤,下意识想道一个大大的谢,却兀的想明白了一切前因后果。 “你……” 她的话戛然而止,开心的小脸瞬间垮下来。 那天在河边,他肯定全看光了! 水理生气也不是、不生气也不是,大力将药盒一盖,也没法有骨气到直接把药膏扔回给人家的程度,真的痛得难受。 也正因为如此才让她突然觉得委屈。 也不知道她上辈子到底作了什么孽,非要让她穿到这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为了一盒三无药膏,都要受这么大的气。 老变态,原本她对他观感还挺好的,这下真是山崩式垮塌掉。 李岱凌等着她的质问,却见小姑娘嘴角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将话吞了下去,和刚才的轻松完全不同。 下意识的动作不会骗人,水理默默远离了他一些,连背都偏过去了。 嘴里不甘地嘟囔:“老……渣男。” 李岱凌没有碰她,在她背后轻声开口:“抱歉,非我本意。” 水理才扭过头来看他表情。 他很眉眼间难得有些情绪,但像他们这种军政场上混久了的老油条要伪装些什么,水理也看不出来。 她抿抿唇,唇色粉嘟嘟的,眼角都委屈红了。 李岱凌喉间不太舒服,努力不让面前的姑娘看出什么异常。 两个人眼神对峙了半晌,水理眼底的探究越发大胆,最后咳了咳嗓子,又挺不好意思的。 “谢……谢谢。” 李岱凌没有应声,包容她语气里的不情愿,伸手摸了摸小狗崽毛茸茸的背。 水理看着那双骨节分明、带有伤痕的大手,身体莫名其妙颤了颤,后背发痒。 受不了了。 她一把将小狗塞到男人怀里,肩上装了他外套的布包一起脱下来塞过去。 “你的衣服,还给你,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水理“唰”地站起身来,蹲久了,动作太急,脑子晕乎差点摔了。 李岱凌急忙大掌扶住她腰部,入手一片温暖柔软,却不做留恋,一触即离。 水理缓过神,看他满是克制的动作,又相信他了一些,才又对他说:“谢谢。” 李岱凌颔首。 水理抓了抓眼角恼人的头发,三步并做两步,跑了。 李岱凌一手抱着小土狗,一手提着旧布袋子,目送她。 他仍没机会问到她的名字。 不过转念想了想,不扰她了。 * 两个人再见面,是何顾婚宴的那天,鹿池大队大部分人都来了,场面放在现在不可谓不大。 宴席摆在粮仓广场上,按礼大家都先去主人家屋里拜访过,才会过去那边。 此时距离午宴开席还有一个小时,热闹的接亲已经结束,新郎新娘并身站在顾家的门口,和长辈一起接待客人。 李岱凌作为顾进部队的代表,是个分量不轻的人物,知青们结队过来的时候,他正坐在堂屋前的椅子上,和鹿池大队几个干部就着茶水聊天侃地。 他见多识广,谈吐有道,让众人心里是连连称赞。 水理虽然对他比常人多些在意,可完全也是过客的程度,当然不会过多留意他。 她和柳湾湾手挽着手,和新娘何温玉还交流了一会儿才进门。 柳湾湾惊喜,满脸不可置信对水理道:“那裙子真的是你做的?” “真的,我可是花了好几个月呢。”水理满脸诚挚。 尊重新娘的惊喜感,她没有拿给别人看过。 “我的老天,水理理,你可真是牛逼大了。” “那可不,”水理双手叉腰,扬起下巴接受好友的吹捧,“我也觉得我真是牛哄哄的。” 柳湾湾三年前下乡,在此之前,她和水理一直是邻居。 鱼米之乡多富饶,周围的孩子都在上学的时候,水理就没了继续读书的机会,每日雷打不动每日从她家门前的小巷路过、去城里学裁缝。 时至今日,亲眼瞧见她能做出远超想象的……作品,柳湾湾心绪有多复杂,没有人能体会。 “你看到刚才那些姑娘们的眼神没有,水理理,你牛了,也惨了。” 水理哑然,两人都没意识到问题严重性。 “不,我会拒绝。” 她正脸严肃道,决心坚定,绝不会让自己多受一点罪。 “不过湾湾你放心,我不会拒绝你的。” 水理双目闪闪,狗狗眼看着柳湾湾,就差双手捧拳放下巴,表忠诚了。 柳湾湾假意推开她凑上来的脸蛋。 “你这是假意献殷勤,真心催婚呢,一边呆着去。” “哪有,”柳湾湾比水理大了四岁,今年也才二十一,“我才不要你这么早结婚呢。” 两个人走进院子里,距离李岱凌不超过五米,一切落入他眼中,包括她生动的表情,以及那些话,他想不听到都难。 “我也不要这么早结婚。”水理嘀咕。 李岱凌刚转过去的头、听到这话又滞在半途,耳朵伸长了。 人家婚宴现场说这些,到底不太好,水理低头和柳湾湾说悄悄话。 “你想你忙了一天下了活,还要回家做饭洗碗,伺候一大老爷们儿……啧啧啧。” 柳湾湾点头。 李岱凌:…… 小姑娘这么小,一天想法稀奇古怪的。 但不得不说……又有点道理。 他心底发笑,端起桌边的茶水喝了一口。 水理说完站直,才注意到李岱凌也在,对着她的,是一张极其优越的侧颜。 柳湾湾也瞧见了,捅了捅水理的手肘,那意思是,如果那大老爷们儿能有这么帅呢? 水理对她皱了皱鼻子,回复:一样!不!乐!意! 她对他意见还大着呢。 且他又是今日的风云人物之一,水理巴不得离他远远的。 人还在,有奔头 和男人并无心有什么交流,在水理贫瘠单薄的生活里,从不真要求过得如何光芒万丈,她很胆小,喜欢安全的、安静的生活,在这样的生活里,她自己就是自己的小太阳。 在真惹来李岱凌注意之前,水理连忙拉了湾湾去讨喜糖。 本村的年轻姑娘们都站在一堆,一位极其优秀的单身军人就坐在院子里,想不惹她们芳心都难。 李岱凌几日神出鬼没,大队上的人见不了他几次,还是难止这场轰动。 早年牵挂有的男知青们,都在心里逊色、神隐了。 不知道这一次多少姑娘从此要抱憾终生,恰如村里爱慕何温玉的男青年一样。 今日的新娘真是美出了一个新高度,把人都给看痴了,男同志们暗自计划着要如何用仅有的那点酒水把顾进这个新郎往死里灌,连房门都进不了。 女同志们则除对李岱凌暗暗关注以外,对知青院的知青更是翘首以盼。 姚水理到了,都想跟她打听裙子,但由于平时和知青不熟,甚至不和,一时之间竟没有姑娘上前。 反倒是从屋里端着一碗水煮花生出来的顾铃杏,一瞧见水理,马上叫住了她。 “嘿,小水理!” 水理两人正剥开糖纸,把透明泛黄的硬糖往嘴里塞,一股子儿时熟悉的味道。 两人对视一眼,这真是她们小时候在江南吃的那种糖,只是糖纸换了,更土了。 水理笑得和猫咪一样,眼睛都快闭上了。 这个年代,食物不丰,人总是格外嘴馋。 三个人欢欢乐乐地凑到一起,桂花树下的角落里,又接过顾铃杏递来的花生,剥了直接吃进嘴里。 左边牙梆子含糖,右边嚼花生,好不快活。 “铃杏,我等会儿可以多抓几个糖带走吗?” “当然,”顾铃杏点头,“你放心,这次我哥带了很多糖回来,都是他这个战友买的,他送了可多东西,加上一些部队的慰问品,小半车呢。” 顾铃杏和顾进是亲戚,平时叫顾进哥。 水理笑着点点头:“我都猜到了。” 顾铃杏:“那是,换我们大队谁有能力购置这么多紧俏货。” “唔唔。”水理口中含糊不清地应。 “这糖现在可难买了,”柳湾湾眼中有怀念,“之前回家那边,都没见着。” “所以,趁此机会多带些回去。” 顾铃杏一人给她们抓了一大把。 两人挺不好意思,但还是诚实地拉开了衣兜。 知青平时也不掺和鹿池大队的事,今天是看在何家大队长的面子上才来的,送了礼,席上吃的喝的,只要不过分,拿得并不羞。 村里的姑娘们眼神热烈,水理背对着他们瞧不见,顾玲杏却看在眼里。 平时这些姑娘对知青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尤其爱和女知青攀比,比穿比戴,比不上就背后乱诋毁人家,和队上的一些长舌头的男人、女人学到个精髓。 知青们在这边毫无倚仗,惹不起都尽量躲着,对他们鹿池大队的印象也差。 尤其前些年一个女知青被逼到嫁到隔壁大队去,顾玲杏也开始讨厌她们了。 她忽视掉那些快喷出火的目光,和姚水理两人继续聊天。 没一会儿,何温玉走进院来,那些姑娘坐不住。 “小玉姐,听说你的裙子是姚知青做的。” 其中一人直接站起来,对着何温玉问到,声音完全没有掩盖。 闻言,许多人都看了过来。 何温玉神情毫无变化,还是一脸笑容,温温婉婉地反问:“谁说的?” 水理心一跳,当然是她自己说的,她在知青院说过,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很特别的事,外传也正常。 可是现在看,好像惹麻烦了。 她屁股动了动。 李岱凌也注意到了那边的动静,将茶杯推到了桌上,并未转头惹更多人关注,偏着头听。 “是他们知青自己传的,难道不是吗?” 何温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黑色的眸子看得那姑娘有点心慌。 下一刻那股子沉重的目光挪开,很自然地偏头,打量了角落呆萌的姚水理。 好像在给众人说:“瞧,她这蠢样子能做出这么好看的裙子?” “不是。” 何温玉答。 “可是那天……” “衣服是。” “……很多人……”她的话只留下个尾音。 “满意了吗?” “满……满意。” 水理长大了嘴巴,眼里流光熠熠。 众姑娘哑了声,你推我、我推你,最后离开了顾家院子。 何温玉给了水理一个眼神暗示,水理立即理解到位。 果然,做人还是不能太招摇。 水理沮丧地扒拉着柳湾湾的手臂,埋在上面,一顿“哼哼唧唧”。 “行了,有得有失嘛。”柳湾湾抚了抚她小脑袋。 “我明白的。” 可还是对鹿池大队的人文环境感到失望。 她从后世知道,七七年也就是五年后,高考恢复,像湾湾他们这些读书多的,还可以暗示他们等一等、搏一搏。 她一个小学毕业的,能不能考她都不知道,这辈子就指望着一门手艺混出点名堂。 况且不说远了,她至少得在鹿池大队再待个五六年,难道这五六年都要这么苦哈哈地过嘛…… 她还想靠着手艺改善生活呢。 可是在现在这个极有偏见的乡下,这门手艺也成了招来恶意的利器。 不是所有村里的人都像何温玉一样讲道理,当她们的要求得不到满足,不知道会怎样排挤水理、给她使绊子。 本来生活已经够苦了。 水理伤心,有种看不到前路的迷茫。 靠在湾湾肩上,她皱皱鼻子,手揣进兜里。 塑料的红糖纸“窸窣”作响,水理拿出一片,想到了什么,竟是往堂屋的方向一看。 李岱凌立刻察觉她的目光,转头看了她一眼。 眼神冷静不冷漠,水理看看糖纸、看看他。 忽然觉得,也没那么绝望了。 她想到一些儿时的回忆,虽然还沮丧,但有气有力地对湾湾讲:“人还在,总有奔头!” ———— 最近更新时间不定,摸索一下 这是他们思想上的第一次碰撞 午席中午十一点半正式开始。 水理学乖了,安安静静隐入众人间,快快乐乐吃席。 桌上的菜品、光是荤菜就有猪鸭鱼,鸡蛋羹、炒鸡蛋算半荤,除此之外,素菜做得更是新鲜,席面丰盛非常。 这个年代没有浪费一说,跟随大家扫荡一波下来,最后桌上稀稀拉拉剩了几根青椒片。 知青们坐在尾席,前头又闹得凶,新郎新娘过来敬酒时,他们都已经吃得大饱。 干干净净的盘子,其实和前面乡亲们剩下的没什么区别,只是刚好被新郎新娘敬酒碰上,有点尴尬了。 显得他们恶鬼似的。 可怜水理人瘦、嘴巴小,吃得慢。 柳湾湾帮她夹了肉和菜,堆了一碗,她才吃了一半,大家要歇息的时候她还在往嘴巴里送。 “慢点吃,我等你。” “嗯嗯嗯。” 她头点得欢快,整张脸都快埋到碗里,吃得高兴极了,快,但吃相却并不难看。 只是当何温玉和顾进两人走近时,她嘴里来不及吞,嘴巴嚼得跟松鼠一样,“敬酒”的水快送到嘴边了,才咽下最后一口。 失礼的表现让她脸稍显红色,但在新郎那张红透的脸做对比的情况下,根本不够看。 新郎今天心里有多爽快,根本不用别人说,那只一直没松开过、微微揽着新娘腰部手,可见他对新娘的喜欢。 人一高兴,就会变得格外宽容,昔日情敌今天给他灌多少杯,他都大手一挥、照单全收。 酒喝得越多,就越证明那帮兔崽子们败得越是厉害。 何温玉难得一次劝不动他,幸好这时物质不丰,婚席上的酒水也是有限的。 敬完最后一桌酒,顾进终于消停。 何温玉叫顾进亲兄弟扶在人另一侧,送他回屋休息。 整个过程水理看得是目瞪口呆。 心里对顾进的评价直线下降,从可靠坚毅的帅军官,变成了不听劝的酒疯子。 并发誓以后坚决不找这样的对象。 连带着,对顾进好友李岱凌也看不好起来。 广场上人走了许多,水理站在角落里,等暂时离开的柳湾湾。 男人走过来时,她踮脚往后默默退了两步。 李岱凌:…… 在这个这个姑娘身上,他已经失语很多次了。 “我今天……得罪过你?” “……”水理抿唇:“还真不好说。” 他心里明白自己被迁怒,这姑娘围观顾进耍酒疯时的表情变化,他全程都看在眼里。 “放心,我今天只喝了一杯。” “……又不是几杯的问题。”水理碎碎念。 “我喝多了也不这样,我喜静。” “那不也,还是喝。” “……”李岱凌扶额,安慰自己只是太久没碰酒水了,才这么头疼。 “工作需要,我以后尽量少喝、不喝,行吗?” 闻言,水理面色并没有任何改善。 相反,她有点烦躁。 她意识到,她现在在抗拒他的接近,或许是因为顾进刚才那一番闹腾,或许是,她对此没有安全感。 她隔着三步远伸长脑袋,头歪着眼睛从下巴到额头,把李岱凌瞧了个仔细。 而后收回目光,眉头紧皱,百思不得其解。 她阅历太少了。 懂得男人亲近的意思,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亲近她,或者说接近她,她身上有什么值得他委屈求全、进而索取的。 她断然不会往男女之情上面想。 同时,她也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不喜他刚才那番随口承诺。 尽管她坚信,他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扭捏半天,她察觉自己仍旧无法表述清楚自己的思想,犹犹豫豫道:“老实说,你喝不喝酒,好像跟我……没什么关系。” 她念叨叨的,又看了李岱凌两眼,然后转身走了。 李岱凌哑在原地。 半晌,才用手掌揉开额头的躁意。 他逾矩了。 水理生活简单,想不明白的事情到了他这里是昭然若揭。 他后知后觉自己刚才那番自以为是的言论有多令人不喜。 他并无高高在上之意,可言语间表达出来的曲意逢迎的想法,相当地失礼。 他从小家教良好,家风肃正,一个人优劣改变都是自己的事情,怎能如此施舍般地、赏赐般地推给别人。 且不说,对方是一个,自己知名不知姓的小姑娘。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思想碰撞。 李岱凌反思自己为何会出言如此随意,他委曲求全求的是什么,是在…… 试图调情吗? 他没有一下子就否认,尽管他认为这是种相当恶劣、轻佻的行径。 他从不回避自己身上的恶,连日来也不曾探究自己对鹿池大队这个小知青的态度,甚至可以轻浮地说是感情。 李岱凌的自我认知是个游离的人,因为认为自己冷漠,所以总是有意识去观察自己遇见的人。 二十五年的岁月里,走过很多地方,也见过、帮助过许多人,可以是无家可归的流浪者,或者被拐卖的小孩。 他此前付出的一盒药膏、借出一次的外套,似乎,和前者没有什么区别。 隐约中,一双无形的脚伴随这样的想法,从前往后缩回去了。 一切归位,李岱凌有种豁然开朗之感。 他看向水理离开的方向,隐约还有一个背影。 他想,他知道了,下次见面,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她才是正确的。 可以忽视掉的空落之感,并未引起他的关注。 他不曾调过情,所以也不明白,这种以往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的欲望,本身就是他感情发散的一种细微的信号。 到此为止也未尝不可。 可惜后来,情难自禁。 再如何对人念着、想着,到了入魔的程度,也是今日盲目的自作自受。 * 李岱凌下午就离开了。 水理午后睡了长长的一觉。 或许是今日受了惊吓,做的梦光怪陆离。 一会儿是鹿池大队的山水田舍,一会儿是城市的车水马龙。 她看到一个身着军装的男人,妻儿围绕,功成名就。 突然又转场看到一个女人,形销骨立,满目悔恨。 她看见他们起伏的一生,故事说,他们劳燕分飞、各自天涯。 那是谁的一生。 水理迷迷糊糊地想,那梦却像缚绳挣扎不开。 场景几经轮换,远去的车流抽离女人最后一丝生气,水理被那种压抑逼到窒息,却越陷越深。 她泪眼朦胧,跟随女人视线,却在一窗中窥见熟悉的脸。 陡然间,被吓醒。 窗外已夕阳漫天。 水理好像明白了,自己到来的真相。 这熟悉的剧情,真是越看越熟悉(补6.9) 人一旦对某事开始怀疑,所思所想就会越发偏向自己的猜测。 水理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否受这种心理所影响。 一个人缩在树林的枯草后面,听着外面何家姑娘和他们知青院叶志华的针锋相对,谈论的内容,让她毛骨悚然。 七零年代、硬汉军官、虚伪知青,以及一个,风华超越时代的少女。 如此明显的关键词组,问问水理上辈子任何一个闯荡过网文圈的好友,谁不说一本渣女重生、甜蜜追夫的年代文出来。 熟悉的剧情真是越看越熟悉。 她居然穿书了…… 一本曾经年少时,偷偷躲在被窝里、熬夜看完的古早重生文。 前日亦幻亦真的梦境,以及今日刻意撞见的旧情人翻脸的场面,让水理确信了百分之九十。 甚至于、过了这么多年,她忘了几乎所有剧情,忘了那本以“重生”开头的书的名字,却能轻易记起“何温玉”——这三个字。 关键剧情触发了她的记忆,以及从前完全没有放在心上、隐约的、戏谑的怀疑。 她梦见了何温玉前世的经历。 小说里的上一世,何温玉和叶志华两情相悦却被逼着嫁给了顾进,婚后同叶志华私奔,在大城市又惨遭他抛弃,凄惨一生。 甚至她还记起,这类重生追夫的小说,总会有的“四十岁的年纪已经宛如六十老妪”的老梗。 何温玉在四十岁时与功成名就、家庭美满的顾进重逢,顾进看在从前的情分上,给予了她最后的经济帮助。 何温玉悔不当初,不断想着如果她当初跟他好好生活该有多好,现在站在他身边的美妇人就该是她自己。 她拖着病体,在脏乱的出租屋里孤独死去。 然后,再睁眼,就是不可思议、全新的一生。 …… 水理不愿驳斥最后百分之十的怀疑,因为她无法安慰自己,脚踏的这片土地,是虚假的。 她穿越以来,向上挣扎的生活,她所有的奔跑,都是在为了登上这个舞台做的努力,都是一场戏。 甚至于……父亲的自戕时她最最绝望的情绪,此时都显得那么可笑。 万人瞩目的女主是真女主,泯然众人的路人也是真路人。 她只是一个如果稍微出些意外、连脸都不会在男女主面前露一下的路人甲。 这就是她的新世界。 …… 水理原地缩着,一动也不敢动。 她还记得何温玉重生后的性格,爱憎分明、快意恩仇。 如若被她发现自己跟了过来,水理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是非颇多的鹿池大队还能不能待下去。 她不敢相信,自己前段时间居然和她打了那么多交道。 她终于看清了自己以前有多懵懂无知。 旁边的争吵早已消失,水理腿蹲到发麻,心神全无地慢慢站起来。 天都快黑了。 她走回知青院,路上人迹鲜少。 一场婚礼,就如一场炸开的烟花,随着最绚烂的那一刻绽放,后来的热闹便戛然而止了。 大家都回归了自己平淡的生活。 一九七二年的中秋早已过去许久,寒露夜,月亮却那么圆,田地里白霜渐起。 水理收回望着窗外的视线,抱紧自己的被子。 在外表率先完全长开前,她的内心终于长大。 平静带着点麻木地接受这一切,似乎什么也打不倒她。 …… 柳湾湾明显察觉水理变了。 还是有那股活泼劲儿,可内里沉稳娴静不少。 她没有追问,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成长经历,无须向别人交待什么。 两人日复一日过着平淡的生活,水理也没有再刻意打听何家和顾家的事,窝在知青院里。 新年将至,冬天冷,没有什么活。 大队养的猪该上交的上交,该杀来分了的分了。 水理只得到一小块,和大家一起熏了腊肉,然后带着这块腊肉,回了江南。 水理成长情况复杂,也是姚父自我了结前用尽心力筹划的结果。 姚家在南市下面一个叫利水镇的地方,那里以前农作居多,后来开始发展轻工业,建了许多食品厂、纺织厂,是个富饶之地。 在那里,姚家有一套带院子的房。 姚父去世前将它“租”给了自己的住在筒子楼里的好友,“租金”并不交给水理,而是水理寄居的姚家姑姑手里。 这样微妙的平衡,构建了水理安稳成长的背景。 然而随着她的长大,姑姑姑父可以拿捏她的婚嫁之事让她不安,借着表哥毕业找不到工作的机会,水理选择代替他下了乡,还了这么多年借居的情分。 然后各自回归亲戚的位置。 因此水理这次归家,并未打算住回姑姑家。 母亲好友桃姨一家在她生命里是锦上添花,多年的照顾和教导早已让水理将之视为母亲。 她早先去信一封,一下火车,便看见桃姨的儿子举着一张大纸,写着她的名字。 “哥!” 水理挥挥手,许家其从人流中挤过来,接过她手里的行李。 “怎么样,这一路还好吗?” “不好,”水理狂摇头,“我感觉快瘫了。” 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简直不是人坐的。 水理和许家其关系并不亲昵,但也是亲如家人。 “辛苦你这么可怜了,走,我们赶快回去,妈和婆在家饭煮好了,等会你先吃点饭,一路上肯定吃不好,吃完了,就赶快休息。” “好。” 许家其骑的自行车,背上水理的行李,载着人蹬得飞快。 桃姨叫许桃,在这个年代是少有的离异人士,因为不能生育。 许家其是她领养的孩子,比水理大五岁,现在在医院做后勤。 一路上,两人东聊西聊,周围新年的氛围非常浓厚,各家都贴上了对联、门帘,街上购物的人也特别多。 许家下面是裁缝铺,二楼是三室的房子,许外公当初是军人,在抗战时立过许多功,因此分房时有优待。 水理一进许家门,就跟自己家一样。 “桃姨——”一见人就抱了上去,在中年美妇的怀里撒娇,“我回来了,想我没啊?” “想了想了,小心些。”许桃接住小姑娘,东摸摸西看看,是生怕哪里不好。 “瘦了、黑了。” “只黑了一点点。” 水理拇指和食指比出两毫米。 “而且,我长高了,有没有!” 她估摸着,自己现在得有接近一米七了,这个年代少有的高个子人士。 “嗯,抽条了,脸也张开了一些。” 没十五六岁时那么像娃娃了。 “嘿嘿。” 和桃姨亲昵完,水理又跑到沙发上抱婆婆。 这可是她恩师,两个人说了一阵话儿,水理最后得了个新年红包。 许家这晚上热热闹闹的。 第二天水理休整好,就陪桃姨上街去购置年货。 ———— 换个地图,让小情侣偷摸儿培养培养感情。明天的晚上晚些更,单休打工人命苦 她长大了不是 过年就是好呀。 街上人来人往,相熟的人们停下来相互寒暄,水理已经跟着桃姨见到了好几个熟人。 从供销社出来,许桃买了些奶糖红薯片,以及其他一些过年吃的零嘴,留了一些在水理的衣兜儿里,剩下让自己儿子给带回去了。 她领着水理去百货商场。 满打满算水理下乡就快两年,一件新衣服都没添过,这次回来也就只能待个一周左右,除了些内里穿的衣服许外婆给她早早备上了,其它的只能到商场里好好捯饬一身。 十四五岁时跟朵小百合花儿似的姑娘,下乡两年,风吹雨打的,零落不少。 末了,许桃又给买了好几盒雪花膏,站在路边就给水理细细抹上。 水理一点也不反抗,一双手被桃姨拿在手里搓了好几个来回。 最后跟刚出笼的蒸馒头似的,香喷喷、白嫩嫩。 水理放在鼻尖闻,闻着闻着,似有所感地转头,在烟火十足的大街上看见了几乎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男人。 李岱凌穿着一身休闲的黑衣服,精神的寸头,站在一辆黑色的小汽车旁,看她。 水理有些懵。 桃姨在一旁将雪花膏收进自己的手袋,叫了水理一声,回去吃午饭了。 水理才被惊醒,慌慌忙忙收回视线,怕被桃姨看出情绪,装作若无其事一起离开。 李岱凌送外婆和小姨来商场买东西。 只能说,行车路上、透过车窗看到水理的那一瞬,他的惊与喜只会比她多。 他已经看她许久了。 两人自上次分别,几乎等同路人。 并非那时的连争执都谈不上的对话有多伤感情,只是因为他们就是这种关系而已。 小半年没见了。 见到她的那刻,李岱凌以为自己眼花。她长变了,就这短短的时间,已经有些陌生。 他庆幸,她再次见他时,眼神里没有嫌恶。 反而有些复杂,震惊过后,眼里隐约迸发一丝光芒。 水理收回心神和桃姨一起回了家,吃过午饭她躺在床上午睡,却被心绪吵得无法宁静。 过了一会儿,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给桃姨留了一张纸条,提着自己买的、从鹿池大队替柳湾湾带的,各种东西,出了门。 水理有些事情想要和李岱凌确认,却也明白自己自己无处寻他。 将才那一眼甚至可能是他们人生中最后一次相见。 但水理莫名相信自己从他眼神里读出来的情绪。 按计划她先去了趟柳家,给柳湾湾的父母好好报备了一下,聊了些闲话,留下了东西就离开。 又去提着东西看望了姑姑,才在接近下午四点的时候,回到商场坐落的那条街上。 下午人少了一半,水理四处瞧了瞧,还没靠近商场前面的停车广场,在过桥时看见了桥边抽烟的人。 “李岱凌。” 水理叫得很轻。 没有叫柳湾湾时的那种娇嗔,却缓缓流入李岱凌的心间。 李岱凌觉得上次给自己做的思想工作白做了。 他确实是……挺想靠近她的,无端无由的。 也许是她长得好看,他见色起意。 水理乖乖巧巧地扶着桥墩看他,两人站在桥头两个拐角,隔水相望。 李岱凌利落掐灭了烟,也是怕等不到人,心烦意乱。 她知道他的名字,他却连她姓什么都还不了解。 他刻意没有打听,此刻连一句“某某同志”也叫不出来。 他心底约摸也是不太想那样叫她的。 “小水理”三个字,其实就很好。 “过来。” 李岱凌对她招了招手,嘴上唤她过去,脚下却往她来。 他想约她绕着江边走一走。 水理动了,沿着桥,却毫无预兆地说了一句话。 “其实我见过你。” 李岱凌一时不知道她话语的意思,疑惑一瞬。 “我以前见过你。” 谁都不知道水理说出这番话时心中骤然的轻松。 在鹿池大队时,他以顾进战友的身份出现,她总以为他和顾进一样,是故事里“主角团”,那是她现在急迫想逃离的一切。 她逃回了家。 可是,又出人意料地在这里和他重逢…… 这真是一场惊喜。 她奔向李岱凌,有些失了分寸的冲动,差一点扑在人怀里。 李岱凌托住她细细的手腕,握着她的手,心中还分神惊骇她的“脆弱”,怕自己手掌稍一用力,她就会碎了。 水理站稳,亮亮圆圆的眼睛从脖子上挂的火红的厚围巾中探出来,望着李岱凌。 “六年前,就在这个镇上,你救过我。” 所以,那晚看见他从车上下来,她才那么惊讶。 所以,他的存在,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是一种救赎。 他先是她世界里面的人,而后,才是鹿池大队、故事里的主角。 他浓重、且真实,存在于她的世界。 李岱凌护着略显兴奋的姑娘,脑子千丝万缕顷刻间联系在一起,便懂了所有前因。 他工作忙,从小在京市长大,鲜少来母亲的故乡。 六年前,他到江南来探访受伤的战友,顺道来此,在镇上救下过一个差一点被拐卖的小孩。 是她。 李岱凌握着水理的手僵了僵。 那年她多少岁……十二,父亲自刎、家破人亡,他知道所有。 而他,那时候就已经二十岁了。 李岱凌尚来不及感叹两人的缘分,第一时间竟龌龊地、对自己的禽兽行径感到不可置信。 他居然……对一个小孩起了这种亲昵的心思。 他想不通,又自欺欺人地仔细瞧了瞧水理的小脸,目光严肃、异常认真。 白白的,精致的。 水理被吓着,耸了一下肩,兴奋劲儿都没有了。 “怎……怎么了?” 眉眼间确实看得出熟悉,李岱凌有点想点烟了。 他没有回答水理的问题,瞧着自己握住的一双手腕。 水理才察觉两人的动作有些过分亲近了,手缩了一下,想抽回来。 李岱凌下意识一抓,轻轻松松给困住。 水理:“?” 眼神无辜。 李岱凌只想:瞧,她长大了不是。 仙女玩的烟火棍子,叫仙女棒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 水理一动也不敢动,李岱凌不想动。 到底周围人来车往,影响不好,水理犹豫不决的时候,李岱凌神情自然地松开她的手腕。 装得人模人样。 水理冷静过后,此刻有些尴尬,望着他的眼睛。 所以,现在是该,叙旧?还是……怎样? 两个人眼神交连,一个坦白纯稚,一个暗藏贪欲,从彼此明亮的黑瞳中看见自己的影子的距离,实在亲密。 水理不自在,低下头。 李岱凌抬手,在半空有所犹豫的停顿,然后摸了摸她的脑袋。 她是个利索的姑娘,今日头发全挽起来,扎了一个花苞,露出漂亮的额头,精致的眉眼。 和鹿池大队时避锋芒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像一个人偶。 两人身高差了一个头。 本来只是借安慰之机,行亲近之举,入手软软的一团,李岱凌忍不住随手捏了捏。 他还挺……幼稚? 水理想。 才承认的大恩人,她不好意思“翻脸”,确实从他的动作中感受到安慰,脑袋在他掌心几不可见地转了一下,像猫咪撒娇。 仿佛告诉这个经年不见的人说,她好好长大了,你看。 “一起走走?” 李岱凌并未察觉因为年少时对面前姑娘的真切嘱望,他在她心中已然是一个长辈一样的人物。 所以水理对他的提议也并未拒绝。 她是个边界感很强的人,但李岱凌显然已经被她划入边界之内,她认可了他,并不知道这种认可给了男人侵占她的可乘之机。 两个人在江边的公园散步。 利水镇的冬天并不像华县那般冷入骨头,加上水理穿得厚厚的,活动自如。 李岱凌护着她,询问她这些年的生活。 “后来也没读书,住在我姑家,一开始还做编竹筐的活。” 水理刚穿过来那一年,一直跟姚父靠编菜竹筐为生。 “后来我桃姨一家回来了,就是上午和我一起的姨姨,我跟她们学了份裁缝的手艺。” 这些李岱凌都猜得个七七八八。 她单纯却不愚蠢,童年的经历让她明白,没有更好的出路的情况下,掌握一门技能的重要性。 李岱凌眉眼间露出欣赏。 “那条裙子,做得很漂亮。” 水理惊讶:“你真认为那是我做的?” 他说的是何温玉结婚时穿的那条。 “我不看轻你。” 水理听言笑。 她还以为像他这种严肃的男人,不会在意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的。 鹿池大队的人那么轻易相信何温玉的说法,也是正常的。 水理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何况何温玉外面有更好的渠道,怎么会找她呢。 “那你眼光挺好的。” 水理偏着头又开始自吹自擂。 不得不承认,她是个需要夸奖的姑娘,养分一来,绽放得跟朵太阳花似的。 “后来又怎么下乡了。” 水理不好细说,只跟他解释大概。 李岱凌听完颔首,什么都明白。 公园里有公家摆的卖汽水糖果的小摊,两人经过,大冷天的,水理对冰冰凉的东西没有兴趣,李岱凌拿了两串糖葫芦。 递给水理一串,自己手里那串却没吃。 “还准备回去吗?” “当然。” 知青不能随意返城,她只是过年回家探亲,要回去的。 “什么时候出发?” “五六天后吧。” “票买好了吗?” “买好了,好不容易托人抢到的,坐票。” 一趟可折腾了,水理烦恼。 李岱凌也知道。 “跟我一起回去吧。” “嗯?”水理咬着一颗山楂果儿抬头,“你还要去?” “当然。” 李岱凌学她语气。 一边说着,他从衣兜里抽出手巾,给她包在糖葫芦杆儿上,省的弄一手黏腻的糖渍。 “婚宴,只是顺道参加。” 水理敏锐地从话中察觉出,他和顾进的关系似乎并非她想象的……“生死之交”。 她皱了皱眉,暂时不想想太多剧情的事。 李岱凌是军人,肯定有什么秘密任务才会往鹿池大队那深山里面跑,水理懂事地没有追问。 “那……你什么时候走。” “开车过去,得早一天。” 意味着水理只能在家中待四天。 现在的火车其实也慢腾腾的,在路上还时不时各种延时。 尤其停车的时候,车厢里空气闷得慌,还不能下车。 水理不想再坐到双腿水肿,一路一个人也心惊胆颤的,心里的天平此时已然倾斜。 “我得回去问问我桃姨她们。” 到底是跟着一个男人,她自己做不了主。 李岱凌却从中听明白了她的意愿。 她不推开他就好。 两人接触机会本来就不多,他得争取些培养感情的机会。 他是个可靠的人,不会轻易冒犯她。 他此时想。 “明天晚上有什么安排吗?” 明晚是除夕,几乎是每年最热闹的时候。 “吃团年饭,然后广场上看电影。” 这是利水镇的惯例。 “想不想放烟花。” 李岱凌年前特意从京市给表弟表妹带了两箱,此时毫不犹豫划了一半给水理。 “不是那种大烟火,拿在手里的那种。” 李岱凌回忆了一下他妹妹以前是怎么玩的,同水理解释。 这年头什么都管得严,李岱凌不喜欢招摇。 水理也不,下意识想拒绝,听了李岱凌的解释,才问:“是仙女棒?” 仙女棒? 李岱凌从未听过这个词。 盯着水理看看。 其实……也行,“仙女”玩的烟火棍子确实应该叫“仙女棒”。 李岱凌点点头。 水理不知道他的歪理:“那好呀。” 这年头烟火贵重,她自然以为是和别的一群人一起玩,点头同意。 “我明晚七点接你,去利水河边上。” “好。” 水理吃完了一串糖葫芦,李岱凌接过光秃秃的杆子,把自己手里这一串换给她。 水理想拒绝,但被他率先截了话头,说起其他事。 再后来,不知不觉下了嘴,不再好还他。 两串糖葫芦,糖不多,山楂好吃,所以不腻。 吃完,嘴巴周围一圈甜腻腻的糖糊糊,水理小心用舌头舔。 李岱凌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低头,见她红润润、亮晶晶的嘴唇,还有口中探出的一点点舌尖,浑身一僵。 狠狠吞下口水。 两人在公园里转了一个多小时,坐一会儿走一会儿,别人都以为他们是相亲的一对,只有水理没察觉不对劲。 天要黑的时候,李岱凌把她送回家,没有开车。 送到门口被许桃瞧了个正着。 …… 嗯? 哪家野猪来拱她家大白菜了? 对她有所图谋? 李岱凌打什么算盘珠子,水理不知道,送她回家也是别有所图。 他又不是想跟人私下发展关系,自然在她家人面前要走明的。 水理和桃姨说话的时候,李岱凌就默默站在她身后,离得不远不近,他完全覆盖住水理的影子中,满满都是占有欲。 “这位是……” 水理在利水镇有哪些朋友,许桃都知道,倒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了这样一个人,看着气质不俗。 水理跟她简单说是朋友,至于往事,自然是回屋再跟她解释。 李岱凌趁此介绍自己,跟着水理叫了声桃姨。 不卑不亢的,不是走歪门邪道的人,许桃认可地点了点头,说了声“你好。” “进屋坐坐?” 李岱凌尚有分寸。 “时间不早,晚辈就不打扰了。这次来得匆忙,下次备好厚礼再登门拜访。” 李岱凌离开,水理手在胸前摇了摇,跟他道别。 许外婆在楼上窗边听到动静,等她们上楼问她们发生了什么事。 水理解释过她和李岱凌的渊源,许桃看出来了,她家白菜丝毫不明白外头有野猪来拱她了。 “姓李啊……” 许桃思索了一会儿,利水镇一些重要的关系网她都清楚,李岱凌瞧着就不像是一般人。 “是城南林振的外孙,他家大姑娘嫁的是京市,我记得就是姓李,是个政府要员。” 许桃便明白水理为何一点也不多想了。 两个人差距过大,不管是家世还是年龄。 水理又说起今天和李岱凌约定的两件事。 出去玩,许桃不反对,但跟人一路回乡下,换任何一个父母都不会轻易放心。 “你明天玩了回来再决定,也不急这一会儿。” 她若同意水理跟人一起走了,也就几乎是默认两人可以发展关系、甚至结婚的。 水理想也是。 第二天傍晚,水理一家早早吃了团年饭。 许家其准备今年结婚,吃完饭要去女方家拜访一下。 水理把桃姨和婆婆送到广场上,才前往和李岱凌约定的路口。 天已经黑了。 路口里离广场不远,李岱凌特意走到亮处,水理一出来就看到他。 他骑的是自行车,手里握着一把手电筒。整个人高高挺挺的,立在半明处。 像电影。 水理小跑过去。 李岱凌一直看着她来的方向,见到她蹦蹦跳跳的身影,抬步走上前。 到了他跟前,水理扒拉开嘴角的围巾。 “李岱凌!” “嗯?” 她显然很激动。 “我好兴奋啊!” 半黄的灯光中,她梨涡浅浅,那双眼睛特别好看。 李岱凌早已心软了大半。 他想抬手摸摸她粉粉的脸颊、弯弯的眉眼。 但克制是这个年代的主题,他拢了拢她的围巾,把她包在里面。 “我们走吧。” “嗯!” 常规的淑女坐自行车后座,一般侧着。 水理不一般,等李岱凌给她支稳车,她叉开两条大长腿,一屁股跨了上去。 李岱凌对这些小事完全没意见,只要她坐着舒服比什么都好,他特意加厚了后座的软凳。 “拉着我衣服。” 水理伸手,抓住他衣服下摆,高高的二八大杠缓缓驶了出去。 水理两条腿凌在半空,轻微地摆动。 前面迎着风冷,水理没有找李岱凌说话,躲在他宽大的背后,脑袋东转西转,哼着小调。 渐渐地,李岱凌摸索出了些规律,有时候刹车稍微紧一些,惯性所致,水理的脸会不经意埋在他背上。 她不曾察觉不对劲,只当是路不好走。 黑夜中安安静静的,只听得见细腻的小调和男人的呼吸。 水理安心异常。 天上飘起了雪,落在她鼻尖,她瞬时瞪大了眼睛。 “下雪了,李岱凌!” 李岱凌抬头看了看夜空,先是小雪米,后来是鹅毛大片。 “冷不冷?” 他手自然地往后,握了握自己衣角、水理的小手。 他的手背冰凉,掌心温热。 水理半手一直在外面,自然也不够温暖。 “伸到里面来。”他带着她的手揣进自己的衣兜,毛绒绒的。 水理眼睛瞪得更大了,发现新大陆似的,一点也不抗拒,另一只手伸得更快。 就差说“有这种好东西,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两个人这下凑得更近,跟抱着似的,李岱凌心里暗爽,浑身有使不完的牛劲儿,蹬得飞快。 利水河边上人不少,也有其他人在放爆竹。 两人提前一些下车,走到李岱凌选的地儿,水理只见到一箱炮,没有其他人。 想象中热闹的氛围呢? “就,就我们吗?” 李岱凌正给她拿“仙女棒”,闻言察觉出了不对劲。 他自然想的是两个人的约会,他知道她当然想的不是。 所以,她还想更热闹些? 李岱凌当即给自己找补:“我家的弟弟妹妹都不想出来。” 林家几个因为李岱凌暗加绊子、被家长勒令在家的孩子要是听到李岱凌的话,不知道要怎么跳脚。 这边河深,对小孩子确实比较危险。 水理表示理解,接过李岱凌的手中的仙女棒。 李岱凌划了火柴给她点上。 绚烂的、近球状的花火在两人之间炸开,照亮他们的脸。 水理咧开嘴角,抬头看了看李岱凌。 “好看!” 李岱凌摸摸她的脑袋,水理专注的眼神、望着花火,近乎神圣,眼中有怀念。 李岱凌当然可以强求她留在这里,也许不一会儿,她可能就可以和这里的其他陌生人玩在一起,照样也很开心。 但他不想她受一丝委屈。 爱是常觉亏欠,喜欢也是。 “我的弟弟妹妹都比较小……” “啊?”水理抬头疑惑地看着他。 “十三四。” 他突然有些哑然,水理也才十七岁快满十八,和十三四岁差别有多大? 是他太老了。 “要不要去……跟他们见见?” 李岱凌反复斟酌,说得很谨慎。 事情复杂在他的心思,水理不知道,只觉得是去朋友家找小朋友一起玩,单纯得不得了。 可他带女孩子回去,总要见见他外公外婆、舅舅舅妈和小姨的,本身就是一种暧昧的暗示。 别人会怎么看她,她以后会不会怪他的轻浮? “去你家……好像不太好。” 水理挠头,她哥准备结婚了,过年才去她准嫂子家,她跑去李岱凌家,怪怪的。 这一刻便体现李岱凌的“老谋深算”了,他没说过一句,那是他家。 水理没想到还可以这样理解,就像以前同柳湾湾一起去别的朋友家玩一样,区别只在于李岱凌是男的,“别的朋友”是他弟弟妹妹而已。 她犹犹豫豫,但还是被套路了。 多了一个纸箱,水理没法坐后面,李岱凌把后车座上的软布取下来,给前头杠上包好,把水理抱到上去,围在自己怀里。 小小的一个。 水理瞬间就后悔了,她想逃。 哼哼唧唧地抬头,看到李岱凌的下巴想开口:“我,我……” 李岱凌低头,两人鼻尖相对,彼此呼吸可闻。 他炽热的呼吸打在自己脸上,亲近到水理想闭上自己的眼睛。 她终于察觉到李岱凌似乎对她别有用心,可是不符合她的常识。 剧情里的优秀男人似乎都该围着女主角,只是时间前后的问题而已。 他对她有那种心思……怎么可能? 水理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李岱凌确认她坐得稳稳的,对她安慰地摸了摸,便出发了。 水理又从他举动中感受出,他似乎待她跟小朋友一样,更加拿不准。 待走到李岱凌外公外婆家门口,那扇铁院门被他打开一个缝,泄露些许光亮时,水理差点就跑了。 可是李岱凌下一刻就向后伸出手,牢牢抓住了她。 带个小朋友过来玩(补6.10) 林家今年过年回来的人多。 大家一起吃过热闹的团年饭,都在家里面,没有出去。 利水镇因为轻工业的发展,近半的人家户已经通上电。 林家大人们在客厅里聊天,外头宽敞的院子,四五个小辈在玩,声音很闹腾。 外孙李岱凌隔了多年才来一次,从京市那边带了新鲜玩意儿,家里几个孩子比往年更兴奋,只听得外面“哇哇”叫。 李岱凌本人却吃完饭就不见了踪影,抱了箱爆竹,在小辈儿们眼巴巴的的神情中离开。 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家里都有些好奇,在场却没人敢做李岱凌的主。 这会儿听见院子铁门“吱呀”被推开,陪着小辈们玩的林家小姨转过身瞅。 想也知道是谁。 不过…… 她看了看腕上的手表。 这小子,抱了那么多东西出去,一个小时不到就回来了? 门被推开了半截,却没见人,又给合上了。 屋里的大人们都探出头来看。 林家小姨对他们摊摊手,表示自己不明所以。 外面有细细碎碎传来的谈话声,听着像是她家外甥在哄人。 嚯,就李岱凌那严肃的性子,跟他爷爷学了个十成十,会哄人? 开玩笑。 李岱凌没有急着管门里的事,本来一手拉门,一手提箱子,差点一个没注意,身后的小尾巴就跑了。 忙松开门把抓住她。 水理聪明得很,一被抓住,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低头站在他身前。 李岱凌一点不耐烦也无,只是又想着她是不是委屈了。 “真的不想进去?” 他理开她的围巾,露出一张闷闷的小脸。 水理没作声,她也没想好,谁知道他开门那么快。 “那就不进去了,”对于摸她脑袋这件事,李岱凌已经熟练,“别多想,我们回去继续玩也没事。” 他又把门给合上,借着抓人的姿势,毫无心虚牵着小姑娘离开。 水理此刻有些逆来顺受。 听着院墙里面孩子玩的声音,面露向往。 走出去七八米,她抓上李岱凌的手臂。 “真的……就只是跟你弟弟妹妹玩的。” 李岱凌低头,弯腰和她平视。 她察觉到了? 水理眨着长睫毛看他。 李岱凌也无心理得太清楚:“是,我们只是来找朋友玩。” 两个人相互催眠。 “那……那还是进去吧。” 李岱凌多喜欢她这小表情,可怜可爱,他想亲她。 但那是不可能的。 这次谁都没犹豫。 于是林家这边,林小姨听见门口声音没了,又转过头看着几个孩子。 谁知没一会儿,大门又开了。 这次神龙倒是见首也见尾。 “回来了,怎么这么早?” 李岱凌叫了人,他人走进来,门却没关。 林小姨不知道他卖什么关子,起身来看。 李岱凌侧身把着门把手,人前没有和水理亲近,等着她走进门来。 几个孩子看到表哥抱着另一箱炮竹回来了,立马跑了过来。 结果还没到人跟前,看到门口阴影里,走出一个陌生女孩。 林家众人:“?” 这,大外甥对象? …… 真进了人家大门了,水理也不胆怯,只是有点害羞。 她双手握十,自然垂在身前,先跟院里明显是长辈的林小姨用眼神打了招呼。 “这是我小姨。” “阿姨您好。” “这些就是我弟弟妹妹们。” 一个“就”字明显给出了重点。 让林小姨更纳闷,怎么还跟几个孩子扯上关系了? 林家屋里的大人听到动静也都出来看,林家两个舅舅,小的舅妈正出头想问,李岱凌先开口。 “带个小朋友过来跟表弟表妹们玩。” …… 那你这个小朋友,还挺大朋友的。 李岱凌行为异常克制,和水理一点肢体接触也没有。 众人都猜测两人的关系,一时之间有怀疑但又不敢确定了。 尤其后头小姑娘还真是只跟家里的孩子们玩,屋都没有进。 李岱凌本来就和水理说好了,只是玩,又不是相看对象,打个招呼就行。屋里聊什么的,偏离重点了。 她是他的追求对象,不是随意供他家人亲戚评价、满足好奇心的物件儿。 李岱凌带着她叫了人,水理叔叔阿姨喊了一通,就被领到小孩堆里了。 说小肯定也不是太小,两个女孩都已长成少女模样,和水理也合得来。 她抱着李岱凌给的那箱炮竹,性格是个活泼的、不怕生,很快融入几个孩子中间。 水理上辈子玩炮竹花样众多,每年跟着村里的孩子王上蹿下跳,能炸得全村响。 那时候,因为她一回乡下便释放天性似的,过于跳脱,她奶奶经常不讲道理指着那几个孩子,怨念他们带坏了她。 什么“要做小公主,不要做野孩子”之类的。 水理还因此跟她奶奶生过两次闷气,现在回想起来,挺好笑。 院子里孩子们疯跑疯叫,一年也就这个时候家长们不会说他们。 水理混在其间,十几个炮竹被她捆成一串,改了改引线,团进雪球里。 林家孩子本就少玩这些,见了水理的操作更是惊为天人。 水理怕教坏他们,一遍遍给强调安全。 他们听没听进去,她不知道,暗自决定今天把这两箱给玩完。 林家孩子们躲得远,藏在树后。水理小心翼翼拿着蜡烛给引线点燃,他们激动地尖叫,水理也叫,腿快跑出影儿,跟他们躲到一起。 “砰!”一声。 雪球被炸得满天飞。 是李岱凌把她想温柔了。 他跟林小姨坐在院中的的棚子下,屋里其他人没有随意出来凑热闹。 他们点了一炉火,水理几个冷到了就会回来待一会儿。 她玩这些一点也不温柔,后来还同他讲,仙女棒也可以有其他花样。 李岱凌想也想得到,那玩法不会太“仙女”。 出于教育的意义,她没有乱来。 李岱凌看着少女在院子里跑,像只快乐扑腾的燕子,在他屋角筑了窝。 林小姨一会儿看看孩子,一会儿看看李岱凌。 她在这个家里,和李岱凌是关系比较亲近的。 李岱凌好一阵没想回应她。 等水理又过来喝了一杯热水离开,李岱凌才强调:“她没那个意思,别乱想。” 那就是他有那个意思啦? 李岱凌不否认。 还没追到人哦。 林小姨眼神打趣他,也不知道她姐姐姐夫了不了解,催得厉害都没有点成家念头的人,自己突然就开窍了。 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姑娘,看着还小。 玩到后面,炮竹玩完了,水理几个兴致上头,刚好雪堆厚了,开始打雪仗。 接近十点才结束。 刚好估计广场那边的电影也放完,李岱凌把水理送回家。 她坐自行车后座,双手插在李岱凌的衣兜里,激动过后开始犯困,直接靠上了他的背。 李岱凌回头,她红红的脸颊压在他衣服上,困得可爱。 ———— 出差路上坐了一天高铁,希望之后不忙,哦莫 强势 rou wenwu5.c om 新年伊始,雪堆满了,世界一夜变成了白色。 水理一大早就跟在桃姨屁股后起来,全身都换上新衣服,特意梳了新发型。 吃过早饭,水理先去祭拜了父母。 二人埋在姚家院子背后的山包上,水理跟桃姨去的时候,姚父的好友、水理叫宋叔,已经等在路口。 他便是现在住在姚家院子里的人。 许桃对宋家一家相当不待见,至今记得她刚回利水镇那会儿,水理一个孩子,因为吃了一颗被送到手里的奶糖,被宋家媳妇阴阳的事。 为了水理的成长,她不好插手,但脸色甩得却一点也不忌惮。 三人一同上山祭拜。 水理和姚父说的话多些,说了些这两年在乡下的经历。 她从未见过姚母,穿过来的那日,正是姚母的下葬日。 从桃姨的口中,她丝毫不怀疑这个母亲对女儿的爱护,在地上磕了几个头。 大年初一开始,走亲戚的就多了。 水理跟着桃姨一家两天没停过,中午这家坐了吃了饭,晚上又聚在另一家了。更多免费好文尽在:r ouwen wu7.c om 其实来来去去也就那么些人。 到了水理要离开的前一天,李岱凌提着礼上门拜访。 过年楼下的裁缝铺关了,水理去开的门, 她没猜到是他,在原地愣了一下,才喃喃道:“你来了。” 李岱凌长得高大,两手挂满了礼物,堵在楼道里。 时间正是上午,但楼道没开窗,很昏暗。李岱凌应了她:“嗯,来了。” 声音在环境的衬托下格外低沉,她看着他那双眼睛,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 桃姨在屋里询问,没等水理回答,她就走了出来。 瞧见是李岱凌,倒是挺自然的反应。 水理脚跟往后,让他进屋。 李岱凌和桃姨、许外婆寒暄,分神注意着身后的她。 水理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他。 她还记得自己那天困极、被他送回家时,他抱她上的楼。 就在这个门外。 她不傻,自然确定了他对自己有企图,男人对女人的那种。 可是品出他的私心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水理绝对不讨厌他,她崇拜他的强大,享受他羽翼带来的安全感,那是水理在这个异世从不曾感受过的踏实。 但作为朋友短暂享受,那叫做福利,换到亲密关系下,多么畸形。 她还有太多疑问,还需要时间成长为一个独立的人,感情上的事对她来说为时尚早,她卑鄙地选择装傻。 水理倚靠在卧室门口,李岱凌坐在木沙发上,对面是桃姨和外婆。 三人聊着。 水理看了一会儿,借口收拾东西回屋。 她坐在床边,看着窗外发了会儿呆,过会儿许桃进来跟她又确认了一遍。 “确定明天跟他一起走了?” “嗯,和他一起。” 水理迭着自己的衣服,点点头。 从某种意义上讲,她也是个堕落的孩子,不回应李岱凌的喜欢,却在他身上源源不断汲取感情和物质。 许桃格外伤感。 水理已经到了差不多的年纪,这一去再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到时候她嫁给了别家也说不一定。 想着外头虎视眈眈的青年,许桃上前抱着水理,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别害怕,我们不急,知道吗?感情的事,顺其自然就好。” 水理刹时红了眼,在许桃温暖的怀抱里,闷声回:“我知道的,桃姨。” 第二天一早,李岱凌开了车来楼下接人。 部队派给他出公务车停在邻县的编队里,他借了朋友的车开,到时候去那边换。 他帮忙把水理的行李搬上后座,静静地等在旁边,等水理和众人道别。 桃姨跟水理说了一会儿话,水理两行泪骤然从眼眶中涌出来,李岱凌看着,捏了捏自己的手。 桃姨事无巨细和水理交代清楚了,又唤了他过去。 “路上注意安全,这一趟,我就把水理交到你手里了。” 李岱凌点头:“桃姨,我会照顾好她。” 水理被送上车,从车窗往后,看着外婆桃姨三人越来越远的身影,直到车拐了角,彻底看不见人。 她心里没由涌上来一股绝望。 觉得自己这一刻真像个新嫁娘,又或是被交易了的菟丝花。 心底翻涌着自我厌弃的情绪,眼泪一直流个不停,湿了下巴下面大片。 她故意不看身旁的男人。 李岱凌显然还没见过她这般发脾气的模样,只想着哄着人,别让她更伤心了。 车开出去几公里,他突然停在路边,水理不明白他要干什么,把身子往窗一侧偏,缩了起来。 她还记得他昨日看自己的眼神,黑咕隆咚的要吃了她一样,也有些怕,不敢开口问。 只听见他开门下车,在后面翻找东西的声音,然后踩着厚雪、吱呀的脚步声便离她越来越近。 李岱凌打开副驾的门,水理吓得一个激灵。 她小心地看着他,自觉自己的失礼。 李岱凌沉默,恍然发觉,关系捅破后,两人之间还有一段艰难的路要走。 他把手里的厚毛毯给水理团团围上,脚下也堆上了,水理最后变得跟毛粽子一样,后知后觉,刚才冷,现在暖和了。 她眼泪止住,李岱凌俯身看着人,两人离得特别近。 他手一只撑在椅子上,一只勾了勾她的眼泪。 眼中欲念深重。 “别哭了。” 他说话时很温柔,却带着水理不熟悉的命令语调,水理的抽噎一哽。 以前别人都说他严肃,她从来不信。 “乖乖睡一觉,等一下我们去换大一点的车。” 水理点点头。 “真乖。” 他摸摸她的头,对之前名义上的“小朋友”,和自己的女人……完全不一样。 水理不知道,她是否在规则的默认下,已经变成了后者。 她只求他宽宏大量,原谅她的惫懒贪心,不要逼她太紧。 李岱凌轻关上门,也觉得自己恶劣得可以。 大概是本性。 他心中躁得慌,走路间抬手,将食指指背上,那滴咸甜的眼泪抿进嘴里。 他估摸着,她不相信他的感情。 水理的性格像弹簧,压紧放松都不行。 但如若他再像之前那样优柔寡断、以后在两人的关系里再不强势些,怕是稍不留神,还没等到有什么正式名分,她就溜了。 怎么能克制住,不吃了你 水理被困住手脚挣脱不开,李岱凌上了车,探过去把副驾驶的椅子放下来。 外边天色灰白,水理本来就困,哭了一会儿又消耗了心神。 她没什么精神地看着上方的李岱凌,声音沙哑。 “你的手……” 车里冷,他也并不好过到哪里去。 “我等会儿戴手套。” 李岱凌一边给她擦脸擦下巴,一边回答。 水理看了,他说的手套就是那种劳保手套,一点也不保暖。 她心里不好受,撇了撇嘴,干脆闭上眼睛。 李岱凌给她东掖掖、西盖盖,最后捏了捏她肉感十足的脸蛋,在上面亲了一下。 入口凉软。 这几日水理完全看透了这个人得寸进尺的德行,她喉咙里发出反抗的声音,躲开他。 李岱凌也没说什么,起身把车又开了出去,旁边的姑娘也进入了黑甜的梦境。 战友罗海森给李岱凌将车给开到了约定地点。 等人来了,却见他副驾跟了一个小姑娘出来。 一颗内心的八卦之火刹时熊熊燃起。 李岱凌所属部队并不在这边,罗海森曾经和他是一个编队一个班的。 这个年代姑娘的名声很重要,面对罗海森的打探,李岱凌并没有回应,举止也有分寸,只道是帮着亲戚送个小孩。 李岱凌请人在国营饭店吃了顿午饭。 水理埋头吃,两个男人在桌上谈论他们关系网里的事情。 瞧着李岱凌照顾姑娘的模样,只是给人挪个菜打个汤什么的,罗海森也就偃旗息鼓。 道别后,李岱凌把东西重新整理了一下,后座给水理腾了个小窝出来,躺个水理倒没问题。 午饭过后他在驾驶室睡了半个多小时,水理才醒没多久,精神得很,就坐在旁边,悄无声息地看他,指尖悄悄描摹他的轮廓。 水理上辈子自小学习古典舞,成年后戛然而止,而后留学法国进修法语。 除了人生最后那一年,她一生都是被保护长大的。 但她见过很多闪闪发光的人,即使出生在这个灰扑扑的年代,李岱凌也是其中最耀眼的那一种。 可人就是人,不是神,人性是变化的,有时候更是肤浅的。 李岱凌浅睡醒过来,水理已经又闭上眼睛了。 他双手压在脑袋后面,转头看着小小的姑娘,两人的车座之间,她泡好了茶水装在他的水壶里。 水理下午有意识不让自己睡,半个小时后就醒了。 开长途车容易疲劳,她不是个喜欢在关系里因为一点不愉快,不解决彻底就不相往来的人,坐直了身体,想着和他说点什么。 “怎么了?” 李岱凌两手把着方向盘,看了她一眼。 “你冷不冷……困不困?” 水理嘟囔。 李岱凌轻笑了一下。 他笑起来,可真温柔又多情,眼睛水亮水亮的。 一点也看不出刚才吓人的模样。 水理不知道一个人的反差怎么这么大。 “不生闷气了?” 她哪里看起来放过他的意思,他故意逗她玩儿呢。 水理“哼”一声背对着他。 “看看?” 李岱凌伸出手,碰了碰水理的手臂。水理回头,他的手一直停留在她身前。 她犹豫一小下,艰难地从毛毯里褪出自己的手臂,送了两根手指到他的掌心,贴了贴,不冰不热。 李岱凌一把给抓住。 “……你怎么又这样。” 水理恼,轻声怨他。 他在开车,又不好硬拉回来,只能眼睁睁看他为所欲为。 李岱凌拉过她的手,在脸上贴了贴、蹭了蹭,似吻不吻的样子。 “小水理……” 他呢喃。 水理只觉得心中一朵花炸开。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叫你。” “然,然后呢,所以呢?” 两人对视小会儿,眼神快粘连在一起,水理仿佛陷进泥沙去了一般。 李岱凌把她的手又埋回去。 “陪我说会儿话。” “说什么?” “说你,未来想做什么?” 水理被难到了,抱手沉思。 她的未来……她当然想过很多次,在鹿池大队待上五年、六年,然后呢? 她的灵魂超越这个时代,但是人确确实实是这个时代的,和那些在乡下蹉跎一生的知青一样,她最终,可能也无法找到回城施展自己的路。 “不知道。” 水理摆烂,逃避这个话题,也逃避他。 “我想听你以前的事。” 察觉她的迷茫和抗拒,李岱凌没有追,听她的,聊起自己的往事。 一下午,两人东西讲得琐碎。 但话题一起,水理似乎永远有说的,瞧见只半山的猴,也要和他说上一箩筐,什么峨眉山的猴儿讨人嫌,她不知道从哪儿知道的。 晚上,有条件时两人就住在城里的招待所,没条件时,选个安全的地方,歇在车里。 水理第一次有野外过夜的体验。 她躺在后排的车座上,李岱凌放下了驾驶座的椅子,脑袋就搁在她旁边。 周围什么声音都没有了,黑漆漆的只有月光照下来。 “李岱凌。” 酝酿许久,水理仍旧没有睡意。 她伸手去找他,被他给牵住,便借着那股力道,微微起身。 她的呼吸打在他耳侧。 “我还是怕。” “怕什么?” 李岱凌侧过身子,睁开眼睛看她。 “外边会不会有那种,团伙作案的坏人,把车砸了,把我们给……” 手掌在脖子下面比了比,意味明确。 李岱凌认真跟她解释:“别自己吓自己,防身工具我都带齐了。” “哦。” 水理抽回手,挪了挪身子,过了一会儿又开口:“你以前是不是经常这样过夜?” “睡在山里、土坑里也不少。” “你不会冷吗?” “我比较抗冻。” “哦。” …… “李岱凌……” “嗯。”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睡?” “你想我抱着你?” “……” 水理半晌没吱声,要不是呼吸声时轻时重,李岱凌会以为她睡着了。 “……也不是不可以。” 她就是中了他的阳谋,这种情况下,仍旧嘴硬:“我怕你冻死了。” 两个人睡哪里都太挤,李岱凌只能把东西都铺在后座的地上,他抱着她,刚刚好。 水理被他抱得不自在。 “你心里……是不是在笑话我。” “没有。” 水理半个身子都在他身上,头在他脖颈间,两人呼吸彼此的气味。 “那你在想什么?” “……” “嗯?” “在想……” 李岱凌收拢了双臂,姿势强势霸道,水理小小的身子被他完全裹住。 “怎么能克制住,不吃了你。” ———— 剪秋,本宫的头好痛~ 我想试试这家伙 水理浑身一僵。 突然回味起来,入夜后,他沉默不少。 两人盖着厚被子,上边压着他们的外套,水理嫌不舒服,又脱了一件毛衣。 此时两人并非赤裸相对,但也不是一个正常距离。 水理僵了一会儿,姿势不舒服,忍不住动了动。 李岱凌不说话,还松了些,给她些活动空间,指间缓慢梳理她披散下来的头发。 鼻息都是她清甜的味道。 她呼了一口气,对他的暗示装聋作哑,头枕在他手臂上,转了转,想到一个问题。 这样子明早起来,他不会手麻了吧? 于是水理道:“我往下一点吧,不然你手会不舒服。” 说着耸屁股往下缩。 李岱凌本就难过异常,被怀里乱动的少女惹得满身邪火,他吸了一口气,哑声道:“不许乱动。” “我就要动!”她是有些反骨在身上的。 “我抱着,你难受?” “这个姿势有点。” 李岱凌一手捏捏她不听话的耳朵,无奈地转过身正躺着。 把她也拖起来,半压在自己身上,圈着。 两人几乎是交颈之姿,拢紧了被子,彼此都舒服的姿势。 “这样?” “可以。” “那听话。” 他喉咙发出闷哼,过于性感。 水理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可耻地……懂了。 “唔,好吧。” 一只手横在他颈间,一只手搁在身侧,安安心心闭上眼睛。 李岱凌抱着她的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过会儿又听到她的声音:“外面好安静呀。” “嗯。” 他下巴蹭了蹭她头发。 “你……还难受吗?”她有点好奇,有点幸灾乐祸,睁大眼睛。 她皮的时候是真皮,真一点不担心他对她怎么样嘛。 “这会儿不怕了?” 大有分开的架势。 “别……” 她怕,行了吧,她睡了。 两人相拥,一夜安眠。 清晨再启程出发,开到下午三四点,路过一个镇子,两人停下休整。 水理提着热水壶去人家户里打了些水,李岱凌正在检查车,嘴里含着一根烟,却没点燃。 水理十几米外看着一人一车。 突然顿住。 她忽然想到什么放慢了脚步,拧着眉慢腾腾回去,给李岱凌泡了壶热茶,晾到合适的温度递给他。 李岱凌伸手接过来,水理面色严肃,在他身前蹲下,扶着他的膝盖做支撑,仔细看他。 “你开车是不是很累呀?” “……” “哦不,”还没等李岱凌否认,她摆摆头,“这是个傻问题,我真傻,哪有人开车不累的。” 她碎碎念起身,顿了顿,脚拐了一个弯,到驾驶室瞧了瞧车内构造。 天知道,她刚才在路上似突然被一棒槌敲醒了。 她自己是会开车的,怎么脑子被纸糊了,完全给忽略了这回事,满心满眼只想着依赖他就行了。 是什么让她会有这样下意识的想法? 水理恍然意识到,这个年代的一些观念在入侵她的思想。 李岱凌从后面来,见到水理撑着脑袋,看着驾驶室的方向盘。 “想到什么了,这么入神?” 水理示意他稍等,拉开车门撅着屁股看了看换挡杆和其它构造。 李岱凌似乎是看明白了她的意图,惊讶。 她研究小会儿,发现这车和后世的手动挡汽车没什么原理上的区别。 意味着,她可以开,也意味着,他也不用那么累了。 “李岱凌。” “嗯?” 她小脸认真,转身看身后的人。 “我想试试这家伙。” 她指着军绿色的大皮卡。 李岱凌垂着眸给她拧开水壶,递到她手里,闻言惊奇。 看了水理片刻,只瞧见她的认真,不见任何胆怯。 “会开?” “会开了。” “那就试试。” 他邀请她。 “是,教官!” 水理兴奋地跳上驾驶座,李岱凌收好水壶,看她熟练地调座椅。 但椅子有些重,他上前帮了她一把。 水理做好一切准备了,手搭载方向盘上。 “李教官,上车吗?” 李岱凌欣然同意,收拾好东西坐上她的副驾。 “第一步应该做什么?” “报告教官,第一步,拧钥匙、打火。” “很好,可以操作。” “是!” “第二步。” “踩离合、挂一档,轻抬离合、慢给油。” 水理口诀背得很熟,背完后骄傲的小表情看着男人,甚至邀请男人:“我们逛逛?” 这旁边就是这么大一场子呢。 “同意。” 到底是几年没有碰过车了,又是这样的大车,水理有些小心翼翼,大皮卡在她的操作下缓缓动了起来。 水理按记忆中的流程,一步一步执行。 李岱凌在旁边没有过多出声打扰她,关键时后才会出声指导一下。 这对他而言,真是个新奇的过程。 他意识到,水理在努力、试图当他的合作者,而非完全被保护的那一个。 她是个独立自主的人,从小就是这样。 原地跑了一个小时,水理找回了当初的感觉,但她不会轻松大意。 当李岱凌指挥她开车上路时,小脸上满脸的认真。 “放轻松。” 李岱凌揉揉她的肩膀,小姑娘硬挺挺地坐了一个多小时,背部酸痛。 水理闻言将背靠上椅背,浑身稍稍松弛。 李岱凌起初还担心她转弯之类的不熟练,后来开着开着,她自如自在,甚至放松到了可以和他分神聊天的地步。 水理学习能力强,李岱凌并不怀疑别的。 他彻底解放,在副驾学着小姑娘的做法,恰时给她倒杯茶水。 看得水理直乐。 开到入夜,两人休息,第二天也交换着开。 到了华县已经是第五天。 路况复杂,两人在路上走得慢,休息充分,到了最后也不算太劳累。 中午,下鹿池大队的镇上,李岱凌特意将车停在了大队人常等的地方,水理下车去购置些吃的。 正是过年时候,队上下来的人也不少,不一会儿走来一个。 顾进家的亲戚,李岱凌在婚宴那天见过。 兴许,他们此生,再不相见 “李首长,你怎么在这儿?” 顾永志是鹿池大队里养猪的,过年刚杀了成猪,他趁这段时间空,下来镇上看看小猪仔。 也就是他们顾家出了一个顾进,他才对部队有所了解,在他们这些平凡的乡下人看来,部队当官的就是领导,他不清楚什么级别该叫什么,听了他家婆娘的话,都叫首长。 李岱凌上前,跟人握了握手,并不在乎什么称呼。 “顾叔,新年好。” “好好好新年好,你也新年好。” 顾永志五十多岁,半白头发,皱纹遍布的脸棕色,是典型的劳苦农作人的长相。 “你过来找顾进?他今年过年没有回来,你可错过了。” “他不在就算了。”李岱凌给人递了根烟。 顾永志接过去。 他抽惯了叶子烟,上次李岱凌散给他几根纸烟,他试过,觉得挺新奇。 李岱凌顺便帮他点了火,自己没有吸。 “顾叔到镇上买东西?” “这不过年杀了猪嘛,来年的小猪仔还没有定下来,过来看看。”顾永志道,“也顺便买点药,大队的母猪不发情,年年都得备些发情粉,没有足够的猪仔,也得靠它们。“ 他晃了晃左手的布袋子,扁扁的,只有两大包纸包的粉末。 李岱凌点点头。 “你还要下我们大队吗?” “还去,遇到队上过年回家探亲的知青,看她大包小包的,说好的送送她。” 李岱凌撒谎撒得脸不红心不跳。 “等会儿一路?”他指了指旁边的车,“坐牛车回去,到了天估计快黑了。” “那好啊,哎,这一趟来得巧了,”顾永志乐得如此,双手合十道:“感谢感谢。” 坐牛车颠簸,他一把老骨头,如若不是必要,真不想下镇上来。 坐这个汽车,应该会好受许多,他还是第一次坐呢。 水理走得并不远,一会儿就买到了红糖回来。 瞧见李岱凌和鹿池大队的人站在一起说话,她没有多问,转念想就明白了。 “我回来了。” 顾永志认识水理:“原来是姚知青啊。” “诶,顾叔。” 他平常不关注这些年轻人,自然不知道回家的是谁,没想到这小姑娘竟然认得他。 “我跟您二女儿铃杏玩得好。”水理解释。 “原来还有这样一回事,哎呦你看,我都不知道,”顾永志拍了拍大腿,“平常我也不理这些事,既然这样,姚知青改天来我们家玩。” “诶,好,以后我找铃杏,还得多叨扰呢。” “好好好,随时欢迎欢迎。” 水理把红糖放到车上。 “那顾叔我们走吧。”李岱凌道。 “诶好。” 水理坐前面,李岱凌给顾永志拉开后座的门。 他和水理晚上歇息的棉被等物放一边,顾永志坐另一边,有些局促。 他四处看了看。 这大家伙可真是先进,这样坐回去,队上该有多少人羡慕呀。 路上两人挑了些话题和顾永志聊着,开了一个多小时,到了鹿池大队,照例停在了粮仓广场上。 顾永志连声跟李岱凌道谢,两人又寒暄一阵,在路口分别。 李岱凌提了水理的行李往知青院走。 天气冷,大家伙儿都在家里围着柴火堆烤火,偶尔能见着田地里有人出来摘菜。 西南的冬天,地里也不全是枯黄的。 菜是一朵、一窝,宽大的叶片被冬雪覆盖,人的手探进雪堆里,握住根部往旁边一掐,蔬菜采摘下来,一手的冰凉。 这便是这里冬天的味道。 水理两人和队上的人都不熟,因此也没有人来搭话,他们只远远地看着,和旁边的人“眉来眼去”。 水理不搭理他们的非议,落落大方同李岱凌走在一起。 到了知青院外面,李岱凌没有打算进去。 “就到这里了。” 他提着她的竹编行李箱,放在干燥的院门下面,回身看她。 水理抱着自己的布包,站在离他两步外。 她此刻才突然回过神,想起来,她的旅途到了目的地,他们……得分开了。 “那……你呢?” 她有点没缓过劲儿来,呆呆地望着他,眼神中有不可置信。 “现在走。” 水理没想到这么快。 “不留下来……吃个晚饭嘛,过会儿该吃饭了,在这边睡一晚,明早出发。” 李岱凌无置可否便是否。 他向水理走近一步,很想捏捏她的脸。 “一个人在这边,好好照顾自己。” 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 水理也不好为自己的情绪去勉强他。 “……嗯。” 小姑娘低下头看自己脚尖,闷闷答。 想起她离家时哭哭啼啼,李岱凌明白,从某种意义上,她尚孩子气十足、脾气倔倔的。 “乖乖的,在这边再待一段时间,等人来接你。” 闻言她不明所以。 “接我?” “到时候去城里住。”李岱凌叮嘱,“我归期不定,你到了那边,会有人安排好你的生活。” 水理听明白了。 他要安排她返城。 “什么意思?” 她一时被镇在原地复杂得说不出话来。 “去城里,”李岱凌温柔道,“我不想你再受一点委屈。” 水理近乎哑口无言:“你没和我商量过?” “现在不就是商量。” “这算什么商量?” 水理凌乱,觉得他的自作主张简直不可理喻。 “你在这边过得很辛苦。” 听了他的解释,水理一瞬间简直气笑,稚嫩的小脸,此刻超乎年龄地成熟。 “那要怎么样才算不辛苦?而且这不是你擅自替我做决定的理由。” 李岱凌拧眉,察觉她情绪不对,拉着她手臂走向偏僻处。 看着这样强势的他,水理突然觉得两人距离遥远。 远得这几天的和谐相处都是梦一样。 或许本质上就是如此。 “我不会去。” 她跟在他后面说。 李岱凌没有回答。 自从知道这个世界是本书,水理就有点游戏人间的漂浮感。 李岱凌这一举几乎把她从天上拽回地上。 她先是拿他当朋友看,然后是“主角团”。所以,她从来忽视了他天之骄子的身份。 这是个真实的世界,比起虚假的男女主光环,她才隐约记起,他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那一个。 他和顾进,根本不是她理念中的一类人。 他甚至是高傲的,是自大的,他随便动动手就可以像摆弄棋局一样摆布她的人生。 “你前几天问我的问题,原来是因为这个。” 水理觉得自己现在很乱,她搞错了重点,不是商不商量,而是凭什么不商量。 “你究竟,拿我当什么?” 随随便便对她见几面就喜欢上了,她只以为他肤浅,他重色,人性都是这样的,她也欣赏他的外在、他的强大,所以她理解。 可事实上呢? “一个玩意儿,是吗?” 进城里,住进他的房子,数着他的归期过日子,如同等待临幸的金丝雀。 因为不够尊重,所以他迫不及待、不顾她意愿地要把她这只宠物划入地盘,让别人没有分毫觊觎的可能。 他的占有欲,多可恶。 前几天咽下去的厌弃感再次涌上喉咙,水理想吐。 握着她的手一紧,李岱凌彻底听不下去。 他停下来回头看她。 “我说中了?” “不是。”他突然凑近她,冷着声音说。 两张脸贴得极近,他脸色极其难看。 水理觉得他可怕,他甚至伸手捂住她的嘴巴。 李岱凌克制不住,生怕她嘴里再冒出一句伤人的话。 “不是玩意儿,不是随随便便的东西,不是物件。” “我喜欢你,你怎么能察觉不出来。” 她仿佛不知道自己有多特别,她的从容、她的活泼、她的古灵精怪,无时无刻不在吸引他。 她像株韧草,在这山野间缓慢生长,可认谁第一眼看,也知道她不该属于这个荒芜的地方,她该在某一处闪闪发光才对。 她不应当被这鬼地方浪费了时光。 水理被他捂嘴,干脆不说话。 李岱凌看着这样的她,看了好一会儿,期待她的反应,反驳他也好,跟他争吵也好。 而不是这样……死心死情、对他失望至极一般。 他突然卸了力,直起腰。 这样的表白在这个年代可谓大胆奔放,她无动于衷。 李岱凌凝视远处的高山,水理盯着他的衣服扣子。 她的呼吸在他掌中,冬景静寂。 李岱凌回过神,又缓慢低下头,手从她嘴上离开。 他仿佛冷静了,又有些疯魔,双手捧着她的脸,表情温和。 李岱凌盯着那张红润的唇,在水理猝不及防时,缓慢低头,含住她的双唇。 “无论如何,我是真的喜欢你。” 片刻即分。 后来,他再没说什么,离开。 水理不知道这算不算故事的完结,兴许,他们此生,再不相见。 ———— 钻牛角尖要不得 “水理,展信佳” 所有的一切都如同一颗流星划破天际,然后极速坠落、消散。 在原书剧情里,何温玉在和顾进结婚后,并没有立即随军,这是水理出门做工、见到她时才想起来的。 隔着很远的距离,水理在田里插秧,她骑着单车从田埂边上的路上经过。 隔壁大队有个学校,周围几个大队、有条件的家庭会送孩子去那边上学,何温玉现在在那边做教师。 水理并不多关注,继续低下头将秧苗插进泥田里。 天气晴朗了,春天来临,日光和暖。 她梦魇的次数越来越少,不再耗费心神去计较和李岱凌之间谁对多、谁错少,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让她感觉静心,直到最后终于能把他看成过客。 五月,她的生日到了,她在这个世界正式成长为一个成年人。 似乎也是如此,她的面容渐渐长开,走在村道上,也会有见着她就面色通红跑开的小伙子了。 继何温玉之后,她成为鹿池大队第二个远近闻名的美人。 但却越来越低调,出工的时候和知青院的人待在一起,空闲时也只是一个人在屋里做衣服。 年后一次和柳湾湾上街时,两人穿的她自己做的衣服,被县城里商场的一家店给看上设计了,后来商量着,她每个月做两三件衣服过去。 至于他们是单纯售卖还是借鉴设计,水理并不深究。 柳湾湾将她的变化都看在眼里,过年回来后她就眉目挂愁,后来知青院来了两个城里的陌生人,柳湾湾不知道水理和他们谈了什么,自打那些人走后,她就更加温敛稳重。 她没有告诉水理,那两个人也找过她,劝水理返城。 水理的母亲并不是给大家水理解释的那样积劳落水的,柳湾湾知道,那天她就在现场,是为了救一个孩子。 家里丈夫瘫痪,女儿幼小,她是他们的顶梁柱,她却不顾他们,为了一个陌生人丢了性命。 做了好事最后反而被世人责骂,甚至柳湾湾小时候见水理被周围孩子欺负,被她姑姑一家苛待、冬天洗衣服手都洗烂时,也怨过她。 没有她的离世,就没有后来姚叔自杀,水理变成孤儿、寄人篱下。 姚叔怕水理怪她母亲、怪那个陌生的孩子,一生都陷在怨恨之中,才托他们隐瞒的。 过了这么多年,见义勇为的奖章姗姗来迟,柳湾湾不知道谁在运作这一切,想要把水理往城里送。 可是水理没有答应,柳湾湾就知道其中内情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过年那段时间发生过什么,她没有多问,每天和水理待在一起。 人聚在一起,总有纠纷和风波,水理容貌愈渐愈盛,在这个落后的乡下,能轻易招来纷争。 她自诩水理的姐姐,自然想要保护好她。 农人不按日历上的数字生活,总是忙完这个农活,下一段时间就该忙那个,忙着忙着,半年、一年就过去了。 又到了十月,今年山上的野兔突然猖獗,下来祸害农田里的庄稼,队上组织人去山上抓兔子。 这年头本就缺吃的,队上的人是既愤怒庄家被毁,又高兴深山的兔子跑下来、能吃上野兔子肉了。 水理接到消息愣了一会儿,想到什么,跟叶志华说她也去。 野兔难抓,队上有老人以前打猎为生,才有些手段。 水理没有往前凑,在旁边默默观察别人怎么做陷阱,有学有样,忙活一天,在山林里钻得灰头土脸,才抓到两只。 幸好天气冷了,蛇都准备冬眠,不太出来,她不至于太害怕。 抓了几天兔子,水理特意用兔肉跟人换了兔皮。 这边的人爱吃兔肉,水理却不太吃得来,她每个月除了工分有点收入,能吃鸡蛋饼干,不馋这个,别人巴不得跟她换。 这年头什么都没有吃饱来得重要。 血淋淋的兔皮的处理工序颇多,水理先用皂角打理干净,再脱脂鞣制。 因为没有白矾,她请教了那些会打猎的老人,他们有处理兽皮的方法,学着尽力将上面的余肉油脂清理干净,最后晒干后裁剪、缝补,做出了第一双手套。 外面普普通通,里面是暖和的皮毛。 水理并没有忘记李岱凌,捧着那双手套,有些手足无措。 最后她将它搁置到了柜子的角落。 之后趁着空闲,又做了几双,拿到城里商场那家店里问了问。 水理手套也做得时尚、针脚精密,配上那些昂贵的冬装正好,店家也收,这又是一笔收入。 晚秋即将到来。 邮递员骑着他的单车,驮着两大包东西,下各个大队来送东西。 水理和柳湾湾等在村口的大树下,两个人家里都有给她们寄过冬的东西,邮递员早就认识他们,这周围哪个知青能有他们这样被家里人关心宠爱,经常给送东西过来。 他一见水理道:“姚知青,你这回有两个件,一个从京市来的呢。” 水理一愣。 “来。” 他抱着三个包裹,分了两个给水理,另一个给柳湾湾。 柳湾湾也好奇,怎么会有京市的包裹送过来,和水理凑在一起看寄件人信息。 水理觉得自己甚至耳鸣听错了,她好像猜到是谁,又觉得不是。 已经过去七个月了。 她低头看包裹寄件人信息一栏,地址是京市某个军属大院,寄件人——“林若兰”。 …… 夜半,近冬。 深山林里黑暗到近乎恐怖,静得只剩下动物的叫声,高高的大树立在头顶,仿佛将里面的人都吃掉。 李岱凌带领的部队已经在这座山上蹲了六天,在西南边境上更是封闭了大半年。 快进入冬天,天上已经飘起了雪。 他窝在土坑里,咬着一支光芒暗淡的小手电,握着一支钢笔在纸上写着。 环境不好,洁白的信纸沾染上腐叶和泥土,到了最后,已然变得皱巴巴的。 李岱凌僵着手指,字偶尔会划出去一笔,信面实在不算太好。 身旁的政委罗浮被他吵醒,压着声音问:“还没写完?” 他们前路凶险,下午安排大家写了信,明早就送走,李岱凌明明比谁都写得快,这会儿又在干什么。 罗浮凑近看,隐约看到“水理”两个字。 想到出任务前,这人打的恋爱报告,罗浮意识到这信是写给他对象的。 下午他还奇怪呢,原来是留在夜半解相思。 李岱凌没理他,罗浮砸吧砸吧嘴,继续睡了,精神在睡梦中也高度紧绷。 李岱凌写完信,折好放进信封,回头看了看隐蔽在地上的兵,望望前路,心中算计这几日的局面。 他得加快些动作了,尽快结束这一场行动。 …… 水理回房间解开包裹,家里寄来的自然不必说,京市的那一个,她在其中见到一条红色的围巾…… 是他寄的。 托了谁的名义,她不知道,在床边安静坐了一会儿,才有精力起身整理好这些东西。 平静的生活又泛起水波,水理装聋作哑、视而不见。 到了新年,初雪簌簌而落。 这次,她收到的,是一封信。 “水理,展信佳。” ———— 有点想你 “给你写这封信时,我正坐在一座不知名山的某个坑里。这里的树很高,不像树像蘑菇,白天也看不到外面的天。不过现在是夜里,耳边有阵阵鸟叫。我有些烦它们,因为他们振翅高飞的时候总会带来些麻烦。但我想我写字的时候,你应该在睡梦里,不知道会梦见什么,我又觉得它们叫声顺耳许多,你应当也是听着这样的声音入梦的……你的睡相很好,很可爱,我刚才梦见你睡在我怀里。 外面下雪了,河道里的水有点冷,夜里也有些冻人,冻得我手不太灵活,写的字可能会丑得让你笑掉大牙,如果能这样逗你开心也算是它的一份功劳。我突然有点饿,想起那天冰天雪地你给我烤的饼子。也有点冷,雪已经堆到大树下面了……我托母亲给你寄了些过冬的东西,不知道她有没有寄,你收到了吗?如果有,希望你不会刚拆开就把它给扔掉。 你应该还在生我的气,水理,对不起,我轻浮、冲动、急迫。可你也想的不对,我喜欢你,绝对不是一种轻薄。它来得有些没道理,但也不是无迹可寻。你如此可爱,怎么会不讨人喜欢。小小的一个,却如此有生命力,笑起来像朵太阳花,鬼马精灵。你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你是如何亮晶晶地发着光,我觉得我注定是要喜欢你的。 可我知道,这些都不是重点。水理,原谅我。我从未想过、但至今不得不承认的是我也是自大的。我们思想有些不同之处,我以为当我告诉你我的决定和安排,你会愉快地接受,可你从来都是不同的。我喜欢你的不卑不亢,喜欢你的从容独立,却又自作主张地否定掉了你这些优点,甚至你的人格。如果我足够理智,足够沉着,事情就不会变得如此糟糕。原谅我,可爱的水理,我第一次喜欢一个姑娘,我多么希望你能永远快快乐乐的,但相处以来你的最难过却是我带来的。 当然,你不原谅我自然也是可以的,我还没有走到你面前,亲口对你说“对不起”三个字,只是临时起意,给你写了信。战友们都睡着了,就我一个人还醒着,文字苍白无力,或许我只是想写信告诉你,水理,我有点想你。 愿你安好。 ——李岱凌” …… 信是从京市寄来的。 信封包着信封,外面的干干净净,里面的反而皱皱巴巴。 那张信纸粘了棕褐色的污渍,字迹龙飞凤舞,多处都是钢笔划痕,划掉那些暧昧的字句,要水理连蒙带猜,才能拼凑出写信人的小心翼翼。 辞藻并不华丽,仿佛真是他的随笔。 它是如何辗转从西南到京市,绕了一个圈又到了她手里,水理能完全能想象。 她倒在床上,握着信纸放在心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戛然而止的遗憾最是让人牵肠挂肚,水理深有体会,她觉得自己不会、亦不敢喜欢李岱凌。可是道别之后,他受伤的眼神成了那日她最深刻的记忆,每每想起,心口都有如被人攥着那样难受,只让她想逃避。 她从来没有这样对不起过谁,轻易给他的关心下了恶毒的结论,明明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这个年代太苦了,苦到稍微放松心神,就可以轻易坠落进深渊,她时刻警惕、过分敏感,绝不让自己做攀援的凌霄花,却又过度反应浑身尖刺伤害了无辜的人。 水理不知道是因为歉意,还是真的有喜欢他,才会忘不掉他。 总之,都改变不了她那日做错了事情的事实。 她在他面前并不善解人意,甚至是有些有恃无恐,到底是因为她把他当成终究会错过的人,还是仗着他的宠爱胡作非为? 水理无解。 起身把那封信收好,放在角落和手套一起。 她没有回信。 …… 朝阳在银装素裹的世界中升起,新年了。 水理站在知青院的坎沿上,围着崭新的红色围巾,穿着臃肿,抱着热水壶抬头看远处的山,放空脑袋出神。 世界静寂、景色怡人,真是难得的享受。 柳湾湾从屋里出来,拉上门,整个人缩着。 “这鬼天气,真冷。” “暖暖手。” 水理把自己的水壶递给她。 她在水壶外面包了一层旧布,柳湾湾接过来,一双手就粘在上面了。 “听说你把你的旧围巾给韩悦了,他们不得说死你呀。” 水理摆摆头。 “要说就等他们说吧。” 在这个大部分人都吃不上饱饭、衣服打补丁的年代,水理能偶尔吃个蛋吃个糖的生活几乎称得上奢侈,院里的知青在本地没有背景,家里也不会给他们什么助力,格外难过。 别人拜托她什么,做个手套、补个衣服,她会给予帮助,大多数人对她是感激的,也不免有一两个是升米恩斗米仇的白眼狼,水理并不搭理。 “韩悦是个爽朗的性子,并不会在乎这些,其他人不管也罢。” “你万事考虑些就行。” 两人出发往外面走去。 冬季的稻田都干了,杂草枯黄。 她们走在田坎上,一前一后。雪还没化完,小路半干半湿的,水理拉着柳湾湾的围巾。 “听他们说,顾家那个军人今年过年回来了。” “是嘛。” 水理淡淡的,没有什么兴趣。 “还升了职,回来报喜的,而立之年,就是营长了,啧啧啧,这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当然,人家是男主嘛。 水理暗暗吐槽。 自然想起李岱凌,她至今还不知道他的职位军衔,他比顾进小两岁,但家境好些,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这年代军政上也不讲家境的,甚至对关系格外敏感。 “今年不知道会不会接她媳妇随军,两夫妻感情那么好,也不知道人怎么想的。” 水理也不明白,回忆不起来什么,也不在意。 “谁知道,也许想跟家人处处,培养培养感情。” “得了吧,就顾进那一大家子,你没听顾铃杏说啊,又是哥哥又是弟弟的,一大家子住一起,嫂子弟妹都不好处,还有个小姑子,仗着她哥是军人,可劲儿作妖呢。” 何温玉伺候那一大家子,不知道要受多少罪。 “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自己是队长的唯一的女儿,有体面的工作又有钱,不赶紧跟顾进跑了,留在那个家里舔着人一家子。” 水理沉默。 别人不知道,她能猜不出来? 愧疚……是除了感情外,能让一个人不断退让的唯一理由。 何温玉自上一世来,对顾进抱着歉意,患得患失,自然有补偿心理。 不过,水理也不清楚她的脑回路,至少,补偿顾进,也不该是照顾他那一大家子吧? 水理甩甩头,不想这些。 “叶志华说开春后,又要来一批知青。” “嗯,不知道有多少人,我们那院子肯定住不下,到时候我搬去和你一起住。” “好,希望新人好相处些。” 剧情偏差,与她无关 腊月二十八,知青院今日才熏腊肉。 要砍些沙树回来,那玩意儿燃不起来,烟大,正适合熏腊肉。 沙树林在村口的山上,水理和柳湾湾走了小半个第一生产队,说曹操曹操到,半路上看见了何温玉和她小姑子顾玲佳手挽手往反方向走。 四个人擦肩而过,何温玉还同水理打了招呼,水理客套笑着点头。 以两人去年的往来,是可以做朋友的。可两人似乎都没有这种打算,倒不是什么天生磁场不对的烂理由,只是水理知晓何温玉是“女主角”后,就无法正常看她了。 而何温玉,重生越久,她对前世鹿池大队的记忆就越清晰。 知青院里,并没有姚水理这一个人。 柳湾湾更没有什么朋友。 她想起来后着实焦虑过一阵,后来暗暗观察姚水理许久,发现她除了长得好看些没什么特别之处,还是柳湾湾的同乡,放心不少。 大概是她重生的蝴蝶效应。 何温玉带着顾玲佳走了,两人似乎有什么意见不合,远远的还听见顾玲佳说什么“我们约好了的,嫂子你让我去吧,你最懂我的。” 到了沙树林子里,男知青门已经砍好了树枝。 叶志华跟她们打了招呼,放下刀,从坡上下来,给两人拖了几根树枝出来。 水理两人“哼哧哼哧”地拖回知青院背后的地里。 负责搭火的人已经挖好石头,正摆石炉子,炉子上面有木杆做架子,肉用棕树叶串起来挂在上面。 大家伙忙活了一阵,上午完成任务,在旁边又搭了一个柴火堆,围在一起简单吃过饭。 下午无所事事地聊着天。 “不好了!” 水理一听就知道是熟悉的剧情点提示台词,往大呼小叫跑过来的韩悦看去。 “发生什么事了?” 叶志华问。 “那个当兵的顾进,他顾……顾家那女孩,掉水库里了……” 还没等韩悦说完,叶志华“嗖”一下站起来,水理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 “不……不知道,说是水库坎太高了,救,救不上来。” 叶志华丢了手里的柴火棍就跑出去了。 水理看得一愣。 顾家女孩……何温玉? “要去看看嘛?” “去看一下吧。” 水理会水,她想着至少女主不该这么轻易就没了才是。 柳湾湾陪着她紧赶慢赶到大队河道下游的水库,以水理后世的眼光来看,这个水库不大,这时候却是个重大工程。 水库的坝子上围满了人,落水的人已经被救上来了,围上前一看,落水的不是何温玉,是顾玲佳。 回忆起上午不经意间听到的话,有记忆从水理脑海中一闪而过,快得抓不住。 何温玉半坐在顾玲佳身上,给她做心肺复苏,不一会儿顾玲佳醒过来,吐了水,看了身上的何温玉一眼,却没有理她,顾进蹲在她旁边,她哭哭啼啼扑进了她哥怀里。 大冬天寒风刺骨,顾进脱了外套套在她身上。 何温玉愣了一下,从她身上下来,跪在一旁,无端有些尴尬。 水理模模糊糊想起来,何温玉重生后,好像一直在阻止她小姑子做什么。 上一世,顾玲佳是什么结局呢,小说里特意描写过,和隔壁大队的知青谈恋爱、怀了孕,然后……被推进了水库里,浮尸了才被人发现。 这是……何温玉留在这里的理由? 水理看了看这场闹剧,皱了皱眉,顾进手忙脚乱,叶志华蠢蠢欲动…… 她上前,叶志华看了她一眼。 水理褪了自己的围巾,挂在自己手弯里,外套脱下来套在何温玉的身上。 顾玲佳是她救的,浑身湿透了。 顾进这时才反应过来一样。 “温玉……” 何温玉觉得冷得厉害。 抖着牙齿在水理的搀扶下起身,恰时何家妈妈气喘吁吁跑上坝子来,接过了人。她后面跟着何家两个嫂嫂,找了根树枝,试图把水坝斜坡上何温玉湿了大半的外套捞起来。 她们没说一句话,走了。 柳湾湾要脱自己的外套,被水理阻止了,只套了她的围巾和帽子,回知青院。 剧情有什么偏差,她并不想掺和。 只是后来听湾湾讲,何温玉是在何家过的年,家里不说爸爸妈妈,哥哥嫂嫂都宠她非常,不可能让她吞下这个委屈。 顾进在何家外面蹲了三天,回部队后就申请了住房,申请了随军。 何温玉却迟迟没去,甚至想通了似的,半年连顾家都没回,住在娘家。 是啦,她上辈子对不起的不止顾进,还有她的父母、她的哥哥嫂嫂。 任凭大队上有何闲言碎语,终究是顾家人不对,她不回去也没人敢上大队长家的门。 水理听说这些,左耳进右耳出。 与她无关。 而后春天来临的第一个晴天,她又收到了一个京市来的包裹。 春暖花开,樱桃花清香。 第二日,她坐在窗下,听着鸟叫,提笔写下给李岱凌的回信。 “李岱凌,见信如晤。” …… 西南,某军区医院外。 一辆军车按着大喇叭几乎是从喧闹的街上飞驰而过,开进医院,猛地停在主楼大门外。 车门打开,车厢跳下来一群人,哄哄闹闹又训练有素,帮忙的伤员、军医分不清谁是谁。 两台被血水浸透的担架从车上抬下,医院里,听闻消息的医护急匆匆地往外跑。 “右胸二三肋骨间枪伤,右腿骨折,后脑出血严重,其它各伤处不记,目前各处已止血,尽快手术。” “是。” 手术床“哗啦哗啦”从廊道经过,一路被送进浅黄色大门内,无影灯“唰”地照下来。 李岱凌睁开眼,世界只有一片红,过不了片刻,又失去了意识。 手术室内忙碌得井然有序,手术室外,几个兵瘫坐在地上,有的脑袋还绑着绷带,守着一左一右两个手术室。 罗浮也在,靠着墙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廊道疾步走来两个身穿白大褂的中年人和医护,几人围了上去,又被叫开。两个医生同随行的军医交流过后,做好手术准备分别走进两个手术室。 军区领导没多久就到了,背着手等在手术室外。 “李邯的孙子?” “对,李岱凌。” 罗浮闻言抬头看了眼他们,握了握拳,又低下头,没搭理人。 他已经习惯了。 车马慢、书信也慢(补6.21) 李岱凌醒过来的时候,李舒妤坐在他病床旁边啃苹果。 她从小被爷奶爸妈娇宠长大,没心没肺的,看见她哥醒了,来了一句:“呦,醒了啊。” 李岱凌从小也是有香香软软的妹妹跟在屁股后面的,后来他读军校一走几年,回来他的妹妹就变成了个假小子。 李舒妤叫了医生,轰隆隆地来了一群人,给李岱凌检查一通,又轰隆隆地走了。 李岱凌又睡了一会儿,期间他爷以前带过的兵和军区领导过来看过,被李舒妤打发。 等他再醒过来,就看到妹妹一脸“了不得”地看着他。 “怎么了?” 战损版亲哥,真是难见! 李舒妤对他竖了个大拇指。 “你这次可真是搞了波大的,差点命都没了,总能升升职、当个什么副营长了吧。” 李岱凌不理她的话,开口哑声道:“怎么过来了,工作呢?” “我那工作整天就是写写画画,哪有你的命重要。不止我,妈也过来了,但是今天去见萍姨了,估计快回来。” “就那个小时候住我们家隔壁的那个,你记得吗?” “嗯。” “不过,嘿嘿嘿,”李舒妤凑上前坏笑,“妈过来好像还有别的原因。” “什么原因?” 李舒妤站起来,背着手绕着李岱凌病床尾走了好几转,意味深长地打量他。 “在告诉你之前,我有个好东西要给你,你看不看?” “不给拉倒。”李岱凌知道越纵容她,她越是得寸进尺,他们兄妹俩本性一样。他躺在病床上,身体动不了,脑袋还包了一圈,他妹也不放过他。 “你自己说的啊,”没想到李舒妤这次不吃他这套激将法,背着手,撅着嘴看天不看他,道:“唉,也不知道我小嫂子信里写了什么?哦~亲爱的、敬爱的、可爱的李岱凌同志,收到你的来信我非常开心……” 李岱凌陡然看过来。 “拿来。” “你求我啊。”李舒妤好不容易拿捏她哥,大胆道。 李岱凌一双眼睛平平静静,无言地看她。李舒妤瞬间心虚,但还是坚持最后的倔强,脖子一梗。 “哼!” 手却很诚实地递了出去。 李岱凌接过黄色的信封的手几乎有些颤抖,却没有急着拆开。 他看了看信封上的字。 曾在招待所办入住时,他见过她的字,一手漂亮流利的行书却不张狂,反而端重。 寄信日期,是半个月前。 他不知道,她犹豫了多久,才拿出勇气给他写了这封信,艰难地展开,举在眼前。 李舒妤瞧他哥专心致志的样子,撇撇嘴,但是心里却是高兴他能得偿所愿。 她妈妈寄信、寄东西的时候,她都在,回信等了小半年,李舒妤还以为要没戏了,感慨这世上又多了少有的一件让他哥吃瘪的事。 但在京市听到她哥伤重的消息、她和妈妈两个人正要赶着出门时,这封信却恰时到家了。 天注定的缘分呢。 李舒妤不知道她小嫂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能把她哥迷得五迷三道的,但她家一致坚信,她哥看上的人,一定不会差。 “小嫂子写什么了?” 时间过去了一会儿,李舒妤伸长脖子问。 “还不是你嫂子,别乱说。”李岱凌看完,小心将信纸折起来,放回信封里,试图塞到枕头下。 李舒妤一瞪眼,“都这样了,你还没追到人?”她指着信,一脸不可置信。 一封信又能代表什么,何况……只是是她的道歉信。 但也足够了,一年的迷茫等待,如今至少知道,她也是在乎他的。 李岱凌放信动作艰难,李舒妤上前帮他。 “她才十八岁,比你还小三岁。” 怪不得啊,李舒妤张大了嘴巴。 “哥你简直禽兽啊。” 李岱凌不否认,谁让这是事实,他禽兽般地喜欢上了一个小姑娘,此刻更是,想她想得快发疯。 林若兰回院里就听说她儿子醒了,还没进门听到两兄妹吵闹,主要是她女儿缠着儿子闹腾,一扫到床上,儿子一脸平静、不动如山。 “妈你回来了!” “嗯,”林若兰提了一袋子水果,递给女儿,她爱吃,“你哥才醒,你跟他吵吵干嘛。” “哪有,我就是问他些问题嘛。” “什么都挡不住你八卦,”轻拍了女儿的屁股,她道,“去,外面去买饭。” “哦。” 李舒妤提着一袋子饭盒叮呤当啷地离开了。 “别看你妹现在这么没心没肺的,你出事那几天,天天躲被窝里哭呢。”林若兰叹。 “我知道。” 小时候他们兄妹俩“相依为命”那段时间,她就爱哭。 “感觉怎么样?”她坐到儿子床边。 “还撑得住……没到要命的程度。” “那就行,”林若兰不可能不担心的,但她风风雨雨大半辈子,什么都看开了,“你爷爷在家里发了火,说你激进了。” 其实也是担心他孙子没了。 “我虽然像他,但也不是他。”年轻,总是更热血一些。 “也是……信收到了吧?人家小姑娘呢,怎么想?”林若兰问问他的打算。 “她还小,不急。” “我原想着你单一辈子了,如今能有喜欢的,我就够谢天谢地。”做母亲的总要嘱咐多谢,“感情这个事,最讲究真诚,别冒犯了人家,要多交流多沟通。你假期也少,有机会多去看看她,平时多写写书信。” “嗯,我知道的妈,这次让你担心了。” “你知道就好,好了之后给爷奶去信一封,你爸的也别忘了,他们没来不代表不担心。” 他们一家六口,感情极好的,家庭氛围和谐。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李岱凌便安静休息了。 在医院住了二十天,期间无数人来探望,几个战友闯进他的病房,又笑又哭的,把他闹得心烦。 罗浮还“无意”把他枕头下的信给扯出来了,好歹没有拆开看,只看了看寄件信息,给兄弟们传阅,刹时大家都起哄,闹着要喝他喜酒。 李岱凌要不是起不来,指不定给这群人揍成什么样。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罢了。 他无奈一笑。 养伤期间,他也没闲着,回了部队。上面派了警卫员照顾他和另一个重伤战友的生活,李岱凌也认认真真养伤,好些了之后做起了新兵教官。 他又给水理写了信。 水理收到时,看到那不同以往、不再陌生的寄件人和地址,明白了什么。 两个人没有挑明,却默契地靠着书信联络。 车马慢、书信也慢。 八月,李岱凌批到了假。 与此同时,鹿池大队也到了每年夏季的暴雨期。 不,这就是性骚扰 同姚知青学下地 狗东西 po1 8c g.c om 警察……叔? 上一世,在鹿池大队,若要论起被外来知青祸害过的女儿,除了臭名昭着的何温玉,最惨的当属顾家顾铃佳了。 何温玉结了婚后同人私奔、落得半生凄惨的下场,顾铃佳就更是不幸,被搞大了肚子,还弄丢了命。 那时候队上谁不说这些知青是祸害。 所以,前世在大街上看着落魄如狗的柳湾湾,何温玉也是完全不稀奇的。 比起何温玉至少表面上清白,柳湾湾那会儿刚从牢里出来,没有生存的本领,流落街头、发了疯和那些欺负她的流浪汉打了起来。 何温玉半辈子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早已变得圆滑无比,在那一片也是和人有些交情的。 她从警察手里保下了柳湾湾,带回了自己的住处。 地下室不算好,但至少给了柳湾湾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何温玉又花了些钱,柳湾湾便能跟着她一起扫大街。 何温玉长久不知道柳湾湾犯了什么事坐的牢,她自己荒唐半生、身体早已是油灯枯竭,在重逢风光无限的顾进后彻底支撑不下去。 那时柳湾湾坐在床边照顾她,何温玉才知道,鹿池大队的混子强奸了她,她事后亲手剁了人下体、给人捅得面目全非。 在那之前,下到鹿池大队的知青被欺负是常事,因为自家大队上两个有模有样的闺女被糟蹋了,大队上的人对此只觉得解气。 没想到触底反弹、柳湾湾报复强奸犯一事震惊了整个县城,上了报,此案子更是几番波折,三年后才定罪柳湾湾,她被判了十五年。 何温玉爸爸被彻底撸下去,也是因为此案。 说来说去,还是她的错,何温玉上一世最后也死不瞑目。 而此时,耳边是女人之间特意大嗓门的对话,这样才能听清。牛车颠簸,何温玉旁边坐着柳湾湾,她正跟田边的婶子打听姚水理处对象一事。 重生过后,何温玉能以平常心待很多人,包括柳湾湾,前世两人的交集不过是她跌宕人生平平无奇的一角,所以并不难。 只是,两人同坐了一路,客套地交流,却只有她一个人有那些回忆,何温玉不知道自己是在遗憾吗? 她好像,真的,从来没有过所谓的朋友。 顾铃佳……她之前把她当朋友看的,她们两个上一世都被知青欺骗,可以说是同病相怜。她试图去阻止顾铃佳走上一世的路,免得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但是她好心喂了狗。 顾铃佳喜欢那个男人得紧,被人约上床也轻轻松松,何温玉三番四次阻止惹恼了男人,顾铃佳讨不到他的欢心,跳了水也不见人回头。 恰巧何温玉追过来,顾铃佳反过头诬陷何温玉在水库同她争执,才落了水。 甚至事后似是而非,说掉下去之前感觉被人推了。 顾家一家人对自己如何阴阳怪气,何温玉一点也不怕,通通怼了回去。她在家陪了父母半年,到底嫁了人,看在顾进还算明事理的份上收拾东西随了军。 小别胜新婚,几个月的相处,两个人感情飞升。 但夏季雨期来临,何温玉,有不得不回来的理由。 “那何姑娘,我就先走了。” 到了岔路口,回顾家和往玉米地是两边,柳湾湾和何温玉告别,腿儿飞快准备去看是哪个狗蛋包天的崽种抢了她的宝儿。 何温玉看她风急火燎的模样,愣了一下,突然笑了出来。 赶牛车的爷爷道,“这些小姑娘哦,一天天精力可真好。” 何温玉:“是柳知青和姚知青的感情好。” 上天让她重生一次,她拯救了自己,同样突然出现了一个姚水理,也是给柳湾湾的补偿吗? 何温玉想。 …… 这边,柳湾湾直奔水理负责的那片玉米地,路上嫂嫂婶婶姑娘们,一些人问她医院的情况,一些人和她调侃她好朋友谈对象。 前一个问题嘛,她一一耐心解答,毕竟事关重大。后一个,反正她是什么都不知道,顾铃杏好心同她解释:“是前些年我哥结婚时,来的他那个战友,李军官。” 柳湾湾脚下当场刹车,心里直接一个好家伙。 她一点不担心水理了,此刻满脑子都是“小妮子你可以啊,什么天仙都被你给搞到手了”。 到了地里,她在半山腰上转了一会儿才找到人。水理蹲在地上、小小的一团,不远处,就是那个“神秘男人”。 “姚水理。” 柳湾湾双手抱胸,故意压着嗓子叫水理大名。 水理耳朵动了动,身体一僵,然后不确定地、缓慢地转过头。 一见真是好友,瞬间罪孽深重地哭唧唧。 “湾湾,”水理可怜兮兮的,眼睛都快变成荷包蛋,一把起身向柳湾湾扑过来,“呜呜呜,湾湾,我对不起你……” “呵,”面对水理这个小没良心的,柳湾湾假意摆摆架子,“一夜之间有对象了?” “呜呜呜……”水理抱着人、蹭她手臂,殷勤地点头。 “这对象是天上掉的?地里冒的,还是石头里蹦出来的?瞒得挺紧啊,一点风声没给我透露。” “呜呜……如果可以,你当他石头里蹦的也没有问题。” 李岱凌:“?” 行吧,他做出这一点牺牲而已。 柳湾湾假意拍了拍水理,为了让她心里好受一些,真的是什么话都编得出来。 “没良心的,之后再找你算账。” 这就是原谅她的意思。 “湾湾你真好。” “好就赶快介绍介绍。”没看到男人似笑非笑实则醋意乱飞了嘛。 虽然李岱凌内心占有欲发作、快酸到发疯,但水理一切正常的往来交际他都不会阻止且是支持的。 人的天性里总归有那么一些未驯化的兽性,他把自己的阴暗心思归结于此,但他小时候对长辈们的相处之道耳濡目染,明白只有两个人平等独立,才能更加亲密。 李岱凌放下锄头走了过去,客气同柳湾湾道好,柳湾湾其实也觉得蛮尴尬的。 水理就怕她对李岱凌印象不好,用看似小声实则三个人听得清清楚楚的声音道:“我小时候,不是差点被拐卖掉嘛。” 柳湾湾记得,点点头。 “他就是当时救我那个警察叔,哦不,哥哥,我才不好意思给你说嘛。”水理自顾自,没看到自己一句话炸得两个人愣。 柳湾湾:“嚯,难怪之前初见面吹得人天花乱坠。” 李岱凌:“叔?” 他忍很久了 有了李岱凌使劲儿,两个人下午三点就差不多做满了十工分。 似乎因为原书女主强大的光环,又或是大队长是何温玉爸爸的原因,过年那会儿,水理在水库边维护过何温玉后,他们知青在鹿池大队的处境好了一些,特别是水理,下午还没到点,做完活去给干部请假,轻易被批准了。 中午水理给李岱凌带了饭,三个粗面馍馍外加两个蛋。 李岱凌不嫌弃,在外面做任务、紧急的时候比这不如,但水理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一个事。 水库那边有座小平房,平时大队上的两个本地人晚上会在那边值夜班睡觉,除此之外,那边的灶房基本上是没有用的。 李岱凌载着水理过去,两个人打算把它收拾出来,接下来一个月就用那边的灶房。 坐在单车后座,水理揪着他的衣服荡着双脚,像几年前那样。 原来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水理想着心事。 李岱凌在前面蹬着脚踏,载着小姑娘,却颇有些“抑郁”。 警察他自然是没有做过,那不过是水理小时候对那种大英雄统一的称呼。 但是,叔叔…… 他再早生几年,几乎可以叫得名正言顺了。 他这么老? 李岱凌迎着风和阳光,一边小心避开路上的坎坷,一边想。 突然,他的腰间环上来一双手,那细细的胳膊轻轻抱住他劲瘦的腰,身后,她枕上他的背脊。 那么乖巧、那么亲密。 往事经年,李岱凌一下子便想起了前年冬天,两个人淋着大雪的夜晚,轻易察觉她的变化,她的喜欢与欢喜。 这次不是他使小心机的结果。 “水理。” 李岱凌觉得自己心软得一塌糊涂,想立刻把她抱进怀里欺负。 “嗯。” 水理换着脸颊蹭着他的背,左看看高山,右看看水流。隔着一层衣服,感受他背上皮肤的温度,真真切切。 “水理……” “嗯嗯。” “水理。” “……干嘛?” 受不住他的腻歪,水理起身向前探出头,李岱凌侧头看她,她戴着大大的帽子、歪着脑袋,脸蛋藏在阴影里。 长得清纯又明艳,生气十足,像个可爱的小公主。 李岱凌空出一只手,挠挠她的下巴。 “你是我的,水理。” 水理被挠得舒服,听了他的话却愣了一下。 “大胆。” 她耳尖红红,收身一下扑回他背上。 李岱凌低声笑。 水理愤愤,一口咬在他脊骨。 不重,却清晰感受到男人身体僵硬一瞬。水理意识到自己好像犯了错,抱歉地吐吐舌头。 “你没事吧?” 她闷在她后背,假模假样地问。他怎么了,她知道得很。 李岱凌吐了一口气:“我真的会忍不住,乖乖的。” 水理不答,收紧了手臂,却听话地安静下来。 到了水库,今天执勤的人出去巡逻了,李岱凌把车停在路边,坎上就是水库的房子。 没有很破烂,平时偶尔有人用,但卫生不到位。 李岱凌舍不得她做这些打扫的活,灰尘多,不让她进去。 他烧了火,煮一锅水,利落地把各处洗洗刷刷干净。 水理只在前面扫扫地,累了就坐在坎沿上吹风。 李岱凌到底是军人,做事利落,一个多小时,灶房就大变样。 水理去他房里找了个盆,给他端了水擦擦身上的汗。 他们特意带了些调料、粗面过来,两个人在桌子上一通忙活,水煮好了,混了红糖的馒头蒸上锅,小锅里炖着红薯稀饭。 外面已经夕阳满天。 水理坐在灶台下,李岱凌也到她旁边。 忙活一下午,终于得闲片刻。 他一抬臂,手穿过水理的腿弯将人给抱到怀里。 水理给吓了一跳。 鹿池大队气候宜人,两人贴在一起,风吹过来,静心怡人。 “做……做什么?” 做你。 李岱凌心想。 眼神幽暗地盯着怀里的小姑娘,一句话不说,两指端过她的脸,直接亲了上去。 他已经忍很久了。 水理懵懵的,他冰凉的唇贴上来的时候,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真实又魔幻。 她任由他吮吸、咀嚼,甚至含着她的唇瓣轻咬。 他的唇居然也是软软的、湿润的。 水理忍不住闭上眼睛,手自然挂住他的脖子,仰着脸任他从上而下地弄。 李岱凌的喘息可闻,水理却有股气若游丝的娇弱感,勾得李岱凌追着不放。 她腰背纤细脆弱,上面箍着的大手越来越紧,水理觉得那股力道舒服,霸道、安全。 她忍不住在他腿上动了两下,逼近他小腹,大腿侧被硬硬的东西硌着她也完全没有心神去反应。 李岱凌突然放开她,在她脖颈间深深吸了口气,才看她。 “小水理,你乖乖的。” 水理自然睁开眼,唇红红艳。 她疑惑,倒在他臂弯里不解,小腿晃荡了两下,表示还想要。 李岱凌突然变得斯文,又或许是在压抑了欲望,低头舌头勾着她唇瓣细细舔弄。 水理看着他,学着他的样子,第一次伸出粉红的舌尖。 她舔了李岱凌的舌头,一下、一点。 李岱凌并不犹豫,长驱直入,彻底侵占她。 他的舌头在水理小嘴里来回扫荡,去逗弄她的上膛,水理含不住、也受不了,感觉一条蛇在嘴里为非作歹。 她小脚掉在下面乱摆,清亮的唾液顺着嘴角流到下巴,更添几分淫乱。 咽下去的、他暖热的唾液顺着喉咙流到腹中,如火烧。 都是他的东西。 水理不会换气,才终于被放来。 每秒每刻、每个动作都神奇,包括他离开时留下的触感。 水理被亲傻了。 莫名其妙有点想哭,想“哼唧”、想撒娇。 李岱凌拇指轻轻摩挲她的唇瓣。 又不停地浅浅亲她,脸颊、鼻尖眼睛,爱惜之情溢于言表。 “李……李岱凌……” 她出声娇哑,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舒服?” 水理不好意思答,藏到他脖颈,轻轻的亲他侧颈。 “好奇怪……” 李岱凌抱着人哄,拉过她的手揉弄。 馒头蒸了二十分钟,两人或深、或浅地亲密,到了吃完饭,水理也不老实。 水理有压制李岱凌的本事,反过来也成立。 水理被吓得老老实实在他旁边坐下,喝一口稀粥、吃一口馒头。 眼眶红红。 李岱凌又少不了一顿哄。 暴雨(补7.1) 鹿池大队的玉米地锄到还剩下一小片的时候,暴雨来临。 断断续续下了三天,也没人敢下地。河道里水势汹涌,翻得可怕,水理这个善水的,每次经过都看得心惊胆战。 到了第四天,天气放晴,大家才出工。 但按照往年的情况,这场雨只是一个开始。 玉米地里,玉米被吹得倒了一小部分,队员们自家留的瓜果蔬菜架子都破了,因此也不是所有人都出工。 水理和知青们去北边的山上除草,李岱凌今日在水库那边巡逻,涨了水,水库也要仔细着点。 锄完玉米地里的草,过段时间到了一年之中最炎热的时候,大家可以稍稍休息一会儿,等待夏末初秋,收红薯稻米,就很忙了。 大家第一天把活收了尾,第二天不出意外艳阳高照,水理和大家一起去山里摘八月瓜。 水理前世从未听说过这种水果,吃起来多核又寡淡无味,却受鹿池大队人家的喜爱。 来了这么多年,最后居然也渐渐习惯了。 这种水果不好找,要自然炸开、露出果肉的那种最过美味。 知青和鹿池大队的人,大家一起进的山,在山里往年那几处转了一天,收获颇丰。 傍晚下来,水理和湾湾道别,捧着瓜往水库走了。 韩悦怼怼柳湾湾的肩膀,柳湾湾撑上她。 “怎么,想挑拨离间呀?” “不酸呐?” 柳湾湾摇摇头:“只是有种嫁闺女的惆怅。” “啧,什么玩意儿。”韩悦摆手。 水库,今晚李岱凌值班。 他做好晚饭,准备去接水理的时候,她抱了一捧紫扑扑的瓜回来了。 她埋着头“哼哧哼哧”地爬上坎,李岱凌上前直接抱小孩的姿势把她托起来。 “今天怎么样?累不累?” “还好还好,你看我摘的瓜。”她小表情生动地把八月瓜往李岱凌眼前送,李岱凌给她摘了帽子,理了理额头的湿发。 “八月瓜。” “你知道?” “在这边待了很多年,以前吃过。” 李岱凌边解释边抱着人往灶房走。 “我今天特意给你留的,等下吃完饭我们吃。” “嗯,好。” 到了灶房,李岱凌亲亲她,把人放下来。 水理把瓜都整齐堆在一起,身旁李岱凌给她盛好稀饭、放好菜包,在她身边坐下。 水理乖乖地捧着比她脸还大的碗喝稀粥,咬了口菜包,“哇”了一声,眼睛亮亮。 面皮是粗面,黄扑扑的,但里面的酱菜却是美味多汁的,甚至有肉。 “野兔肉,还习惯吗。” “好好吃!”水理被别人夸高兴,自然也喜欢夸别人。 她捧着包子靠在李岱凌的臂膀旁,李岱凌低头,印了一下她的唇。 “认真吃饭。” 水理以前没有具体体会,李岱凌身为军人的严肃在哪里,深入相处以来还是蛮复合她的刻板印象的。 他对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这件事尤为看重,特别是当这件事放到水理身上时,他比对自己的事情还认真。 “好。” 他黑沉沉的眼神还是挺吓人的,虽然水理不知道他有什么方法治她,但是莫名的直觉告诉她不要轻易招惹为好。 于是乖宝宝样道。 吃完饭,水理就在他这里洗漱。 最近,原本守水库的人看李岱凌天天在这里,基本上都回去睡了,除了他们没有人在。 洗漱好,李岱凌打横抱起水理,往自己屋子走。 周围黑漆漆的,只有自己手中一盏煤油灯照路,水理借着火苗看男人下颚出神。 进了屋,李岱凌让水理把煤油灯放下,水理一根手指头勾着铁钩,“咔哒”一声,给放在了床边的桌上。 细微的声响像是什么禁忌的开关,水理被他放倒在自己床上。 小小的少女躲在阴影与光芒的交错处,被幽暗的眼神攥住。 水理咬唇想要侧身缩起来,李岱凌手掌拖住她的背,另一只则握住她后颈。 “不要拒绝,水理,”他附身凑近她,“你喜欢的……” 最后两个字消失在两人唇齿之间。 “嗯……” 第一次接吻两人都是生手,如今多次的探索,渐入佳境。 水理主动地挂着他脖子、主动地回吻。 但她比不过聪明的李岱凌,被他掌控着接受他的一切,一会儿压着、一会儿抱着,不大的木床上,两人滚了个遍。 两人都有了生理反应,但没往那一步想过。 末了李岱凌抱着水理,在她颈间呼吸她的气味缓解。 水理不敢惹他,摸了摸自己肿痛的唇,靠在他胸口等他。 “明天做什么?” 李岱凌问。 水理想了想:“还要去山上,你呢?” “我看着水库。你上山多注意安全,该带的防护工具都要带好,知道吗?” “好,我一定带,药也揣着呢。” “嗯,乖乖的。” 李岱凌捧着她的脸、亲她眉心。 时间晚了,李岱凌把水理送回知青院,水理念念不舍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第二天,又和大家一起上山了。 他们计划摘些野花椒、野果子、茶叶,忙活了一上午,小有收获。 中午吃过干粮,天上云朵开始变暗,但他们阴在树下,没有发现,一路继续出发。 男男女女都一起,何温玉也在其中。 只有她抬头看了看天空,也只有她知道,此时有多么晴朗,过会儿就有多黑暗。 上一世,就是这一天,大雨突至、山体滑坡,她和叶志华私奔了。 等树林里落起了雨点,众人叫喊着一起回去了。 还没走出十米远,雨势突然变大,打得人措手不及,要不是在树林里,大家眼睛都睁不开。 众人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期待雨势变小,何温玉知道,这雨会下一个下午也不消停。 越呆久越觉不对劲,领头的队干部才猛地起身,大声喊众人下山。 大家都慌里慌张的,水理和柳湾湾一前一后相互扶持,突然队伍后面的何温玉叫了一声,她摔倒了、脚崴了。 两人不清楚怎么回事,看三个人围着何温玉,便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就准备再走。 这时,何温玉突然叫住了柳湾湾:“柳知青,你帮我看看吧。” 她求得可怜,柳湾湾看不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往回走了。 水理见这般,也同湾湾一起。 ———— 出差emo中,希望明天客户不会刁难我 她一个人 何温玉是下了血本的。 摔倒之后,她的脚踝立马肿起来了。 加上她这个伤患,留下的总共五个人,他们把她扶到大树下,柳湾湾蹲下来给她看。 水理手撑着膝盖,弯腰站在旁边。雨太大,她的头发淋湿了,不住地用手抹去脸上的雨水。 柳湾湾心思不宁,她给何温玉做紧急处理,又分神看周围。她不担心自己,可是水理不能出事。 “水理,你先跟着大部队下去。” “不,你还在这里呢。”水理揉着眼睛,摆头道。 “你先下去,快,趁他们还没走远。” “不要,我跟着你。” “你听话!”柳湾湾突然站起来,推着水理的肩膀往山下,水理这种情况当然不应,去掰她手。 争执间柳湾湾脚下一滑,突然坐到地上。水理在她身前,直接摔到草堆里,两个人都沾了半身的泥。 水理爬过身有点被吓到:“湾湾你没事吧?” 柳湾湾撑着地起来,抹了把脸。 “没事,”她拉过水理,“你听我讲,这山上应该没事,只是雨大了些,我等会儿给她处理好就下去。趁着大家还没走远,你先跟着他们下去,不然等一下你再摔着了,我顾不上你。” 水理本就心惊胆战,柳湾湾拉着她手臂往坡下扯。 “姚知青,你先下去吧!” 何温玉在后面撑着身子大声喊到,水理想起什么,突然转头看她。 对,她是重生的…… “你放心,我一定跟柳知青好好下去,你先回去吧。” 何温玉的暗示别人听不懂,可是水理听懂了。 她故意的。 水理来不及计较,她知道,何温玉在,这一群人就一定没事,可是她……真的不应该再留下来当湾湾的拖累吗? “好,我先走,湾湾,你下来的时候小心些,不要出事了,一定下来找我。” “嗯我答应你,你快些,现在还追得上他们。” “别抄近道,那边土松的,按上来的路回去。”何温玉出声提醒,水理淋着大雨点点头,踉踉跄跄往山下去了。 柳湾湾看她走远,心里担心得不行,回去处理何温玉的脚踝更快速了。时间来不及,只能做紧急处理,把人带下山再说。 这边,水理照着来时的路走,可是追得再快也赶不上前面的人,甚至找不到他们的身影。 她心里七上八下,淋着雨眼睛睁不开,摔了几下了。 好在都是些软泥,石头少,她没破皮。 到了山腰上,雨大到行走都艰难,天上打起了雷,她也不敢往树下躲。 但她此刻说怕感受不到,好像也只是麻木,面无表情、冷静地往山下走,只有一个目标。 而在恍惚间,她听到另一侧山腰边传来“轰隆”的巨响,大雨滂沱、山摇地动,有如末日的恐怖。 水理停下来转身望向那边,那山沟连接两座山,她只看得到对面那一座。 成片的林木随着山体滑动,一起滚滚向山沟埋去,山沟下并无人家,只是,那边是下山的近道。 水理想起何温玉特意的嘱托来,她以为那是鹿池大队人的常识,她追不上人也没察觉不对劲,所以从不曾想,大部队会在那边。 他们出事了。 熟悉的场景让水理埋在深处的记忆被唤醒……是叶志华,何温玉是为了报复叶志华。 一瞬间雷鸣电闪,似乎上天也在印证她的猜想。 何温玉想借这一场意外,彻底和上一世的纠葛分断。 水理思考所有只花了三秒,最后也只能回身继续向前走自己的路、几乎自身难保。 翻山越岭走到青林口的岔路,一个雷打在水理百米开外,她吓得肩膀缩起来。突然想起李岱凌和她讲过,上山时过了青林口,往右的路上有木棚子,是巡林的队员住的地方。 水理下山,看了看自己左手边,别无选择。 …… 大雨来得猝不及防,李岱凌上山去接水理回家,走到山脚下,却听见旁边山沟“轰隆”巨响,他一愣,旋即思索,下一刻几乎是拔腿往那边跑去。 沟头的田地全被垮塌的山土淹没了,范围达八亩,大雨还在下,还不知道后边有什么危险,鹿池大队的人都往这边赶。 李岱凌是最先到的那几个,看到几个人挂在旁边没有坍塌的岩壁上,几乎不敢踩着泥地上前。 他生怕,脚下埋着水理。 几个山上下来逃命的,比李岱凌上去快,哭得涕泗横流地被鹿池大队的人围住。 李岱凌抓住一个,他脸藏在雨衣里,黑暗无比:“知青呢?” 那人本想跑,被李岱凌攥得死死的,无可奈何指着那泥地:“埋了,都埋了!” 李岱凌此生没有怕过什么,这一刻几乎腿软,耳朵失聪了一般。他转身看着那片泥地,抬步就往里面冲。 他不知道去哪里找那个小姑娘,停下来赤手扒湿漉漉的土,又怕她在另一个地方,到处翻找,无力且无措。 “等一等、等一等。”韩悦在雨里大喊:“李军官!水理还在山上!还在上面!” 李岱凌转头,飞快看过来来:“有人受伤了,她跟着湾湾姐,在我们后面,没下来!没事!” 韩悦指了指山上,李岱凌不敢停,道谢也来不及,从入山的小路往山上去。 受伤的是何温玉,他两个哥哥也在往上赶,却追不赢他。 雨越下越大,天色都黑了,伴着闪电雷鸣。 李岱凌走到了山高一半处,才见躲雨的一群人,他极快地扫了一眼。 有柳湾湾,却没有水理。 连柳湾湾都不在她身旁……她是一个人。 “她人呢?” 他脸色阴沉、声音可怖,柳湾湾站在他面前,几乎说不出话,却不是因此。 她唇都在抖。 “没回去……吗?” 李岱凌能够找到这个地方,柳湾湾还有什么不明白。 “山下塌方了。” 李岱凌没说话,何温玉的大哥从后面赶来,对他们说。 柳湾湾瞬间半晕,软了腿,被后边的人扶住才不至于摔下去。 李岱凌此刻什么也不想搭理,回头看这高山绿林。生气的大自然,能轻易吞噬一个弱小的人。 他脑中思绪流转,风暴快速过境,一个小小的点被捕获。 那天,两个人亲密过后,她躺在他怀里,缠着他问东问西,李岱凌给她讲西南的高山、北边的广地,他记得,青林口的木棚不过是他顺便提起的一小点。 李岱凌往山下走了,柳湾湾挣扎开,想跟他而去。 “我知道她在哪里,你追不上我也只能落单,回去。” 柳湾湾不应,却被何家兄弟两拉住,劈晕了过去。 他们鹿池大队不能再死人了。 李岱凌匆匆离去。 哥哥…… 水理走到这一步,才发现从哪边下山其实都是条死路。她根本坚持不了那么远,路上一点不慢,走到青林口却就几乎失温。 要是不怕雷劈,躲在大树下都好过如今。 从青林口左转走了又百八十米,她看到了房子的屋顶。从路边的坎上缩下去,又摔了一跤,才踉跄推开侧门进去。 她一瞬间感觉自己活过来了,再也没有打在身上发痛的雨水,只是冷得发抖。 棚子瓦顶,屋围小沟,进到里面还是湿漉漉的。 她顾不得身上,连忙从灶堂里找出藏好火柴,用梁上挂的玉米叶烧燃火堆。 木棚一体,简单用木板隔开了三间,进去便是灶房,然后是巡林员睡的草床,最里面是工具房,空空的。 水理把火堆燃在工具房里,灶房还有砍好的柴,她一个个交叉架起来,不一会儿便燃起了大火。 木棚墙体并不密闭,可也救了她的命。 外面风雨咆哮、天色如黑夜,水理坐在火堆旁,此刻才有心情打理自己。 她的衣服裤子、甚至头发,大半沾上了黄泥巴,经过雨水的冲刷,像是在洗衣机里面搅过一样干净。 她抖着手解自己上衣的扣子,一个纽扣要解几下,才能解开。最后衣服裤子一起脱了,找了三根竹竿架起来烘烤。 墙上挂着蓑衣,她取下来披在身上,垂头烤干自己的头发。 做完这一切,她从刚才的遭遇中醒来似的,守着幽幽大火,抱着自己发呆,狂风骤雨,人那么渺小、那么孤单。 虽然身体也渐渐回暖,但从墙缝吹有冷风进来,水理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她想起自己随身带的防护包,里面有她的药包,多是草药和纱布,艾草之类的,最里面有个小小的塑料包,装着两片黄黄的药。 水理正要拿出来,门口突然一声响动。 她吓懵了一瞬,立马扯过自己的衣服将自己挡起来。 她想叫,但嗓子里发不出声,吓呆了,双目不错地盯着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快步进来。 水理只看身形都认得那是谁,可是脑子却几乎反应不过来。 李岱凌见到人,突然停了脚步,怕是自己的幻觉。 他立在门边,那昏暗的屋里燃起了一堆火,确实坐着他的姑娘。 不是他的假想。 他喉咙狠狠吞咽了一下,那是心落到实处的表现。 “水理。” 少女呆呆的。 李岱凌上前,几步之间脱下自己的雨衣,单脚跪在地上,去解自己的衬衫。 水理揪着自己衬衫半湿的领,扣在胸前。 她身上的蓑衣掉了,露出纤细的肩膀和双臂,腿下更是无一遮挡,一高一低斜斜撑在地上。 李岱凌脱了衣服,将她手指从湿衣服上扯开。 水理只觉得酸气充上脑门,整个脸都泡在柠檬汁里。她任他用干燥的衣服包裹自己,抱着她一声一声叫的时候,放声大哭起来。 “啊哇!呜呜呜……” 李岱凌将人抱到怀里,雨衣还算干燥的内部包住她的长腿。 水理埋在他胸口哭,哭湿了他内里的背心,什么话也讲不出来,眼泪糊掉整个世界。 李岱凌紧紧搂着她,明明失而复得,却隐隐有什么东西在崩溃边缘。 他不住地叫人,“水理”、“乖乖”、“宝贝”,恨不得用尽世间一切亲密、禁忌的字眼。 他用脸去蹭她头发。 水理一百遍确认他的存在,急切地爬上他的肩膀,李岱凌便去亲她,去咬她。 他吻去她眼下的泪水,两个人的唇齿什么时候缠上的也不知道,他们极尽地严丝合缝,去吞噬对方的口津,舔舐对方口中的每一个角落。 李岱凌的大舌似要堵住水理的喉咙,不给她一丝退路。 最后水理快晕厥过去,两人唇瓣才拉着银线分开。 水理委屈的情绪被湿吻堵进肚子里,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受,抽抽搭搭的,狼狈地看着李岱凌。 “宝宝……” 李岱凌和她额头抵着额头、在她耳边呢喃。 水理手脚被困在他衣服里,揭开就是满目春光,李岱凌慢丝条理,解开她身上湿透的内衣,一双饱满圆润的粉色桃乳跳出来,他给她擦尽其间湿漉。 然后把她手臂塞进衣服宽大的衣袖里,包好,再一颗一颗扣上衬衫扣子。 水理任他摆布,穿好衣服靠在他身上。 李岱凌给她烤衣服,等她回温。 两人此时都不想说话,水理过会儿又哭起来。 “不怕……我在。” “嗯。” 水理眼泪还是流着,流到李岱凌的脖间。他抱着人说话,从来没有这么一刻,觉得词不达意。 水理渐渐睡过去了。 模糊间,李岱凌抱她到床上,给她换好烤干的衣服,陪着她。 等水理醒过来,望着昏沉沉的屋子,有他在,没那么怕了。 “醒了。” 李岱凌哑着声音,将她抱到自己身上。 水理抱着他脖子。 “嗯,”她鼻子酸痛,闷声道:“好像感冒了,但我有带了药。” “在哪里,我拿。” 李岱凌起来,水理撑在床上:“我包里,有个小密封袋。” 他取给她:“不像感冒药。” 大片的、棕黄色的。 “铃杏以前给我的,两年前,我跳水那次。” “很久了。” “嗯,她爷爷是队上的医生,西药的保质期也不短,应该没有问题。” 水理两颗一起吞下,李岱凌给她喂了水,后把水壶放回包里。 水理迫不及待缠回到他身上去,李岱凌也不松开人。 她觉得此刻安逸,却看不懂李岱凌快崩塌的情绪。 雨变小了。 “我们下山?” “好。” 他背上她,两个人套在宽大的雨衣里,一步一步往山下走去。 约莫到了傍晚,他们才到山脚。 没有回知青院,李岱凌背她回水库。 “李岱凌……我有点热,好像发烧了。” 李岱凌放下人来摸摸她的额头:“没有,等一下我们回去看看。” “好。” 不知道路上有没有人看到他们,回到李岱凌屋子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李岱凌把水理送到被窝里,亲她的额头,仍是常温:“好好休息,我烧热水给你擦一擦。” “我等你。” 水理躺在满是他好闻气息的床上,半梦半醒。 李岱凌去灶房,一会儿端了一大盆热水回来,给她擦了身体,然后细细地清洗了头发,又坐在床边拿毛巾给她擦干。 好像真的有发烧了。 水理脸粉红,李岱凌自己洗了一下,爬上床,撑在她身上去看她。 水理迷瞪地睁开眼:“唔……我好热,李岱凌……” “哥哥……” ———— 嘿,没想到吧,是双重buff。吐槽今日,山东酒桌规矩好多ε?(?gt; ? lt;)?з 发情 “再叫一声。”水理笑了一下,笑他。 “哥哥。”她凑上前揪住他的衣服,在他唇边清脆地喊。 “嗯。” 李岱凌指腹擦过她的唇角,将人慢慢放倒在床上。 “睡了?”水理抱着胸前的被子,半迷蒙的眼睛盯着身上的人。 天色已晚,她头发散在深色床单上,面容格外清丽,神色单纯。 李岱凌不应她,拨弄过她的额发,双手穿过她后颈,托起她精致的下巴。 他呼吸重,盯着近处的红唇,像是即将要品尝一盘精致的菜肴,先是轻轻地含、吸、吮,其间水声滋滋,后又挑弄唇舌,长长的舌头从上而下地伸进去,塞满她口腔。 水理肉感的脸颊硬吃到鼓起,逼仄的空间、他舌头压她舌头逗弄,或又带着她卷弄粘连拉丝的口水。 汁液翻搅。 明明是情爱趣事,作为承受一方,水理模模糊糊觉得沉重。 “嗯……” 她身体反应比往常来得更汹涌,下体不停地吐水,忍不住摩擦双腿。 身上,男人将她扫荡个干净,勾着她的舌头吸到自己口中,痴缠她舌头上的蜜液。 水理可怜巴巴地张着嘴,舌头被他一遍遍咬,最后又被迫渡了一大口口津。 她顾自望上喘着气儿,李岱凌早已把她从被窝里剥出来。 他掐着她的腰压着她,在她嘴角鼻尖流连。 他舔她,从脸颊渐渐挪到颈间,留下一串湿润,最后是衣领敞开的锁骨、乳沟,舌头钻进去,水理心痒难耐。 “李岱凌。”她想开口,问他怎么了,敏感的小块乳肉突然被咬,身体突如其来、强烈的反应冲击她无法说清一句。 “嗯啊……” 她觉得身体里有东西出来了,身下吐出一大泡水,身体轻微发颤。那感觉很浅,尚不足以解渴,却片刻解脱。 她头晕得厉害,不是那种带呕吐感的头晕,身体燥热,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反应了一会儿,甩了甩脑袋,被李岱凌抱起来。男人病态地蹭了蹭她的脸,心底的理智告诉自己要克制、要爱惜。 他不能……那样对她。 “热,”水理有些脾气,像撒泼打滚的小孩,懵懂地在他身上贴贴,“你……好凉啊。” 他刚冲的冷水,怎么可能不凉。 李岱凌察觉她的不对劲,捧着人仔细看,可也看不出什么发烧迹象。 “鼻子不堵,头也不痛,就是好热……好热,我……”她突然歪头一愣,过后又有些害羞地凑近他耳边,小小声说,“我好像,想……想尿尿。” 她下边在流水,黏糊糊的。 “好。”李岱凌抱她到外间的尿壶旁。 “谢谢!” 她喝醉了似的,双眼迷蒙、脸色粉粉,似乎分不清当下。 李岱凌眉头收紧了,背身走到门口。水理解了裤子端端正正坐在干净的尿桶上。 一点方便的欲望也没有。 她又晕乎乎地站起来,拉上裤子,新换的小裤积了黏水变得凉凉的,她不舒服。 上前抱着李岱凌的腰被他拖到床上,逐渐控制不住发生呻吟,情潮越发强烈。 “水理,你怎么了?” 她躺在李岱凌的臂弯里,用了全身力气喘息。 “你亲亲我。” 李岱凌吮她红唇。 “不是这种,不是……” 她双腿往他身上抬,隐约间,双乳也靠着他手臂轻蹭。 “吃……要你吃我,吃掉……嗯啊!” 水理突然尖叫,翻身倒过去,李岱凌急忙把她接住。 “水理。”他眸色发沉。 “嗯。” 人已经神志不清,仔细一看,如何不是一脸少女淫色。 “你中药了。” “……啊?” 李岱凌找不出其他原因,除了她在山上服下的那两片感冒药。 鹿池大队的顾铃杏……她爷爷是兽医,可同时她父亲,是大队上猪棚里的人。 发情粉……发情药……何尝不可能。 其实都是水理忘了,这年代哪里有什么发情药片能随随便便弄到,只不过是原剧情在发挥作用,又莫名其妙让她自己中招了而已。 李岱凌面沉如水。 从见到水理的那一面,到现在的每分每秒,他想了成千上万次,如果,如果他没有救下她,没有找到她,甚至没有遇见过她,她就一个人在那座山上,最后……会怎样? 他不敢深想,几乎就差那一线就要崩溃,他亲手抱她、吻她,她就在他怀里的事实才能平息那些爆发的兽欲。 雪上加霜的是,那莫名其妙的药片、她发情的媚态,成功让他……失控了。 于他而言,有多愤怒、就多冷静,李岱凌冷漠地把人抱进怀里。 “水理,别怕。” 他附身解开她的衣服扣子,从她纤弱的肩膀上褪下来丢到床边,又垂眸去脱包裹她浑圆的胸衣。 宽大粗粝的手掌从乳下包上去,饱满娇嫩的乳肉大手刚好够握,粉色的乳果从李岱凌指缝露出来。 李岱凌轻轻揉捏、盘弄,哑着声儿在她耳边问:“有没有舒服些?” 水理已经听不清他讲话,但生理反应是直观的,她舒服地吐气。 李岱凌将人抱到自己胸前,胸贴着背,两手托着她的乳儿加了手劲儿玩弄。 柔软的肉被他捏出不同形状,有时两手向内合拢,两个肉球挤在一起挤到变形,每每此时,水理要缩起背才能承受;有时他只捏硬硬的乳果往外拉,水理手往后激动到抓破他侧颈的皮。 少女蹬着腿、妩媚地叫唤不停。 到底是青涩的经历、青涩的身体,她小高潮来得极快,“嗯嗯啊啊”地绷直了身体,双眼翻白。 李岱凌并不知道那药效有多霸道,他细细观察她的状态,立刻知道还不能完。 他将她摆正到床上,脱下她黑色的裤子,连同小裤一起,黏水成丝、她下体一塌糊涂。 不该在这里,可是他插进去了 小高潮后,水理有清醒一些,被脱得全身光裸,望着一个方向出神。 煤油灯黄色的光芒在她脸上晃。 天性的敏感促使她双臂环抱自己的胸脯,乳肉肥嘟嘟地挤在玉臂中,经过刚才男人一番造弄已经发红,熟艳的乳珠一齐遮住。 她缓慢挪动目光,半侧身躺在床上,犹如惊弓之鸟,带着哀戚。 少女全身美好得不真实,如无瑕的碧玉雕塑,皮肉清暖,柔软紧致。 一双修长纤细的腿在李岱凌腿侧,李岱凌将她衣物丢在一旁,跪坐上前。 他掌着她小巧的双脚浅浅舔弄亲吻,安抚好她的情绪,才两手握住细细的脚踝,小心拉开她双腿。 水理也不是什么都愿意和他现在做,她挣扎了一下,却敌不过他的强硬,最终难堪地闭上眼睛。 李岱凌从来没有过这种情绪,全身血液激流、却又极端冷静,背脊一阵阵过电、背部酥麻。 水理下体一根毛也没有,以至于她那片蜜唇是如何地糟糕,李岱凌看得一清二楚。 他没敢抬得太高,隐在阴影中的穴口还在有规律地快速吞吐,吐出清亮粘稠的淫液,大腿根两侧黏乎、床单湿的。 少女小腿分开放在他两侧大腿面儿上,李岱凌掌心半握她小腿摩挲。 水理混沌的脑中感觉时间过去了很久,她快坚持不住了他都没有动作,复又睁眼看他。 只见男人盯着她,眼神沉得可怕。 水理看到他鼓鼓囊囊的胯间,肿成了一大团,是她一手完全包不住的尺寸,咽了咽口水。 李岱凌的理智和欲望在对峙,此刻仿佛找到了商量的对象。 “我,帮你吃一吃,好不好,水理?” 水理动了动手指,没说话。 李岱凌这个禽兽,只是装模作样罢了。 他脱掉自己的衣服,一身劲肉装进水理眼里,还没容她看清,他爬上来,一手撑在她腰窝边上,一手摸进她腿间。 水理感觉他两根手指撑开了她阴唇,随后中指指腹轻刮了刮阴唇里、娇嫩的肉。 “呀!” 水理惊叫,肩膀突然挺起、挺直了凌空,缩着屁股躲这股刺激。 李岱凌抬眸看了一眼她的表情,试探只三下,便不收力在她阴唇间上下刮动,指腹去按她尿道。 “不!不啊……啊啊啊,不要按啊啊啊啊。” 真美。 她淫乱尖叫的模样。 李岱凌吞了口水,加到两根手指,在她腿间随便抠了两下,抠到满手的蜜汁,送到嘴里吃掉。 腥甜带着她的体香,李岱凌觉得好像更渴了。 握上她腿弯,彻底打开她,头凑上前,亲眼见着软肉之间如何汁水拉丝。 在水理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大腿夹住了李岱凌的脑袋。 “你干什么?” 她有些崩溃。 “帮你吃吃,宝宝,我帮你解药。” 李岱凌湿热的舌头送了上去,水理一个激灵,直接吓到高潮。 她太敏感。 李岱凌狼吞虎咽,接住她下边蜜穴喷出的花汁,全部喝进肚子里。 这般距离到底有些“客气”,他跪着的双膝起来坐在床上,双臂紧紧箍着水理小腹将人提起来。 女孩半身凌空,白馒头般肥嫩的下体直接送到了男人眼前。 那吐水的口终于找到,在阴唇后边,还没有黄豆大小,然后……是她粉红的后穴。 李岱凌瞟了一眼,指头掰开她阴唇,落了口口水,水理察觉到动了动,那水从上往下缓慢爬满她肉唇间。 “嗯啊……” 男人粗暴地用根手指胡乱涂抹均匀,抱着她臀在她腿间吃,粗暴又粗鲁。 水理从来没有……从没被人这样对待过,下体在李岱凌口中不断地被撕咬、咀嚼,还不来及抱怨姿势的放浪,就被拽进情欲的深渊。 她浑身不住地痉挛,在上边无助地叫,抱着双乳的手忍不住松开,紧紧一手抓枕头、一手揪着床单。 漂亮的小脚被架在李岱凌的肩上,混乱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半圈上他的颈。 “放过我……求,求你……啊啊。” 李岱凌唇边都是她的水,舌头去舔她两个小穴,舌尖顶了顶。 都是他的,她浑身上下所有的,都是他的。 他想要弄死她,让她死在自己身下。 “不能。”男人斩钉截铁。 水理肚子都抽到难受,明明中了药最是难受,此刻却被折磨到怕了他了。 等她又吐了一回水,李岱凌逮着最软的那点肉,狠狠嘬了一口,满身薄汗直起身,擦了擦嘴。 水理身体大开,四肢落在床上,翻着白眼。 李岱凌静静欣赏一会儿,附身去握她挺拔的肉乳。 如果说刚开始,他只是为了满足水理的欲望,那么现在,他自己的情欲渴望也掺杂一半了。 但他还在克制着,浑身绷紧,万事以她为先。玩弄她的身体已经已经压抑不住他的冲动,他便解开自己的裤子,掏出粗长的肉棒。 水理没来得及看,不然不会到最后盲目、半推半跟他一做到底。 李岱凌喘了两口气,握着鹅蛋大的龟头从她阴粒一直来回划到后穴,他的马眼对着两个小洞轻戳了戳,尝试着顶进去。 水理察觉到了,但他没有硬搞,顶了两下便放弃,她也就任他翻弄。 崎岖的肉棒在她阴唇间摩擦,占满了水。李岱凌没打算做,他性格带着点古板,叫嚣着不能侵犯她。 水理药性又上来了。 李岱凌揉了把她的胸,将人翻个身跪在床上。 这是个极为羞耻的姿势,像母狗交配。 水理浑身没有力气,上身勉强撑着,下身全靠李岱凌掐着她胯骨。 他脸凑到少女双臀间嗅了嗅,淫靡的味道轻易挑起他情绪,他伸出舌头又开始一轮、于她腿间的吞吃游戏,到后来直接插了根中指进水穴里。 那灵活的指头在青涩潮湿的穴里抠挖,水理无法控制地吸他,嗓子“嗯嗯啊啊”的。 那股子暖、紧、潮,烫到李岱凌心底。 被他插到最高处时,水理上半身彻底塌了下去,高高撅着屁股,真像李岱凌的母狗。 她摆烂地叫,屋外黑夜大雨,背后的竹林哗哗作响,外面听不见她一点声音。 末了,高潮了,被李岱凌又翻过来瘫着缓气儿。 他都还没进去,他要不要进去,水理和他一边接吻一边想。 她大腿蹭着他的硬物,不敢乱动,但她知道,前调起得这样长,他忍不住了。 龟头进去的时候,李岱凌是不清醒的。 他没想进去的。 他没想。 可是水理勾着他要了。 一点点推入,棒身破开处女膜、顶到子宫口了,他浑身汗水,吻着小女孩的时候,他知道,她只是可怜他。 都是他的错。 不该在这里的,可是他插进去了。 被内射了 异物倾入的感觉过于难受,水理半天缓不过来。 本来就已经累到手都抬不起来,她只是问了一句,硬生生被李岱凌压着强入了。 整个过程漫长而又艰难,他们一个被堵得难受、一个被箍得流汗。 她隐隐察觉他的反常,不知道他怎么了。 事到如今,只能拉着他手指,慢慢缓过来,去摸索着用下体吸他、夹他。 初次体验,和喜欢的人,她想要好多好多快乐。 水理白肚皮起伏明显,本就中了药,深处空虚,渐渐地有了感觉。 李岱凌霸道,但在水理身体里并不乱动,去和她接吻、去捏她双乳,等她适应。 她稚嫩漂亮的穴、插了他黑丑的阴茎,李岱凌为自己性器的不堪入目有些无地自容,但以后都要用这脏东西弄她,希望她能原谅自己。 “是不是,水理……原谅我。” 他拉过她的小手亲吻,随后撑在她耳旁、在她身体里抽动起来。 水理以为他说他强入这件事,没有答他。 他在她身体里抽插,带来的感觉极其复杂,敏感的穴被他肉棒上的经脉刮,密密麻麻的舒爽冲入她大脑,剥夺她不多的理智。 她起先还有些清明,被他入着入着,丢了魂,乱七八糟的淫叫从那双红唇里往外吐。 “啊啊……好、舒服,嗯啊……” 李岱凌是个蛮干的人,她穴里发了大水,泡着的粗黑大肉棒,进出没一会儿便顺畅得不得了。 “淫娃娃。”他重重地揉她乳房,在她身上边撞边喊她。两个可怜的奶子落入他手中讨不到什么好,被他拉着往外扯。 纤细的身子、该发育的地方一点也不扯后腿。 “宝贝,你注定要被我日的。” 情爱正浓,他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该说的脏言恶话一点也不落,全讲给她听。 水理被肏得呜呜咽咽,抓着他手臂,又像是求饶、又像是求肏。 “要,要你……肏啊。” 她的身子摆得像艘小破船,李岱凌不知道被什么字眼给刺激到了,抓着她的肥乳,突然提臀加重力道、狠狠撞了几下。撞到她深处,马眼贴着子宫口,前液流到她身体里。 两人交连之处,男人裤子都没褪,浓密的毛发蹭她娇嫩的下体,一片湿沫沫儿。 “呀啊啊!太、太快了,不不——” 水理承受不住,她还是第一次呀。 小肚子抽搐,被他弄了这几下突然懵,脑中白光频闪,下身喷了,浇湿了李岱凌的毛发。 她恍恍惚惚意识到、这才是真正的高潮,他的大肉棒带给她的欢愉,前面那些都是小儿科。 李岱凌抱着轻巧的人起来,大大的身体包裹着她,让她坐在自己身上。水理逃不了他紧拥的双臂,只能任他换着花样肏。 没一会儿她申诉他的裤子硌人,李岱凌不得不从她身体里退出来。 那一刻两个人都觉得万分失落,待他丢掉裤子,两个人彻底赤身相对,水理迫不及待坐上他大腿、攀上他的肩。 “小穴要吃……”她在男人唇边说着,热气儿吐在他唇角,边说边用水淋淋的屁股去坐他弯刀状肉棒。 那棒子很丑很丑、又好大好长,水理觉得有些怕,但此刻显然爱极了它。 “吃什么?” 李岱凌爱死了她的娇媚,他硬是压抑了一会儿去逗弄她。 “吃……哥哥的……肉棒……” 她故意诱惑他,乳儿贴着他胸肌不自觉地盘弄。 李岱凌能忍住才怪了。 他掐了她的腰,“噗嗤”一声捅进她穴里。 “嗯啊!” 水理舒服到小指翘起来,大肉棒一进来便生涩却卖力地夹吸。 “水理宝宝,你怎么这么淫荡。” 李岱凌恶狠狠盯着人,明知小姑娘中了药还故意说这些话逗人家。 “是哥哥……好棒!” 李岱凌顶弄厉害,完全用不上水理主动,只在他怀里就被撞得满满当当的了。 一屋的“啪啪”响,屋外地动山摇的雨势都成背景。 到底是第一次,女上的姿势水理坚持不了太久,李岱凌给她放躺下来,传统的传教士姿势够他把人日得昏天黑地了。 水理被他抱着圆屁股,长腿向上圈住他的腰交叉在后,身体随着他起伏。 抹了蜜儿的小嘴里不停说着“哥哥肏得我好爽”、“吃哥哥肉棒”诸如此类的淫语,直叫李岱凌心中这个老古板叫嚣着,自己勾到了一只小妖精。 两人都能清楚看到性器是如何纠缠的。 每一次出黑棒子都刮那被撑白了的穴,穴口偶尔挂在那些崎岖上面,然后一插,黑棒子隐到了她的身体里。 她内里的肉是层迭的、花径幽深曲折,要使点劲儿,龟头才能入到里面那张嘴前头。 到此为止,李岱凌尚有一截棒子插不进去,水理不敢去摸,后穴被他两个大卵蛋拍得发痒。 她“嗯嗯啊啊”又高潮了两次,李岱凌才揪着她喷射浓精。 床单湿透了,水理到了那个点,李岱凌也突然加快了速度,公狗腰前后抽插、捅穴的速度快到飞起。 被女孩高潮的暖穴紧紧往里吸着,肉棒子一次次给到深处,突然龟头暴涨,李岱凌冷着脸、压着人腰强制灌精。 水理在下边激动得摇头晃脑,被他热乎乎的精液填满,甚至还能感受到他的肉棒在跳,她惊声尖叫。 “被内射了……” 她想说不行,但只能吐出这一句。 还被射到喷水。 两个人第一次,过于荒唐了些。李岱凌闭着眼感受那股余韵,哄闹的房间片刻寂静,石楠花气味四处飘散。 水理眼角积着泪,身上乱糟糟,被李岱凌如此折腾得可怜。 他半硬的阴茎在水理小穴里又捅了几下才抽出来。 水理脚撑着床面,双腿大开,过不了一会儿,浓白的精液、混着她的花汁流了出来。 李岱凌勾了两指送到水理眼前。 “我们的,要不要尝尝?”他的声音格外性感低沉,水理突然哭唧唧。 “你射进去了,呜呜呜。” 李岱凌没有回答,把那两指的混合液涂到她唇瓣上,又把指头往她嘴里插了进去。 两个人爱液味道都很奇怪,水理歪头躲,用舌头把他手指给抵出来。 她不愿意吃,李岱凌便不勉强。 她将人抱起来,在怀里哄。 “你强奸!” 她不敢说得太大声,这个罪名在这个年代下场可严重,她又不是真不愿意给他弄,于是只在他耳边用气音。 李岱凌弄她乳,应了她加的罪名。 “你还……内射。” “这个是我错。” “你就只认错?” “……给你抠出来。” 李岱凌真去给她抠,水理又有了反应,觉得他绝对是故意的。 可是她真的不行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想着明天教训他。 “我想插进去。” “不要,我好累,李岱凌你可怜可怜我吧。” “只插进去睡觉。” 水理扭扭捏捏,只是思索此举可行与否的间隙,李岱凌趁她这股分神,顺势侧入她。 下次不会了 李岱凌醒过来的时候,内心有多复杂除了自己没有人能想象。 天色尚早,水理蜷着身子窝在他身旁,两个人肢体交迭,他的阴茎还插在她的身体里。 此刻硬得厉害。 两个人夜里睡得都是半梦半醒,水理被他插得痒意源源不断,花肉在肉棒上吸。 所以男人压在她身上肏起来的时候,她睡得迷糊、但有了种终于要解脱的爽快。 双脚脚踝落在他的掌心,下体大开接受他的顶弄。 “哥哥……肏我。” 她乖巧地呻吟,摇着奶被干了近一个小时,李岱凌顶到她子宫口爆射。 黑夜里看不清那些半干的精斑如何糊在她阴唇上,李岱凌退了出来,摸她下体,肏弄中花液从她身体里流了大片,新湿了床单。 她阴唇肿了。 精液吐不干净、他用手指给她掏出来。 随后水理砸吧砸吧嘴。 讨人厌的李岱凌,终于放过她了,她一个巴掌打在旁边的空位上,才安静地沉睡过去。 空气寂静到有些窒息,李岱凌给她拢好被子、坐在床尾看了她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后,他从床上抓了件衣服擦干下体,才动作很轻地起身,穿上裤子推开门出去。 凌晨五点半,雨已经停了,温度很低、空气清爽。 他到灶房点燃煤油灯,把缸里干净的水倒到锅了烧了一大锅。 坐在灶台下等的时候,突然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犹觉不够,“啪啪”扇了七八下。 过后,掌心抹了把脸。 水烧热了,他端着盆到屋里,细细给水理擦。小姑娘睡红了脸,李岱凌给她理开粘在脸颊的头发,散到后头。 脖颈不再黏黏糊糊的,水理觉得的舒服极了,喟叹一声,李岱凌又给她擦身上。最后换了床单、给找好衣服,出去忙了。 他做好早饭温在灶上是七点,结果没一会儿,水理生物钟作祟,怎么也睡不下去了。 她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屋外的光亮从窗帘缝隙里照进来,她摸了摸自己身上,干干净净的,被套床单都一齐换过。 穿好李岱凌放在床边的衣服出去,李岱凌在院儿里忙,经过一晚的性爱,甚至三个小时前,两个人都还在疯玩,她揪着衣服下摆,还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低着头,人也不好意思叫。 她自己如何放浪还记得起清楚,她很羞耻。 李岱凌转身看到人,放下自己手里的铲子走过去。 等人站在自己身前,水理紧张、心提到嗓子眼。他本就高大,浑身清爽的男人味扑到她口鼻,冲击不是一般地强烈。 昨晚他压着自己爆肏的场景一遍遍浮现,水理脸色爆红。 事实上,一觉起来,两个人似乎都有些无法接受性欲上头、失去理智的自己。 尤其是李岱凌。 她还是小姑娘,两人还没结婚,李岱凌不该碰她,昨晚就不该了,可早上克制不住还弄了一回,古板如他心里如何想没人知道,只是这事肯定不会再轻易发生了。 “难受吗?” 水理点头:“嗯。” 她下体肿了,昨晚做得狠,阴道里还残留他塞进去的那种体感,水理不方便说。 双乳也泛着痛,被他捏得全是青紫。 “水理,我很抱歉,”李岱凌吻过她眉心,“下次不会了。” 水理眨巴眨巴睫毛,抬起头来。 她懂,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随便睡了她,得是成婚第一夜、洞房花烛时。 水理渐渐摸索出他性格里那点墨守成规,但换她,虽然觉得是有些早了,现代观念里却是不那么在乎这些的,多少有点及时行乐的思想在。 想到他昨晚在她耳边恶狠狠说的那些话,再加上他那得寸进尺、占有欲爆棚的的性子,水理也不觉得真到了某些时刻,他真还能不碰她了。 “唔。”她轻轻摇头,情有可原,是她自己不小心吃错了药。 虽然全程他都强势,可细节处的体贴,水理也记得的。 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人。 李岱凌摸她的头,没有再多说:“吃饭吧。” 水理饿得肚子空空,李岱凌做的包子一如既往好吃,水理连吃了三个。 等他洗了碗,两个人骑上单车,去上头的鹿池大队。 “你回知青院再睡会儿,今天还得下雨,我去塌方的地方看看。” “好。” 李岱凌把她送到门口,水理远远看到一个蹲在门口的身影。 “湾湾!” 水理跳下车,快步过去。 柳湾湾听见声音抬头起身,刹时红了眼。 “你……回来了。” 柳湾湾有些不敢上前,水理给李岱凌说“拜拜”,后者骑车离开了。 两个小姑娘的事自己解决就好,他不怪别人,只会怪自己。 “湾湾,你怎么在这里?外边多冷,你还穿得这么少。” 水理自己的衣服被李岱凌糟蹋了,穿的他的。 柳湾湾不知道她昨夜如何,有没有生病发烧、有没有缺胳膊少腿,只是听队上的人说看到她和李岱凌离开了,才知道她没事。 天还没亮她自罚似的就在这里等着,等得手脚冰凉。 “水理,对不起!”她憋不住崩溃大哭,上前抱着人,才确信她好好的。 水理大惊失色。 “湾湾,你怎么了,我没事我没事,你看我好好站在你面前呢!” “我不该让你一个人走的,对不起,都是我呜呜呜,你一个人走在路上肯定好怕,我错了……” 两个人蹲在地上,水理抱着人,听她哭着自己也受不了了,狂流眼泪。 “我……我下来了,我照着原,原路返回的,没遇上塌方,你是对的湾湾,你没错。” 水理的话一点也安慰不了人,在柳湾湾看来,就是自己抛下水理了。 她错得离谱。 水理抱着她,不知道她在这里等了有多久,唇色都冻紫了。 “湾湾我好冷,我们回屋行不行?” 两个人回水理的房间,抱一起窝在床上面,还在哭。 水理哭得比柳湾湾还吓人,成功吸引了柳湾湾的心神。 她揪着衣袖给她擦眼泪。 “我好好的呢,湾湾,你对我那么好,都是这鬼天气!下次你赶我我也不走了。” “我不该说你是拖累……” “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你找的借口。” 两个人认识这么多年,谁不了解谁。 “下次不这样了。” 相同的话水理听了两次,哭着哭着有些好笑。 ———— 天灾 p o1 8q.co m “你有没有受伤?让我看看!” 柳湾湾要扒开水理的衣服,水理哪儿敢。 “没有没有!” 衬衫立领下边都是李岱凌的吻痕,她还不知道这事讲出来会不会让柳湾湾才平静下来的情绪再度崩溃,又或是莫名其妙让她内疚。 “是不是真伤着哪儿了?” 水理支支吾吾,几乎和柳湾湾对换了平日的照顾者与被照顾者的位置。 “就是……他亲过我这儿。” 水理不敢说多了,撩开领子给湾湾看脖子上的草莓印,另一手捂得胸口严严实实的。 柳湾湾一瞬间有点不明所以,半响后无声地张大了嘴巴,惊呆了的目光看向水理。 好似在说,平时不见你显山露水、谁知道私底下玩得那么花。 水理羞得钻进被窝里,柳湾湾把她揪出来。 “你们亲过了?” “嗯……”水理害羞地点点头。 “那……你们会结婚吗?” 在柳湾湾传统的观念里,只有夫妻之间才会做这种事。她并没有恶意,只是到底思想和水理有点不一样。 “不知道哦。” 水理说得随心,并不把事情的结果看得很重要。 李岱凌家底儿都在她这里,她不担心也确实不那么在意是否有婚姻这种结果,因为它并不一定是美好的。 她只是在想,李岱凌没和她说,但不代表她想不到的是,虽然昨夜的相处是两人两情相悦,但在这个敏感保守的年代,风流韵事对一个军人来说,是有很大影响的。 昨天不是没有人看见李岱凌带她回去,如果到时候这件事情被捅到他的部队去,被有心人渲染一番,他们……几乎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水理心乱,可是叫她和李岱凌立马打结婚报告,她又迷茫无比。 难道真要这样和他组成家庭了? 她趁机问柳湾湾。 “你和他说过没有?” “还没来得及。”想看更多好书就到:po1 8l.c o m “多问问他吧,他比你年长、处事经验又丰富,他都没有急,你急什么。” 水理瞬间被说服:“你说得好有道理哦!” 她立马把这些烦恼丢到一边。 两个人叽里呱啦又哭又说的,此刻静下来,困得慌。 “睡一会儿。”水理昨晚睡了没多久,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不理外事了。 柳湾湾侧躺着看水理困倦的脸,哭得酸痛肿胀的眼睛、也跟着闭上。 如果水理结婚了……她还会在鹿池大队吗? 这个贫穷落后的地方。 可是,她明明还这么小。 …… 知青院里,留了几个知青在,看着水理两个人抱头痛哭都没有什么异样,对于昨天才死里逃生的他们来说,还有命就是好的了,哪儿管得了别人怎么样。 塌方的地方白日里看起来颇有些凄凉,村民和几个知青还在挖,迄今为止,还有两个本地人和一个知青院男知青下落不明。 何温玉站在临时搭建的棚子里,捧着碗热水,多希望那个人是叶志华。 可惜……上辈子诱骗她私奔进城、又在发达后抛弃她的负心人,上天居然这般仁慈待他。 叶志华还活着。 何温玉觉得此刻该恨的,她想到上辈子自己一个人如何在城市的缝隙里挣扎、如何辗转不同男人身下求生,大抵是恨都恨到内心麻木了,才如此平静。 她甚至想,上天既然让她重生了,为何不把她洗洗刷刷干净、什么都不记得了,再回来。 可瞧瞧顾铃佳那蠢玩意儿……又怎么不是另一种轮回。 如何兜转,都是死局罢了。 何温玉算算日子,顾铃佳肚子里大概已经揣上某个男人的野种,可惜,何温玉早打听到了消息,那个男人家里已经给找好回城的路了。 这一次等待顾铃佳的,又会是什么? 何温玉吸了一口气,所有不能在叶志华身上得偿所愿的愤恨似乎找到了发泄口。 …… 李岱凌在塌方的地方从早忙到晚,天上一直下大雨,到了下午,终于等来了救援的官兵。 昨夜雨下了一夜,所有人都知道、救不出来的人都已经没希望了。 他站在雨中、望着那边哭得脱力的中年女人,他很抱歉……他多么庆幸,他的水理好好地回到了他的怀里。 到了夜里、雨也没停过,所有人都不敢懈怠,李岱凌同人一起在粮仓大坝上搭帐篷。 这边地势宽广,不容易受灾。 水理睡到了下午,起来后身体舒服很多。 她和知青们坐在灶房里,望着大雨都忧心忡忡,叶志华一向是他们的领头羊,在昨日下午被救起来后送往了县城的医院。 听人说,他的腿估计保不住了。 没了他,柳湾湾是资历最老的,等大队上送来消息时、她组织所有人往粮仓大坝去。 水理照顾新来的两个女知青,到了地方,大坝的帐篷里已经坐了许多人。 他们知青聚在一处角落,水理看到了李岱凌,他忙得脚不沾地便没有去打扰。 凌晨,大家都睡在棚子里,迷迷糊糊中,水理察觉有人把她抱进了怀里。 闻着熟悉的气味,她翻过身往男人怀里钻。 “嗯。”她吸吸鼻子,“累不累?” 大雨滂沱,她在他耳边轻问。 “还好。” 水理没睁眼,手往他脸上摸了摸。 “睡一觉吧。” “嗯,好。”李岱凌吸了一口她的发,沉沉闭上眼睛。 第二天,水理醒过来,身边不见他人,她估算他也只眯了两个小时。 这场雨下了三天三夜,时大时小,河道里水漫上来,淹了庄稼地,待收的稻坏了一大片,山上的玉米也倒了。 水理站在天地间,周围是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绝望的哭声,悲凉无比。 天气晴了,巨大的阴霾却留在了所有人心里。 水理感同身受,因为这也是她一锄一锄挖出来的庄稼。 水理和大家收拾东西回知青院,离开时,听到一边传来众人惊呼的声音,不知道是谁晕倒了。 回去后,水理才听韩悦讲,是顾进的妹妹顾铃佳,也就是何温玉的小姑子。 她怀孕了。 被她妈逼着说出了孩子的父亲,是隔壁大队的一个男知青。 水理丝毫不觉得意外。 她记得,一切都是何温玉推波助澜的结果,原着里她手下留情了,在顾铃佳被男人害死之前将事情捅了出来,水理不评价这是否是另一种残忍,她只是无力,在这种天灾面前,即使何温玉是重生的,也显得渺小无比。 部队官兵又留了几日,帮鹿池大队的群众抢收最后那点粮食,开了地,抢在秋天来之前,大家要再种点什么。 李岱凌真正闲下来那日,水理瞧见他从大道上来知青院,人瘦了一圈,胡子拉碴的,却还是帅的。 “走。”他伸手。 水理拉上他袖子,跟他离开。 我们会有时间学会相处的 李岱凌已经连续三十多个小时没合过眼。 回了屋,水理跟在他身后,接过他脱下来的衣服、迭好放在凳子上。 他弯腰闭上眼,在水理脸上蹭了两下,水理两只手抱住他脸:“你快睡了。” 累成这样,水理心里不可能没有触动,心疼他。 “你陪我。”李岱凌转而在她颈间呢喃,弯着腰,水理都怕他倒了。 “好。” 两手抱着他腰,将人往床上拉,李岱凌配合抬脚,倒也没有水理想的那么脆弱。 躺在床上,水理在高,李岱凌埋她胸前,任由小姑娘抱着自己、哼着柔软的调子“哄”。 过度劳累导致身体矛盾,精神疲惫又清明,李岱凌听着她规律的心跳,慢慢有了困意,等水理在低头去看他的时候,他已经睡沉。 水理抬手,去摸他这些日子长了些的头发,垂在他额前,使他人看着小了很多。 他长得唇红齿白,却并无女相,带着贵气的眉眼和鼻子,叫人一眼以为他出身优渥,谁能想到是个说一不二的军人,性格还强势、传统。 水理摸摸他的耳朵,并无困意,在床上缝他几件破了的衣裤,觉得自己隐约间还有点那么贤妻良母的气质。 等到日落黄昏,李岱凌约摸要醒的时候,水理下床去灶房煮了点菜粥,炒了韭菜鸡蛋,都温在灶上。 水理还没有见过李岱凌初醒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好像以前所有场合都是他在照顾她。 所以她有些期待,坐在床边撑着手看他。 等他睫毛眨了眨,睁开眼睛,却没有水理预先想象过的懵懂。 一双眼睛改变了他的气质,好像无时无刻不是坚毅而沉稳的,黑沉沉的眸子中有掌控全局的自信,让人不自觉信服。 这才是真实的他。 “醒了……” 水理捧着脸歪头看他,李岱凌静静的,看了水理一会儿,伸手去逗她下巴。 水理笑嘻嘻地仰起头,被弄得哈哈笑。李岱凌起身,直接一个抬手、掐着水理的小腰将人抱到了自己身上。 两人面对着面,鼻尖相触,都被对方吸引着,静下来。 “水理。” “嗯。”水理双手交迭,放在他胸前,下巴放在手背上面、一脸放松和开心。 旧事复提,李岱凌一生也难有这般忐忑的时候。 “你愿不愿意,”他顿了一会儿,“和我……结婚?” 水理一停。 “唔?” 她看他,小一会儿,看出他神色中隐藏的忐忑。 他怕重蹈覆辙、怕她翻脸。 “唔……” 侧过头,水理暂时没说话、出神。 李岱凌静静等她审判。 “太快了,李岱凌。” 水理沉默一会儿才回答。 她没有生气,只是单纯地陈述事实。这点相处不足以她做出这样重大的决定,人的分分合合大多时候是不受控制的,她怕,急于求成的举动、反而让他们最后走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她一点一点说给李岱凌,李岱凌抱着她听。 “我们……也可以不急的,水理。” 水理不解。 “我们只是到了,必须结婚的地步。” “我明白。”世人的流言蜚语足以让他们在世间无法立足、甚至丢掉性命,在这个混乱的年代。 “但是结了婚,没有人规定,我们必须要立马以夫妻的身份相处,对不对?”李岱凌循循善诱。 “我们可以在一起、慢慢培养感情,你也可以留在这里,或者去读书、去工作,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水理,你是自由的,除了我们的夫妻身份。” 水理惊呆了,她没想到李岱凌思想这么超前,结了婚还不做夫妻的,那不就是后世的“假结婚”。 可是他们有做假夫妻的必要嘛,他们的感情又不是假的。 经过他这么一说,水理突然不太明白自己的矛盾点在哪里。 “你不想我和你待一起?” “你说呢?”李岱凌气笑反问,他轻轻揪着她脸蛋,“我想得快发疯了。” 恨两年前怎么没把人拐跑了。 “那这个假夫妻理论的必要之处在哪里呢?”水理自言自语,“难道我以后和你处不好了,还可以后悔、离婚?” “想都不要想。” 水理琢磨出来了:“那你忽悠我嘛。” 真结婚、假结婚都一个样! 李岱凌亲亲她,没做回答,不管忽悠与否,他说的都是真的,他是真的想要她。 “我们会有时间学会相处的,水理……嫁给我。” “我小时候京市长大,十六岁入军校,十九岁毕业进部队,到现在九年,半生中除了你,没喜欢过别人。” 水理趴在他胸口画着圈。 “你和我母亲通过信,她是一个怎样的人,你知道,对不对。” “嗯。”水理点头,那是她最熟悉的母亲形象,因为,像极了水理上辈子的妈妈。 “我家里有爷爷奶奶、父亲母亲,还有个小五岁的妹妹,他们都知道你、也都很喜欢你。”李岱凌转折,“但如果你和他们相处不来,也不用担心,我常年在外,你也不必替我在跟前给他们尽孝,和他们相处不多的。” 他把能想到的琐碎都讲给她听,她还小,有那么多顾虑,多可爱、多正常。 “那……孩子,呢?” 李岱凌已经二十八了,在这个年代已经属于大龄青年了,结了婚,身边必然会催生。 水理没想那么快要宝宝。 “小孩子太吵了,我们晚一点好不好?”李岱凌以为她想要,可自己都还没和她相处够,怎么舍得多余的人和事挤占他们的相处。 “那你……那天,还,还弄进来了。” “抱歉,”他是故意的,但,“你知道我的,有时候,就是有点霸道,以后不会了。” 水理听出来了,他只是占有欲发作,觉得欺负她“好玩”。 她其实并不能切实体会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自己也上头过,斟酌一下轻拿轻放了。 “以,以后?” 李岱凌握着她的手揉捏,正经的时候,他不是个狂放的性子,也不想随意出口侵犯她,只道:“嗯,以后。” 水理羞得想抽他。 他的人品她是相信的,一切好像也没什么可犹豫的。 她喜欢他嘛,大胆一点也不是不可以。 “那……好嘛。” 水理在他耳边轻轻应了一声。 李岱凌内心喜不胜收、面上也看得见笑意,抱着人狠狠亲了一口。 “但我,真的、应该不会跟你走哦。” 不离开鹿池大队,生活和原来几乎也没差。 李岱凌知道,她担心她的好友,但是—— “那不一定。” 哪里来的第二次 水理一同意,李岱凌立马着手结婚的事。 水理听男人提起扯证,才知道自己被他诓了。 她想不通,那受惊受累的三天,他是怎么寄出去资料、打上了结婚报告的。 她没想到这么快! 李岱凌没给她讲,早在来鹿池大队之前,他就把东西准备得差不多了。能在两人什么关系都没有的时候打恋爱报告的人,能指望他干什么人事? 这两年,李岱凌一直和水理家里联系,也就水理自己不知道、自己在和李岱凌“谈恋爱”。 万事俱备、只欠她一场东风。 李岱凌假期还剩下十天左右,最终还是缺了些资料,只能一周后带她去县城里扯结婚证。 水理庆幸他是军人,即便是闪婚,自己不会像小说里写的那样,走出民政局了,拿到红本本还在恍惚。 除了兴奋点、高兴点,对她来说好像确实没什么变化。 她也没打算跟李岱凌走,在鹿池大队生活几乎不变。 她同李岱凌说起这件事,他只是说了一句“不一定”。水理才不管他,每天该上工上工。 庄稼被毁了,大队上的人还是加急播种秋土豆,到了明年二三月、还能收获一次。 鹿池大队的人,受了灾之后反而憋着一股气,活干得热火朝天,水理也不例外。 土豆切成小块茎、丢进挖好的坑里,挑了大粪浇进去,最后和土埋好。 水理只感叹,这真实的臭味、真实的农耕。 李岱凌天天跟在她屁股后面,水理觉得愧疚得很。 “李岱凌,你这个假期修得,啧啧,”水理摇头,“全干活了。” 水理这个小姑娘,还是太单纯了,李岱凌心里的得意,她是一点也不知道。 “可是讨到一个老婆。” “揍你啊,”水理羞,举起猫拳跃跃欲试,“才不是呢。” “快了。” “哼。”水理一拳砸在他手臂。 大队上的人反而比水理还兴奋,瞧见两个人并肩走在路上,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目光游离,不管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都要上前调侃嘱咐,一句句新婚祝福快冲昏水理的脑袋。 明明她感觉不是什么大事的。 在她的理解中,婚姻暂时只是两个人的保护罩,他们会在这个罩子下面再慢慢发展,你瞧,李岱凌求婚都求得那么随便,不就是这个意思嘛。 假结婚,差不多的道理嘛。 李岱凌听了,抱住她笑得直不起腰。 “是不是?感情是慢慢培养的嘛。” “是是是。”人还没进他户口呢,李岱凌怕吓着她跑了,抱着人点头。 “就是嘛,哪有人真结婚结得这么随便的。” 李岱凌才不会随便,他是怕太招摇了,等他离开,水理反而不好过。 人的嫉妒心是很复杂的。 两个人也没打算摆席,甚至水理红嫁衣都没准备,到了日子坐上李岱凌的后座,就跟他进了城里。 李岱凌赶急似的,载着水理就到了婚姻登记处,水理那时才有些紧张。 李岱凌的资料尤其多,坐在灰扑扑的办公处,工作人员进进出出,水理东转转脑袋、西瞧瞧风景,喉咙里口水有规律地吞咽。 她的手指握在李岱凌的手里,被他拇指摩挲,她都不敢看他。 李岱凌垂头凑近她耳朵:“在想什么?” 水理抠了抠手指。 “就,就这样,就开始结婚了?” 开始? 李岱凌被她逗笑,他伸手理了理水理的辫子和衣服。 “等下就结束了……乖。” 他最后是压着声说的,水理更觉得自己好像踩坑里了。 只是……大概是个甜蜜的坑。 一份份的文件进去,一次次签名盖手印,最后出来……一张奖状? 水理还没见过这个年代的结婚证呢,原来这么喜庆。 像小学生的奖状。 她捧在手里看,觉得灵魂出窍。 李岱凌也看,看看自己的、看看她的。 结婚了? 结婚了。 两个人的心跳得都快,此刻的心情微妙又冲动。 工作人员是屡见不鲜,只是在这县城,难有长得这么标志的小夫妻。 水理回过神来,李岱凌正在散糖,两个人带了一些,讨个好彩头。 周围人接了糖,快把两人夸上了天,水理晕乎乎的,此刻才顿悟,闪婚才不管有几天缓冲期,看着这结婚证该迷糊的还是迷糊。 “李岱凌。” 水理跟在他屁股后面、扯着他衣摆叫人。 李岱凌侧头。 “结婚了耶……” “对,结婚了,我们。” “好像做梦。” 李岱凌捏她的鼻子:“做梦?” “唉,真的……我们不是假的嘛?为什么我感觉……怪怪的,好像也不轻松。” 在水理的潜意识里,这不过是走个流程,就算是结婚,以后那次才是真的。 可是……以后哪次! 李岱凌:“?” “假的?” “啊,你不是说了,我们可以不做夫妻嘛。” 诶,他说什么来着…… “先不以夫妻的身份相处”……是这个意思吧。 李岱凌气笑了。 他说呢,这小姑娘怎么快结婚了一天天还浑身轻松、四处晃荡,原来是曲解他的意思了。 这新鲜出炉的老婆,真是可爱过了头。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水理甩甩脑袋,思考了一下:“男,男女朋友……恋人?” 她觉得她理解得很到位。 “错,”李岱凌斩钉截铁,“领了结婚证,就是夫妻了。” 水理瞪大了眼。 “人生仅有一次的,小乖乖,你嫁给我了,没有第二次了。” 没有……第二次。 水理后知后觉:“你又诓我!” “何以见得,只是,我们两个人之间可以先是恋人关系。” 什么乌七八糟的歪道理!水理气得甩手,嘴能挂油壶了。 “李骗子!” 她觉得自己想得挺有道理,可是确实没有第二次了,没有吗?没有吧。 “那我以后跟你处不好,还能离吗?” “想都不要想。” “哇啊……” 水理一时间不知道气自己太蠢、还是李岱凌的语言技巧过于狡诈,委屈巴巴流泪。 两串珠子“唰”地就落下来,李岱凌才慌了,将人拉到偏僻处抱在怀里哄。 “你真还想跟我离?” 老实讲,水理没有想。可是……她迷糊得、原也没把今天领证当回事。 “不想,”他这么好,她好喜欢他,“可是我们是夫妻还是男女朋友啊?” 李岱凌没辙:“是男女朋友,恋人。” “先不做夫妻。” 他回味出来了,她就是没安全感而已。 所以逃避、所以钻牛角尖、所以撒娇。 她一个小姑娘呢,就这样嫁给了他。 ———— 写迷瞪了,感觉写不出来写不清楚,烦恼 一个午后 李岱凌并不想水理一天匆忙来回太累,两个人晚上住招待所。 入住时递上介绍信和崭新的结婚证,成功得到前台两个阿姨的惊呼和祝福。 水理扯着李岱凌的衣袖,刚一阵撒泼打滚让她情绪真实许多,此刻被人围着,又如梦如幻。 “开一间?” “对,一间。”李岱凌答,过手续的阿姨坏笑,水理低头涨红了脸。 上次……两年前他们还是一人一间呢。 招待所的环境并不好,水理被他扶肩上楼,进了房间。 她手心微握,出了汗,一屁股坐在床边,抠手指头。 李岱凌放下包、看了看她,等她消化情绪,自己忙着去放两人的东西、收拾环境。 水理过会儿才抬头,悄咪咪地望他背影,高大的、可靠的,看着看着心有些热。 结婚了诶,就是这种感觉嘛。 她犹犹豫豫、半晌才轻轻起身,走到李岱凌的身后,抱住他的腰。 他只穿了一件灰衬衫,扎在裤子里,腰部精瘦、衣服空空的,水理圈住,靠在他背上闭着眼睛。 “怎么了?” 李岱凌就着这姿势,手上活没停,洗漱两人的水壶。 “唔。” 水理无声撒娇。 “乖,等我收拾干净,你睡一觉,下午出去逛逛。” “好。” 水理不放人,李岱凌走到哪里、她跟到哪里。 李岱凌打了水给她擦了脸、脖子,又给她松了头发,才往床上带。 他没打算做什么。 二楼室内、温度凉爽,水理抱着他手臂睡了一个多小时午觉。 她很久没这样放松了,睡脸安静。 李岱凌看了半晌,亲了亲她脸蛋。 他的小妻子。 …… 下午,李岱凌带水理置办行头,他为水理准备足了布票,加上登记结婚补助了十尺,足够暂时弥补水理新婚却不能风光的遗憾。 都是暂时的,他吸了一口气。 因为水理还要在鹿池大队生活,最近队上有不少白事,两人低调为好。 水理要了瓶冰汽水、蹦蹦跳跳跟在他身边,到了熟悉的商场,她才想起自己准备送给李岱凌、却压箱底的手套。 这大夏天的,他也用不上,要不还是等冬天? 两个人进了一家布料店,比起成衣,水理还是喜欢买布自己做衣服,她扯了颜色鲜艳的几块在胸前比划,李岱凌一点也不敷衍,他更喜欢她穿亮色的衣服,但暗色的…… “也很好。” 他自己是个古板的人,喜欢的人、却是完全相反的。 水理总觉得他的回答不正经,却想不出来原因,哼哼两声,扯了红蓝绿各数尺,李岱凌硬要她添了件明黄色的布料进去。 “我想看。”他低声道,水理瞪他,还是给添了进去。 红布自然拿来做嫁衣,蓝布、黄布拿来做裙子,至于藏青色的那块,水理要给李岱凌做衣服,这颜色、她喜欢。 即使买了布,新婚添两件衣装也是必要的。 水理在男装店给李岱凌看了一身,棕色的衬衫、黑色的长裤,加上一双经典皮鞋,就差原地摆个秀场给他了。 水理捧着脸花痴极了。 她自己挑了两件连衣裙,一件正红色、一件白色,中规中矩的设计,水理随便试了一下,她身材高挑、凹凸有致,穿什么都好看,臭美了一下下。 只那么一下下。 李岱凌避开人摩挲她的腰。 “好看吗?” “好看,很好看。” “嘿嘿,那是。” 衣店的衣服,水理从来都是洗过之后再长穿,因此试了之后就褪了下来,两个人给完票和钱,一趟花近两百,还只是夏装,都是水理自己存款的一半了。 但她一点也不心疼,花了就是花了。 七十年代的商场,并没有后世的空调,水理嫌闷,外面又晒又热,在河边吹了会儿风就避着太阳回去了。 路过一个巷口,晃眼间看到急匆匆的何温玉,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跟李岱凌确认了一遍。 李岱凌向来警觉,点了点头,却把水理从巷子口牵走了。 水理后知后觉,那是……黑市?她扭过头去看稀奇。 讲真的,她其实还真的挺佩服何家姑娘,即便她也知道过不了几年这些市场就会逐步开放,可投机倒把的事情她也没胆子做,她也是有缺点的。 水理瞧了一会儿,并不留恋,转头又和李岱凌边走边说着话。 这年代娱乐项目少,华县又是个小县城,也没有电影院。 但水理并不觉得无聊,瞧见什么都有得和李岱凌说。 李岱凌稀罕她这股活泼,提着东西走在、护着人,聊得开心。 回了招待所,水理看时间还早,在床边吹着凉风坐了一会儿,闹着要起来洗今天的新衣服。 这家招待所难得有独立的卫生间,李岱凌便脱了鞋,挽起裤子,找了个盆、坐在卫生间给她洗衣服。 水理玩心大起,也光着脚,踩在李岱凌没有洗的衣服上。 她蹬了两下,溅不起一点水花,便又蹲下去玩李岱凌手里的肥皂,搓出白沫涂到自己的脚上,然后去踩他的脚背。 水理的脚又窄又小,李岱凌的脚大,像是大船承着小船,水理滑着脚心搓了他两下。 “嘻嘻。” 她笑得狡黠。 李岱凌无奈又宠溺,揉完了衣服,把她抱到腿上。 “玩开心了?” “还没有呢。” 李岱凌亲了亲她,拿净水给她冲干净之后抱到床角,就在卫生间前头,他一眼能看得见的地方。 他三两下给衣服冲干净,踩着拖鞋去顶楼天台挂衣服。 水理勾上鞋子,跟在他身后。 才下午四点,外面太阳大,衣服过一会儿就干了。 两个人借来衣架、抖了抖挂好的衣服,就下楼了。 本来在并肩横在床上、吹风说话,什么时候亲起来的、水理不记得了。 今天下午的时光格外不同,美好又悠闲。 李岱凌压着人、顺着她的脊骨抚摸、亲得很有耐心。 口齿相接、或深或浅。 情动难耐时、李岱凌几乎要吃了人,水理在他身下“呜呜咽咽”、口津流满了脖子。换气时,接吻又格外情长,水理伸舌头舔他,像小动物讨好大老虎,殷勤又谄媚。 李岱凌硬得厉害时,才上手摸水理的胸脯,两个奶直挺挺地凑到他眼前诱惑他。 他半褪她的衬衫,长手在胸衣里掏弄,抓了好一会儿,抓得水理肚子直抽抽,才把白肉红果放出来。 他拨弄,少女的乳肉如水波弹。 想看……想日 太阳偏西,夕阳背对着,只能隐约从风吹起的窗帘看外面天色染红。 水理抱住李岱凌的手臂,两人唇瓣粘连,汗水、口津、喘息,一场颓靡的小情事在狭窄的房间发生。 薄薄的碎花衬衫被脱到半臂处,少女精致的锁骨和鲜嫩的胸脯呈在男人眼前。 李岱凌吃得很耐心,从她耳垂舔到乳沟,水理抓着他完整的衬衫、喉咙里难耐地嘤嘤。 “不要……” 李岱凌去解水理的裤子,水理叫了一声。 “我们不做,”男人亲她鼻尖,安抚道,“让你舒服。” 水理才松开手,羞死人地抓过被角遮住脸哼哼。 李岱凌没脱她的小裤,长裤丢到一边,大手从小腹柔软的布料从上往下探进去,拨了拨那肥肥的唇肉。 底下已经满是水理分泌的黏水,糊到李岱凌指间,那一瞬间水理骤然夹紧了双腿。 “啊~李岱凌……” “嗯?” “我难受。” 她太难耐了,只是不懂如何描述那种身体反应。李岱凌盯着她动情的模样,指腹按了按她豆大的逼口。 “那我插进去?” “……你,不要脸!嗯——” 水理翻个身,却逃不开还把人手指往深处夹。 李岱凌轻掰过她,分来她的双腿压着,水理动弹不得,被他手指插了。 她惊呼一声,尽管已经有过一次经历、可还是不习惯。 她交替摩擦自己的大腿,穴里黏腻湿润的肉夹着李岱凌长指,里面触感是男人此生都会赞叹的柔软。 “宝贝。” 李岱凌跪下来,亲她小腹白白的皮肉。水理双手扯着被子横在眼下,去看他。没看一会儿就被搞得眼神逐渐迷蒙。 男人长指灵活粗糙,在流水淋漓的身体里抠弄,水理被这算不上大起大伏、却容不得半分忽视的抽插弄丢了。 抖着腿、白嫩的穴喷水,李岱凌两根手指丝毫不慢,只听“咕叽咕叽”声音,汁液翻飞。 “啊……啊啊啊!” 她疯狂夹吸,李岱凌毫不收敛狂破她,手臂的袖子挽着,肌肉线条流畅、带着几分禁欲色彩的小臂被水理喷湿。 水理爽到流泪,那阵阵白光闪过了、留有余味。 李岱凌最后弄了两下,手指从她身体里退出来,还滴着水。 他送到嘴边舔、把水理的汁都舔干净,水理睁眼看着、觉得他淫荡。 “你……别吃了。” 她躺在床上、刚高潮过的身体颇为疲惫,有气无力地怒目圆瞪。 李岱凌舔干净她的水,脑袋又凑到她下体去吸,水理小猫发怒又干不过这只大老虎,最后若非她肚子饿了,李岱凌还不会轻易放过她。 “那你呢?” 她衣衫半露、捂着被子坐在床上,长发被汗水粘在脖颈,问李岱凌。 一副被凌虐过的可怜模样。 “忍一忍就好了,你穿衣服,等我会儿、下去吃饭。” “嗯。” 水理还真没到有胆子给他用手疏解,担心他憋坏了,等李岱凌去了卫生间,她倒在床上、隐约间听到他几声闷哼,又羞得捂上脸。 忍不住幻想若是这时候推开门,看到的会是什么场景。 于是精神“黄游”半晌,最后回过神拍着脸唾弃自己堕落了,才捡衣服穿上。 太阳快落山了,六点半,县上的工人文员都开始收工、下班,李岱凌带水理去了家国营饭店。 两人点了两个肉菜两个荤菜,师傅的手艺全看心情,水理和李岱凌吐槽道。 她估计这时候师傅心情应该不错,饭菜挺好吃的。 李岱凌向来胃口大、吃得多,水理刚刚消耗过,胃口也不错。 两个人吃完、散着步慢悠悠回到招待所、去天台收衣服。 水理到了房间,捧着自己的新裙子,给李岱凌看。 李岱凌站在床边迭衣服,同她说话。 水理撅撅嘴,一脸傲娇的背着手:“那……你要不要我穿给你看嘛?” 李岱凌看了她一眼,没应声,半圈着她到卫生间,牙刷上挤了药膏、杯里倒了水,递到她手里。 “快洗漱,该睡了。” 他刮了刮她的鼻子。 水理确信他说的“睡”,真的是单纯的“睡”,“哼”了一声,表达自己对他不解风情的不满,但内心确实因为他的暗示而轻松许多。 新婚夜,谁不会想要发生点什么! 她想东想西,还真是……压力满满。 这会儿好了,水理安安心心地洗漱,冲了个澡,擦着头发出去。 李岱凌坐在窗边抽烟,见水理出来,掐灭。 水理看了看他压在铁盘里孤零零的烟头,走到他跟前。 她和他相处蛮多,还真难看到他抽烟呢。 “想什么?” 水理放下帕子,穿着自己短袖短裤的睡衣,冲动地爬上了他的腿。 她捧着他的脸,看了看他。 李岱凌别过头去咳了咳,拉上身侧的窗帘,才拉着水理的手亲了亲。 “想你。” 他破了戒,此刻多么心痒难耐,都得压下去。 水理坐在他腿上晃腿:“我们睡了?” 说完她才察觉自己言语间的暧昧和亲密,磕磕巴巴想解释,李岱凌却顺势抱起她,扶着她两腿圈住自己的腰,随手捡过水理丢在椅子上的红裙,跪到了床上。 水理的睡衣本就清凉,他给剥了下来,里面还套着件白色内衣。 “要穿着睡?” 水理犹豫两秒,摇了摇头,平日要不是为了安全,她也不喜欢束缚,如今李岱凌陪在身边,自然以舒服为主。 李岱凌听言给她解了下来。 “干嘛?” 被男人拨弄桃乳,水理不解,下一刻却见他把她剥得剩下一件小裤后,拿起了那件红裙。 李岱凌慢斯条理地给水理穿上,呼吸越来越重。 “你还是……想看嘛。”水理莫名其妙抖着下巴,没话找话。 李岱凌系完她胸前的扣子,居高而下看了小姑娘一眼。 突然一把将人翻个身、压到在床上。 “当然,”他答,“想看……想日。” “我的宝贝。” 他握着水理的前脖,极尽占有之态,水理在他身下待宰。 ———— 基于男主的性格,这里的肉肉其实并不会太激烈啦 克制 91shu ji a.c om 他几乎将全身都压在水理身上。 水理嵌在被子里,双手求救姿态抓住床沿、下颚被迫抬起。 “额……” 被捏住命脉似的,水理一动也不敢动。他话说得那么直白,水理只敢细弱的声音叫了李岱凌一声“……哥哥”。 她最懂得如何向李岱凌示弱,但不懂,这个时候越是示弱越是激发男人的施暴欲。 李岱凌在她背上性感地喘息,下体隔着两人的衣物在她后腰上下蹭。他剥开水理后颈的衣领、叼住她软软的皮肉,在齿间咬、磨。 “哥哥!” 水理见他不理自己,放大了声音又叫了一次,带着哭腔。她抬起一只手、握住李岱凌放在自己脖子上的指头。 “等我。” 李岱凌真的没想弄,他在等、等她愿意跟他回家,等她承认他们的关系。 他知道,即使有了上次的经历,在水理这里,这件事情做起来依然为时过早。看好文请到:ro ushuwu.c c 他自己也是,欲望促使着去一次次侵犯她、猥亵她,但人性的理智叫他越是深入、越是罪孽。 平等的关系、不该是这样的。 他低声吼了一声,发泄内心挣扎的压抑,阴暗的情绪从缝隙里爬出来。 他们是矛盾的两个个体。 男人思想上越是保守、行动上却越是进攻,少女注意情事分寸,可真到了疯狂的地步,反而内心顺其自然,包容自己、也包容爱人。 水理作为被控制者,身体里隐秘地升起欲念,双手撑在床面上,顺着脖子被托起的姿态、仰着头,腰肢缓慢且轻微地动着,去配合身上的男人。 李岱凌却被她的动作激怒、一掌压在她腰上,制止她。 水理迷茫地转头,两个人对视,复杂的欲望在其间漫开。 李岱凌右手改托为握,把少女擎到半空,附身含住她的朱唇。 “哈……” 水理姿势古怪、呼吸艰难,根本承受不住太激烈的交吻,她轻轻地吸纳李岱凌的舌尖,可怜巴巴地吸他舌头的口水。 “水理,小水理……” “嗯唔。” “我们不能这样。” 水理不解,李岱凌放开她的舌头,两唇浅浅地亲,交换呼吸。 身下,他另一只大手翻开水理红色的裙摆,握住她的臀。 “不能怎么样?” 水理明知故问,盯着他被自己亲得水润的唇,问。 “我不该……侵犯你。” 水理几乎想一脚蹬开他。 虚伪! 人面禽兽,一边说不能睡她、摸她,大手却在她屁股上揉得那么用力。 “那我要睡觉了!” 李岱凌被她怼的一顿,咽了咽口水、最后印了一下她的唇。 “好。” 他把水理翻过来、放倒在床上。 红裙少女躺在他身下,浑身白皙,头发乌黑,乳果可爱地突出来。 他叹了叹气。 水理小心看了眼他裤子包住的下体,即使重力影响、布料下垂,也明显看到那一大包被顶起。 她咽了咽口水,翻身侧躺。 李岱凌也躺下,在她身后圈住她。水理安静了好一会儿,耳边是他热扑扑的喘息。 看不下去。 她抓上他吊在自己胸前的手,盖住自己的乳。 “你……揉揉。” 水理说得喑哑,不安地迅速放开,抓住他另一只手。 李岱凌道貌岸然,这才应着、慢慢揉捏她肉感软烂的乳房,手摸了两把、就钻进衣服里面去。 水理感受那强烈的触感,不消片刻便受不了,痴痴地抓着李岱凌另一只手、去舔他掌心、吃他的手指。 少女的主动将男人的理智逐渐烧尽,他满心罪恶感,却一步一步跟着水理的手、解开了自己的裤子。 水理第一次碰到他阴茎上的皮肉,薄薄的软肉下面硬硬的,她烫得躲开。 李岱凌握着大肉棒、去戳她腰窝,最后也没褪她的小裤,就把棒子放了进去。 肉棒嵌进她两瓣肥唇里、贴上她水润的嫩逼。 小小的底裤将两个人困得紧紧的,反而方便了李岱凌施展。 他带着克制,抬起水理的一只腿,在她穴下边磨。 “宝贝,热不热。” “热……”水理哭唧唧,觉得自己引狼入室。 她出了一身汗,含着李岱凌的两根手指、娇痴地看着头顶昏黄的光。 “要进去……哥哥。” 李岱凌欲说不,但握着肉棒根部的手已经不听使唤,停下逗弄的动作,龟头对准水理的逼口,使了力气滑进她狭窄曲折的甬道里。 “啊——” 李岱凌考虑水理几乎要了他的命、这一瞬间也救了他的命。 他一插到底,水理难受到哭出眼泪,几乎无法呼吸。 “痛……”她哭着。 李岱凌脱掉她小裤去按她小腹,挑拨她的情欲。 下体被裹进温暖的巢,他忍不住抽插起来,缩起全身,抱住水理的肩和腰,把人死死困在怀里,强制入侵。 水理不知道他做爱的风格是不是一贯如此霸道,反正一进入这种状态、她的身体、情绪好像全部被他控制了,承受居多。 爱的少与多,都不是她决定。 她狂流泪,一边无助、一边沉沦。 李岱凌宠爱得克制,全程都只是这一个姿势,不敢惊动什么似的。 水理被强制高潮数次,他还在插,一直插,接二连三的快感席卷她全身,最后被做傻了,叫什么、喊什么、吃什么都无记忆。 李岱凌把她捅破捅烂的架势,最终一把翻过人,骑在她腰上,浓稠的精液射她红裙。 本是袒胸露乳,她乳房也被喷溅上。 淫靡的气味扩散开,水理翻着白眼,浑身抽搐不停。 李岱凌喘着起,慢慢躺下来。 滚烫的气氛继而转为暖热,两个人又抱了在一起,皮贴着肉,肢体交缠。 中间或深或浅插了多少次,说不清,好像纠缠了一晚,但也再没什么很大的动静。 爱欲将满不满的,也是迷人。 …… 叶志华当初在医院待了五天回去,他双腿骨折,右脚踝骨头碎了,估计以后即使能走,也不正常。 知青院有柳湾湾这个几乎是“医护”的角色照顾,他恢复情况还算不错。 水理下了县城,听湾湾的嘱托要给他带些药,第二天上午便同李岱凌去找。 他们不清楚叶志华的背景,但平日作风看、家里想来不会很好过。 两人特意跑了一趟他当初的主治医生那儿,听了建议给他往便宜但必须的买。 另一件事,知青院去世的男知青刚来鹿池大队不久,水理两人也负责把他留在知青院的东西寄到他家里。 县上给了补助,大队又添了些慰问品,一起寄出去,也算是给他家里人一个慰藉。 忙完这些,水理两人才捆着大包小包,骑着单车回鹿池大队。 ———— 等会出去恰火锅,不知道能不能早点回哦,不一定有第二章_(:з」∠)_ 两世变数 夏末,在家里待了快一个月,何温玉差不多处理完了手上的事,准备回顾进身边。 这次回来,顾进没要求她和顾家人和好,家里都指望着顾进出息,没人敢动他什么东西。 为了不让自己爹妈被人说闲话,何温玉住在顾家,住在两人的婚房里,不咸不淡地和顾家人处着。 大概是相处多了,她从顾铃佳平日里的怨愤中渐渐察觉两人分道扬镳的起因。 是因为她把计分员的工作让给了自己嫂子。 大概,在顾家人眼里,她何温玉嫁了进来、便什么都是他们家的了。 她起先也因着对顾进、对顾家的愧疚、试图全心全意对他家人好,早起做一家人的饭、扫一家人的屋,工作完了回家还要下厨。 因为又前世的先机,她搞了山货闯荡黑市,结识不少人。平日从黑市赚来的钱,换了糖、果、糕点,谁都分一份,却只是喂大了顾家人的胃口。 她总觉得,冥冥之中一切不该是这样的。 重生一世,她这么努力了、渴望了,应该有美满幸福的婚姻,宠她爱她的父母,以及善良好相处的婆家。 可是哪里不对劲她不知道,顾家人贪心的嘴脸总不是假的。 她还是庆幸,及时止损。 她有做大队长的父亲,也不会被轻易欺负了去。 前世,她是在这个夏天和叶志华私奔的,后来也并不清楚夏季雨下家乡的受灾的严重程度,只是听说没有大的伤亡,她就并不打算做什么,反而希望借势除去叶志华。 后来一切都不受她控制了。 死去的人、被摧毁的庄稼以及她爸岌岌可危的大队长位置,让她陷入迷茫,甚至知青里死的、也不是叶志华。 她报复了什么? 叶志华只是断了一条腿、就可以弥补她前世受到的伤害了吗? 可是其他无辜的人呢?他们的命是她害的吗? 不,她只是什么都没做而已。 残酷的景象到底让她萌生退意,但想到顾家人幸灾乐祸的嘴脸,她绝不会……让欺负她的人好过。 要让人撞破顾铃佳怀孕的事情,一点也不难,她只是趁她昏迷请了顾家同宗的医生而已。 家里有顾进这个当军官的,谁敢欺负他妹妹?隔壁大队的男知青前世敢杀了顾铃佳,这一世、还敢吗? 他不敢,所以识相地提东西、做了上门女婿。 顾铃佳的婚礼也办得仓促,瞧着这离心的一大家子,何温玉几乎能想象以后鸡飞狗跳的日子。 至于那男知青原本唾手可得的回城机会,何温玉重生后经营着县城里的关系,进城稍稍运作,就转到了鹿池大队这边。 这几日,她在县城奔走,拿到了文件,也算是保住了她爸的地位。 队上能出了一个工农兵大学生,也算是她爸的政绩,更何况、这个准大学生还多次立功,有互助互爱、乐于助人的美好品质。 接近中午,何温玉等到了鹿池大队的牛车,坐车回去。 鹿池大队海拔高,下乡多为上山路,她和几个附近大队的人一起,走了半道,停在路边歇息。 太阳不算大,还有微风。 自行车叮铃铃的声音由远至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来路远远的尽头那边、渐渐冒出一个骑着自行车的高大男人的身影,大家都伸长了脖子。 “是李营长。” 除了鹿池大队,附近离得近的、也知道李岱凌。 他人低调,但奈何身份模样低调不了。 “他怎么在这里?去县城了?”年轻女人总是对这样英俊的男人充满关注,她们转头去问何温玉,毕竟她是鹿池大队大队长的亲闺女,李营长还是她丈夫的战友。 何温玉也愣,这段时间她身上发生了太多事情,以至于对许多不相关的人或事关注颇少。 她知道李岱凌,自打去随军之后,两家人在一个军区家属院里。 但何温玉很少见他,不仅是因为她满心扑在顾进身上,李岱凌这两年也不比顾进大部分时间在军区驻守,他在外出任务居多。 前两个月刚升了副营长,听顾进说也是立了大功的原因,似乎还受了伤。真实情况何温玉不清楚,她和李岱凌前后脚到的鹿池大队,这一个月偶尔看到他,看不出来受伤的虚弱。 “……也许是有事吧。” 几个女人听了敷衍也没说什么:“他最近一个月都在你们队上,听说是在追求你们队上的一个知青,你知道吗?” 何温玉最近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浑浑噩噩,此刻如同被人拨开了纱罩,一瞬间耳目清明。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 和李岱凌传绯闻的人甚至还是柳湾湾的好友、姚水理,当初的那个……小裁缝。 她不是没有听到过两人的风言风语、也亲眼见证过李岱凌当初在山上如何怒容面对柳湾湾,只是她只是从来不在意,是因为不相信……李岱凌居然真的、在这个破落的乡村里找对象。 他是什么背景? 北部战区二把手的孙子,奶奶亦是部队高官,父亲是京市政府要员,他在这个破乡村里找对象?! 就算不谈家世背景,他在编的西南战区的最高领导在军政界和他爷爷是有名的不和,他都能硬刚到副营长的位置,个人魅力可想而知。 何温玉从不敢想…… 前世她也见过他,那军阵队列路过大街时,他立队在首,顾进……在看台带着妻女围观。 所以今日所有人都夸顾进时,只有她劝诫自己的丈夫要谦逊,不能和李岱凌交恶。 厚积薄发,又是天之骄子,才最为可怕。 何温玉心神不在地回答旁人,旁边赶牛车的老爷爷倒是知道比他们清楚,昨天下城刚好遇见过两人。 “李军官昨日就带着姚知青下来了,诺,人在后面呢,你们没看到?” 几个人仔细看,才看到车后座两只小脚左右晃荡。 知青人小,完全被掩在了男人身后。 “咋们大队的都知道,两个人打算结婚了,昨天我还遇到他们了呢,大概领了证回来了。” 几个女人都惊讶,那也是正常范围的艳羡。 何温玉只想,如果她们知道李岱凌的背景、还会这么“平静”吗? 甚至……姚水理,她了解李岱凌吗?知道他什么身份吗? 前世,何温玉随过军也熟知李岱凌,但并不是以她和顾进的婚礼为起点。 她和顾进结婚在七月,中间并没有这一世紧急任务的耽误,更没有李岱凌参加两人婚礼的事。 李岱凌人到五十多,没有子女、更没有结婚,这一世,为什么会变? 是前世有着她不知道的内情,是没有遇见姚水理,还是前世……根本没有姚水理。 何温玉冷汗一身,陡然发觉,两世偏差中间、什么时候插进了……她不能再忽视的变数。 ———— 突然吐槽,此文别名,穿书之撬走男女主的贵人哈哈哈哈哈 修好窝,筑好巢 水理才不知道她心中的女主角内心正经历着惊涛骇浪,甚至怀疑起了她的来历。她此刻坐在李岱凌的后座,拉着他衣服两侧,正吹着风享受。 去往鹿池大队的路上大段都是上坡路,好不容易遇到平滑一点的路段,水理安安心心坐在后座,在李岱凌背后顾自玩,嘴里一会儿和男人碎碎念、一会儿哼歌,轻戳李岱凌的背。 足以见她控制不住的、外溢的喜悦。 还是走到了跟前,听到熟悉的声音,她才注意到昨日遇到的赶牛车的爷爷,和在树荫下乘凉的大家。 何温玉在其中当然是最显眼的,结婚快两年的她光芒比婚前更甚,依旧自信大方。 在李岱凌同他们客气招呼一声后、水理挥了挥手。 “你们也回去呀?” 这中间她对何温玉最熟,话虽然是问大家的,可对视的人主要是何温玉。 一年多的沉淀,水理早已调节好心情,能够态度自如地面对何温玉这个“女主”和这个似假实真的世界。 她是何温玉剧本里的路人,但她不在乎这些,窝在自己小小的世界里活着就好。 “对,去县上买点东西,你们这是……” 李岱凌单脚踩着地,回头看水理,她有些不好意思、欲言又止。 “也是,去县上有点事。” 水理不想回答,因为这些人和她实在算不上熟人,她低调惯了,不喜欢把什么事情都闹得人尽皆知。 李岱凌看出了她的心思,替她答了。 他们不坦诚的态度、倒是让何温玉怀疑是不是自己多虑,她不动声色地观察姚水理,只是、姚水理真的太“普通”了。 她有着一个知青可以具备的一切,就算是清灵的气质、美好的外貌在她身上也自然到平常,为人、处事,何温玉在她身上看不出什么什么特别的点,因此不懂,李岱凌为何看上她。 李岱凌和赶牛车的爷爷交流了几句,水理和几个女人聊。 “我们刚听说,你们准备结婚了?” “嗯。” 水理这才点点头,害羞地笑。 “到时候,请你们吃喜糖。” 几个女人听言哄闹。 “哎哎哎!我就说嘛,这多般配的一对儿,我没看走眼。” “这哪儿还要你看走眼,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对儿。” “诶话说,李营长你天天跟在姚知青后边,辛苦不辛苦啦?” “辛苦什么,你懂个屁,人家高兴来不及嘞。” “我们队上那些小姑娘,还不信,这下可哭倒个三五个咯。” “你别说你们队上的姑娘,我们队上的小伙儿,那也不得跳几次河,诶,和咱们阿玉结婚那会儿有得一比了。” “咱们阿玉也是个可人的,是不是?” 几个女人将话题转移到了何温玉身上。 水理完全赞同她们,读小说、看电视,很难有不爱男女主的时候,当初何温玉恰好在水理欣赏的范畴,即使现世、她也是一个令人钦佩的女人。 只是这会儿……水理想着包里给叶志华带的药品,她也不知道该怀疑谁了。 在她们知青看来,叶志华真的是一个蛮好的人,作为领头羊替他们和鹿池大队的人周旋,有活带头做,出事也是第一个顶着。 可是这样一个责任心强的人,在上一世是一个带着有夫之妇私奔、又转头抛弃别人的渣滓。 水理很难相信。 但她确实撞见他和何温玉纠缠。 大概,人确实是不能以静态的、片面的角度看的。 谁能保证以后自己不会变呢。 如果让何温玉知道水理两人有在给叶志华带药,大概讨不了好,水理便和她们打过招呼撤了。 “那我们就先走了,等会儿你们坐牛车还比我们快呢。” “好好好,注意安全啊,姚知青,还有李营长再见。” “再见。” 前边正是下坡,水理挪挪屁股,拉着李岱凌小声说了句“我们走了”。 李岱凌扶稳,载着水理离开。 他待在鹿池大队的时间剩得不多,水理不愿意和他走,放不下柳湾湾,因此他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安排、叮嘱。 索性,这种日子不会持续太长。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 何温玉已经拿到了文件,柳湾湾……不会在这里待太久的。 走过了一段下坡,水理跳下了车,李岱凌在前、水理在后,两个人一齐推着车和行李、往上坡走。 …… 回了鹿池大队,水理受到柳湾湾的“热烈欢迎”。 作为水理最好的朋友,她自然知道水理此行前去是做什么的。 看着新鲜出炉的“新娘子”,她嫁闺女的即视感更强烈了。 不自觉流泪,水理被她搞怕了,哄吧。 领了证的日子,和往常确实没有太大差别,水理和李岱凌给知青院的大家还有鹿池大队几个玩得好的散了糖,第二天请大家吃了一顿饭。 来的还有几个鹿池大队和知青玩得好的年轻人。 何温玉没来,李岱凌回部队后会正式办,自然会邀请他们夫妇二人。 这儿算是水理的主场。 当然,来的人中也包括顾铃杏。 虽然之前中药的事,她也算“罪魁祸首”,但水理和李岱凌认真复盘过,想着顾铃杏的性子、大概是闹了乌龙,就算了。 当自己丢了药、没追究。 只是李岱凌自己对这件事有多生气,都不能对水理表现出来,一个人内心患得患失。 此程即将结束,他心里在想什么,水理并不知全部。 偶尔她自己觉得极其舍不得人走、看着李岱凌一脸平静,还指控他、冠些莫须有的罪名。 然后扑到人怀里撒娇。 “想把你绑走。” 李岱凌在她耳边轻声说。 水理以为他开玩笑,在他身上左右摇晃。 “你绑啊,要不要我给你找绳子。” “你找,我就绑。” “哼,等下就给你找。” 李岱凌知道她是开玩笑。 真要她跟他走,她不愿意。 说起来,他确实比不得陪她多年的柳湾湾。 知青们前几日加紧干完了种土豆的活,到了水理请客的这日,大家都起得早早的。 灶上烧起了火,伙食虽比不得大宴,但因为人少,鸡鱼蛋都是有的。 水理自己掏腰包,没请厨子,大家自己做自己吃。 养了多日伤,叶志华也恢复了些精神,大家把他扶到门口晒太阳。 看他望着知青院外那条大路,水理莫名有预感,他不会……是在想何家姑娘吧。 何温玉今日离开。 出事之前,叶志华好像确实因为何温玉回来、那段时间蛮高兴的,更衬得此刻孤零零的身影颓废无比。 如果他知道何家姑娘是特意回来报复他的…… 水理甩甩头,搞不懂他们的爱恨纠葛,出了院门。 李岱凌在门口等她,两个人要去水库那边拿食材过来。 路上,李岱凌让人牵着他袖子,又一遍嘱咐水理,什么事不要做、什么地方不要去。 水理觉得他像个男妈妈,唠叨得可以。 她撒着娇求他不要说了,她都知道,但最终比不过实际行动上一个悄咪咪的吻。 男人止了话,又有些欲言又止,无奈得可以,不闭嘴都不行。 他不敢问水理什么时候愿意和他回家,回他们两个人的家。 如果没有他的谋划,那会是多久? 他真猜不准。 到了水库,李岱凌先把人抱在怀里亲热一顿,虽是新婚,但两人是分开住的,李岱凌到底想给她一个正式的婚礼、婚宴,水理单纯觉得住到水库不合适。 待到险些擦枪走火,水理才捂着肿了的嘴,不让李岱凌亲了。 “等会儿要被他们看出来了。” “好。” 李岱凌的唇也红红的,喉咙发痒,但什么都应她。 水理看他禁欲的样子,在他腿上突然凑近他。 “李岱凌,你……” “嗯?” “算了。” 水理还挺着迷他这样被自己撩拨得上头却拿自己没办法的样子。 她觉得自己好坏。 自然不知道李岱凌都在后边等她。 她人还要在知青院待着,收拾行李的只李岱凌一个人。 饭桌上,大家聊多了,都问水理怎么没想着走,嫁了军人,还是副营长,随军就可以不用在乡下待了。 “当然是等他回去修好窝,筑好巢,我才飞过去咯。” 自然是背着李岱凌说的。 所以等李岱凌给水理拿了水壶出来,众人都看着他笑。 “李营长,李军官,你可得照顾好我们知青院这只小喜鹊,等他飞到你那儿了,可得接好了呀。” 李岱凌虽不知道前后语境,但意思领悟到了,正经地点点头。 “自然是如此。” 毕竟,这可是他的新娘—— 李岱凌一把举着人、抱到了大床上。 “我们……做吗?” 李岱凌摇摇头。 水理想了想,伸手戳着他额角:“李岱凌,你这个人怎么那么奇怪。” “不是奇怪,是很坏。” “看不出来。” 他埋到她脖间:“以后你就知道了。” 回城 水理送别李岱凌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伤感,她站在村口的桥上,和李岱凌交换一个拥抱,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在这边,要好好照顾自己。”李岱凌低头,捧着她的脸,大拇指在她软软的脸颊上摩挲。 “我知道。”水理头发散着,蓬松地搭在两侧锁骨处,脸被包着、显得更小了。 李岱凌理了理她耳边的头发,低头在她眉眼轻嗅。 “等我。” 水理垂在身侧的两手抬起来,替他理了理衣领。 她没说话。 是他等她才对。 李岱凌似有若无地吻了她眼睛一下,一个吻最后却实实在在印在了她额头,随后洒脱地转身,同水理挥手,跨上单车走了。 水理目送他、直到身影消失在下山的拐角。 一瞬间天地好像都安静下来了,水理却感到熟悉的平静,那是一种回归原路的安心感。 时间还早,她慢悠悠转回知青院,路上碰到晨起搭理自留地的嫂子们,还会打声招呼,站在原地闲聊几句。 农作物被夏雨摧毁了许多,快到丰收的季节,大队上比往年多了些活。 水理回知青院梳洗好同湾湾出门去田里,刚走出去没一会儿大道上来了人,是第一生产队的生产队长。 “柳湾湾,柳知青——” 两个人听到叫声回头,生产队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等一等,”中年男人跑的急,到了人跟前,歇了歇才重新开口,“大队长……还有几个干部,叫你去大队办公室,他们在那边等你。” 水理和柳湾湾相互对视一眼,都有些疑惑。 “吴队长,能问一下是什么事嘛?” 吴队长单手叉着腰,指了来时的路:“好事好事,你可能得回城了,我现在也跟你说不清楚,总之你快去吧,上边催得急。” 吴队长真是看不惯人磨蹭。 这柳知青不知道有了什么运道,突然落了个回城机会到头上。 这本来是隔壁大队的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出了顾家那档子丑事,县上才紧急换了人。 原本也不该轮到柳湾湾,前头还有一个叶志华,但叶志华一个是年龄过二十五了,另一个是伤了腿,上不了了,才轮到了柳湾湾身上。 她来大队四五年,帮过不少人、也立过不少功,学历、年龄、品格样样符合要求,只是现在这时间实在是太急了些。 学校九月七号就要开学,现在已经是八月底了。 柳湾湾与其说是懵、不如说是胆怯,害怕自己理解的意思错了,水理反应快,快跳起来。 “湾湾你可以回城了!” 她摇了摇柳湾湾的手,后者还发呆,“快别迷糊了湾湾,大队长叫你,你快去呀。” 柳湾湾如梦初醒:“真的?” 两个姑娘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一齐转向吴队长。 “哎呦,真的,真的,快去。” “哦,哦哦。” 柳湾湾手忙脚乱,水理接过她腰侧的小篓。 “我这就过去。” 柳湾湾和吴队长一起走了,水理擦擦额头的汗,叉着腰站在路旁看他们。 她原地扇了扇风,想不到还有这种好事,过了一会儿戴着帽子转身继续往地里头去。 田地里被暴雨摧残过的稻开始泛黄,长势还行,水理穿过其间,闻着稻叶独特的香气,离别的心情也有被抚慰过的平静感。 这个季节还有大片的蛙,在田地里“呱呱呱”地叫着。 鹿池大队虽然海拔高,四面环山,但物资丰富,山中间是大片的稻田、山上除了开垦出来的玉米地、野蛮生长的竹林,还有好几亩早年地主留下的茶丛。 鹿池大队的人并不擅长打理茶叶,农忙的时候根本不会有人管,只有这会儿大家才有心情上山去采些秋茶。 秋茶比不得春茶夏茶香味强烈,叶片生长也不规整,大大小小的,采摘时要小心挑拣,因此更繁琐。 水理腰间绑了一个小竹篓,两手交替在茶丛上穿梭。 她活干得不快,主要是挑拣得小心。 这不算大队上一项正式的农活,大家采了茶可以上交,也可以自留。水理预备采了之后炒两份,一份要寄回给桃姨和外婆,一份……寄给李岱凌的母亲。 水理从未见过李岱凌的家人就嫁给了他,实在有些莽撞,但这年代就是这样。 在去年收到京市来的第一个包裹后,后来李岱凌给她寄的东西里,有些物品水理不太相信他一个大男人会准备,或懂得准备,必然是他家中女性的主意。 水理能感受到他家人的善意,她自己的物质条件并不好,但也希望能尽心做出回应。 到了中午,太阳晒了,水理没有下山,和知青院的大家坐在枯木杆上休息,吃简单的粗面干粮。 韩悦问起柳湾湾,水理只说她今天有事,可能下午来。 柳湾湾这一年俨然在鹿池大队有了个“小医生”的身份,平时也有这种情况,也就没有多关注。 倒是自打叶志华受伤后、就频繁冒头的男知青彭松涛不知道从哪里打探来的消息,酸溜溜地:“人家都要回城了,你们这些人,还把自己当回事了。” 韩悦一愣。 看了看水理,水理自若地吃着午饭,没管。 “真的?” 水理摇了摇头:“不知道。” 事情没有定下来之前,水理不会回应。 韩悦坐回去,但已然心神不在。 知青院的大家都都知道水理和柳湾湾是“一伙儿”的,如今一个嫁给军人,随时可以回城,另一个也突然有了名额。 他们此刻都有些面色古怪,频频打量她。 “她可真是撞上了好时候,叶知青恰好就这么腿伤,轮到她了。” 彭松涛刚下乡没多久,再受不住乡下的苦,这个回城名额都给不到他,但他不介意给老知青们上眼药。 是啦,如果真有这个名额,给叶志华……他们或许会好受一点,众人心里想。 但要真是那样,他们又是如何反应,就不得而知了。 彭松涛大有把叶志华受伤的事情嫁祸到柳湾湾身上的意思,但叶志华出事的时候,水理和柳湾湾两个人都不在。 叶志华反而是被他们拖累。 “如果你当初小心一点,叶知青也不会受伤。” 水理冷冷道。 ———— 宝子们,这几天被老板压榨到无心写肉,整理下大纲,修下文,走下剧情,写得慢,要为跳地图做准备了∠( ? 」∠)_ 回城机会2 众人一愣。 前几天才吃过水理的喜酒,当事人也不是她,其实大家心里就算再复杂,也不会对水理甩脸色。 在他们眼里,水理是个很乖的女孩,乖到他们至今都想不明白水理和李岱凌成为对象的源头是什么。 无法想象两人的缘分。 他们从没见过水理冷脸的时候,所以此刻表情都有些微动,听了她意味深长的话,心底更是各种揣摩。 知青院不是什么值得去玩弄权术的大地方,可是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江湖,叶志华腿伤了,自然不再如以往方便地去组织领导知青院活动,总得有下一个人出来。 而现在,这个新来的彭松涛,想做这“下一人”。 平日里这个位置吃力不讨好,需要极高的情商,才能把事情办圆滑、办好,所以并不好做。 但诱人的地方,此次回城名额事件已经体现得淋漓尽致,大队上第一个可是考虑的叶志华。 众人虽不清楚其中内幕,可知青院这隐形“职位”好处,都能想到。 他们顿时看彭松涛地目光就怪了。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众人相处三天就摸了个透,自私自大、虚伪高傲,他们都瞧不上。 此刻这样的人却妄图挑拨离间、渔翁得利,众人心中嫌弃无比,大家更是远离了一些。 彭松涛听完水理的怒怼,脸色微变。 这种事情,讲出来可不好玩。 他瞪着眼想开口怼回来,但水理他惹不起,心中气急,对着腐坏的木桩子踹了一脚,走开了。 水理冷看他一眼后就没搭理他,一个人安静吃完午饭,知青院知青们内心活动如何,她管不着,继续起身采茶。 下午五点,水理没睡午觉,疲惫得早,大家就早早下山。 湾湾一天没去地里,水理想了想这年代工农兵大学生的情况。 湾湾今年二十三,工农兵大学生二十五就不能被推荐入学了,不赶今年的开学日进学校,明年怕是会有变数。 吴队长急也是有道理的,这已经是八月底。 水理回到知青院,不见湾湾的身影,便忙起了炒茶的活。 鹿池大队山上种的是黄茶,相比绿茶和白茶,它的处理工序更繁琐一些,讲究杀青、揉捻、闷黄、干燥的流程。 水理先把茶筛了一边,去除杂质,然后点燃了知青院灶房两个灶台的火,控制好火候开始炒茶杀青。 她往年都是和大家一起做,很熟练,只是这一次是要送人的礼,格外重视,便一个人弄了。 杀青使茶叶变软,过程中不断地用手翻炒,使茶保持绿色,并消除茶叶中的苦、涩,待到含水量达到六成,便可进入揉捻流程,经过此流程,茶汁更容易浸出。 水理也忙着做知青院晚饭,两道工序做完,另一个锅里的粗粮粥也恰时煮好。 水里把火熄了,稀粥凉在一边,热茶盛出来用布包到一起,闷黄。 闷黄过程复杂,这样炒、闷往复的过程来回四次,一次炒茶、包茶就要一个多小时。 折腾到晚上九点,水理才弄完,把茶包解开。 她少时同姚父编竹篓为生,一个竹筛也自然不在话下,早就编好,拿出来盛茶、晒茶。 晒茶端看天气,每天要观察茶叶情况,水理把竹筛拿到坎沿上的桌子上,过后几天每天都是这个流程。 吃饭时顾铃杏过来递消息,柳湾湾下午进城办手续去了,水理问了些细节,才知道是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这一回事,暂时放下了心。 等到休息时,一个人躺在床上,忙完了空下来,后知后觉有些孤独。 她闭眼酝酿了一会儿,睡不着,爬起来去衣柜里把李岱凌留下的衬衫抽了出来。 水理将它铺在枕头上,埋进去深深吸了一口,鼻尖都是李岱凌身上熟悉的味道。 水理觉得眼角酸酸的,情绪起伏,落了几滴泪,硬憋回去了。 她从来都不想依赖谁,可是分别总是让人心碎的,明明李岱凌上午才离开,可是感觉他走了好久似的,这一天,也相当漫长。 兴许,再过几日,湾湾也要走了。 水理食指擦眼角,她还真不知道,自己到时候怎么适应。 …… 柳湾湾在县城待到第三天才回。 那时候水理还在山上采茶,她收拾好自己的证书文件,提上小篓就上山去了。 她当初是答应了水理帮她采茶的,自然知道水理的用途。 她到的时候,顾铃杏正同水理说话,两人站在一堆,边说边忙。 柳湾湾瞧着水理这样,心放宽许多。 她叫了水理一声,水理抬起头看到她,高兴地挥了挥手。 “湾湾,你回来了!你快过来,这里的茶好嫩!” “来了,我看看。” 柳湾湾走过去,不顾周围知青打量她的目光。 她知道,自己这回城的事招人嫉妒,索性过几日就走了。 只是,水理…… 水理和湾湾、顾铃杏凑到一堆。 “手续都办完了?” “对,太急了,但刚好赶上。” 顾铃杏和柳湾湾一问一答。 水理:“那湾湾你什么时候去学校呢?” “后天早晨出发。” “比我预想的晚诶,能赶上吗?” “应该没问题的。” 水理脸上不见伤心,柳湾湾却知道她大概只是调节好了情绪,没显现出来罢了。 ———— 太困了,我先闭眼了_(′□`」 ∠)_ 工农兵大学生 众人一愣。 前几天才吃过水理的喜酒,当事人也不是她,其实大家心里就算再复杂,也不会对水理甩脸色。 在他们眼里,水理是个很乖的女孩,乖到他们至今都想不明白水理和李岱凌成为对象的源头是什么。 无法想象两人的缘分。 他们从没见过水理冷脸的时候,所以此刻表情都有些微动,听了她意味深长的话,心底更是各种揣摩。 知青院不是什么值得去玩弄权术的大地方,可是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江湖,叶志华腿伤了,自然不再如以往方便地去组织领导知青院活动,总得有下一个人出来。 而现在,这个新来的彭松涛,想做这“下一人”。 平日里这个位置吃力不讨好,需要极高的情商,才能把事情办圆滑、办好,所以并不好做。 但诱人的地方,此次回城名额事件已经体现得淋漓尽致,大队上第一个可是考虑的叶志华。 众人虽不清楚其中内幕,可知青院这隐形“职位”好处,都能想到。 他们顿时看彭松涛地目光就怪了。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众人相处三天就摸了个透,自私自大、虚伪高傲,他们都瞧不上。 此刻这样的人却妄图挑拨离间、渔翁得利,众人心中嫌弃无比,大家更是远离了一些。 彭松涛听完水理的怒怼,脸色微变。 这种事情,讲出来可不好玩。 他瞪着眼想开口怼回来,但水理他惹不起,心中气急,对着腐坏的木桩子踹了一脚,走开。 水理冷看他一眼后就没搭理他,一个人安静吃完午饭,知青院知青们内心活动如何,她管不着,继续起身采茶。 下午五点,水理没睡午觉,疲惫得早,早早下山。 湾湾一天也没见人影,水理从顾铃杏那里得到消息,才知道回城名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想了想这年代工农兵大学生的推荐录取条件,湾湾今年二十三,工农兵大学生二十五就不能被推荐入学了,不赶今年的开学日进学校,明年还能不能被推荐还不一定,越接近二十五的年龄变数越大。 吴队长急也是有道理的,这已经是八月底。 水理回到知青院,不见柳湾湾便忙起了炒茶的活。 鹿池大队一般吃黄茶,相比绿茶和白茶,它的处理工序更繁琐一些,讲究杀青、揉捻、闷黄、干燥的流程。 水理先把茶筛了一边,去除杂质,然后点燃了知青院灶房两个灶台的火,控制好火候开始炒茶杀青。 她往年都是和大家一起做,很熟练,只是这一次是要送人的礼,格外重视,便一个人弄了。 杀青使茶叶变软,过程中不断地用手、用锅铲子翻炒,使茶保持绿色,并消除茶叶中的苦、涩。 之后便是进入揉捻流程,经过此流程,茶汁更容易浸出。 水理也忙着做知青院晚饭,两道工序做完,另一个锅里的粗粮粥也恰时煮好。 水里把火熄了,稀粥凉在一边,热茶盛出来用布包到一起,闷黄。 闷黄过程复杂,这样炒、闷往复的过程来回四次,一次炒茶、包茶就要一个多小时。 折腾到晚上九点十点,水理才弄完,把茶包解开。 她少时同姚父编竹篓为生,一个竹筛也自然不在话下,早就编好,拿出来盛茶、晒茶。 晒茶端看天气,每天要观察茶叶情况,水理把竹筛拿到坎沿上的桌子上,过后几天每天都是这个流程。 吃晚饭时顾铃杏过来递消息,柳湾湾下午进城办手续去了,水理问了些细节,暂时放下了心。 等到休息时,一个人躺在床上,忙完了空下来,后知后觉有些孤独。 她闭眼酝酿了一会儿,睡不着,爬起来去衣柜里把李岱凌留下的衬衫抽了出来。 水理将它铺在枕头上,埋进去深深吸了一口,鼻尖都是李岱凌身上熟悉的味道。 水理觉得眼角酸酸的,情绪起伏,落了几滴泪,硬憋回去了。 她从来都不想依赖谁,可是分别总是让人心碎的,明明李岱凌上午才离开,可是感觉他走了好久似的,这一天,也相当漫长。 兴许,再过几日,湾湾也要走了。 水理食指擦眼角,她还真不知道,自己到时候怎么适应。 …… 柳湾湾在县城待到第三天才回。 那时候水理还在山上采茶,她收拾好自己的证书文件,提上小篓去。 她当初是答应了水理帮她采茶的,自然知道水理的用意。 她到的时候,顾铃杏正同水理说话,两人站在一堆,边说边忙。 柳湾湾瞧着水理和人相处,心放宽许多。 她叫了水理一声,水理抬起头看到她,高兴地挥了挥手。 “湾湾,你回来了!你快过来,这里的茶尖好嫩!” “来了,我看看。” 柳湾湾走过去,不顾周围知青打量她的目光。 她知道,自己这回城的事招人嫉妒,索性过几日就走了。 只是,水理…… 水理和湾湾、顾铃杏凑到一堆。 “手续都办完了?” “对,太急了,但刚好赶上。” 顾铃杏和柳湾湾一问一答。 水理:“那湾湾你什么时候去学校呢?” “后天早晨出发。” “比我预想的晚诶,能赶上吗?” “应该没问题的。” 水理脸上不见伤心,柳湾湾却知道她大概只是调节好了情绪,没显现出来罢了。 ———— 太困了,我先闭眼了_(′□`」 ∠)_ 可不能让那狗贼轻易越了我去 三人如往常一样干活,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晚上有柳湾湾一起帮忙,水理炒茶的速度大大提高。 她不可能一直独占知青院的灶台,因此这两天是和别人的茶混在一起炒的。 还好因为今年的农物收获情况可以预见地不乐观,基本上大家都是当天采了茶就上交上去,多换些工分,只有包括水理在内两三个人才会自留,因此总体算、也不多。 吃过饭,灶房里塞了五六个人,有的看火、有的单纯坐着,都是老知青。 “柳知青,你什么时候走?” 大家唠着嗑,向柳湾湾了解回城的具体情况。 原先他们以为是上面下来的回城名额,是分配的工作,没想到是入学,因此很多人都歇了心思。 他们或多或少在某方面相比柳湾湾有欠缺,或许是学历、年龄,或许是平时表现。 毕竟柳湾湾确实在这队上救过很多人。 “后天吧。” 韩悦:“真羡慕你呀,你进学校学什么?” 她的学校在东边,更靠近她和水理的家乡,是一所医科大学。 因为她家庭背景以及在鹿池大队的表现,推荐入学的专业。 “医护。” 大家也觉得理所应当。 “读书……好。” 大家也不敢抱怨农活太累,只能这样诉说心中的遗憾。 柳湾湾第二天收拾行李。 她要带的东西不多,只带些小件的衣服什么的,大件的被褥什么留给了水理,到了学校那边再买新的。 水理陪着她收拾,两个人整理到下午三点,累得浑身是汗,坐在房屋坎沿上,院里儿晒着茶,香味四散,即将成为记忆里一种分别的标志。 一闲下来,又是下午,水理叹了口气。 这个年代交通不便,湾湾不似李岱凌,水理和他分开的时候情绪不高,或许是两人感情不够,但更多因为最后水理是会和他在一起重逢的。 而湾湾,这一分开,可能是三年四年,甚至十年八年,两人都见不着面了。 是真正意义上的各奔东西。 水理心里伤心。 “湾湾呀,我好舍不得你,”两个人肩碰着肩坐着,水理树枝戳地上的黄泥巴,软声道,“但是好像也没那么伤心。” 水理也为湾湾高兴,她有了出路,怎么都比困在鹿池大队好呀。 两人之间相处就适应不了那种肉麻氛围的劲儿,还像平时一样聊着天。 “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面呢?” “反正我就在那儿待个三年五年也不动,你什么时候回去办喜宴?我到时候也要回去。” 柳湾湾说的是利水镇。 “这事还远呢。” “也不远,我这一走,你不去找你家那位?” 水理摇摇头:“湾湾,我还真有些怕,感觉……有点迷茫。” 结婚的速度飞快,水理心中她和李岱凌还是恋人关系,要让她一下子同他朝夕相处,水理不适应、迷茫甚至恐惧。 如果她和李岱凌不合适,该怎么办? 如果吵架了,她连个逃离的地方也没有,到时候呢? 这是大部分女性结婚时都会遇见的问题,水理并不觉得自己能避免得了。 李岱凌是个好性子、体贴又善解人意,但有些矛盾并不是性格好、或者靠所谓的爱就能解决的。 柳湾湾是真的对水理好,这年代的婚姻哪里会考虑这些,别人如果听到水理这样说,只是会觉得她不知好歹。 但柳湾湾虽然不懂婚姻、爱情,设身处地在水理的角度稍微一想,就懂了。 “水理,你要和他说。” 水理呆呆的。 “虽然我不知道夫妻该怎么相处,但是即使是朋友之间,也是需要沟通的,对不对?” “嗯,你教过我的。” 柳湾湾了解水理,虽然她开朗活泼,是个乐天派的性子,但其实喜欢心里压事。 虽然和自己相处学会坦诚了,但和她那对象可不一定会。 “你有什么顾虑、你害怕什么,要讲给他听,不然光靠他猜,他会理解错、会累的。” 这也是柳湾湾和水理的相处模式,坦诚、坦率才会走得长久的。 水理也是在和她的相处中学到这些东西的,她前世虽然出身优渥,但从小被冠以天才少女的光环,和同龄人隔着距离,并不太懂和朋友、爱人相处。 湾湾之前也教过她,但当时水理并没有发散思维,此刻一被点拨,茅塞顿开。 原来这些心境也是可以和恋人诉说的。 她脑中顿时炸开了许多想法出来,恨不得立马找纸笔给李岱凌写封信,说很多很多的事。 “湾湾,你可真是我的启明星!” “得了吧,少贫嘴。” “嘻嘻。”水理亲近地往她身上凑。 “等我走了,你平时在大队里可要注意一些,不要一个人去什么偏僻地方,过段时间收玉米的时候也要跟着人。” “好好。” “顾铃杏还是不错的,韩悦虽然因为我心里有些小疙瘩,但她心胸宽,不会跟你计较什么,也可以交往。” “等你决定离开这里了,也要给我寄封信,去哪里了给我吱个声,我找得到你。” 柳湾湾的嘱咐和李岱凌的角度还不太一样,但两个人都是真心为她着想,水理此刻真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脑袋点出花来。 柳湾湾瞅着她这瓜头瓜脑的模样,拍了她一巴掌。 这个小呆瓜脑袋。 晚上柳湾湾收拾完东西,住在水理的房间里,两个人聊了大半夜,从别人的八卦聊到自己的未来,甚至于畅想起了柳湾湾未来要做什么医生,水理要生几个孩子。 那都还是很遥远的事。 最后睡了没几个小时,两个人起床时黑眼圈挂着,熊猫似的。 水理帮柳湾湾提着行李,送上牛车。 到了此刻还是难免伤感,水理憋住眼泪,说话都有些困难。 柳湾湾眼角也红了。 但她莫名其妙想起前几天李岱凌走的时候水理自在的模样,突然笑了出来。 “你干嘛还笑。”明明已经这么伤感了。 水理嘴都酸得撅起来,吸吸鼻子。 “看来还不是小白眼狼,还是我重要些嘛。” 水理不知道湾湾为什么这样说,只是不满她居然会想自己是“白眼狼”。 “哇——”水理顿时大哭出来,“我才不是白眼狼,湾湾你好可恶。” 柳湾湾不像以前一样哄她:“再哭一会儿到时间,我就走了。” 水理一听,抽噎两下,赶快压下去了。 “可恶。”她的不忿超级可爱,柳湾湾一笑,揪她的脸。 “结婚后可不准让你家那狗贼轻易越了我去啊。” “哼,”水理撇过头,撒娇又耍赖,“也不是不行。” “肯定行。” 水理忍不了多久,就抱着柳湾湾哼唧。 柳湾湾也不好受,更是一想着这么可爱的水理已经嫁给了李岱凌,心里那个痛。 两个人说了会儿话,知青院其他知青也来送人。 等时间到了,牛车一跑起来,水理差点追出去了。 为了不那么丢脸,才硬生生钉在原地。 “湾湾,要想我!”她眼睛哭成了荷包蛋,柳湾湾坐在牛车上,也好不到哪里去。 “照顾好自己!” 两个人哭得看不清楚对方,水理狂挥手,喉咙梗着说不出太大声的话。 “好……”她哑着回,柳湾湾是听不见的。 其他知青也都红了眼。 他们和柳湾湾朝夕相处那么多年,感情也是不错,此去一别不知此生还有机会再见与否。 无论曾经是否有过龃龉,此随着分别都消散。 想你的、喜欢你的水理 该叫妈 妈妈 偃苗助长的感情,最容易留下遗憾(修) 妈? 水理没反应过来,这个词对她来说已经变得很陌生,她第一反应把同音字想了个遍,都没有想到“妈”这个字,她这辈子还从未开口叫过谁“妈妈”。 大眼睛里是凝滞的疑惑、不解,刚要把疑惑问出口,突然之间福至心灵,脑袋如同被重重敲了一下。 “妈?” 她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反问了一句,当然不是叫人。 但女人应了一声、拉过她的手腕让她往树荫下站了些。 水理眼睛缓缓瞪大、嘴巴张开,整个人一个激灵,差点跳出二里地外。 不能怪她激动,这、这、这,是李岱凌的妈! 水理一瞬间眼毛金星,腿都软了,她半翻白眼,不是假想、真脑袋一黑、撅到地上去了。 “诶诶诶!妹妹!” 周围一阵兵荒马乱,水理天旋地转浑身又热又冷,刹那间痛感全失。 她中暑了。 林若兰连忙扶着她,还没认真看过人呢,小姑娘一下栽倒她怀里,还是后边陈埭帮忙两个人才不至于摔了个底儿朝天。 她也来不及管自己,坐到地上把水理扶到腿上。 “妹妹!” 叫了一声水理没应,林若兰给她摘掉帽子,松开衣领。 “老陈,车里备着药,你快去一趟,这孩子中暑了。” 陈埭快步离开。 周围人也看过来,有那么几个水理熟的嫂子跑上前。 “姚知青这是怎么了?”平日一张红润的小脸此时煞白,唇色泛紫。 林若兰是亲眼见证这孩子一瞬间晕过去的,人抱在怀里,紧张又心疼。 她估摸着这孩子也不是第一次累到如此,这么小一个姑娘,无父无母,一个人被分配到这么远、这么苦的地方…… 水理情况也就严重那么三分钟,她觉得自己脑袋沉,手脚发抖,缓了一会儿就过去了。 睁开眼—— 哦嚯,她又想闭上了怎么办? 瞧着自己躺在李岱凌妈妈的怀里,第一次见面就给人这么大一个惊吓,水理真的尴尬到想钻地缝儿里。 “阿,阿姨。”她从人腿上挪开。 过了最难受的那股劲儿,脑袋还有点晕,嘴巴里头也怪怪的,水理往旁边、扒拉着地上的草试图站起来。 林若兰也没着急什么称呼了,眼神关切、起身扶她。 “快靠一靠,别站着、你感觉如何,脑袋晕不晕?” 周围围在一起的嫂子们也关心问,水理又被拉着靠坐在树干上。 “刚蹲久又有点热才晕乎了,这会儿感觉好多了,谢谢嫂子们。” 见她真的在好转,几个女人关心几句回去地里干活。 最后水理不好意思看林若兰,挠挠头。 “阿……”她叫了半声儿觉得不妥,哑在原地。 叫……阿姨? 刚才只是顺嘴,这……似乎不太妥当,毕竟和李岱凌是真的结婚了。 可是叫妈……会不会太快、有点怪啊? 水理几息之间抉择,最后干脆闭了嘴。 “对不起,应该吓着您了。” 她有点手足无措,这真是李岱凌的妈妈? 水理和她对视,两个人相互打量,还真是越看越熟悉。 看着看着两个人不好意思都笑了,水理因着在长辈面前,颇为收敛。 林若兰坐在在她旁边,伸手摸摸这孩子的额头。 “没有的事。”她笑得很温柔,水理就有些卸防了。 “你陈叔去拿药了,等会儿喝点藿香正气水,再休息休息。” “好。”她乖巧应。 两个人从未见过,可林若兰的语气像是对待自己的女儿,水理对这种熟悉的、记忆中遥远的神态、语气,无比怀念。 陈埭回来,水理喝过药,就坐在树荫下和李岱凌母亲吹风。 称呼陈叔的军人站在十米外,一开始和村民们聊天,后来挽起裤脚、袖子帮着挖起了红薯。 水理看得一愣一愣的。 “妹妹,一起走走?”林若兰叫上水理,送她回知青院休息。 这才下午接近四点,水理以前会选择休息一会儿继续干活,但此刻缩在草地上、面对李岱凌母亲伸出来的手,她轻轻握了上去。 人与人相处会有微妙的磁场,一长一少并身走在乡间的田野上,自然到让水理有股舒适感。 两人之间往来过信件,见了面,林若兰带给水理的感觉,像是朝阳的温暖、配合她身上自然的香气,是水理想象中的形象。 “知道我是谁吧?” 林若兰偏头看向小姑娘。 二十岁,颜色妍丽、但神情还有些懵懂,面对自己这个亲缘上特殊的“长辈”,她只是无措了刚才那么一小会儿。 两人走在一起,她很自在轻松,双手放在身侧、姿态并不过分恭敬。 水理点头。 “我知道,阿凌的妈妈。” 说着她害羞地笑了一下。 “那……”林若兰拖了小会儿音调,水理乖乖地看她,“应该叫我什么?” 她暗示,眼神期待鼓励。 水理不喜欢激进,但林若兰对她有过分的吸引力,她抓了抓脸。 “妈?”声音很轻,含着不确定和疑惑。 “诶!”林若兰应,捏捏她的脸,“乖妹妹。” 水理控制不住嘴角咧上去。 “妈妈。”她又补了一声。 清脆的声音叫得林若兰心里高兴,拥上水理的肩。 两个人挨得近,水理悄悄嗅鼻子,从中年女人下巴、稍稍往上轻轻看她的侧脸。 她长得比水理高一些,几息间看着前方跟水理说着话,水理注视一小会儿、在她看过来之前收回视线。 林若兰不是在乎什么流程的人,大老远跑来给水理撑腰,被叫得心里甜乎乎的。 “岱凌写信托我来看看你,我也就借着省里审查的名义跟过来的,本过两天才到,心急,想早些见你。” “岱凌应该有写信告诉你吧?” 水理摇头:“下半月的信还没寄到。” 说到这里她都想捶李岱凌,这么大的事居然不早说。 “那是我来早了。”水理相当乖、林若兰忍不住摸摸她的脑袋。 没有察觉,水理的头悄悄地、小心地在她掌心蹭,像只小白狗。 她提前预想过很多次水理是个什么样姑娘,这次来的目的,是带她离开。 有自家儿子的前车之鉴,林若兰自觉这是个需要细细斟酌才能出口同水理商量的事,所以原她以为水理会更偏执些。 此刻看来、自以为是总是错的。 “岱凌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 林若兰还是先打预防针,意为安抚,但水理立马领悟她即将出口的话。 “我……”她顿了顿,“您不用这么……小心。” 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对,摸了摸耳朵:“以前,我和阿凌不熟嘛,觉得他……他他轻浮。” 才反应过度了些。 到了真正的亲密关系里,她也不是那么敏感,非要争个你强我弱,只是很简单地坚持一些东西,不希望因此闹得家人相处不自在。 林若兰惊讶,第一次有人说他那儿子轻浮。 “我懂阿凌的意思。”水理继续道。 人是要学会往上走的,她应该去外面,不管是读书也好、工作也好,都比在留在这麻木的农作生活中强。 并不是说下地劳动是没意义的,只是选择和被迫,结局不一样。 她当初是没有选择来到这里的,如今反而又坚定地暂时留下,单纯不想滥消耗和李岱凌的感情。 她不喜欢烟花般绚烂、又极速消逝的关系。 “我就是……还学不太会,真正和他相处。” 水理的想法,与林若兰不谋而合。 偃苗助长的感情,最容易留下遗憾。 “那不如,这次跟我回京市看看。” 水理一愣。 林若兰抚了抚她肩膀,“家里人都想见见你。” “如若是不习惯,我们再回来就是。” 水理喏喏:“您不是……” 林若兰一脸了然:“以为我是来劝你随军?” “是、是,我我还以为……” 她笑:“那小子,才不便宜他,你还是个小姑娘呢。” “去那边上点学、学点东西,一个人辛苦了这么久,该放松放松才是。” 水理听得呆呆的。 “我得……想想。” 但心中显然已有偏向。 ———— 有些地方长辈会叫家里面的小姑娘妹妹,大概类似,“囡囡” 他的房间 省上审查有三天,鹿池大队的人都严阵以待。 水理他们并不清楚,原计划中没有这么大阵仗,只是林若兰的到来让省上重视。 社会风气敏感,谁都怕自己有一点不称职被人抓住了把柄,林若兰虽不是什么官,可她背后谁知道有多少双眼睛。 真正的大领导们只待一个下午,看看乡亲们、关心鹿池大队的受灾情况和粮食生产,激励大家鼓足干劲、力争上游。 大家围坐在大队办公室,外头村民们也席地而坐。 副省长的一番并不激情但恳切的讲话,时不时赢来大家的掌声和欢呼。 水理也坐在外边,这种场景带着极其鲜明的时代特征她九年来从未见过,内心很奇特。 她不知道里头那位大领导是不是真的做实事的人,但她也不用知道,不管在哪里,一定会有那样的人。 一群高知下乡青年是领导们重点关心的对象之一,水理身为林若兰的儿媳,其实该入这种政治场中走一趟。 但她其实并不清楚李岱凌家庭的具体情况,只记得一个天之骄子的光环,所以也并没有想到这种事。即使知道,也不会出头。 林若兰问她现在知青里她最欣赏谁,水理理所当然地说叶志华呀。 水理更相信自己的判断,而不是依赖原着剧情,在她看来,这个老好人也确实有点惨。 以前做了那么多事,帮助过的本地人不少,也有在灾中保护知青们,像个大家长,最后却落得个跛脚的下场。如若是有门道走出大山还好,不然一辈子下地,他身体也不允许。 她并不知道自己一句话改变了什么,叶志华的人生、原小说剧情,都从这一个点开始转弯。 大领导们走后,留下些技术人员在鹿池大队勘探,水理不懂那些,忙着收拾行李、办理离开大队入京的手续。 十月初的一天,她大包小包拎出住了多年的房间,里面她的东西还在,只是少很多。 水理握着门把看了许久,时光在这一刻飞速前进般,她有种自己再不会回来的感觉,这些东西会在这里腐朽,这座房子也荒草丛生。 她摇了摇头,去知青院外,顾铃杏送她,特意到知青院来。 正是农忙,其他人想来也来不了。 “走吧。” 顾铃杏帮她拿个包,两个人出门一起等林妈妈。 邮递员的车铃铛“叮铃叮铃”由远至近,他远远就看到水理的和身上的行李,脸上有些诧异:“姚知青,你这也是要走了?” 水理点头。 “刘大哥,这么多年,麻烦你了。” 在这鹿池大队,邮递员最熟悉姚知青和柳知青,谁知道,这两个月内、两个人都离开了。 一时之间他还有点不舍。 还有水理的一封信和包裹,他递给她。 “你这是去哪里?以后还回来吗?” “去京市。”至于回不回得来、想不想回来,水理也不确定。 这个年代总是有很多不自由。 “京市首都啊,挺好的挺好的。唉,那我也祝你一路顺风了。” “转眼间你和柳知青都离开了,以后我来这鹿池大队的机会估计也少了。” 他半开玩笑,语间确实感慨、不舍。 顾铃杏也在旁赞同点头:“是吧刘哥,你看我,一下子送走两个朋友,也不知道我们以后……” 她语气哽咽。 水理抱抱她:“会的,会有机会见面的,记得给我来信。” “好的小水理,我一定。” 林妈妈和陈叔不一会儿便到,水理上车和林若兰一起坐在后排, 水理和顾铃杏道别时,林若兰抚了抚她的手臂,车开出去,水理强忍着难受。 她勉强对林若兰笑了笑,林若兰不戳穿她。 水理认真地看窗外的风景,一草一木、一溪一山,都有她留下的痕迹,多年以后再看……又会是怎样的心境呢?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其中含有对前路的不确定。 …… 从华县辗转到京市,要三天三夜。 三人先是开车到了省城,再坐了火车到京市。 四十个小时的火车走走停停,有两个长辈护着,水理没有一个人时的惊惧,但三个人折腾这么一趟,也累得够呛。 水理心中满是歉疚,林若兰宽慰她,锅什么的李岱凌顶着就好,水理破涕为笑。 到了京市,下了火车就有人来接。 水理跟着,看车穿越城市、路过那些年代感颇重的大楼,街上行人骑车走路,穿着都朴素。 她上一世也不是京市人,不熟悉这里,不知道这些风景和后世差别大不大。 车一路开进灰墙围绕的军属大院,门口站岗的警卫看到车、人放了行。 时间是下午,爸爸和爷奶都忙,李舒妤算是比较闲的那一个。 她妈今天带小嫂子回家,她那个激动劲儿,早早下了班,一边帮家里的阿姨摘菜,一边频频望向窗外。 今晚一家人肯定是要聚一顿,欢迎她小嫂子回来,能让她哥接连吃瘪的人,不仅她,甚至爷爷也关心。 听到汽车响,她一屁股冲了出去。 连脚下了楼梯,车一停她就到了车门那儿了。 双眼放光,人还没看到,就“嫂子嫂子”一个劲儿叫得嗨。 结果开门下来的是她妈,水理在另一边。 “瞧你这不值钱的样,喏,你嫂子在那边。” 林若兰示意女儿,李舒妤抬眼看过去。 ! 大美人! 她瞪大了眼,搓了搓双手,有些跃跃欲试。 水理是被那句“嫂子”震在原地的,然后她又看到了一个和她差不多年龄的姑娘,双眼泛着……狼光。 ? “嫂子!” 李舒妤撒开腿,一点也不见生,绕过车头跑到水理面前。 就差一见面把人抱在怀里了。 “真好看啊……”李舒妤痴痴的,兄妹俩很像,像到喜欢的人都是类似的。 “来,我帮你拿,我帮你拿!” 水理被弄懵,还没回神,面前的姑娘接过她手里和背上的包。 “啊不用。” “用用用。” 李舒妤可热情,水理渐渐回神:“你是,阿凌的妹妹。” 李舒妤心软乎:“你知道我?” “当然,”水理笑,“阿凌跟我提起过你,给我讲过你好多事。” “嘿嘿。”李舒妤估计李岱凌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估计给她小嫂子讲的全是她糗事,但还是挺高兴。 “那你,可不可以叫我一声阿妤。” 水理疑惑,但没有拒绝:“好的,阿妤。” 京市没有这种叫法,南方人才这样叫人,李舒妤纯粹是她哥有的她也要有。 “诶诶,嫂子,快回家了,妈,我们快回去了。” “好,我马上就来。”林若兰在后边收拾行李,水理觉得不帮忙不礼貌,却被李舒妤推着上了台阶。 “对了,你哥那房间你收拾出来了吗?” “收拾出来了,保管我嫂子睡得舒舒服服,嫂子,你放一千一万个心。” 李舒妤对水理扬了扬下巴,水理脸色爆红。 李,李岱凌的房间。 ———— 过渡几章男主才会出场,不写通顺剧情写感情和肉是不快乐滴 家人 李家是个二层小独栋,大院里平常的一座。 从路口要上几个台阶,到小院儿前门,小楼是水泥的外墙,灰扑扑的外表收拾得很干净,一点也不扎眼。 院儿里种着菜,有竹竿扎成的菜架子。 很平常的一切,让水理紧张的心情都松懈不少。 进了堂屋就是客厅,成套的木质沙发上垫着软垫,绕成圈围着中间古朴的同色茶几,茶几下面是地垫。 往里边是餐厅,绿格子桌布和白色的蕾丝遮布都很有年代感,水理看得很惊奇,如同走进了电视剧里。 “我哥的房间在楼上,嫂子你跟我来。” “好。” 水理跟在李舒妤后边,从餐厅旁的楼梯上二楼。 家里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都不喜欢住楼上,因此二楼是李岱凌、李舒妤和家里阿姨住着。 李岱凌当初有年龄优势,占了二楼主卧,一间四十平米的房间,推开窗就是小楼外的大路。 屋里布置倒是超乎水理的想象,一张到水理大腿高、看起来就软乎乎的床,可真不符合李岱凌的形象。 见水理惊讶的神色,李舒妤道:“这床我们家没人喜欢睡,太高了才丢给我哥的。嫂子你不喜欢我们明天就把它换了。” “不用不用,”水理摆手,“我觉得挺好的。” 厚厚的被子和枕头、床上再堆两个玩偶抱枕,看起来就让人发困,可不好嘛。 李舒妤又追问她两次,才真的相信她是真喜欢。 她依次给水理介绍屋里的布局:“我哥这些年在家里待得少,他衣服也不多,我都给扒拉到角落了,嫂子你的衣服随便摆,等过两天你这边待适应了,我们再去逛街买新的。” 水理的经济条件并不允许她挥霍,她的衣服都是自己做的,但没有扫兴说不去的话。 “还有这边的书桌,书柜里也都是我哥的书,你觉得无聊了随便看,这里也挺方便写东西。” 两个人在楼上溜达一圈,又下楼把水理剩下的两个包搬到楼上。 水理收拾自己的衣物,李舒妤在旁边帮忙,被水理自己设计的衣裙惊艳,这才知道水理衣物都是自己做的。 这个年代女性衣装多为黑蓝灰,就算是连衣裙、也叫布拉吉,也是白色居多。在京市这座大都市衣着多彩些,但样式也逃不过那几样。 水理自己设计的一看就与众不同,李舒妤眼里冒星星,她一开始还以为只是西南地区流行和她们不一样。 “嫂子你好多才!” 水理不敢当,只不过占了前世的先机。 两个人顺理成章商量,过几天干脆去扯些布做一身衣服,被进门的林若兰打断。 “妹妹,要不要先去洗一身。” 三人累了三天,回家是该洗个澡,放松些。 水理犹豫片刻点点头:“我收拾完这些就去。” 于是两个人收拾完行李,李舒妤又带水理去洗漱。 “我也要叫妹妹。” 她拉着水理的手臂,还撒娇。 水理一时之间还真拿不准了。 “……行。” 摸摸脑袋,至少妹妹听起来比嫂子能让人少害羞点。 到了下午六点,三个女人坐在客厅休息。 水理没一会儿就和李舒妤玩熟了,两个人都是外向的性格,只是李舒妤更大大咧咧,水理更沉敛。 她们靠在一起研究水理的设计手册,廉价的本子上是水理铅笔画的设计稿,相比后世,衣裙都更加保守,但还是让李舒妤啧啧称奇。 林若兰守着两个女儿,在一旁削苹果皮,分瓣递给她们。 家里三个大忙人今天准时下班,六点半到家前后差不了两脚。 水理听到外边的说话声,本来和李舒妤一起聊天的,一时间突然紧张起来。 林若兰拍拍她:“别担心。” 三人出门去,林若兰在前,水理和李舒妤手挽着手在后。 进院门的是两个男人,一个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一个年近五十气质温和,后者落了前者半步边走边聊。 “爸,爷爷!” 李舒妤叫了人,水理没有出声,安安静静地等在一旁。 两个男人的注意力被李舒妤唤过来,第一眼注意到了中间陌生的少女。 李远安愣了一下,李邯双手背在后面。 李远安脾气相比李邯,甚至是李岱凌,不知道温和了多少。 走近了,他道:“水理?” 他看向小姑娘的眼神和姿态完全发挥了一个长辈应有的宽和。 “您好。” 水理乖巧地点头,暂时没敢叫人。林若兰拥着她的肩膀,安抚她,小声说,“应该叫什么?” 水理看向她,林若兰眼神鼓励,水理才转过脸,轻轻叫了李远安:“爸。” “还有呢?” 水理又面对李邯:“爷爷……您好。” 小姑娘看着娇小,声音清脆,眼神清明,神情中有些紧张但不见畏缩。 李邯静静看了她一眼,丝毫不遮掩打量之意,过后点了点头:“你好。” 林若兰和李远安对视一眼,眼含确认。 他们都有过很多好奇与期待,根据李岱凌,他们没法想象这个姑娘是个什么样子,如今见了面,好像再自然不过,合该是她才对。 李邯走在前面,眼神示意水理跟在他身边。 水理看了林若兰和李舒妤一眼,两人点头鼓励,水理跟了上去。 她知道李岱凌最敬重他的爷爷,此刻才对这位大家长在家中的地位有更深刻的了解。 李邯问了些水理路上的情况,走进客厅坐了下来。 水理不紧不慢地走在后边,在他的示意下坐到了他手边。李远安和李舒妤也落座,林若兰去厨房看,帮些忙。 “先前在乡下,都做些什么活?” “春季种稻、夏季除草,都是一些平常的农耕农作。” 李舒妤坐在水理旁边,坐姿并不板正,水理细心察觉,李岱凌的爷爷在家中、对家人并不如她想象中严厉。 “西南气候温润,四季分明,植被很多。” 水理点头:“平时在队里,除了打理水稻、苞谷这些农作物,大家有闲都喜欢去山里逛逛。” “每个季节,山里的产物都不同,春笋香椿、柿子野瓜,都很有趣。” 水理离开不过三四天,说起这些居然有了丝怀念,神采奕奕,神情也放松了些。 她娇气的外貌并不像善做农耕的人,但几个人坐在客厅里,都不是以貌取人的,倒是对水理话中的日常生了兴趣。 李邯问得多,聊得细,李远安和李舒妤偶尔会插进来两句。 李邯年轻时打仗,也是过过很多苦日子的,懂得也多。又过了两分钟,李岱凌的奶奶到家。 水理在这家中,最好奇的就是她。 只见一个头发花白、身着绿色便装的老人,身材有些瘦高,匆忙进门。 “哎,有点事路上耽误了,没回来很迟吧。”她褪下外套,看到客厅的几个人,一眼瞧见水理,径直向她走过来:“这就是岱凌的媳妇儿。” 水理站起来:“奶奶好。” “诶,你好,快坐快坐,别拘谨,都是一家人了。” 她半抱着水理坐下,一屁股挤开李舒妤坐到了水理的身边。 “奶~”李舒妤不满自己被挤开,怨念道。 她奶挥了两掌、没理她,假小子,除了头发一点也没个姑娘样。 “可真是个甜蜜的姑娘。” “老头子,你可不许拿你那套要求我乖孙媳妇儿啊,你看看家里的两个孩子都被你给霍霍成什么样。” 奶奶名陈昭先,水理从她就惊呆,因为完全颠覆自己的设想。 这个年代女军官少有,居然还是这种性格吗? 飒爽的,好像……也说得通。 李邯假模假样甩个脸,抬手表示否认和不满。 李远安坐在一旁想,这可确实是冤枉他爸了,除了对舒妤,他爸这半辈子可没这么温和过。 这两老夫妻过了一辈子了,李邯也没把老妻的话放心上。 了解他的都知道,孙子成家立业,他心里也记挂。这会儿高兴,上了餐桌,二两酒都摆上了。 一家人坐在一起,李邯为首,对水理一番嘱托。 “回了家里就放宽心,先好好休息几天,这边学校已经给你安排好,到时候开开心心地去,学业也不重。至于其它的,都不操心。” “一家人,不必太大压力。” 水理应下。 她辍学前只读完小学,走个流程都得去初中待一段,好在学业并不重。 但她并不打算真要李岱凌的家人供养,她是个独立的人,虽然来了京市也不想给桃姨、给自己丢脸,还是需要找些事做,只是暂时没有提出来。 一家人专门为欢迎水理聚在一起,为了水理自在,也没亲戚外人,并不很隆重。 水理也更喜欢这样自然的相处,压力少了很多。 饭后大家甚至都送了水理礼物,并不过分贵重,但都是用了心的。 水理来得匆忙,倒是在这件事情上有欠缺,幸好一家人没放在心上,水理先前送过亲手做的茶叶,足矣。 吃完饭没多久,林若兰叫李舒妤带水理去休息了。水理确实泛犯困,跟着李舒妤洗漱完,两人在楼梯口道别。 “妹妹晚安。” “阿妤……晚安。” 屋里通了电、拉了窗帘,一盏昏黄的灯照满整屋。 水理轻轻扣上门,背对着门板,轻轻舒了口气。 她几步走到床边,拉开被子,爬上床、钻进柔软的被窝里。 人小小的一个陷进去,快看不见。 她很困,但睡不着。 床是双人床,摆了两个枕头,水理抱着另一个,在枕面上蹭。 她内心极度不安,到了一个新环境就是这样,很正常的感受。 李岱凌的家人很好,可是第一次相处难免有压力,她精神一直提着,到了李岱凌的房间就像是进入了安全区,水理紧紧蜷起来。 她好想他,可是此刻又无比无比讨厌他,讨厌嫁给他。 人的感受好奇怪。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她嫁给李岱凌了,这是今天反反复复被提醒的事,之前日常时全然无感。 她选择来到京市,真的是正确的选择吗?真的有人会对陌生人好吗?还或许只是…… 不,不管怎么说,她现在至少有学上了,她其实很喜欢李岱凌的家人们,很感激。 水理拢了拢被子,脑中乱糟糟地,也睡不安稳。 楼下,几个大人还坐在一起。 “孩子是个好孩子,能看出来,岱凌能看上就不是什么坏性子的。” 李远安道,林若兰在旁边附和,心里担忧:“只是今天肯定有压力,不知道吓着没。” 到底还是太匆忙了,情况特殊,如若李岱凌在身边还好,只是他军人的身份就注定他的不自由。 “两个人的婚事虽说是要通知些人,但推后些吧。”林若兰提议。 李邯沉默片刻:“等过完年。” “行。” ———— 怎么写都不对劲,明天可能又要修 期末 水理第二天一大早听着雨声醒来的,估计是早上六点,天还是黑的,她拉灯起床,坐到书桌前给湾湾和家里人写信。 见她屋里灯亮了,林若兰特意七点半才来敲门:“妹妹,吃早饭了。” “好,妈妈,我这就来。” 家里人都上班早,林若兰牺牲做了家庭主妇,餐桌上只有她和水理两个人。 “等会儿我们出去逛逛。” 水理一开始不适应是人之常情,林若兰特意支开了其他人。 京市的景点很多,水理上辈子也只爬过八达岭长城、去过天坛,甚至故宫都没看过。 林若兰一合计,带她隔两天去一个景点玩一玩,行程也不赶,缓慢的节奏中、水理逐渐适应这边的生活,和李岱凌的家人也相处越自然。 周五林若兰和水理去学校办了入学,这个年代小中高学校没有很严格,像水理这样中途入学的情况也不少见,只是她的年龄偏大。 林若兰给她找的是一家初高中连读的学校,考虑水理的知识水平本来就高,方便她跳级。 水理星期一早上六点四十就出门,也不要人送,背着挎包蹦蹦跳跳地。 “这孩子,过来这么些日子,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活泼呢。” 林若兰总算是放了些心,果然水理上学后,有了目标,反而人越来越放松。 这个年代初中只有两年,她上的初二,一个人坐在教室后面,有了新的书本,整日埋头自学,以前学过的数学、物理忘了,就抬头听课、去办公室问。 老师们都好相处,对她很有耐心,水理疯狂地汲取丢掉的知识。 水理的同学在她眼里都是些小萝卜头,十三四岁的年纪。 她会的东西多,没在乡下待过的小萝卜头们都好奇她那一双手还能做出什么新鲜玩意儿,整日缠着她,姐姐姐姐地叫,叫得水理心里甜滋滋地。 她人漂亮,人聪明还接地气儿,在小萝卜头们这里很有威信,她上课认真,下课才玩,小萝卜头们有学有样。 一时之间,这下半学期,四十人的班级里学习气氛都浓郁不少。 水理班里有个住同大院的小姑娘,和她混熟以后,两个人平时都一起回家,以前都是林若兰来接,附近邻居看多了,也明白了他们家对这个儿媳妇的重视。 李家的儿媳妇最近可是这个大院里的热门人物,军区大院里住的都是军官和军官家属,不是李邯的下属就是老战友,一个圈子里的,平时有点什么风吹草动,都会特别“热闹”。 李岱凌结婚本就是件稀罕事,在邻居眼中他“挑来挑去”这么些年,眼光何等高,最后居然娶了个乡下知青结婚,他们倒好奇是什么天仙了。 李家把人接进城里一看,还真不能在外貌、气质谈吐上贬低人什么,不说还以为是哪个当官的千金。 只是家世差了些,听说亲父母去世了,养母还是个离了婚的,但水理亲母是救人去世的英雄,有奖章的,自己又在乡下做过那么多年的“贡献”,这些军属谁敢把话放在明面上说? 李家的地位已经够高了,再娶一个高官家的,那可不是锦上添花,叫火上浇油,这个小姑娘倒是正正好。 水理一开始不理解这些,因为她并不知道李岱凌的爷爷究竟是个什么职位。 只是后来住久了,家里几个人有意没在她面前避讳,还会给她介绍外边的关系,她因此看出了门道。 她没有傻乎乎地认为李岱凌娶自己、李岱凌的家人接受自己是为了这些弯弯绕绕的算计,要是真要这么苦心经营,这军区大院里还有比她家世更合适、更有意愿的姑娘。 只是知道了这些,那她原来想要出去找事做的想法就得搁浅了,甚至写文章投报社也是需要谨慎的。 李家把她送去读书已经一反往日的低调,惹来军属大院里的很多讨论,她不能再为了给他们惹麻烦。 因此家里所有人就看到原本就已经够刻苦的水理,开始挑灯夜战,每晚要学习到十一点,一心除了和家里人日常相处,全扑在学习上。 给人心疼得。 水理走读,学校远,家里人给她弄了辆小一点的自行车,她每天和隔几栋的方凡凡小姑娘一起上下学,两个人在学校也处得最好。 路过了方凡凡的家,水理和她告别就一个人走了,没过两个路口遇见了刚下班回来的李舒妤。 “阿妤!” 李舒妤在附近图书馆工作,上下班走路。 水理蹬着自行车脚踏飞一样冲到她身边。 李舒妤看见她也很惊喜,以往水理回家还要迟一些:“妹妹,你今天回来得怎么这么早!快载载我,能载得动吗?” “肯定能,你上来!” 水理单脚踩地,李舒妤跨到后座。 “回家咯!” 两个人吹着初冬的冷风,只听水理哼哧哼哧。 “哪有这么重,肯定是我穿多了。” 冬天冷,两个人都穿得跟个球。 水理只笑,还故意站起来使更大力似的,李舒妤知道水理这是在逗她了。 “啊呀妹妹你好坏!”李舒妤气不过,手钻进水理的脖子里,冰得水理浑身一激灵。 “诶诶诶!冰冰冰,好冰!” 两个人闹着回家。 已经是十二月底了,再过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 水理一月中旬期末考,最近忙着复习,毕竟她只复学两个月不到,一考就是初中两年的内容。 还好这时候的题都简单,她能应付。 晚上家人围在一起吃饭,外面的菜园子荒凉了,家里却是热乎乎的,水理吃完饭在下面坐了会儿就上楼复习了。 九点,林若兰端了两杯热牛奶,先给李舒妤端了一杯去,两个人聊了两句,再去的水理那里。 “先喝杯牛奶。” 林若兰在水理旁边坐下,原本李岱凌还算空的书桌如今堆满了水理的学习资料,书本有她脑袋高。 “可辛苦坏了,晚上熬得那么晚。” “没有,妈妈。”水理接过牛奶杯,咕嘟咕嘟两口喝完,“马上期末考了,忙完这段时间就好了。” “不蒸馒头争口气,我一定带张奖状回来。”虽然和小萝卜头们PK有点不道德,但期末考场,不讲道德! 林若兰被她“气鼓鼓”的模样逗笑。 “好,这段时间我让张姨多做些你爱吃的,学习可以,营养可别落下了。” “要是带了奖状,新年红包我多给你包一个。” “真的!” “保真,阿妤也跟着沾你光。” …… 过了十二月,进入一九七五年,天上开始簌簌的下雪。 水理揣着一颗烤红薯进了考场,在考场里冻得手脚冰凉,同班的小萝卜头们鼻涕都冻出来,考场上一片呲溜声。 考试只考了一天半,语文数学物理,也没其他科目,考完第三天就领通知书开始放假,水理名次虽不在年纪前三,但成功得到一张一等奖奖状。 家里人不了解她以前的生活,觉得理所当然,只有接到信的李岱凌被她的学习能力震撼,他清楚知道水理小时候没有机会读书、到了乡下也每天忙碌。 只是他也没有多想。 水理放假没几天,李舒妤也开始放年假了。 两个人开始在家里疯玩,玩着玩着就到了快过年的时候。 我能喜欢,你不能 腊月二十六,林若兰带着水理和李舒妤一起去市场买年货。 家里过年要走亲戚,所以今天计划备好送予各家的礼,包括要送往利水镇、水理桃姨家的。 市场里面挂满了红,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大家都挤在货店里,拿着票钱吆喝买东西,水理叁个人挤不进去,就在外边买了些零嘴。 家里除了水理、李舒妤两个小孩,没有人喜欢吃这些,爷奶和爸爸的单位每年送的过年礼都足够两个人消耗了,因此叁个人逛得很快。 出了市场两个人一人一个手提红灯笼,跟着林若兰去了高档些的商场。 这里没有外面挤,但人也不少,林若兰是这个年代标准的“贵夫人”,并非形容她外在如何雍容华贵,这个年代就没有谁敢那样找存在感,而是作为京市高官之媳、之妻,她打理着家里的人情往来。 谁家可以来往、节日要送什么礼,谁家不能交际,她都一清二楚。 两个孩子跟在她屁股后面一知半解,水理觉得自己像个白痴。 回了家,李爸带了写春联的红纸,下午家里要写春联、剪窗花。 水理不会,就蹲坐在茶几的一边裁纸,李舒妤坐在她旁边剪,她的手艺精湛,窗花上是小小的人像情景,栩栩如生。 等到纸裁完了,水理也心痒地动手剪了两朵毫无品味的八角花出来。 家里人都回来的早,爷爷在书房写对联,两个孩子和李远安守在旁边研磨,奶奶和妈妈在客厅聊天。等到晚上吃了饭,热热闹闹地贴好春联,过年的氛围瞬间就有了。 一家人坐在客厅里聊过年的各种安排,水理和李舒妤窝在小小的一角,像两只小老鼠、嘴巴“嚼嚼嚼”。 快到十点大人们赶她们去睡觉,水理放假后一半时间都是和李舒妤睡一个房间。 李舒妤是不敢睡她哥的床的,因此两个人都在李舒妤的房间,拉了灯聊了好一会儿军属大院的八卦,最后还是扛不住生物钟睡了过去。 水理晚上吃了两把咸花生,半夜口渴得很,但不愿意离开温暖的被窝,在梦中赖着。 她在乡下待了很多年,警惕心很高,梦中听到外面传来些吵闹声,耳朵动了动,最终靠着意志力坐起来。 仔细听声音又没了,她没当回事,踩着拖鞋轻声下楼,去厨房找热水。 她只开了小灯,灯光并不明亮,也不清楚现在是几点,在抱着自己的水杯“吨吨吨”地喝了两大口水,有一种恍若新生的感受。 她又把水壶倒满热水,抱着出了厨房。 路过客厅,单脚踩上楼梯,突然听到客厅大门传来“卡吱”一声。 大半夜的,水理被吓了一哆嗦,几乎以为是抢劫犯就要叫人了。她往门口一看,高大的男人直挺挺地立在那里,她一时之间愣在那里。 外头下着大雪、男人风尘仆仆赶回来,穿着军绿色的外套,背着一个大背包,拧开家里的门。 他握着门把的姿势维持了两秒,神色有一瞬间怔愣,过后站直了身体,进了屋里、随手关上身后的门。 水理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单手握成拳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再睁开,男人还是在前方,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一点没挪开过。 他也没说话,褪掉手上的手套,将背包和外套随手放在沙发上,然后向水理走来。 水理抱着水壶的手收紧,还下意识往背后的墙上缩了缩。 “怎么了?” 男人的声音因为长久的奔波有些哑,高大的身影笼罩着水理,低下头,挨得极近。 水理完全处在阴影里。 她瞪着个大眼睛、面色残留呆滞。 “怕我?” 李岱凌不解她的惊恐,大手擦过她软软的脸颊,理开她脸上被汗水沾湿的头发。 “你你你,是人是鬼?”水理伸出食指、戳到他嘴角。 热乎的。 李岱凌被她逗笑,顺势抓住她的手:“鬼。” “……穷鬼。” “也许。” 李岱凌捏捏她小小的手,将人拉到怀里。 水理肩胛靠在墙上,仰着脖子看他,两人一高一低对视。 好一会儿,李岱凌深吸一口气。 “我回来了。” 分开这么久,水理还真有些不习惯,呶呶嘴:“哦——” 实则撒娇。 李岱凌全心看着她,又没说话了。 水理被他眼神引诱,情绪逐渐黏在他身上,也不敢说话。 两个人在昏黄的灯光下逐渐半拥在一起,李岱凌轻轻附身,在她嘴角问:“想不想我?” 两个人下一秒就可以亲到彼此,水理盯他红唇,自己的唇瓣若无其事地擦了过去。 “想……”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李岱凌堵进嘴里。 太突然,谁知道刚才李岱凌控了多久。 水理骤然闭上眼睛,水壶在胸前抱着,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他深蓝色的毛衣。 男人含住她的唇咀嚼,开始很浅,两个人柔软的唇瓣压着彼此,到后来开始交换呼吸、口水。 他舌头轻轻一顶,水理就被吃抹干净,大舌钻进她嘴里搅弄,她人已经退到快贴到墙上。 “唔。” 被迫吃了他两口津液,水理才回神想起来这儿是哪里。她有些挣扎,闷闷两声从喉咙里抗议,察觉李岱凌放开的意思,忙吐出他的舌头。 没亲两下,水理就觉得有些致命。 “还,还在家里。”她用气音说。 李岱凌也用气音回:“嗯。” 他此刻只觉得浑身酥麻,生理和感情都在麻痹他。 他的小新娘,成了他的家人,这么晚、回家第一个看到的居然还是她。 他一个弯腰,把水理拦腰抱起。 “干什么!”水理捶他肩膀,李岱凌抖搂两下,吐了一个字:“……你。” 水理瞬间脸色通红,挥舞着胳膊要从他臂弯起来,被李岱凌往胸膛收紧了些。。 “你流氓。” “呵。” “哪有你这样……急的……” “喜欢你,怎么可能不急。” “才不是喜欢我,你这样就不是真心喜欢我,你是喜欢……喜欢……” 水理磕磕巴巴,说不出太露骨的词。 “那你喜不喜欢我?” 水理可耻地听出他的暗示。 八块腹肌公狗腰,她还没看清楚过但摸够了,自然是,喜,喜欢。 喜欢他的人,也喜欢他的身体。 “我能喜欢,你不能。”水理戳他脸。 “小孩,还双标。” “……” 两个人悄声话渐渐模糊,楼下,林若兰开了条门缝看了看外面,随后关上,回头笑了两下。 “怎么回事?” 李远安问,林若兰躺上床:“孩子们的事,睡吧。” 没打算完 李岱凌当然带水理回他们的房间,换个姿势托着水理的臀,打开房门和门口的灯。 屋里的格局并没有改变,只是就像水理一点一点填满他的心脏,她的物品也一点一点填满房间。 “没有在屋里睡?” 李岱凌反手关上门,低头细碎地吻在女孩的额头、脸颊,抱着人往床边走。 床面还是整整齐齐的,一丝褶皱也没有。 水理单手圈在他脖子上,要放水壶。李岱凌接过搁在桌子上。 “和阿妤一起睡的。” 阿妤? “什么时候这么亲近的?” 李岱凌跪在床沿,慢慢把人放倒在床面上,他喷着热气、弓腰撑在水理耳朵两侧,一边在少女脸上轻啄、一边脱去累赘的毛衣。 送走了一个柳知青,又引狼入室来了个他妹妹是吧。 水理头发散在绿色的纯棉被面上,皮肤粉润、两个梨涡若隐若现。 她手抓住他一侧的手腕,哼哼两声:“你不在的时候。” 说着借力翻过身,试图从他身下逃开。 李岱凌放了她两个动作,抬手隔着单薄的衣服在她脊骨缓慢摸,那股力道不小,压着水理,果不其然下一刻她就被大大的手掌住了脖子。 “不要。”李岱凌压着她头发,水理不满,他不得不给她理开。 “不准不要。” 李岱凌哑着声音,几个月不见,他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身上威压感还没褪干净,跪在她背后,手臂从她胸前横过抱住人去咬她后颈。 水理抓住他的手臂,一报还一报,也去咬他小臂上的肌肉。 李岱凌咬得力道不小,叼着那一小片肉,留下了牙印子。 水理不喜欢他手臂上硬邦邦的肉,干脆认命埋在床上,小腿后边抬高抬低,看起来悠闲得很。 他越亲越下,馋她皮肤那若有似无的香,水理哼哼两声,他才起来一点,在水理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听到“刺啦”一声,胸前的衣服直接被粗暴扒到了肩膀下面。 “咦唔!” 她肩膀被吓得一缩,肩颈处立马附上男人湿热的唇,那是她敏感点,瞬间身体抽搐了两下,扬起脖子小吟。 “别,”她害怕又喜欢,左右躲哪个方向都躲不了,“别这样。” 所以干脆侧过身艰难地环住男人的脖子,挂在上面。 “舍得看我了?” 李岱凌亲她唇角,问。 “你太霸道了。”她抱怨的时候声音很娇气,却主动追上他要吻。 李岱凌托着人在她口中满满地搅弄两下,起身坐在床边把人按在怀里亲。 “喜欢?” “嗯……喜欢。” 小姑娘坐在他腿上,屁股的软肉压着他腿间硬硬的东西,一点也不在怕的。 她接吻接得开心,扒拉李岱凌去咀嚼轻咬他的下唇,吃了两口没一会儿就意志很不坚定地被他舌头勾到口腔里面。 舌面贴上的每一个瞬间都让人战栗,他热烈的温度、强势的气息在侵蚀她脑袋,水理“唔啊唔啊”地喘着气,香甜的气味又钻入李岱凌的身体里。 他紧紧箍着她的腰肢,水理被困住、抓着他上臂的肌肉,大腿在他身上偶尔起伏、追逐他。 “哥哥……哥哥……” 她叫得特别痴媚,太久没亲密,反而馋,又因为经历少,动作里一股子青涩,叫李岱凌被迷得魂不守舍。 他上手抓她两个若隐若现的奶,困在胸衣里,被他放了出来,轻揉了两下 水理睁开眼,吐出他的舌头。 她唇边沾了一圈湿,亮晶晶的,身上衣服已经全堆到了腰间,只肩上挂着胸衣。 她愣了一下,手指从他单薄的衬衫领里面摸进去,在里面蹭。 “哥哥。” 李岱凌知道她是真的想他了,把人抱到自己胸膛,又把扒开的衣服稍稍给她拢回去,军属大院有暖气但也怕她冷着了,才围着人安抚。 “嗯。” “在家里,有没有受委屈?” “当然没有,”水理摇头:“哪里会,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阿妤,他们都好好。” “那怕不怕?” “有点,刚来的时候……还挺不适应的。” 她稍稍的停顿便让李岱凌理解她那时心路历程的艰难,揉揉她的脑袋:“我的小水理,很乖,很坚强。” “……当然。”她默了一会儿,眼角发酸,又小委屈、又高兴。 “是个乖宝宝。” 水理笑着挂上他脖子,抱着他晃,问他这几个月的行程,大多数都是保密的,水理也没要追问细节。 “吃不吃得饱,穿不穿得暖?” “能达到,吃得饱、也不冷。” 李岱凌一边回答,一边抱她起来,掀开被子把人放进去。 要松开她,水理不许,她稍稍一勾引,两个人嘴巴又缠在一起,李岱凌发挥了毕生的克制,才做到只撑在她脑袋旁边亲她、玩她乳房和细腰,没上床干了她。 “身上脏,我去洗洗。” 他赶了一路回来的。 水理不要,伸出白净的小腿蹭着他深绿色的裤子。 她完全把积攒的思念都表达了出来,李岱凌按着人狠狠亲了一口,起身手托着她小腿滑动、抚摸。 “给你吃吃。” 水理反应了一会儿,才似有若无地点头。 她挪了挪屁股,往被子里缩了缩,李岱凌从她腿间钻进去。 她的裤子早被脱了,剩下一件小裤,李岱凌拉着腰边给她褪了下来。 他离得近,一股腥甜淫靡的味道钻进他鼻间。 水理下面湿了一片,李岱凌架着她两条白腿吃上去的时候,第一口含住了一片黏腻。 昏暗里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觉得她肉是软的、嫩的,他宽大的舌头从下往上舔舐个遍,她就吐了两波水。 水理好痒,穴里空虚到折磨,硬要他用牙齿磨才能缓解。 李岱凌藏在被子里,只看的见他动作时起伏的被子,她一个人处在灯光下,让她有种偷情的错觉。 腿间那张小嘴不停地吞吐,李岱凌把舌尖抵了上去,水理小小的肉洞吸住那黄豆一点点,喘了好一下,被他这样又戳又舔,爽到高潮。 人抓着被子,一阵肆意的快感后出了层薄汗、眼皮子开始打架。 李岱凌弄了不过叁分钟,把她吐出来的东西都吃进肚子里。再出来,床上的姑娘任人宰割的模样,他轻咳了一下。 水理眼睛半睁半眯,困到不想说话:“睡了……” 李岱凌没打算今晚这样完呢,附身亲了亲她,暂时放过去洗澡。 “老婆” 水理在李岱凌吻她的时候就有感觉了。 早上五点半是她快要醒来的时间,李岱凌把握得很好。 “没,没刷牙……” 他憋了一晚上了,没法全了她这些小细节。 “老婆,心疼心疼我吧。” 水理被他一声“老婆”叫得全然清醒,睁开眼,李岱凌正在她脖子上啃。 他人又重又大,压在她的身上,水理几乎不能动。 “你……” 她吐了一个字,最后默,抬手抱住他的背。 她的长指在他背后单薄的睡衣上滑动,甜甜地叫了一声“阿凌”。 “嗯。”李岱凌咬了她脖子一口,起身坐了起来。 “叫我什么?” 水理嬉笑地侧身躲开。 “阿凌。”江南生人,音调总是软甜的,李岱凌一阵酥麻直击心坎。 “老婆。” 水理脑袋压在枕头上,长睫毛眨巴眨巴地看他。 “我想……”他凑近她的耳朵,“日你。” 水理娇气地给了他一掌,被他抱起来脱光的时候却全然没有抗拒,两个白白的奶子压在他胸膛上,水理去解他的睡衣,还没解完两个人已经滚在床上痴缠到一起。 床头一盏灯,窗外是大雪,房间的气氛温暖热烈。 在他身边水理就很有安全感,被高大的他压在身下,为所欲为也没吭半声,全身软得没有骨头似的,手臂挂在他脖子上。 “哥哥。” 李岱凌堵住她的嘴,一双红唇全部含进口中。 水理咽下他渡来的口水,他的大舌头像条蟒,在她嘴里四处扫荡,水理接应不住,弓起腰肢贴紧他回应。 男人粗糙的大手在她娇嫩的身体上游走,水理被摸得身体抽搐,欲躲不躲地只能靠呻吟发泄。 李岱凌坐起来,水理半眯着眼。 电灯总是好过煤油灯,她此时才看清他身体上大大小小、纵横的疤。 撑着身体起来、手臂害羞地捂住自己的乳房,她凑上前、手指抚摸那些疤,指尖都在颤抖。 这片坚实的胸膛上甚至有圆圆的枪伤。 “别看。” 李岱凌盖住她的眼睛,水理扯不开,便只能上前抱住他。 “阿凌……” “嗯。” 水理在他怀里蹭了蹭,放开了手,软软的乳肉压在他的皮肉上。 她看不见,挣扎要跪坐在他腿上,去亲他的胸肌,舔舐那些狰狞的、或新或旧的疤痕。 “别嫌弃。”李岱凌叹了口气,水理没应,吃到他胸肌上小小的粒子,在唇间吸吮。 李岱凌从背后揽着她的细腰,另一只手摸上她的肥乳。 水理一眼不错地看那些疤,挨个亲。 两个人玩弄着彼此的身体,到底还是李岱凌的本事大,水理掐着他肩膀挺起腰,在他身上撒娇。 “要肏……” 他爱死她床下乖甜,床上又带着稚嫩的放荡,一把将人按到床面,黑粗的大肉棒子戳在她腿间。 水理小穴跟没破瓜前没什么区别,他却没做多的前戏,就要这样直挺挺、带着粗暴的侵犯,才好发泄他因占有欲而累积起来的暴躁。 男人使了大力气,少女穴口肉撑开、夹着他粗棍上的褶皱。她没有来得及喘一口气,带着弧度、要命的阴茎一口气侵犯到她小腹深处。 她蹬着小腿挣扎,声气儿都被插到发不出,去了小半条命一样。 李岱凌流着汗,在她身体里不动了。 他拉着水理的手臂、托着她的腰把人抱起来,去舔舐她的手臂和肩颈。 水理下巴在他肩上,翻着白眼屁股抽抽。 李岱凌看时机对了,箍着人在怀里要命狠肏,肉棒擦过她湿润紧致的甬道,大龟头往上顶,狠狠戳少女的宫口。 水理一点反抗和进攻的权利也没有,渐渐从黑暗中回神、又立马堕入情欲的深渊。 她趴在李岱凌的怀里,“嗯嗯啊啊”地像是初生的小动物在无意识叫唤,身体仿佛要融入男人的血肉。 狠肏百下才发泄完前场的欲望,李岱凌松开人,水理根本没力气,轻“砰”一声,落到了床上。 她浑身是汗,脸上有运动过度的粉晕,整个人如一个热喷喷的桃子馒头。 这才多久。 李岱凌去勾她脸颊:“乖宝宝,受得住吗?” 受不住,就这么几分钟,她高潮了,水喷出来全被他堵在穴里。 “阿凌,我不行了……” 她有点想逃,但他不许。 李岱凌只是放缓了速度,容她休息一小会儿,抬过她的美腿放在自己的腰两侧,手把弄她的奶子慢慢骑弄。 水理大躺在床上,手抓着他力量感十足的手臂,随着他的肏弄前后摇晃。 李岱凌给她理了理枕头和头发,她上半身被垫起来,奶子半挺摇得更加厉害。 “喜不喜欢?” “喜欢……” 水理高潮过后越发敏感,她很享受这个节奏,张开腿容纳他次次入侵。 “舒服……哥哥,妹妹好舒服,嗯嗯嗯……” 李岱凌是满足不了的,这一波肏弄以她为先,水理要什么、他给什么,少女长发散在脑后如纯真的海中妖姬,被大坏人抓住,哄骗着玩弄、肏透了。 “乖宝宝,给我日个够。” 水理被他插到了关键时候,她想要更激烈,想要被李岱凌的大肉棒狠狠插,此刻哪有不应。 “要,要哥哥一直插。” 红唇吐出的字格外让人兴奋,李岱凌先只试探地快快肏了数下,水理激动地掐住他手臂,两条腿主动曲起来,露出漂亮的穴。 李岱凌低吼了一声,在她腰下垫了个枕头,分开抱着她的大腿把人拖到肉棒根部,两个沉甸甸的卵蛋贴到她后穴。 “乖宝宝,可由不得你了。” 他声音低沉,眼色幽暗。 水理神志不清醒,不然听到这话就给逃了,哪有现在乖乖巧巧的模样。 手指抠了抠他的手臂,催促他。 李岱凌由慢至快,黑色的丑棒子破开少女粉湿的穴,像是恶魔猥亵人间少女,罪恶的阴茎摩擦她娇嫩的肉壁,里头的清水给榨成了白沫,被撞了出来,交合之处一片湿泞。 水理高潮接连而至,根本反应不过来,有好一会儿几乎是被肏晕过去了。 她的反应大,声音也大,虽然屋里隔音效果好,但怕她事后害羞,李岱凌捂住了她的嘴。 水理蹬直腿在他身下了“呜咽”、挣扎,李岱凌罪恶感强烈,最终全转化成了情欲,消耗在肉体的撞击之中。 少女给出的反应不是假的,喷了好多汁,李岱凌中途去拿桌上的水壶,一口一口喂给她。 直到天际发白,床上人和物都一塌糊涂,李岱凌才放过她。 水理晕了又被做醒,看他浓白的精液射到了自己乳房,终于扛不住闭眼睡去。 办酒 xyushuwu10.com 两个老人一向是家里起得最早的,客厅沙发上放着军用背包,却不见孙子的身影,奶奶和爷爷两个人对视一眼,前者摆了摆手。 回来了就好。 两个人出门锻炼去了。 家里阿姨不会动李岱凌的东西,只收了衣服,因此林若兰起后还看见那包在那儿。 “回来了?” 她甚至放轻了声音,问王婶。 “应该是,估计昨夜凌晨赶回来的。” 他们都没听到动静,但李岱凌一向比他爷爷奶奶还起得早,这会儿还不见人,估计昨夜实在是晚了、在楼上补觉。 林若兰点了点头,想起昨晚两个姑娘一起睡舒妤的房间,她也就没多想。 儿子过年能回来,她心里也是高兴的。 “早上做点肉粥,他个高体大,不能少吃的。” 李岱凌多大个人了,哪里用得着林若兰说这些,到底是做母亲的。 家里安安静静的。 直到太阳从东边能完全看到,朝阳洒金,楼梯上才传来沉稳的脚步声。看好文请到:p o1 8en.c om 二楼有两个洗漱间,李岱凌接了热水给水理收拾干净,少女被剥开在空气中,冷得出了层鸡皮疙瘩。 李岱凌给她擦得很细,擦完盖上被子去舒展她的手指,水理一直半昏半睡,嫩脸粉红,气息微沉,这是累极了的表现。 李岱凌又洗了个澡才下去,接近除夕,家里人都放假了,虽然这几天外边也有走动和应酬,但既然李岱凌回来,他们今天便都不打算出去。 爷奶和妈妈都坐在沙发上看报聊天,只有他爸起晚了还在吃饭,舒妤还没起床。 他一现身,家里几双眼睛都看向他。 “起了?快过来吃饭。”李远安最先看到人,招呼自己儿子。 他完全没有老爷子和李岱凌身上的冷硬劲儿,为人谦逊温和。 “爸。”李岱凌叫人,转头又叫了爷奶和妈妈。 虽然几个长辈习惯了内敛,但李岱凌还是从他们的表情上看出了喜悦和关心,他拉过椅子坐在对面,他爸就已经把盛了粥的碗递过来了。 李岱凌坐在餐桌椅上,腰背硬,抽了双筷子自然地接过碗。 “昨晚什么时候到的?”几个人唠着嗑,李邯捏着报纸问。 “凌晨一点,火车晚点了,不然还能早些打声招呼。” “平安回来就好,”李远安敲颗鸡蛋,“不拘多一晚少一晚。” “那这次确定待多久?”林若兰问。 李岱凌的婚假有二十天,但来回路上有耽误,林若兰拿不定。 他以往回来甚至还要跑工作。 “有半个月。” 家里准备过年把两个人的酒办了,耽误下去不是个事,李岱凌早先就在信里同他们商量过,林若兰也在打点,如今半个月也足够了。 “那就好,妹妹还在楼上睡觉,这段时间一直和舒妤一起,你这次回来可要好好带她出去玩一玩。” “她年纪小,读书辛苦,你这个做丈夫的体贴些,作为军人,难免身不由己,她总是吃亏的那个,既然有机会就要好好陪陪她。” 李岱凌应声答应。 五个人在客厅聊了会儿,李岱凌特意放慢了用餐节奏,约莫到了九点,才起身去做事。 因为婚期确定了,要去大院里逛逛,告知邻居亲属,几个人出门。 林若兰没去,眼瞧着儿子去厨房盛碗热粥,拣了鸡蛋和包子端上楼,她还有点疑惑,过了片刻女儿起床下楼,她才问:“妹妹呢?还没起床吗?你哥端了早餐上去。” 李舒妤嚼着包子,一脸疑惑:“起来了呀,很早就起来了呀。” “那人呢?” 下来了? 她起床没看见人呀。 以前也是这样,水理起得早,李舒妤也习惯了,竟没有察觉到不对劲。 “没下来,一早上都没——” 林若兰突然想到儿子,话音顿了顿。 “妹妹昨晚不是挨着你睡的?” “是呀。”李舒妤此时也反应过来了,“我跟她聊着天一起睡的。” “那妹妹在你房间是怎么……不是,你哥他他……” 林若兰竟然难得结巴了。 搞不清水理好好地睡在女儿的房间里,怎么被自己儿子拐走的,总不可能……冲动到开女儿房门吧。 “我哥不是这样的人,”李舒妤内心也震撼,只是和自己妈妈心里的震撼不是同一种,“等会儿问问不就得了。” 两个人静默,竟默契地从楼梯看向上。 还好呢,公公婆婆还有丈夫都出门了。 林若兰舒了口气。 这儿子!有这么饥渴嘛,昨夜里还不知道怎么折腾,水理最是生活规律,到这会儿还没起来。 难怪这小子早上那动作表情都有点不对劲,假模假样的,呵呵,现在回想起来,心虚呢。 李舒妤内心也风云波动,摸了摸脑袋,心里有点醋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一个人,明明睡在她床上,怎么半夜就没了呢? 她还一点没发觉,真是猪脑袋。 她敲了敲自己。 …… 水理沉睡了一个多小时,李岱凌抱着她给她喂粥。 她饿了,但倦到只能张开一点嘴巴,李岱凌也就着她慢慢喂。 吃了叁勺,水理就烦了,别过头去不要了。 李岱凌只好又下去重新蒸蛋羹,正好看见她妹一脸不满地坐在沙发上瞪他。 “怎么了?” 李舒妤摇头,一脸看不起他的样子。 简直禽兽啊。 李岱凌不与她计较,那是他老婆,合法的,又不是她的。 他转身,不理会自己幼稚的妹妹,走进厨房。 李舒妤气得原地跺脚。 林若兰从院儿里回来,正好看见这一幕。 “我哥在厨房呢,妈。” 她想她妈过去狠狠地谴责一番自己的哥哥,奈何林若兰不接招。 林若兰心细,发现厨房没有水理的水壶,就猜到昨夜怎么回事了,两个人估计是刚好碰上。 年轻人的事,她不管那么多,管好自己儿子不亏待人就行了。 …… 水理吃得下蛋羹,因为方便,囫囵吞枣消耗完,翻个身背对着李岱凌睡死过去。 李岱凌给她擦了擦汗,又陪了她一会儿,才去楼下书房和他爷爷讲话。 水理睡到十一点才醒,睁开眼,室内一片安静,从窗帘缝隙洒进来有外面金黄的阳光。 浮萍 她在床上躺了会儿,才小心起身。 心里不知道有多恼,外边看着时间就不早了,下去该如何见人呢。 水理怨李岱凌。 她双腿间酸软,但两个人只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要命的难受,最难受的是她双腿,软绵绵的。 背着窗爬下床,水理试图站起来,结果控制不住坐到了地上。 没法,也只能慢腾腾地起来,一件一件找好衣服穿上。 李岱凌把什么都收拾干净了,所以水理虽然怪他不知节制,但也心里也为他的体贴开心。 她铺好床、拉开窗帘,去洗漱了一下,才扶着扶梯下楼。 客厅里没有人。 她转着脑袋看了看,王婶在厨房做饭,墙上的钟显示已经快中午十一点半。 她双手捂脸,脸颊微烫,祈祷家里人不要问她什么,几步挪到沙发上坐着。 今日的报纸放在客厅的架子上,她取过来一页一页翻过去,读些自己感兴趣的时政新闻,还有文学报上连载的长篇小说。 她评估了很久,放寒假后在阿妤工作的图书馆也看了许多当代闻名的作品,渐渐摸索出这个年代文学作品的风格。 她决定起个笔名试一试,就写一些在鹿池大队的杂记,因为本身文学天赋不高,已经预料到不会有太大的水花,但也是她找寻自己未来的一种尝试。 水理捧着报纸,读得投入,李舒妤从后院儿进来。 “妹妹——” 她看到水理的一瞬间眼睛发亮,“噔噔噔”地向水理跑来,穿得厚厚的,戴着围巾手套,身体摔到水理旁边的沙发里。 “你起来了!” 水理身体一僵,面色尴尬:“嗯嗯,起,起来了。” “嘻嘻。”李舒妤被家人宠,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她肩膀撞了撞水理的手臂,手撑到沙发靠背上,姿势悠闲且八卦,看着水理眨眼睛。 怎么样? “嫂子。” 水理一愣,接收到李舒妤的眼色,像个气球爆炸一眼,脸色瞬间红透了,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 偏偏李舒妤还过分地凑到她面前,捧着脸无声调侃。 水理结结巴巴,直往后躲,最后躲不过恼羞成怒了。 “阿妤!” “哈哈哈哈哈……”李舒妤笑得欢,水理干脆去挠她痒痒,李舒妤最怕被人挠脖子,换她往后躲了。 两个人一个躲、一个退,在沙发上闹起来。 “别笑了……”水理红着脸撒娇一样,她扑在李舒妤的身上,两个人闹着闹着,渐渐变了性质,纯玩了,不一会儿翻身迭在了一起,动静大到都没听到脚步声。 水理正嘻嘻哈哈地逗李舒妤,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被拎了起来。 是真拎,一双大手掐着她腋下把她给举了起来。 水理有一秒钟的懵,脚下意识曲起,弯着腿窝蹬了蹬。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她转过头,李岱凌居高临下看着她,水理莫名觉得,他那张脸有点黑。 咽了咽口水,水理想到他对她做的事,瞬间理直气壮了。 “我要下来!” 她扭了扭腰,穿得厚,像个翻转的圆球。 李岱凌叹了口气,举着她转了九十度放到地上。 水理气哼哼地把外套往下拉了拉,被李岱凌转过身半揽在怀里。 “不成体统。” 李岱凌批评两人。 他脸冷,眼神是看向水理的。 水理哪见识过他真正生气的模样,一下子委屈上了,看不见的地方抓着他手掐。 她还没批评他,凭什么他还先骂起她了。 “身体不是不舒服?” 她不舒服还怪谁啊! 始作俑者居然控诉受害者,水理实在憋不住,挥起拳头锤了他一拳,本来落点在他胸口,半路想起在他身上看见的那些疤,拐个弯到了他上臂。 李岱凌趁势握住,舒展开来、换只手牵在一起。 水理眼角都气红了。 新婚老公回家第一天,睡完就不认人了,还骂她,水理本就不坚强的心碎了一地。 她想即使这个年代不能随意亲亲抱抱,可他一见面连笑一笑都没有,居然还这样说她。 李岱凌没想到自己唬了两句,惹哭了老婆,连忙把人抱进怀里。 李舒妤难得有些懵,置身事外地看着水理吸引了“火力”,总算是真实体会到他哥被人彻底拿捏了,从小到大,谁看见过他这么小心翼翼的神情。 她还以为水理故意的呢,看着两人嘴角都压不住上翘。 李岱凌揽着人往后院儿走,留了一个眼神给自己妹妹自行体会。 他本来主要是批评她的,然而错惹了自己老婆,这会儿只能哄人去。 打开门,屋外一阵凉风,李岱凌又给关上,一边拉着水理一边把人往旁边的角落里堵。 “怎么就哭了?” 水理被他一说,本来还没哭,突然眼泪“唰”地流了两行出来。 “你怎么能一大早就说我,呜呜呜!”阿妤不在,她和李岱凌之间没藏话。 趴到他怀里,她埋头就哇哇抽咽,是真觉得委屈了。 李岱凌急了,低头只能看人头顶:“唬着玩呢,你身体不舒服,两个人怎么能这样闹呢,主要是舒妤,你是她嫂嫂,她不该和你闹。” “我吓找你了?” “不许!不许你唬人!”她又捶了一下,“阿妤也没错,就你骂我,你居然骂我呜呜呜……” “你才有错!” 水理本就是这个世界的浮萍,是桃姨他们的存在才让她有了归属感,但如今分别两地,这半年水理又经历多次离别,南北漂泊着,让她一下子回到姚父去世那时的心情。 她如今的种种选择不是围绕着李岱凌的,而是为了自己有更好的未来,所以其实如果感觉孤独都该受着、憋着。 可她还是忍不住想起在这种过程中还有李岱凌,他是她小船上的灯,可以陪着她在海面上摇摇晃晃。 外界多少风雨她都不怕,可两个人既然互相选择了,他不能这样“无情”啊。 李岱凌扒拉开人,弯腰捧着她脸,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是拿她没辙的,遇上她一颗心都软乎了。 “不是骂,是心疼,都是我不会说话,我的错,你别气了啊。” 他眼神温柔,别开水理额角落下来的头发,哄人。 “刚爷爷叫我,说我们的婚礼呢,所以才下来了。” 没在楼上守着她,水理醒来多难受。 “让你孤单了。” 不乖宝宝 李岱凌先让水理上楼休息,他在楼下和爷爷坐了一会儿,继续刚才书房的话题,谈些军区里的事。 李岱凌在西南有八年了,从军校一毕业就去了那边,八年来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其中艰难李邯这个做爷爷的最清楚。 作为家里的第三代,在这个如履薄冰的社会背景下,他们这样“显赫”的家庭并不能给李岱凌带来丝毫助力,反而让他在部队的每一步都如同走在钢丝上,能到今天这个位置,是他自己拿命拼出来的。 李岱凌出生在动荡年代,从婴儿时期就颠沛流离,少年时更因为种种原因独自带着年幼的李舒妤讨生活。 在他童年为数不多的几年平静时光里,李邯悉心教导他为人做事,将他培养成一个责任感极强的人,不管是对家庭,还是对社会。 但这种责任感也让李岱凌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刀,李邯以往总怕他过刚易折,有些时候静下来,会怀疑起自己当初的教导是否极端了。 一个人特别的个性的成因是复杂的,不能完全归结到某一阶段的教育上,李岱凌性格中的缺陷和其外在表现是自我认知和自我纠正的结果,他自己最清楚不过。 他们这个家,从前经历过许多坎坷才能在今天安安静静聚在一起吃顿饭,长辈们是开明的,他们其实不在乎李岱凌是否到了某个年龄就该结婚生子,他们只是放不下心,催婚的本质其实是只是知道并希望,如果有这么一个人出现能让自己的孙子、儿子心甘情愿接纳,能让他变“软”,便代表着他开始走入正常的生活。 每个人都会有性格缺陷,人和人的相处,表面的语言和行为背后是性格的碰撞,处得来的人性格会互相融合、填补缺陷,而爱人是所有关系中最亲密、最治愈的。 水理的出现让他们看到了李岱凌不同的一面,他们几乎不敢打搅,却都放下了紧绷多年的心弦。 李岱凌隐隐察觉到了这种气氛,但他没有戳破,同爷爷讲了些这段时间西南的局势,两个人分析当下局面。 过后回到二楼的卧室,水理并没有休息,而是坐在摆满书本的书桌前写写画画。 李岱凌走到她身后,长臂越过她肩膀,手掌撑在她手腕旁边。 被他堵了个满怀,水理扭头看他。 “哼!”她鼻间狠狠出了口气,还没原谅他餐桌上“动手动脚”。 李岱凌扯了扯她脸蛋:“不乖。” 水理张开嘴追着他手咬他,李岱凌突然发现自己很爱她这副被惹毛了了的小牛脾气模样。 “你才不乖。”水理咬了好一下落空,知道自己玩不过他,转过身去坐直,不理他了。 一把年纪了,比她还幼稚,才不跟他计较。 水理暗戳戳想,回神继续解数学课本上的题。 李岱凌在她头顶也没说话,看她做了会儿题,虽然偶尔有卡顿,但她脑子转得快,半小时完成了今天的练习,李岱凌已经坐到她身边,撑着手看她。 水理不自觉哼着歌把书合上,再收拾好桌面。 “还写吗?” 应该还有物理来着。 水理摇了摇头:“不写了。” 每天雷打不动的题海战术,偶尔也可以停停嘛。 水理突然抱上李岱凌的腰,扑到他怀里,仰着头一双小狗眼睛亮亮的。 “陪我玩会儿。” 李岱凌被她一双眼睛抓住身心,不自觉低头亲了亲她的嘴巴。 “你说什么都应。” 水理嘻嘻地笑:“好喜欢你呀,哥哥。” 他把她抱起来,托着她的屁股,往床边走。 这年头哪有她这么甜的姑娘,李岱凌觉得她是上天赐给自己的宝藏。 “不乖宝宝。” 他故意或她“不乖”,把人放在床上,撑着床头去啄她。 . 水理蹬掉脚上的鞋子,去解自己的衣服,被李岱凌啄得发痒,外套脱到一半双手捂脸躲闪。 李岱凌给她把外套毛衣毛裤都脱了放到一边,她不喜欢穿太厚睡觉。 完了水理钻进被窝缩到床的另一边,拍了拍空位:“陪我。” 李岱凌比水理讲究,换了睡衣躺到她身边一只手抱着她、一只手给她按摩后腰。 两个人没有强烈的旖旎想法,只偶尔凑在一起接吻,更多的是说话,说些书信里无法解释的细节,说些邻里大院或者部队生活,多到说不完、说不够。 两个人换了几个姿势,水理爬到了李岱凌的身上,在他胸口画圈圈,同他讲起前些天遇见的奇怪的人。 阿妤说那是李岱凌的朋友来着。 李岱凌在京市长大,长大了是部队干部,小时候也是孩子王,在京市朋友多也不奇怪。 虽然这些年联系少了,但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加上每次回京李岱凌和他们也有走动,感情其实不错。 “是有这么一个人。” 李岱凌按照水理的描述说了一个人名,这些年这些朋友相继结婚生子,最晚的孩子都有三岁了,就李岱凌一个人单着。 这次突然听说他结婚,可想会有很多人对水理感到好奇。 “改天带你去见见。” “好呀。” 两个人床上聊天都聊了一个多小时了,被李岱凌热乎乎的大掌按摩许久,水理身上的不舒服也都褪去,只剩双腿间若隐若现的酸涩和填充感。 李岱凌有意让她多休息,放低声音哄着人,水理抱着他手臂,左手在他胸膛上乱摸,迷迷糊糊探进了他睡衣里面,脑子不清醒地抓揉。 男人的胸肌发达,水理抓得舒服,砸吧砸吧嘴巴,摸着摸着睡着了。 李岱凌低头看她乖顺的睡颜,一只手吊在自己胸口,看着“贪吃”极了。 他伸手,指背刮了刮她肉肉的脸蛋。 估摸着,从鹿池大队离开到京市后,小姑娘得涨了四五斤肉了,但看着还是瘦瘦小小的,大概是骨架轻。 全家福 李舒妤傍晚才回来,去相馆请了师傅,连同设备一起,招呼着全家人在客厅拍了一张全家福。 爷爷奶奶坐前面,李舒妤站在爸妈中间,林若兰一手被女儿挽着,一手牵着水理。 水理旁边是李岱凌,左手抱住她的腰,高高大大的身体将人揽在怀里。 “咔嚓”一声,闪光灯发出巨大的光,定格下这一时刻。 …… 过年人情来往正是多的时候,奶奶陈昭先隶属军区医院,过年要慰问病人和基层的医务工作者,一大早出门了。 家里今天有几批人要上门拜访爷爷李邯,留了爷爷在家,还有水理两人婚事操办要忙,爸爸妈妈和舒妤也在忙。 话虽这么说着,正主二人李岱凌和水理单独跑出门。 水理不知道要去哪里,李岱凌开了辆小黑车在京市的街道上东拐西拐,她坐在副驾,剥了两颗糖,塞了一颗给他。 “呐。” 李岱凌低头叼过,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揉了揉她的毛脑袋。 京市完全没有后世那般发达,车开出去的路上,路过一个又一个居民区,扬尘路边种了一排杨树,还有那些胡同小院儿,或是封了窗的平房都极具北方特色。 这个年代灰扑扑的,不单指社会风气,环境卫生其实不太好,稍微偏僻一点的地方,路上时不时能看见垃圾,以及堆满杂物的墙角。 新年热闹的气氛倒是能减少这种感受,街上人头攒动,卖早餐的、卖年货的,都用着地道的北方口音吆喝。 待李岱凌带着她穿过城市,到了繁华地带,才可见这座城市威严的一面。 路上人们穿着深色的衣服,大多是工人,骑着自行车穿梭在人流,大路上红绿白颜色的面包巴士、小卡车来来往往着,私家车最少见。 他们停在京市百货大楼边上,水理挎着自己的帆布包下车,扭了扭身体舒展舒展,李岱凌早已在车灯前面等着她了。 水理跑过去,扬着两个花辫一搭一搭的,下意识伸出手。 李岱凌板身正立,大高个站在广场上特别帅气,吸引不少人的目光。看着水理跑过来,小姑娘撒娇地伸手,半途又缩了回去。 水理有微微一点别扭,还真不太适应这个年代保守式的恋爱。 李岱凌走到她身边,捏捏她的手腕。 两个人一个眼神对视,水理莫名读懂了李岱凌的意思。 外面不能牵手,回家想怎么亲近怎么来,乖乖的。 好色哦,水理莫名觉得,小脸一红,小碎步跟在他身边走进商场。 水理虽然没了亲生父母,两个人结婚证也扯得急,但这个年代该有的彩礼嫁妆都是有的。 除此之外,李岱凌过年新发了奖金,昨晚刚揣进水理的兜儿里,今天就准备花出去些。 “我们买什么呀?” 水理歪着脑袋,牵着李岱凌衣服的一角,左右看商场里的货摊,她对东西都没什么兴趣,大过年排队的人又多,她只看看。 “想吃什么?” 水理一时间还真没想到什么想吃的,李岱凌去称了斤巧克力,奶香味足,悄咪咪喂了水理一个。 水理眼睛都香迷糊了,仰着脸对着李岱凌,竖起一个大大的拇指。 “好吃!来一个!” 水理也剥了一颗,眼巴巴地喂给李岱凌。 巧克力奶甜,李岱凌接受能力还行,含进口中。 水理在一旁念叨着巧克力是嚼着好吃,还是咀嚼起来好吃。 “嚼着。” 水理一副我就猜到的样子,对他他这种性子利落的人,果然更偏爱这种方式。 商场里有电影院,水理却不太想去。 “陪我去买书吧,李岱凌。” 水理转着脚尖求他。 买完书回家两个人待在一起多好,在外边又挤又束手束脚的。 李岱凌也不是爱逛的性子,但坚持拉着水理给她添护肤品和新衣服,连发绳也没落下,然后才去书店和文具店。 这一上午下来,水理累得快瘫了,帆布包里塞满了东西,背在李岱凌的身上特别搞笑,那包上还有水理自己织的太阳花。 两个人在外面吃了午饭才回,本以为回去家里人都午休歇息了,开门见一大家子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还有好几个水理面生的。 男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李岱凌先叫人,他揽过水理,一一给她介绍。 来访的是爷爷李邯以前的战友一家,姓陆,两家一向走得近,陆家孙辈的老大陆庭盛更是李岱凌的好友。 两个人一见面,抬手默契握了拳,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好久不见了,你小子,可终于讨到媳妇儿了。” 陆盛庭给水理打招呼,叫了声“弟妹”。 水理也叫了声“陆大哥”。 “哪有你厉害,”李岱凌接过他递来的烟,却没抽,“嫂子几个月了?” 陆盛庭的老婆怀二胎,有个大姑娘五岁。 “六个月了,正是辛苦的时候。” “好福气。” “别说我,你也该不远了吧。” “还早。”李岱凌没细说,跟众人打完招呼,牵着水理上二楼了。 水理跟在屁股后面听李岱凌讲述陆家人的情况。 陆爷爷和他们爷爷是生死之交,两家人来往几十年了,小时候李岱凌还跟陆盛庭一块长大,直到他去了军校。 陆家这些年在西北发展,陆盛庭后来也去了那边,在那里结婚生子,现在在军队做的是营长。 陆家上一辈二女二子,家族里的孙辈七个,二女五子,情况比李岱凌家里复杂许多。 陆爷爷这次回京,或许是调回留在京市这个政治中心,或是退休,全看这段时间上头怎么定。 二者中间隔着天堑,所以他们最近多有走动。 水理懂了,收拾着书本点点头。 李岱凌收拾她的新衣服,或折或挂,装进衣柜里,他的一边,她的一边,很有夫妻的亲密感觉。 但他看了看,不甚满意,反而把两个人的衣服混在一起,从薄到厚挂着,心里舒坦了。 收拾好衣服,他顺手理了理床上的褶皱,又觉得没必要,高高大大一个人,抬步慢慢走到水理身后去。 水理背对着他,正嘟囔自己买的新书新课本要怎么计划着看,李岱凌捏了捏她的后颈,坐到她平日坐的椅子上。 一个小小的椅子也被她布置得温馨舒适,上面垫了垫子,软软的。 李岱凌靠在上面,抓住她一只手捏在手中把玩。 水理转过头,李岱凌颇有些慵懒不羁的坐姿吸引了她,水理眼睛转了转,丢开手上的课本,爬到他腿上。 等着 “再过来些。” 水理听话地挪挪膝盖,几乎贴紧他小腹,一屁股坐下来。 她的外套脱了,李岱凌抱着她的腰,任女孩在他脸上、耳朵后边贴贴。 楼下那么多人,她要什么她也不好意思说,就在他身上拱,去揪他头发,咬他耳朵。 “老婆。”李岱凌在她前颈间吸了一口气,女孩皮肉香香的,一种说不出来好闻的味道。 “嗯哼。” 水理从他背后出来,跪坐的姿势、眨巴眨巴着大眼睛看他,还伸出两根食指压在他脸颊上玩。 多么可爱,李岱凌想也没想就亲了上去。 水理猝不及防,闭上眼往后闪了一下,被男人强势拽到前面来。 “躲什么?” “唔,你吓到我了。” 水理被他吃着唇,双唇碾压间模模糊糊地娇怨,双手揪着他身侧的衣服,撑不住,小姑娘在他怀里小小的,像攀爬大树一样。 李岱凌抓着她的手腕,解开她长发扎成的辫子,一头微卷的头发就这样散在她脑后。 水理被动承受他下压的亲吻,疯狂吞咽着他渡来的口津。 李岱凌吻得又深又重,恨不得把人吞下去,按住水理的脑袋,不顾她意愿地在她口腔冲撞,堵住她的动作。 气氛热烈到不行,黏腻的声音从互相舔舐的唇齿间传出。 水理承受不住,胸口不住地起伏,企图喘息,双手攀住李岱凌的肩膀,紧紧抠住他后背的衣服,在挣扎。 李岱凌把她舌头勾到自己嘴里,又咬又吸,吻技高超,卷着她的小舌头相互缠绕,舌尖托着她的舌面。 水理不住地喘,伴随着的是描述不清的心痒难耐,是舒服还是不舒服她自己也说不准了,一面要躲一面要抓。 从深吻到浅吻,李岱凌含住她的唇瓣咀嚼,如果她的舌头是巧克力,那他会很喜欢这种享受的方式。 激烈的动作后,他松了些力道给她喘息的机会。 水理撑在他胸膛上,试图拉开距离,李岱凌意犹未尽,抱着人舔,舌头在她红色湿润的唇瓣上扫。 水理看得见,看得见他舌头是如何色情地调戏自己,视觉与触觉双重冲击让她毫无招架之力,身子软成一滩水,李岱凌的舌头又插了进去。 啪嗒啪嗒的口水交换的声音,女孩无意识地娇喘呻吟,还有男人性感的粗喘,在小小的卧房里回响。 “该下去了。” 水理趁着间隙呢喃,“哼唧”个不停。她没有李岱凌放得开,也不似他毫无忌惮。 “不用。”李岱凌亲她一口,抱着她的臀起身往床上走。 水理的长发在空中荡啊荡,荡到李岱凌的心里。 他同水理一起倒在床上,按着人亲。 水理手在他脖子上来回抚摸,身下湿湿的,却无从缓解,受不住诱惑去吸他口水,吃得一点也不害臊。 李岱凌也给她喂。 “怎么像只小狗一样。” 短暂的间隙李岱凌为她整理耳边的散发,几个轻吻点在她的额头、鼻尖,俯下身欲要重新含住那鲜艳的红唇。 水理脸红扑扑的,害羞地气恼了,拍开他的脸不让他亲了。 “你才是狗。” 她说着要转身起来,被李岱凌一把按住肩膀,另一只手在她长发上梳理。 他也没说话,双腿跪在水理身侧困住人,眼神幽暗,水理不小心瞄到吓得蒙住眼睛。 “我没想来真的。”毕竟下面还有一大群人呢。 “我知道。” 李岱凌扯开她的手掌,拉过枕头垫在她背后,继续附身、和女孩忘我地纠缠。 天知道他在外边忍了有多久。 水理两只手原是瘫在耳朵两侧,最后伸进了李岱凌的衣服里,她在里面摸呀摸,揉捏他的胸肌,馋到流口水。 好贪吃的女孩。 水理“呼啊呼啊”地硬生生被亲到高潮,嘴巴都肿了,两个奶暴露在露出来,被李岱凌握在手里把玩。 他掐她奶尖儿延长她的快感,小姑娘身体抽搐,奶粒儿被李岱凌含进嘴里咀嚼。 粉红色的果子被他牙齿研磨轻咬,吃大了一倍,彻底成红樱桃了。 满室荒唐。 “明明下面还有客人。” 水理累瘫在床上,回过神来趴在李岱凌的怀里。 过了半晌,“憋,憋多了,会坏的吧……” 这几乎等同于说男人不行。 李岱凌没说话,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水理一颤,顿感不好。 “不是,我……” 李岱凌捂住她的嘴,说出口的话可不带收回的。 “晚上等着。” 他亲亲她的额角,声音低沉。 …… 水理累了大半天,人倦得很,在楼上睡了半个小时才下楼。 李岱凌坐在客厅里同陆盛庭讲话。 他穿着深蓝色的毛衣,里面是一件灰白色衬衫,坐姿并不一板一眼,双腿交迭,上半身靠在单人沙发上,左手搭在扶手上。 陆盛庭坐在他右边,左手边是陆盛庭的妹妹。 水理微扶着扶手下楼,和客人颔首示意,最后转到李岱凌那里,她小眼睛里冒出火,李岱凌却藏着笑意。 水理没有往他们那边靠,转个身往后院,去找阿妤。 头发挽在脑后,一身简洁端庄,气质特别娴淑。 李岱凌握着茶杯的手指动了动,这样的老婆,看起来……是另一种好肏。 …… 李舒妤在院子里和几个孩子玩,都是周围邻居家的孩子,她童心未泯,还玩得挺开心。 水理走过去看他们跳房子,一个一两岁、小包菜似的女孩蹲在一边,她便并排蹲下,惹来小女孩的注目。 水理不会逗孩子,是该伸手还是做鬼脸,她不确定,于是便采用最简单的挥手姿势。 “嗨~” 小姑娘仰着头看她,看了许久,一双紫葡萄眼睛炯炯有神。 水理双手揉了揉脸,扯了扯自己脸皮,小姑娘突然站了起来。 她穿的厚,人又小,戴着虎头帽摇摇晃晃的两步到水理跟前。 “啊!” 她叫了一声,露出米白色的乳牙,水理心都快被她萌化了,大拇指和食指合在一起,捏捏她伸出来的小小的指头。 小女孩愣住,看了看水理,咿咿呀呀地又把手伸近了一些,轻戳到水理的梨涡上。 水理这才明白什么吸引她,她忍不住将小女孩圈到自己怀里,小孩也不吵不闹,懵懵懂懂地观察水理,白白软软的小手在水理脸上抚摸。 水理抬头问阿妤是谁家的小孩。 “我家的!” 七八岁的小姑娘在另一边挥挥手,穿着同色系的衣服,两个孩子都干净整洁,一个戴着漂亮的帽子,一个头上扎花,足以见父母的疼爱。 “我和她玩一玩。” 小姑娘狂点头,眼睛发亮。 李家新来的小媳妇儿可好看了,她们周围的小孩子都对她好奇得不得了。 水理摸摸孩子的帽子,又问了名字。 “原来叫润润啊~” 水理故意拖了声调,果不其然面前的小娃娃“啊”地反应一声,明白这是在叫自己。 李舒妤叉着腰看着她小嫂子抱着奶娃娃,眼睛一闪一闪的。 “妹妹,你抱她到处走走呗。” 水理闻言,看看怀里蹦跶的孩子,她揪着水理的袖子,踮起脚嘴里说着“抱”,一点也不认生的。 “好,我们抱。” 水理点了点她的小鼻子,托着孩子的腿弯将她抱到怀里。 奶娃娃 后院很大,种了树、菜、花和绿藤,不过这个季节就只有树还绿着,上面还有未化的雪。 水理抱着孩子在院子里散步,两个人拨着树叶上的雪玩。或者凑近孩子,“咯咯哒、咯咯哒”逗弄她,鼻息间一股舒爽的奶香味,水理可稀罕这个小宝贝了。 抱着在怀里摇,从院子东边窜到院子西边,手臂酸了就放下来,歇息一会儿再抱起来“飞”。 一岁多的孩子,一直笑呵呵,表情动作都生动得不行,水理心想她可太给面子了。 小女孩高兴到双手拍,“妈妈妈妈”地叫。 这可使不得。 水理赶紧把人放下来,李舒妤看她抱着孩子在院角惊慌失措的模样,哈哈大笑。 “姐——姐——”水理指着自己,拖长音教她,重复好几次,“姐姐——” “Jie……” “诶——”水理还没应下呢,小孩子一长串同音词就冒出来了。 “……” 水理默,自作多情了。 …… 爷爷他们都在书房,李岱凌下来得晚,不打算进去,倒是陆盛庭出来找他,本两个人坐在客厅,陆西菱一开始在这边跟着李舒妤玩,但她实在玩不进去这些幼稚的东西,见他哥出来了,便去了客厅听李岱凌两个人讲话。 李岱凌侧对着院子,冬天冷,屋内门窗都关着,但为了采光,门窗上没有遮挡。 一开始他的注意力并不在后院那边,和好友讲着话,两个人都很认真。 政治军事向来是紧密相关的,西北边上有他无从深入了解的局势,西南、京市也有陆盛庭想探知的可能。 瞄到水理似乎抱着孩子经过,认真去看又只留下她蹦蹦哒哒的侧影,他只以为自己看花眼。 到后院的门外边沿伸出屋檐,夏季家人会在那里摆上桌椅喝喝茶,冬季嫌冷清,挂了李舒妤裁制的红灯笼,在冬季的冷风中,叶穗微摆着。 水理抱着润润上台阶,到屋檐下玩红灯笼的流苏,两个人都目不转睛,屋外亮,屋内暗,自然也注意不到李岱凌炽热的目光。 这一幕带来的冲击和当初在利水镇见到水理不相上下,在此之前,李岱凌从来没有真正有那种感受,他真的会有孩子吗?会有怎样的孩子? 就如同当初在利水镇重遇水理之前,他也完全没想过,他会有怎样的妻子。 但所有的不确定却都在某些不经意的时候确定了。 水理骤然的闯入,让他看到了在单调的生命中还能探索多少未知的可能。 这就是夫妻。 李岱凌的分心没让客厅的两人察觉到,估摸书房里也议完了事,他极其自然地结束话题,起身向后院走去。 陆盛庭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心情不错,喝了口热茶水,看了眼目光追逐好友而去的妹妹陆西菱。 “到了这种时候了,最好收收你那些心思,别以为没人看出来。” 李岱凌看在两家人的面子上,不搭理罢了。 陆西菱和李舒妤同岁,早年也是在这个大院里生活,对李岱凌有那么一点情谊。 她瞥了她哥一眼:“你想得过?” 当然不。 陆盛庭放下茶,靠回沙发上。 李陆两家说是世交,可也分个高低,他们一家当年因为一些事情被边缘化,最后退出京市,如今想要回来,还得倚靠李家的关系。 本想着两家能联姻是最好的,心悦李岱凌的姑娘不少,但陆西菱长相、气质、学识绝对是其中佼佼者。 但没想到李岱凌根本不接招,不针对谁,是哪家的枝也不接,清心寡欲的样子大家还以为他要单过一辈子了,谁知道,最后娶了个名不见经传的乡下知青。 “想不过,也给憋下去。” 不然不是交好,是结仇了。 “哼。” 陆西菱没答,跷着的腿气冲冲地搭下去,叉着手往后面一靠。 “我就是气不过,他这么些年挑挑拣拣的,就挑了这么个玩意儿,凭什么?” “要学历没学历,要家世没家世,就是一下乡土妞。” “还不如这大院儿里的呢!” 陆西菱也怕人听到,说得小声。 陆盛庭并不因为陆西菱是他的妹妹就偏袒她,她评价姚水理的话实在是有失偏颇,至少陆盛庭见到了人,是完全出乎意料的。 姚水理,和周围的姑娘还真不太一样。 “你以为,除了长相,你就比得上这大院儿里的了?” 若是要娶高,这个大院里有的是比陆西菱合适的人,李岱凌偏偏不看重这些。 “你年纪不小了,不要太自以为是。” 陆盛庭暗暗警告一声,恰时,书房的门打开,长辈们出来。 …… 李岱凌靠过去的时候,水理正伸手摘院子后门上的小灯笼。 这个是阿妤用剩下的材料顺手做的,水理见润润对大灯笼好奇,便给她摘这个小灯笼玩。 她单手解挂灯笼的绳,很困难,突然头顶探过一双手,叁两下解开来,把灯笼递给她。 “你怎么出来了?不是有事要忙吗?” 水理转过身,看到是李岱凌,问他。 “聊完了。” 水理抱着孩子,李岱凌看清了她这般母性的全模全样,扬起嘴角笑。 “看,好可爱的孩子。” 水理把小灯笼给润润,换了一边抱她,小女孩拿到鲜艳的玩意儿,两只手捧着,咿呀咿呀地笑。 水理让李岱凌看。 “是很可爱。” 李岱凌摸摸小娃娃的虎头帽,伸出手。 “叔叔抱。” 水理愣了一下,润润没拒绝李岱凌伸出的手,水理便把孩子放到他怀里。 润润被李岱凌抱着,转头看了看他的脸,没闹,又回头看水理,突然叫了声“姐姐”。 两个人都是一愣,水理觉得又甜又软,李岱凌感觉心被扎了一下,还是自找的。 水理看李岱凌的表情,突然笑了出来。 “哈哈哈,润润再叫一声,姐——姐——” “姐……姐……” 水理笑疯了,轻拍李岱凌的衣服。 “叔——叔——” 润润虽然没叫,但也够水理乐的啦。 “哈哈哈叔叔。” 李岱凌无奈揪她脸蛋儿。 “别太过分啊,人家亲姐姐还在那边呢。” 两个人往孩子堆看,却发现李舒妤带头都在看他们两个。 感情儿他们成猴了。 “进屋去吧,别给小孩子冻着了。”水理手盖在额头上,掩耳盗铃般催着李岱凌回屋。 “好。” 两个人抱着小孩。 李岱凌嘱咐李舒妤注意安全,地里滑,李舒妤丢下一句“知道了”。 眼里都是笑意。 一家三口 陆家人待了一个中午,准备走了。人都聚在客厅,看见小夫妻俩抱着个奶娃娃进来,顿时都乐了。 “上哪儿找了个这么可爱的娃子,这瞧着还真有一家叁口的样子。” 水理脸红,跟在李岱凌身侧,他倒是一副闲适自在的模样,隐隐约约还被说到了心坎上似的。 在场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想法不一。 李邯跟好友笑道:“赵大成的小孙女,那个老家伙,整日抱着他乖孙女不撒手,今天怎么舍得抱到我们家来。” 李邯不会逗孩子,但是在好友面前没有面对小辈的严谨,伸出手轻轻拉了拉奶娃娃的手指。 “润润,今天来家里玩?” 润润“啊啊”叫了两声,指着李邯、又回头看李岱凌,示意什么,显然跟李邯很熟。 “爷!爷!” 小孩拍着手叫人,大家都被她可爱的模样逗笑。 “诶!” 李邯应了一声。 看着老头子嘴角的弧度,李岱凌觉得他爷爷这一声别有用意。 大家都围着赵润润逗小孩子,李岱凌换了只手抱着奶娃娃,分神低头看身边的姑娘,瞧见她面上一本正经笑着,手却在无意识轻玩小孩子的脚。 他心底发笑,空着的手摸了摸她的后背。 水理看他一眼。 【干嘛?】 【看你。】 水理觉得他好无聊,对他做个鬼脸。 两家人在客厅又说了会儿话,李岱凌跟着李邯等人出去送人,水理抱着孩子送到了门口,远远看着他们讲话。 等陆家人离开,一家人回到屋里坐下。 润润在水理怀里扑腾,李岱凌怕孩子手打到她。 “我来抱吧。” 水理不给,拿茶几上的摆件给润润玩,分散她的注意力。 一大一小面对着面,水理逗孩子“咯咯咯”的,没有发现其他人眼神中温和的笑意。 李岱凌和爸妈打眼神官司。 【没想生一个?】 李岱凌摇摇头。 夫妻两个私下没商量好的事,没必要对父母说,至少他和水理近几年的计划中,没有养育子女这一项。 …… 下午一直有客人上门,水理和李岱凌作为新婚夫妻,得在下面陪着,直到吃过了晚饭才有空闲。 李舒妤等到陆家人走了才散了后院的孩子们回客厅来。 水理隐约察觉她不喜欢陆家人,但没多问。 傍晚,水理和李岱凌吃了晚饭出去散步,大院儿里人多,时不时遇到认识的,都要打趣儿两人。 水理不愿了,脑袋怼到李岱凌的后背要回家。 李岱凌抱住她的小脑袋:“还害羞呢?” 当初在鹿池大队也是。 “不像你,厚脸皮。”水理脸埋在他背后,瓮声瓮气地说。 李岱凌扒开人,捏她脸蛋。 “这脸皮是挺薄的。” 应了她,两个人绕着周围几栋房子转了圈就回去了。 一进卧室门,水理就迫不及待扑到床上。 “啊——” 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像只白色的猫翻肚皮一样,翻过身躺着、双手放在小腹看向李岱凌:“好累哦,李岱凌,你累不累呀。” 她眼睛忽闪忽闪,故意做出一副虚弱的模样。 李岱凌心里门儿清,坐到她旁边,拉过她一只手合在掌心。 “累了就好好休息。” “那你说的哦。” 水理放心了,“腾”地坐起来,活脱脱一个人形弹簧。 “我去洗漱。” 她跳到衣柜前面,撅着屁股找睡衣,嘴里哼着调调,让李岱凌无奈又郁卒。 真有这么怕?这么不愿? “你哒!”她非常殷勤地把李岱凌的睡衣也找出来,放到他腿上,跷着小腿顺势撑在他腿上,亲了亲亲老公一口。 李岱凌偏了一下头,含住她的唇。 “唔!” 水理叫了一声,他亲得不深,浅浅咀嚼两回就放开。 “怕什么?” 水理哼哼:“才没有。” 却立马抓上自己的衣服跑出卧室。 李岱凌扶额,他没立马动身洗漱,走到床尾的书桌坐下,翻开水理的练习题册饶有兴致地看。 水理洗漱一向细致,因此就慢,擦上香香回了卧室,李岱凌不在,她还以为他会先收拾好呢。 关了门,她才把内衣脱掉上床躺下来。 时间还早,水理有点犯困,关了大灯,打开床头的小灯,等了一会儿李岱凌等不到,干脆放任睡意。 睡到迷迷糊糊的时候,身侧有重物压下的动静,水理滚过去。 李岱凌跪上床,一把将水理捞起来。 “不许睡。” “嗯?” 水理很懵,睡得正香被拉起来,很无措,瘫在李岱凌的臂弯里。 李岱凌附身亲了她一口。 “陪我一会儿。” 他说的陪当然不是单纯的“陪”,水理没听懂、没听清。 “你怎么才回来呀?” 她撒娇,伸出手抱住他的脖子,闷在他胸口蹭了蹭。 少女脸蛋粉软,红唇诱人,李岱凌揽着她,反手掐住水理的下巴抬到嘴边。 他沉重的呼吸打在水理的脸上,亲下去,轻松翘开少女的牙齿,钻进她香甜的口中,不一会儿勾出她的小舌头纠缠。 水理梦到自己在吃棒棒糖,但那棒棒糖不仅没味儿,还突然变成了热乎乎、软趴趴的东西,她好奇,小狗一样吸溜一会儿,突然口腔被堵了个满。 “唔唔唔——” 大蟒蛇一样的舌头有力地在她嘴巴里搅,好色情好色情,一会儿吃得她右脸颊鼓鼓的,一会儿又换到她左脸。 水理被亲醒了,倒在男人的腿上,小腹发痒,双腿间湿漉漉的。 “你耍赖皮!” 她哼唧唧地控诉李岱凌,后者直接提着她放到床头,把她堵在那里。 “真的不愿意?” 李岱凌双手撑在床头架子上,强壮的身体如同一堵肉墙,把水理牢牢困在身下。 他垂着头沉声问她,如果她真不爱做这种事情,他会控制自己的。 水理被迫叉开腿,双脚几乎圈在他腰部两侧,躲在床角仰着脸对着男人。 “也不是嘛!” 他的复杂的眼神隐约看得到受伤,水理想着自己又撩又逃的态度,伸手攥住他胸前的衣服,两个人这样的姿势显得她更小更可怜了, “我……我就是,放不开……” 她嘀咕一阵,尾音渐消,偏过头不好意思见人,脸红红的。 其实她很喜欢的,喜欢被他压着插到浑身发软、肏透,喜欢他在自己身上流着汗水起伏,也喜欢被他到处亲亲。 他好会吃的,大腿夹着他头感受他刺刺的浅发…… “很爽……” 水理都在他胸口小声说。 李岱凌虎口拖着她小下巴把人抬起来。 “什么?” 水理瞥他一眼,这个男人,他居然在撩拨她。 “哎呀,你别问了。” 水理抱住他的劲腰扑进他怀里。 李岱凌看明白她的意思了。 “那就是要。” 水理没答,只是抱着他的双手紧了紧。 “我们弄小声些。” 他低头在她耳边说,然后把人提坐到枕头上,解她的衣服。 ———— 机场熬大夜,谁懂,哦莫 “死里逃生” po1 8g b.c o m 水理乳房饱满圆润,挺挺坠在身前,两颗奶尖尖漂亮地翘起。 李岱凌右手捏了捏,看着水理的眼神火热,小姑娘袒胸露乳被困住却眼神干净澄澈,很难不让他有一股凌虐的破坏欲。 水理背靠着床头板,整个人身体都收敛,不敢惊动外面的人,手脚无处安放似的,抬起一只手,反手扣在床头板上,把自己打开在男人面前。 她很难得的主动,李岱凌左手盖在她手上面,十指相扣两人一起压着床头。 然后俯下身去吃她的奶。 软弹的肉含进嘴里,一如既往地香甜、软糯。 水理抱着他的头,一开始还带着母性的,李岱凌一个大男人充满孩子气,水理空闲的一只手去摸他的耳朵和浅发,感情复杂且充沛,李岱凌很受用她的抚慰。 后来没个叁五下就被吃出了淫骚,皮肉抽搐躲闪,弯着腰趴在李岱凌的肩上呻吟。 “嗯~” 李岱凌觉得这对乳儿太调皮,箍在手里抓着吃才安心。 他大手托着两颗奶颠了颠,脑中浮现秋季石榴丰收的枝桠,好可爱,他使了力气去抓揉,成功看到身下的小姑娘微张着那粉红的小嘴儿,大口大口地喘气。 “骚宝宝。”看好文请到:pop owenx ue.c om 水理受不住,受不住他这样的老古板喊出这么淫靡的称谓,她起身单手圈在男人的脖子上企图全身挂上去。 要不是男人及时抱住,水理完全不能做到。 “李岱凌……” 她被撩拨地快要哭出来,蹭着他脸叫个不停。 “我是你的骚宝宝吗?” 她红着眼角问他,李岱凌拿不准她是委屈还是激动,大拇指轻擦她眼角的泪花儿。 “不喜欢?” 水理一个吻轻啄在他脸颊:“喜欢,喜欢,我是你的……骚宝宝。” 李岱凌也喜欢她这个情意绵绵的吻,人坐直了,把小姑娘抱到腿上按着脑袋亲。 水理浑身热,在他身上动个不停,手摸进他衣服里去摸他的腹肌。 李岱凌抱着她的腰,两个人分开片刻、一把褪了她的裤子,水理顿时下身变得光溜溜的,两条长腿中间一点隐约可见迷人的红,上身的衣服还挂在臂弯里,可爱、妖娆,矛盾的字眼全都在她身上。 水理靠在床头,被迫大开着腿等待他的侵入。 肥厚的白虎穴,粉红的小嘴微微张着,不停翕合呼吸。 水理无辜地看他一眼,手慢慢摸到他裤腰边上。 有毛,刺刺的,然后小手钻了进去,在黑色的丛林中轻易摸到那根又粗又长的肉棍。 李岱凌配合她压低裤腰,不容她到了这一步还犹豫和退缩,水理才“迫不得已”把大肉棒掏出来。 那么粗那么大的一根,水理看得心紧—— “我我我……能不来了吗!” 她吓得屁股都缩起来,甩开那玩意儿,大龟头弹到了她的小腿上,把她烫得腿一收,被男人按住。 “你说呢?” 水理哭丧着脸,李岱凌抓住她的手,重新把自己的那根粗棍子包到她手里。 水理浑身过电,手心那点皮都要烧掉了,整个人也红彤彤的。 “老婆,”他在少女耳边低声诱惑,“会让你爽的,别怕。” 两个人眼神缠绵复杂,水理不敢动,她光屁股坐在李岱凌的枕头上,听了他的话、再看看那大肉棍,肉穴狂流着水,吐了一股又一股,被男人全看进眼里。 她不好意思地并上膝盖,李岱凌一把分开。 他也没说什么,手掌在她膝盖上摸,意味明显,水理僵硬地任之随之。 她目光躲躲闪闪地聚到李岱凌的大龟头上,鹅蛋大小一个,紫红色很干净、很漂亮,和肉棒上的崎岖完全不一样。 这么大一个,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吃下去的。 大肉棒突然跳了一下,龟头顶端的口子也在张合,吐出清亮的前液。 那是……男人尿尿,还有射精的地方…… 水理吞了下口水,一想到这里,浑身瘙痒,托着大肉棒根部的手缓缓挪到顶端来,食指按了按马眼,指头沾上了一缕湿润。 男人低声喘。 她低垂眉眼,放到嘴巴里尝了尝。 “啊呸呸呸!” 又腥又苦,脸都皱在一起。 李岱凌笑话她,哑声道:“以前不是尝过,怎么还上当呢?” 她只是想投桃报李,情难自禁。 水理仰着头要亲亲,李岱凌捧着她后颈细细吻她。 “继续。” 男人憋出汗来,水理双手抓上他的大肉棒,怼到自己双腿间。 两个人体位不够,她打算往下缩,李岱凌却先一步往上压近许多,肉棒直接弹到她大腿根。 水理看他一眼,恰巧他一滴汗水滴到她鼻梁,她愣了一下,低眉顺眼,用大龟头在自己阴唇中间滑。 “嗯啊~” 她下体光洁无毛,偏偏阴唇又肥又厚,动作时不时停一下,下体有意识收缩、夹他。花液黏腻,被水理用肉棒涂到了整个缝隙。 她仰着头,嗯嗯啊啊地叫着,压抑着声音的样子特别性感。 李岱凌快活不已,伸手触摸她的睫毛、眉眼,水理半眯着眼睛,一只手攀住他的手臂。 欲望驱使,她无师自通把大龟头戳到了自己的骚逼上。 那个地方往深处,很痒很空,水理一只手抓不住李岱凌的玩意儿,也戳不进去,只能小幅度地撞。 前后摇动的动作对她而言实在放浪,可她也没理智脱开身了,被淫水沾湿的地方,滑腻腻的,撞也撞不明白。 她哭了,嘴里不停问李岱凌“要”。 李岱凌吸了口气,亲了亲她的额头,就着她半握的姿势,沉重的身子往前一压,水理这颗小虾米被压扁,下身逼口被大龟头突破,那玩意儿陷进来的感受……好爽。 水理堵得慌,但一切都没有情欲来得强烈,男人入侵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虽然有些艰难,但龟头直直顶到她里面那张嘴。 水理被填满,她仰着头睁开眼睛,汗水流了一整个额头。 李岱凌撑在墙上,水理抬手捧着他的脸。 他撞了两下,女孩背拍在床头,叫了两声,李岱凌把枕头给她挪高了一些,水理趁势挂在他脖子上。 “难不难受?” 水里点头,又摇头。 “要。” “好。” 李岱凌微微把她抱起来一些,结合处因此摩擦,少女“嗯嗯啊啊”,不住收缩幽深的穴。 李岱凌尝试着在她身体里慢进、慢出,水理藏在他胸膛,眼神迷离。 霸道的男人让她迷醉,温柔的他也让人上头。 小穴交合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水理听得耳朵都羞死了,抬手抓住他的臂膀,甜甜蜜蜜地接吻。 她的穴很紧、很窄,充沛的汁水却极大方便了李岱凌的抽插,滑滑的,肉棒带出来的汁液全涂在她屁股下面的布料上。 水理现在是极其淫荡的姿势,双腿曲起对着男人大开,两颗圆圆的奶子被他撞得摇晃,而那双手,渐渐后撤,反手抓在了床头上。 李岱凌眼神要吃了身下的人一般,情欲中藏着一股子狠戾,差点控制不住自己弄碎她。 少女的神情最是柔美、眼神最是温柔,从淫乱的表情中隐约可见一丝爱意。 李岱凌狠狠入了两下,粗长的肉棒直接吻到她宫口,水理又爱又怕,被吓得尖叫,李岱凌一把捂住。 “不是说……小声点嘛。” 不然清醒过来,她又得闹了。 水理莫名有些怕李岱凌现在的神情,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般,她愣了一下,可下身控制不住去夹他,软嫩的皮肉紧紧贴着他肉棒的脉络,把他往身体里面吸。 李岱凌低着头,汗水往水理肚皮上落。 水理狠狠吞了口水,撑着自己的身体摸到他睡衣的扣子。 没道理……她都脱光光了,他还穿着衣服。 李岱凌笑了一下,拿开手、用嘴吃她的红唇,在里面色情地舔弄,喂她口水。 水理“来者不拒”,一股脑都吞下。 “嗯唔嗯唔,老公~还要还要……” 李岱凌脱她衣服的手一瞬间停顿,回过神来把她衣服丢到旁边,捧住她的屁股把她往自己鸡巴上按。 “嗯~” 水理爽得发痴,伸了个腰。李岱凌总觉得不够,摸着她软软的身子,怎么哪里都是软的。 “叫我什么?” 水理躺着,揪着他领子,狡黠一笑。 “老——公——” “再叫一遍。” “老公……” 水理单手解他扣子,李岱凌俯下身方便她,却不打算帮忙,压着她另一只手撑在她脑袋上方。 “想被做死在床上?” 水理浑身过了一遍电,身下吸得更厉害,李岱凌感受到了。 “一句话而已,骚成这样。” 李岱凌轻摇数下,撞她阴道深处的小嘴,水理舒服地喘了。 “想被老公做死?” “要。”水理左顾右而言他,满脸潮红,害羞也看不出来了,“要老公,只要你。” “骚宝贝。” 水理听得发软,解他衣扣地手都差点使不上劲儿了。 “老公,你好会说情话哦。” “骚宝宝也算情话?” “算的,老公叫我宝贝。” 李岱凌轻吻她,随即不顾她解衣的动作,由慢至快、由轻至重地压着人肏。 水理觉得自己死了。 “慢——慢点啊……” 她一只手掉在他胸前,被压着、做到完全没脾气。 “太快了、唔唔——” 她叫得太厉害了,李岱凌听了发狂,几乎控制不了力道,不得不又捂住她嘴巴。 水理张着嘴巴在他手下呜咽,活像被强了一样。 “舒不舒服?” “唔唔唔——” 他故意的,水理被肏哭,张着双腿在他身下摇,还一点话也说不出。 李岱凌的大肉棒一下一下插到少女幽深的穴里,一进去,那些层迭的肉褶自动吸上来,紧紧包裹着肉棒,仿佛有千万张小嘴。 他爽到低声沉吼,一把脱开上身的衣服,两个人浑身湿汗。 李岱凌掐上少女的腰,水理无力地被他抬起来放到床中央。 他身上的汗水滴到她胸脯间,沉重的乳房被握到手中揉捏。 水理哭到眼角红润。 李岱凌抱她到怀里,两个人紧紧贴着慢摇,是女上的姿势,重力作用,水理深处更敏感了。 她用力攀在李岱凌的肩膀上,虚弱又渴望地哼唧,并不主动,全由男人顶入带给她爽快。 李岱凌揉她屁股,感受奶球压在胸膛带来的柔软。 他脸压在水理柔软的身体上,似亲非亲地嗅遍她身上那股奇异的体香。 两个人都愉悦至极,温暖的室内只听得到两人激烈交合的声音。 水理的高潮先至,汁水淋淋沥沥地喷出来,全从两人交合的间隙落到男人的毛发上。 交合带来的“啪啪啪”肉体拍打的声音充斥两人的耳朵,水理抽搐,紧绷着身体喷水,李岱凌并不停止顶入的动作,水理爽到死咬他肩膀上的肉,长发散在两人的身体上,缠绵交织。 “嗯啊——” 李岱凌一把将人扑倒,浑身重量都压在她小小的人身上。那种窒息感加重了水理的快感,她像只树袋熊一样紧紧攀着她的大树。 “哥哥……” 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在那条小巷子里被他救下的场景,她对他崇拜又依恋。 只是现实并不如回忆,她成了他欲望的施加者。 水理浑身烧红,过量的快感猛然填充进她的身体,她承受不住,偏偏李岱凌不放过她,身量过小的女人在他床上被他肏到白眼直翻,那双小脚在身后绝望地扑腾,试图逃离似乐似痛的幻境。 “再忍一会儿,多吃一些。” 李岱凌在她耳边催眠,他一声一声低吼,两个人都在情欲的某种边界上试探,共同的沉沦带来无尽的亲密。 水理彻底没了魂,仿佛踏进了某种奇异空间,海浪打呀拍呀,她快被拍死了,一双坚实的手有力地把她往后一扯。 李岱凌不动了,紧紧抱着自己的老婆,任水理死里逃生般平息。 少女抽搐的软体被他抱在怀里,他深深嗅那股奇异的香。